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時間特殊的關(guān)注,這裡是特殊關(guān)注,我是您的朋友老桑,各位觀衆(zhòng),剛纔是體育消息,現(xiàn)在播報一些本市的惠民舉措,本臺消息:天壇東里西里南里北里經(jīng)過地溝改造,全部地溝都疏通了,這也是社區(qū)聯(lián)繫物業(yè)……“
正播得起勁兒的新聞臺主編兼主播老桑的微型耳機(jī)裡傳來了導(dǎo)播的聲音:“桑哥,唸完天壇地溝,您得出來一下,有事兒您得處理,確切地說,有‘人’找您。”
老桑心說:“什麼叫天壇地溝啊,你倒沒說天父地母陳勁南啊?什麼急事兒啊,誰啊,非得這會兒叫我出去,沒見直播呢麼!”
但是老桑知道,節(jié)目直播中有人找,那不是臺裡的頭兒就是有了突發(fā)新聞,肯定是大事兒。
播完天壇地溝,鏡頭轉(zhuǎn)向另外的女主持,桑哥趁此機(jī)會趕緊離開主播臺,走向直播間大門。
一出來,桑哥就左右張望,沒見有誰,剛要趕緊回去直播,聽腳底下地面那兒出聲兒了:“桑哥!啊哈哈哈哈哈哈!老沒見了啊!挺好噠?又少興了你看看!辛苦辛苦辛苦!”
桑哥一翻白眼,都不惜得往下邊瞅,就知道那“貨”又來了。
是,您也猜到了吧?咱們熊三爺。
桑哥瞪了一眼地上的劉勝勝,說:“三兒,我可直播呢,出了問題你可擔(dān)待不起!你要是來瞎搗亂,沒什麼事兒我回去了!要麼你就有話快說,有屁……”
三兒嬉皮笑臉攔了:“打住!打住!後邊兒別說了,桑哥!您可是著名主播,知性帥大叔、王牌主持人,您要是罵街了,影響多不好啊!”
“誰罵街了!”桑哥一叉腰,“不是,你有事兒沒有?沒有趕緊家走啊!我們這兒是電視臺,不是體育場,不是相聲園子,沒人陪你玩兒!”
“呦呦呦呦你看你看還急了還急了!”三兒樂道,“就您那特殊地方特殊人物特殊消息特殊特殊……有什麼特殊的啊!見天兒天壇東里天壇南里天壇西里天壇北里地溝堵了,地溝又通了,地溝又堵了,地溝又通了!不是,我就納悶兒了,你們節(jié)目跟天壇社區(qū)簽約了是怎麼的?”
“少廢話少廢話!”桑哥一瞪眼,“誰說光是天壇?那不還有地壇東里地壇西里地壇南里地壇北里呢麼?那不還有日壇東里日壇西里日壇南里日壇北里呢麼?那不還有月壇東里……”
“行了行了哥!”劉勝勝這麼一貧鬼都聽不下去了,“桑哥您不是著急直播麼?怎麼跟我倒說上饒舌了?不是,咱們周邊社區(qū)那地溝怎麼那麼愛堵啊?”
“不是有那麼句老話兒麼,每年開春‘臭溝開,舉子來’,說的就是啊……”桑哥一想不對啊,“我這都不挨著了!我就多餘搭理你!我走了走了!”
桑哥轉(zhuǎn)身要走。
熊三兒忙攔:“留步留步,桑哥!商量個事兒!”
桑哥無可奈何站住,回頭:“你小子!我知道你幹嗎來了!沒正事兒!我要知道是你,我剛纔都不出來,你看那紅燈兒亮著沒有,看見那字兒沒有——直播中!”
“是啊?我不識字兒!”
“哦對也是,本市著名的文盲熊麼!”
“文盲就得了,還得加個熊,您看您可真是!”
“不是,你到底要說什麼啊?”
熊三兒繼續(xù)嬉皮笑臉:“這不,賽季馬上要結(jié)束了麼,雖然咱們的北安隊(duì)遺憾地沒能奪取冠軍吧,但是在我的帶領(lǐng)下還是取得了第二的不錯成績,您看您是新聞臺大拿,您給多宣傳宣傳?我的英雄事蹟!”
“你的英雄事蹟啊?”桑哥一瞪眼兒,“你個臭不要臉的熊啊!要是你的功勞,要人家施特,啊不,現(xiàn)在是熱大爺了,要人家熱大爺幹嗎啊?俱樂部也不是傻子,要真是你的功勞,人家花錢請外教,人撐的啊?人花每月一塊二僱你不得了?嗨,我也吃撐的,我還真跟你搭碴兒!”
“咱別玩笑啊桑哥,一塊二那是掃房的錢。”
“那是掃塵土的!”
“哎對!梆梆梆!”
“我這兒陪你說相聲呢?你再不走,我讓保安,啊不,我讓保潔大姐先給你掃出去!”
“不是,桑哥,您那新聞,多一半都是地溝堵了,地溝又開了……”
“啊對,臭溝開,熊三兒來!”
