電話那邊久久沒有聲音，兩邊一時都沉默起來。
林陽等了幾秒後又說道：“其實有一些事情不需要用這麼過激的方式來解決，我知道你已經乳腺癌轉移了，我希望你接下來剩餘的生命裡可以不再留有遺憾。”
林陽咬咬牙，直接說出了自己系統診斷出來的結果。他依稀記得那日診斷的結果好像是是“肺轉移”吧？
他也顧不上考慮他隨口說出來別人“轉移”有多驚世駭俗，病急亂投醫便如是。
電話那邊依舊沒有聲音。
“你說出來，我都會想辦法盡力幫……”
“嘟嘟嘟……”
林陽沒有說完，那邊的電話卻已經掛斷了。
除了一句“喂”，夏雪晴什麼都沒說，典型的拒絕交流。
林陽沒辦法了，系統要他以德報怨，把他朝一個“聖人”的方向逼，他努力了，別人不配合啊。
“唉，現在只好聽天由命了。”
林陽輕嘆，情況與他所料相差無幾。
他一直記得並相信一句話：心懷坦誠與謙卑，但不要對人性抱有過高的期待。
他還會因爲系統而繼續努力，但他一個人又能做什麼呢？
“你咋真的她轉移了？”趙宇成問道。
“瞎說的。”林陽隨口道。
衆人對視，都默然無語。
——————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錢助勢就越燒越旺。
接下里的幾天裡，先是一則夏雪晴與林陽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對峙的視頻出現在各大視頻網站，而後就是鋪天蓋地的自媒體號開始宣傳。
自媒體號直接印上林陽的帥臉，然後用醒目的標題吸引讀者。
標題多爲如下風格：
“黑心醫生爲出名胡亂作爲，癌癥病人被坑害慘上加慘！”
“人渣鮮肉醫生，知人知面不知心！”
“論醫德與顏值，論無德與醫技。”
“一女子因拔牙傷口永不癒合，究竟誰該負責？”
“騙取流量不擇手段，論娛樂化的醫學嚴謹性。”
……
……
一篇篇詳實的文章激情感人，準確地揪住了“醫患矛盾”和“流量帥哥”兩個熱點，一看就是老手捉刀。每一篇都極具煽動性，把兩個熱點旁徵博引，牽扯到了所有大衆平民的切身利益。
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話題被完美融合，之前林陽的直播視頻都被一一扒出。文字和視頻雙重出擊之下，一個爲搏名利罔顧病人健康的高顏值無良醫生形象被鮮明地刻畫出來。
普通羣衆是有偏見的，對當今醫療無法滿足自身需求的偏見，和對流量明顯所謂低付出高收入的偏見。
如今有了一把火，那麼羣衆就跟著狠狠拾薪拱火。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只是被文字和圖片煽動著，渾然沒有思考事情真相的意圖。
那些保持清醒的聰明人們，卻又不屑於去尋找這個小小事件的真相，更不屑於下場爲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多言一句。
那麼，只有那句老話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所幸，林陽不止自己一個人，他還有身邊的同事，上頭的領導，背後的爸媽，還有他從未在意過的那近百萬粉絲。
某大學女生宿舍，211寢室。
“視頻弄好了嗎？”周靚渾然沒有了平時的懶散，此刻整個寢室正襟危坐地各行其是，一副忙碌的模樣。
“好了，文案還差最後一段。”
“羣裡的姐妹們說我們的粉絲號似乎被暫時封禁了。”
“先不管了，如果大姐大的消息沒錯的話，今天下午就會有林大大的熱搜，我們要把東西提前趕出來！”
……
……
九月三十日下午，林陽停職的第三天。
一篇名爲《問責》的文章登上了唯博熱搜，作者是富州晚報記者柯驚雲。
“張愛玲說：善良的人永遠是受苦的，那憂苦的重擔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因此只有忍耐。
