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代北安人,這個是功勳教頭,金指導,三叔知道吧?”妞妞一邊翻著笑爺的《北安足球俱樂部成立二十五週年畫冊》,一邊兒給熊三兒念著。
“不兒道。”熊三兒搖頭。
全家嘆氣。
“這是黃金一代球員,這是峰爺,這是東子,這是米樂兒,這三叔都知道吧?”
“不兒道。”熊三兒搖頭。
全家嘆氣。
“這是沈指,這是早年的仨外援,綽號三桿洋槍,看,三叔,這是九比一大勝上花隊!”
“不兒道。”
全家嘆氣。
“這是南指,這是符大大,這是……”
“等等!”熊三兒一指畫冊照片,“這我認的,看大門兒老符麼!我把九九過繼給他了!”
全家翻白眼兒:“得!又來了!別看俱樂部歷史一問三不知,到符指這兒,活真瓷實!”
八姑九姑:“三哥,您自己各兒翻畫冊不就得了,怎麼還得閨女給唸啊?”
熊三兒:“多新鮮啊,我要認字兒我不早自己看了。”
阿文:“得虧我沒說出口,要不非捱揍,挺好,這文盲熊自己各兒說了!”
六六:“孩子,你這也很可能捱揍!”
七團兒:“合著三哥就是那看圖片兒的本事。”
二妞:“七叔,我覺得你也快捱揍了。”
熊三兒:“不至於!不至於!本宮很開明,很大氣,很有裡兒很有面兒,我勇於承認自己的不足!哎,但是各位,本宮雖然不認字兒,但是我事業有成啊!你們看,我把球隊帶得一路高歌猛進,這成績都不錯吧?”
阿文:“是啊,都氣走一個教練了,這也快了。”
熊三兒瞥了阿文一眼,繼續說:“這天橋社,我也……”
六六:“您別!打住吧!您在臺上什麼樣兒,都上了各大視頻網站了。現在微博上還有帖子呢,說《痞子熊球隊逞能,混混三兒舞臺捱整》。”
妞妞噗嗤笑了:“別說,還挺押韻。”
三兒呸了一口:“誰呀?誰呀?誰敢這麼詆譭我一個德高望重的老藝術熊?”
阿文:“這詞兒倒沒忘。”
兔兔:“三叔兒,內什麼,當不當的啊,我知道我不該說啊,但是姆們挺好奇的,一個事兒哈……”
熊三兒:“不是,兔兔,你平常挺痛快的,怎麼吞吞吐吐的,說說說。”
兔兔:“您這個,對足球俱樂部歷史,一無所知,您這董事會第三把爪兒,是怎麼當上的?”
熊三兒:“兔兔此言差矣!自古英雄不問出處,那元璋兒啊、自成兒啊,可都是草根兒出身,最後都幹成一翻大事業也!我熊三兒雖學淺但不才疏,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什麼來的?”
六六:“三哥,您說古代人兒的時候能別兒話音麼?聽著跟衚衕裡街坊倆老酒膩子似的!”
阿文:“您先看看您舉這倆例子,老朱老李,嘿,好麼,您把這倆安一塊兒不怕哥倆掐起來啊?哎呦,這沒文化,真可怕哦!”
熊三兒:“小丑孩兒懂個什麼!這叫天生我才必有用,千樹萬樹梨花開!”
二妞:“內什麼,三叔,雖然我雲南大山裡的,但是就算我少數民族,也知道這兩句不是一首,這不挨著。”
笑爺問皮猴兒:“就剛纔妞妞拿畫冊問三兒的那些歷史,三兒一問三不知,在球隊裡沒少鬧笑話吧?”
皮猴兒實在繃不住,笑了出來:“是啊二叔,我實話說了吧,就剛纔兔兔問三叔怎麼當上的董事會三把手這問題,李總、符指、高總他們都問過三叔一百遍了。”
笑爺:“那三兒,你是怎麼回答的?”
熊三兒得意地仰頭:“我就說,本宮的職位,一來是我有能力,是本熊憑自己實力一步步趴上來的,二來,這是承蒙你們老幾位擡愛,你們給的呀!”