“什麼呀您這都!我是說啊,有那時間,您多插播點(diǎn)兒我們北安的新聞?是不是,我就這意思。”
“那不剛纔我們特殊關(guān)注前頭的體育新聞不播了麼?這幾天各檔新聞長篇累牘地報道、不遺餘力地誇北安,你又不是沒看見?”
“那不裡頭沒我麼!”
“啊廢話!怎麼的?採訪人熱大爺,您也得站一邊兒指手畫腳?鏡頭裡還得有你?那行了,我們電視臺一天到晚改播《動物世界》了!”
旁邊兒掃地大姐聽了,原地做游泳狀,嘴裡還唱:“等等燈,燈等等等,等燈等等等,等燈等等,燈等等,燈等等燈!”
桑哥這個氣啊:“啊行了大姐,您就別配合他了!好麼,還帶配樂的!”
掃地大姐:“在蒼茫的非洲大草原上,又到了狗熊們繁殖的季節(jié)。”
三兒一叉腰:“不是,大姐,您忙您的去行麼?我謝謝您!”
桑哥:“你別說人家,你就夠搗亂的!”
熊三兒:“桑哥,怎麼樣?行不行吧!”
“我們這是新聞臺!我們頂多在各檔新聞裡的體育消息裡播一下,帶過一下,就齊了,體育不是我們最關(guān)注的。這你得找體育臺!懂麼?我的小三三!”
“什麼就小三三啊!”熊三兒一叉腰,“那是日劇《我是大哥大》裡那混混!”
“媽呀,您以爲(wèi)您不是混混呢?”桑哥都?xì)鈽妨耍澳饶切∪羞^之而無不及!啊也對,都是三字輩兒的,叫三的都挺沒溜兒的。”
“關(guān)鍵是體育頻道都讓我安排滿了,”熊三兒唱:“早也播,晚也播,直播的深山出……”
“你唱什麼樣板戲啊你!”桑哥快瘋了,“你啊,既然已經(jīng)把體育臺操控在你的熊爪之內(nèi)了,您啊,您找老魏禍禍去啊!我啊,不伺猴兒!”
旁邊保潔大姐:“熊。”
桑哥:“對,不伺熊!嗨,大姐您忙您的去。”
三兒:“哦,桑哥,您說魏老師啊?魏老師已經(jīng)讓我給禍……啊不是不是,讓我給擺事實(shí)講道理的,弄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了。”
桑哥:“那是讓你氣瘋了。”
“現(xiàn)在體育臺已經(jīng)二十四小時播北安消息了,而且體育臺的攝像大哥說這幾天也要給我一個專訪,當(dāng)然,前提是我不露面兒,我的發(fā)言都讓熱大爺說。”
“啊廢話!”桑哥說,“我說了,我們電視臺不是動物世界專署頻道!”
“桑哥,這不您這節(jié)目直播沒結(jié)束呢麼?您一會兒,回去,就改播北安新聞啊!您就說:據(jù)本臺駐北安隊(duì)特約記者泰迪.勝勝.劉報道……”
“這回不伊麗莎白了?”
“哦對,還有伊麗莎白.蒙娜麗莎.泰迪.劉!”
“這都什麼啊你這個!”
“桑哥!給個痛快的!”劉勝勝做了個梅超風(fēng)起勢狀,“你播是不播!”
“不播!”桑哥也做了個黃飛鴻般的防守狀,“你待怎樣?”
旁邊保潔大姐唱:“傲氣,面對,萬重浪!熱血,像那,紅日光……”
桑哥、熊三兒收了勢,異口同聲:“大姐,您忙您的先!”
三兒哈哈哈一笑:“桑哥,晚了!”
桑哥:“什麼意思?”
三兒:“現(xiàn)在您的直播已經(jīng)全是北安隊(duì)的消息了!”
“爾待怎講?”
“剛纔誆您出來……啊不是不是……剛纔找您出來,談事兒的工夫,導(dǎo)播大哥已經(jīng)把我拿給他的帶子在節(jié)目裡放上了,女主播姐姐也接到了耳機(jī)提示,畫外音全是北安的消息,當(dāng)然,新聞稿子裡頭也都是誇我的話!”熊三兒得意洋洋地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桑哥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你你你你你!氣煞老夫也!哇呀呀呀呀呀呀……”
三兒一聽:“嘿,叫板了嘿!”
保潔大姐:“起裡,咣鋃,起裡——咣!”
桑哥:“好麼,還有鑼鼓場面麼?不是,三兒,你告訴我,你是怎麼買通我們導(dǎo)播小哥的?”
三兒:“很簡單,我就說,你只要聽叔的,叔讓你做俱樂部四把爪兒!”
桑哥不再說話,默默地走向電視臺大門。
“桑哥,直播室在這邊兒。”熊三兒喊。
“我知道!”桑哥頭也不回喊道,“我回去直播還有意義麼?”
熊三兒喊:“桑哥,可要想開啊!沒必要因爲(wèi)這事兒辭職!”
桑哥這個氣啊:“誰辭職啊!我是讓你氣的七竅生煙,我得出去抽根菸,冷靜一下!”
“是啊?哎您等等我!咱一起!”
“那我還是辭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