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妞妞家長……們，來坐坐坐！”
說完複數(shù)結(jié)構(gòu)的歡迎語，校長比了個“請”的手勢。
“您客氣您客氣，都坐著呢都坐著呢！”熊三兒點(diǎn)頭哈腰，“姆們要真站著還麻煩了，您幾位未必看的見姆們。”
果然，除了校長、班主任小聶老師、劉妞妞坐在椅子上，妞妞的“家長們”劉勝勝、六六、七團(tuán)兒以及妞妞的“使喚們”文洛克、劉兔兔在校長面前的桌子上坐成一排。
知道的，這是請“家長”，這不知道的還以爲(wèi)校長室爲(wèi)了營造兒童氣氛佈置成了長毛絨玩具窩兒了呢。
“你們家劉妞妞可不像話啊！”脾氣急的小聶老師率先發(fā)話了。
“哎！別別！”好脾氣的老校長微笑著擡手?jǐn)r住，然後看看劉勝勝，說：“她三叔，我問一句，妞妞她爸比、她姑姑，沒來啊？”
“他們都忙，都忙！”熊三兒樂呵呵地說，“其實(shí)我說就我來得了，他們哥姐兒幾個非不幹，非要跟著來看看熱鬧……啊不是，非要聽聽老師校長訓(xùn)話。怎麼了校長？孩兒她叔來不行？”
“那倒不是那倒不是，”校長咂咂嘴，不知該怎麼說，“叔叔來也行，反正妞妞也疑似是您生的。只是……”
六六：“您趕腳著姆們一羣動物起不到家長的作用？開天闢地頭一遭兒遇到這事兒有點(diǎn)麻爪兒是吧？”
“六兒，怎麼跟校長說話呢！這都什麼詞兒啊！”勝勝攔住六六，對校長說：“您別介意，我們老六搞曲藝的，文化素質(zhì)低。”
六六、七團(tuán)兒、阿文齊聲：“您素質(zhì)高啊？您這話不虧心啊？”
“哎行了行了行了各位爺！”校長無可奈何地說，“既然六同志已經(jīng)把我想說的都說了，我也不計(jì)較了，就這麼著吧。”
六六：“行，頭回聽人叫我六同志。”
熊三兒繼續(xù)嬉皮笑臉：“校長，老師，是不是姆們妞妞品學(xué)兼優(yōu)，您叫姆們來是要表揚(yáng)啊？嗨，要我說沒必要這麼興師動衆(zhòng)，您發(fā)姆們閨女一獎狀就得了！”
“獎狀呢還？”小聶老師直瞪眼，“要不是看你們家動物多……啊不是……要不是看你們家‘家長’多，得多給你們當(dāng)大人的點(diǎn)兒面子，我們早狠狠批評她了！你們家閨女太猴兒了！”
“猴兒？不能啊！”劉勝勝一撓頭，“您看我們這一羣，除了熊就是狗，要麼就是兔子和小怪物兒，還真沒猴子。不過您要這麼說，將來真可以弄回一……”
“我跟您貧呢？”小聶老師很生氣。
“哎！小聶老師，有話慢慢說嘛！”校長說道，“劉妞妞的情況也不是很嚴(yán)重是不？”
“還不嚴(yán)重呢？”小聶老師說，“這都散漫成什麼樣了？校長，可真讓您在劉妞妞入學(xué)時說著了，您是怕什麼來什麼啊！這妞妞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校長一拍大腿：“誰說不是呢！這一家子也不是省……”
剛說到這兒，校長扭頭看見了桌子上這一“羣”，趕緊改口：“不能那麼說嘛，這一家子還是很有……很有那個什麼的。”
校長想說“家教”沒說出來，校長覺得說了虧心。
三兒點(diǎn)點(diǎn)頭：“老師，校長，我承認(rèn)姆們閨女確實(shí)是吃過見過……不是不是……確實(shí)是稍微早熟了點(diǎn)兒，可能對於她應(yīng)該處於的這個年齡這個年級來說，有點(diǎn)兒……怎麼說呢，知識面兒有點(diǎn)兒開，但是我想，畢竟姆們妞妞不說大家閨秀吧，也是小家碧玉，也是書香門第，也是在琴棋書畫詩酒茶裡浸染薰陶出來的，我想，這裡是不是有誤會啊？”
妞妞在旁邊沒忍住，終於噗嗤笑了：“三叔兒，您這麼形容我，我自己都虧心的哼，您說這個是我啊？是林黛玉啊？”