笑爺嘆氣:“管理層也跟我似的,這也是缺祖宗了。”
阿文嘀咕:“我說吧,這無恥的樣子真有我當年的……”
熊三兒一瞪眼:“閉嘴!不許刨我的詞兒!”
笑爺一拍巴掌:“對了對了,不說這個了,三兒,你今兒一早跟皮猴兒回來,還沒給我們講你這回的大不列顛遊歷呢!”
全家圍攏過來:“對呀對呀,光圍觀你跟閨女看畫冊了,該聽你講講段子了。”
“我這是緞子啊?”熊三兒坐在沙發上,一蹺二郎腿,“我這還‘的確良’的呢!”
妞妞二妞:“沒事兒三叔,您就是化纖的您也給姆們講講。”
熊三兒拿起茶壺,對茶嘴兒咕嘟咕嘟喝了幾口——這臭毛病也不哪兒淆的——開始講述:“我跟皮猴兒扒飛機呀……”
皮猴兒趕緊攔了:“真沒有,各位,真不是跟鐵道游擊隊似的,我們沒用扒,真是坐飛機去的。”
三兒:“是,好歹蹭上了一架飛倫敦的,嘿!沒幾個人!”
笑爺:“敢情!什麼節骨眼兒啊?就你倆傻子似的往……”
三兒一瞪眼:“哥,你聽不聽,不聽我不說了,不說了。”
妞妞二妞扎到熊三兒懷裡:“好三叔,快講!”
三兒樂了:“好閨女,就你們最愛三叔。聽著啊各位。我跟皮猴兒飢餐渴飲,曉行夜宿……”
皮猴兒:“沒那麼苦,三叔,都是白吃白喝,您跟空姐小姐姐訛的,十個小時就到了。”
三兒:“啊對!一路好吃好喝!這一日,就到了倫敦!”
大家:“奔水晶宮了?”
三兒:“奔水晶宮了!話說俺老孫啊……啊去!水晶宮像話麼!都給我帶溝裡去了,我們就奔了白金漢宮了,哎呦,他們那兒街上人這個少啊,大不列顛人也不癲了!”
笑爺:“這都什麼詞兒啊?也是,要不說你奔那兒去,你是傻子呢。”
三兒:“啊嘟!大膽賊子,再打擾本宮說話,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全家:“三爺,要不您還是別講了!話佐料兒太多了這個!”
三兒:“別別別,聽著啊!我跟皮猴兒蹭出租車……啊不是,打出租車到了白金漢宮,我咚咚咚一敲門,裡面問,誰呀?我說……”
妞妞、六六:“您說的——‘明兒見’?”
三兒:“明兒見幹嗎啊!這又沒說相聲。我說,出來瞧!”
妞妞、六六:“還是相聲!”
三兒:“結果那燕尾服紳士老管家就出來了,我說,燕爺,您挺好噠?老頭兒說,滾!我不姓燕!”
全家:“人沒打你就不錯。”
三兒:“我問老頭兒,聽說我奶奶正發愁怎麼個脫法兒呢?”
全家:“這是要洗澡。”
三兒:“燕尾服管家老頭兒說,可不是咋地!三兒哎,你可來了!老太太正發愁呢,愁得頭髮都白了!來你進來吧,三兒勳爵。”
笑爺:“這紳士老管家咱們宣武區的吧?”
六六:“人老太太頭髮本來就白了,九十的人了。”
妞妞:“得,這三兒勳爵這名兒算落下了。”
熊三兒:“都別搗亂。見到我奶奶嘿,我就撲到老太太懷裡了,眼淚嘩啦就下來了,老太太也哭了,說,孫賊,你尿了奶奶一身,你飛機上憋了一路吧?”
全家鬨堂大笑。
熊三兒:“奶奶,聽說您要脫!不是,您要脫猴兒!?這我得管管!”