當一個被人們稱作白衣天使的人，拿著反光的不鏽鋼器械，毫不猶豫地傷害善良的人時，她該怎麼辦，難道也是忍耐嗎……”
不過這篇文章很快就升到了唯博熱搜的第二，掛榜足足三個小時，之後才被後面涌來的無盡訊息淹沒到第七、第十、第十七……
倒是這天的熱搜第一，足足從早晨醒來打開手機到晚上關掉手機睡著，一直都沒有改變。
是這樣一則信息——“《我的偶像們》正式開播！”
——————
孫大龍戴著口罩和帽子，溜進了青陽河公館。
此時已是半夜，他剛剛坐飛機從那個他夢開始的地方飛到富州，然後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相比起那晚在酒吧裹著浴巾的卑微，此時的他擡頭挺胸。若不是因爲參加了那個節目，他如今算是違約出行，他甚至連口罩和帽子都不願意戴。
此時的他巴不得全世界都認得他，巴不得他的名字一個晚上就響徹整個世界。
公館是英式城堡風格，白灰色石磚外牆，青黑色屋頂。
他熟練地來到了706房間，走的是預留的VIP入口，用的是他的老師給他的卡。
自打那晚與他的老師相識，兩人在雙人瑜伽的教學中各自陶醉後，一切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有人說，慾望是人痛苦的根源。
但又有人說，生命的意義在於慾望，漫長而虛無的生命裡，沒有什麼比慾望更動人，沒有什麼比慾望滿足更歡愉。
門打開，依舊是熟悉的房間。
沙發、地毯、壁爐、牀鋪、窗臺，每個角落都留下了老師和他的痕跡，今天又會是哪裡呢？
“下一位入場的選手，是韓國練習兩年歸來的個人練習生——孫大龍！”
巨大投屏正在播放視頻，是今夜《我的偶像們》首播，孫大龍興奮得顫抖起來。
不出意料的話，今晚他的名字就會爲衆人所知吧？
“你來啦，一起來看。”老師的聲音溫柔和煦，完全沒有那夜酒吧的狠厲和瘋狂。
孫大龍狠狠扯下帽子和口罩，迫不及待地撲倒在那個足足兩米長寬的沙發上，狠狠把臉靠在了他這位老師的腿上。
老師披著浴袍，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
孫大龍轉了下身，頭枕著她的大腿，目視著眼前溫柔含情的“老師”道：“老師，謝謝你。”
那夜之後，兩人便接連又有數次見面和激情，每次都瘋狂得通宵達旦。
孫大龍確實抓住了機會，他卡里的數字從五十萬很快升到一千萬。
老師對自己親手帶出的學生心滿意足，滿足到她願意花錢送他去那個蓄勢必火的男子節目出道。
“老師能幫的都會幫你，但你要聽話，老師喜歡的是聽話的學生。”摸著他英俊、硬朗、深邃、結實的臉龐，感受著那一道道完美的紋路和弧線，她身體火熱了起來。
他的短髮紮在腿上，毛毛癢癢，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撩撥著讓她瘋狂。
“傑克！”她仰起修長的脖頸吐出一口熱氣。
縱然知道他叫孫大龍了，她還是喜歡叫他傑克，這個大衆且土的英文名。
她要時時刻刻地提醒孫大龍，無論他什麼樣子，他永遠是那晚的傑克。
“老師。”孫大龍起身，熟練地送上一道熱氣，輕輕吹在她的耳根。 Wωω ?тTk Λn ?￠O
“抱我去廚房，今天我教你做飯，做魚羊鮮。”
電視上孫大龍的表演已經結束，一套高難度街舞配合武術，加上一段高人寫詞的說唱，引起了無數歡呼和掌聲。
導師們瞠目結舌，參賽選手們頂禮膜拜，視頻彈幕裡滿滿當當全是孫大龍的名字。
孫大龍忍住不去看，這個節目是錄播，一週時間，他現在已經進入第三輪了。第一期是很重要，可以吸引觀衆的眼球來投票，但孫大龍需要的觀衆只有一個，就是他的老師。
就算全世界的人們都不喜歡他孫大龍，她也會用錢買來數量最多的觀衆爲他投票的。
一夜漫長，各有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