“你看你看你看！”小聶老師一叉腰，“她自己都承認(rèn)了吧。”
熊三兒哈哈一笑：“這有點(diǎn)兒意思了啊！”
校長：“還有意思吶？”
六六、七團(tuán)兒：“那老師、校長，您具體給講講？讓姆們也受受教育？姆們聽了好有的放矢，回去有轍管教孩子啊您說是不？”
校長：“啊對對對，小聶老師，你具體說說？好歹也讓家長‘同志’們大老遠(yuǎn)來個明白呀。”
小聶老師喝了口水，說：“咱就從一早兒說啊，這都打上課鈴了，劉妞妞纔到校，天天遲到不說，還見天兒換動物……不是……換家長送她，前呼後擁大搖大擺進(jìn)來那勁兒跟小主兒進(jìn)永壽宮似的！弄得全校師生課也上不好了，扒著窗戶往下看！”
校長還接話兒呢：“老師同學(xué)們邊看還邊說‘看嘿，妞妞軲轆氏回宮了！”
桌上哥兒姐兒幾個噗嗤一聲全樂了，尤其熊三兒，笑得前仰後合，然後說：“老師，校長，怎麼樣，姆們給妞妞打造這人設(shè)，有點(diǎn)兒意思吧？”
校長點(diǎn)點(diǎn)頭：“再穿一旗袍兒、來一花盆兒底兒鞋就齊活了。”
小聶老師這個氣啊：“校長您還給量活呢？這也太沒溜兒了吧？”
校長擺擺手：“其實(shí)這倒不算什麼，讓劉妞妞家長今後注意就行了，讓孩子早點(diǎn)兒起來，頭天別熬夜，第二天別懶覺，有一個送的就得了，到校門口家長就撤吧，門口有我們的保安員。”
“哎，得嘞！有您這兒話兒就行了，我們一定注意！”劉勝勝對校長一抱拳。人家校長挺通情達(dá)理，也挺隨和，熊三兒知道，他們這羣“小隻們”再糾纏就不地道了。
校長：“哎？小聶老師，這個不提了。您說說別的？您不是說，八大罪狀麼？”
妞妞聽了嘀咕：“好麼！這回不是小主兒進(jìn)御花園了，這回我成和大人了，乾脆把我拉出午門奔菜市口砍了吧！”
“你看你看！”小聶老師一指妞妞，“她這貧！”
熊三兒點(diǎn)頭哈腰：“是是，青出於熊而勝於熊！”
阿文在旁邊：“這都哪跟哪兒啊！”
“就說上課吧！”小聶老師說，“甭管我的語文，還是其他老師的課，一上課，老師一進(jìn)來，都說‘同學(xué)們好——’……”
一桌子小傢伙們齊聲：“老師好——！”
“嗨！”小聶老師哭笑不得，“誰讓您幾位接了！”
熊三兒比了個請的手勢：“您繼續(xù)您繼續(xù)！”
小聶老師：“同學(xué)們回答的還真都是老師好……，嘿！你們家劉妞妞啊，她給我叫好兒！她在底下‘好！再來一個！’我再來一個？我再來一個她夠吃嗎？”
六六忙問：“老師，您念定場詩了？是不是還帶醒木了？您說的是不是——遠(yuǎn)看忽忽悠悠……”
七團(tuán)兒忙攔：“行行行行！人老師沒這俗的，老師說的是‘傷情最是晚涼天，憔悴斯人不堪憐’。”
校長桌子上這一堆“家長”齊聲：“邀酒摧腸三杯醉，尋香驚夢五更寒。釵頭鳳斜卿有淚，荼蘼花了我無緣。小樓寂寞心宇月，也難如鉤——也難圓！”
校長聽美了，一鼓掌：“好！再來一個！”
六六還接呢：“這就一個啊！沒倆的，這說出去讓同行笑話！”
七團(tuán)兒：“去你的吧！”
小聶老師差點(diǎn)兒背過氣去：“不是，校長，您要這樣，咱們這家長見面兒散了吧？”
“別別別別！”校長剛回過味兒來，“小聶老師您繼續(xù)。”
小聶老師控制了一下情緒，說：“就說語文課吧，是，我承認(rèn)，這點(diǎn)上，你們家劉妞妞語文基礎(chǔ)是不錯，他‘人類’爸比是作家，這我知道，遺傳基因嘛……”
“哎，老師，您這話我不愛聽了，”熊三兒攔著，“妞妞是我閨女，我親閨女，我生的親閨女，我熊生的……”
妞妞趕緊攔著她三叔：“三叔，您收聲！您別激動，這兒沒人說您不是我生的！啊呸！這兒沒人說我不是您生的！您等老師先說。”
熊三兒樂了：“是是是，還是我閨女好！閨女您說，啊不是不是，老師您說！您說！”
小聶老師真有點(diǎn)兒恍惚覺得是不是可以散會了。
“就說語文課吧！嘿！這孩子接下茬兒接的那叫一個頻繁！那叫一個氣人！”
校長：“請老師您舉例說明！哎！我倒有一主意，要不老師和劉妞妞同學(xué)現(xiàn)場給家長們原景重現(xiàn)一下吧？讓我和‘廣大家長’們都見識見識？”
“這還有重現(xiàn)的呢？”小聶老師睜大了眼睛，以爲(wèi)自己聽錯了，“校長，您到底是哪頭兒的？”
“哎，話不能那麼說，咱們是學(xué)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但是呢，也是學(xué)習(xí)的園地，不僅學(xué)生要學(xué)習(xí)，我們身爲(wèi)老師校長的，甚至他們，身爲(wèi)家長的，不也都要時時學(xué)習(xí)麼？”校長說，“來吧！來一個！來一個、來一個！”
一桌子“家長”：“好！來一個！小聶老師來一個！劉妞妞！來一個！”
這不是請家長，這整個兒是郭爺於爺那相聲園子。
小聶老師忍住氣：“好，豁得出去武大郎，王婆子就捨得下砒霜！”
校長：“這都什麼詞兒啊這個？”
熊三兒、六六、七團(tuán)兒：“妞妞，好好演啊……不是不是，好好配合老師啊！我們看看你在學(xué)校怎麼個超級散漫！回家好批評你！”
阿文、兔兔：“妞妞，讓我們見識見識於爺親傳弟子的風(fēng)貌。”
小聶老師：“我啊，我給全班同學(xué)朗讀課文——‘盼望著，盼望著……’”
妞妞：“這是期待什麼呢！”
老師：“東風(fēng)來了……”
妞妞：“哦，要草船借箭。”
老師：“你才諸葛亮呢！”
妞妞：“是，您就是周瑜。啊都督——”
老師：“怎麼著你要開唱啊？”
妞妞：“您繼續(xù)。”
老師：“春天的腳步近了！”
妞妞：“棉褲脫了。”
桌子上各位：“春姑娘就來了！”
校長：“成，還是一羣口段子。”
老師：“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
妞妞：“昨兒晚上恆是都高了。”
老師：“欣欣然張開了眼。”
妞妞：“洗把臉去吧趕緊。”
老師：“山朗潤起來了。”
妞妞：“伸個懶腰吧。”
老師：“水漲起來了。”
妞妞：“是啊，我諸葛亮啊，求雨求的，能不漲麼。”
老師：“太陽的臉，紅起來啦！“
妞妞：“哎你說你可害羞個什麼！見著美女啦？”
老師：“去你的吧！”
小聶老師一扭頭看看校長：“您說這課它還能上的下去麼？全班小朋友們都樂成一團(tuán)了！還有那貧嘴的小朋友起鬨呢‘這好嘿！上個語文課，白聽天橋社的角兒給咱們說相聲’！您說這像話嘛？”
校長差點(diǎn)沒忍住笑噴出來，清了清嗓子，說：“別說，還真有點(diǎn)兒意思，寓教於樂，今後可以嘗試……啊不不不不，各位，我是說，今後不可以這樣了！尤其是你，妞妞！這可有點(diǎn)不像話了！這是課堂！不是跟你師父說相聲，知道了麼？”
“知道了校長。”妞妞坐那兒挺可愛地一樂，“今後再也不在語文課搗亂了。”
“哎，對……”校長剛要點(diǎn)頭，一想，“不對不對，什麼課也不能這麼接下茬兒！你這不是接下茬兒，你這是捧哏呢！給你擺一桌子你還不上天？……哦，嗨，教室裡你可不有桌子麼！”
“還真是桌子裡頭的！”小聶老師說，“嗨！我怎麼也給量上活了。”
熊三兒也收了笑，說：“哎，老師，那其他課，姆們妞妞是怎麼搗亂……不是……是怎麼調(diào)皮的，您給說說？”
“不是，你們聽上癮了是怎麼的？”小聶老師說。
阿文兔兔在旁嘀咕：“還真比聽相聲還好玩兒。”
“您來來！”熊三兒擠眉弄眼，“您來來！來來！姆們也好有的放矢地去教育劉妞妞啊！”
小聶老師哼了一聲，說：“就說歷史課吧，人歷史老師講‘房山，周口店，龍骨山，有個遺址，北京人頭蓋骨，就在那兒丟的，就那一個，至今沒找到’。“
熊三兒扭頭看妞妞：“那你又是怎麼接的？”
妞妞：“我就說——北京人？就那一個？那不滿大街都是麼？”
除了小聶老師，一屋子都樂噴了，校長都樂了：“寶貝兒，那是北京猿人！裴文中先生髮現(xiàn)的，真的就那一個！”
妞妞點(diǎn)點(diǎn)頭：“謝謝校長，這我就明白了！還是您好！”
小聶老師：“我不好是怎麼的啊？”
妞妞咧嘴一笑：“您當(dāng)然好了！老師又年輕又美麗又可愛！”
小聶老師臉微微一紅：“小小年紀(jì)，油嘴滑舌，一身社會氣，哼！”
妞妞：“老師您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一桌子小傢伙們齊唱：“辮子粗又長！在回城之前的那個晚上，你和我來到小河旁，從沒流過的淚水，隨著小河淌！”
小聶老師含羞地唱：“謝謝你，給我的愛，今生今世我……”一想不對勁兒，趕緊說：“嗨！我也是閒的！我跟著唱什麼啊我！”
校長：“好了好了各位！各位的才藝能力，上回給劉妞妞報名時我就已經(jīng)領(lǐng)教了，今天就不用再展示了啊！哎？小聶老師，您不是說八大罪狀麼？您接著說說，或者，接著跟妞妞表演一下？不是不是，接著原景重現(xiàn)一下？”
小聶老師：“這體育課吧，老師帶著運(yùn)動時還好，一解散隨意活動，嘿！這小傢伙，你說你和女生們跳皮筋兒也行，你好歹你和男生們踢踢球啊、玩玩攀登架啊什麼的，她也不！她帶著一堆小朋友，蹲操場邊兒擲色子！”
校長：“啊？這可不好了！這可不是少年兒童玩的！我說妞妞，你沒和小朋友們賭錢吧？”
“哪能啊！校長！”妞妞一臉可愛無辜狀，“就是覺得好玩兒，比比大小，倒不是完全沒彩兒，也就是，我贏一包薯片兒啊，他輸一袋蝦條兒啊，這樣。”
熊三兒：“閨女，給大家淆淆，你是怎麼開設(shè)……不是，你是怎麼玩色子的？”
妞妞：“我就拉一堆小朋友，往那兒一蹲——小明，你押幾袋薯片？好嘞！小紅，你的蝦條？小亮，你押什麼？可樂？可樂也行！各位，買定離手了啊！開！”
小聶老師：“還還還還買定離手？你周潤發(fā)啊你？”
六六：“嘿！百家樂嘿！”
七團(tuán)兒：“可不！百家樂，吃一百家的樂事薯片兒！”
校長生氣了：“這也不行！今後杜絕啊！這不是小朋友該玩的，尤其是小丫頭不可以！”
熊三兒：“就是，妞妞，這得是你讓你們班男生玩兒，你看著就行了。”
校長：“男生也不行啊！不是，妞妞他三叔，這我就得批評你了，就算咱們這代人，是看著周潤發(fā)、劉德華他們賭神啊那類電影長大的，也不能真淆啊……”
小聶老師：“不是，校長，當(dāng)不當(dāng)?shù)模覇栆痪洌ゆと濉谴恕磕粡暸ぃ衣犞紡暸ぃ ?
校長沒發(fā)話，熊三兒來神兒了：“誰說不是呢校長！發(fā)哥，那大背頭！還有華仔，那會兒多帥啊！真不亞於如今的小鮮肉！第二部，賭聖，那裡頭還有周星馳呢！”
“哎呦誰說不是呢！”校長抱起了劉勝勝，“兄弟，裡頭還有張敏，多美啊！”
“第二部有朱茵！”熊三兒說，“就是大話西遊裡那紫霞，哎呦太經(jīng)典了。曾經(jīng)有一段……怎麼說來的？”
校長接：“曾經(jīng)有一段真摯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現(xiàn)在想起來追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會對她說三個字——”
小聶老師氣鼓鼓地接了三個字：“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