皮猴兒:“得,這說的還是我。”
全家:“對對,自古勸合不勸離!三爺您這事兒做的對。”
三兒:“我給勸離了。”
全家:“嗨——!這不吃飽撐的麼。”
三兒:“我就說,咱沒必要跟他們瞎湊份子,憑什麼受他們氣穿他們小鞋兒啊?您這樣兒,您脫了他們,穿姆們!多暖和啊這個!”
六六:“這都哪跟哪兒啊!”
七團兒:“老太太一聽樂了?”
熊三兒:“老太太一聽暈了。”
全家:“那是得暈!”
熊三兒:“老太太說,孫子啊,你來就來吧,多玩幾天,也別出去,就跟奶奶這兒好吃喝兒,陪奶奶聊天兒解悶兒,外頭如今骺兒髒亂差的,姆們這兒環衛也不老負責的。”
全家:“這是女皇的原話兒啊?”
皮猴兒:“各位,三叔兒的話,您幾位就當真的聽!緞子面兒的麼!”
熊三兒滔滔不絕:“我說得嘞!奶奶,這脫那個……老太太不等我說完,就說,孫子,好好玩兒,奶奶養你,我們這脫不脫的事兒你就別管了,你自己不也沒褲衩兒麼?”
全家爆笑:“老太太都記得這事兒呢。”
三兒:“我就說,得嘞,奶奶,那我就不管了,您看,這是我隨從和保鏢,皮猴兒,可愛吧?”
皮猴兒點頭:“這倒是,老太太當時就拿起香蕉逗我,對我說,小猴子兒,來來來,奶奶給你吃香蕉啊!小猴子兒,翻個跟頭啊?會騎羊麼?來,奶奶給你敲鑼啊?”
全家:“老太太這兒耍猴兒呢?”
熊三兒:“我還跟老太太提,奶奶,您新任命那看手相的,怎麼那麼沒溜兒啊?老太太說,我這兒沒算命的啊?我說,奶奶,就那大雞窩腦袋!老太太說,哦,那麼個‘手相’啊?你說二毛兒啊!早說啊!”
全家:“二毛兒啊?這是什麼名兒啊這個?”
三兒:“我說,奶奶,我就問您,這老頭兒怎麼從來不梳頭啊?老太太說,沒轍,就這麼一邋遢貨,我給他十把梳子了,他都給我退回來了,說那是他放飛自我的資本。我就說,奶奶,二毛兒那腦袋還沒皮猴兒身上那毛兒柔順呢!”
皮猴兒:“您自己身上也有毛兒,您倒拿我開涮!”
三兒:“我奶奶說,孫子,我也看他那形象不順眼,趕明兒乾脆,奶奶去唐寧街十號,拿一推子,我全給他推了得了。我說,沒錯兒,奶奶,大光頭都比這雞窩頭順眼。”
全家笑到肚子都疼了,笑爺問:“三兒,你跟皮猴兒去的這是大不列顛啊?是相聲大劇院啊?”
三兒:“呆了那麼個三五天吧,我不呆了,我就說,皮猴兒咱們收拾收拾走吧。我奶奶他們這兒脫也脫成功了,咱倆見天兒山珍海味的吃的也差不多了,兩天滷煮,兩天炸醬麪的,回家咱也能吃這個。”
全家:“看來這白金漢宮也沒吃過什麼忒上凳次的!”
三兒:“告別了奶奶,我們就蹭……就坐飛機去了西藍花……不是,法蘭西。”
全家:“嚯,說去還真去了!”
三兒:“一到巴黎,哎呦,滿街這美女啊——我是一個都沒看見!”
笑爺:“多新鮮啊,都在家呢。就你倆傻子跟街上溜達。”
三兒:“我說找他們那兒管事兒的,叫什麼,美凱龍,談談呢。”
六六:“三哥,那是建材城。”
三兒:“哦,叫內個內個,馬卡龍。”
七團兒:“三哥,那是點心,您這是餓了吧?”
三兒:“嗨,甭管什麼龍吧,反正沒找到。”
全家:“這不廢話麼!人等著接見你啊?”
三兒:“後來我真去香榭麗舍了,到那兒一看,嘿!真的滿街筒子都是泰迪熊!什麼顏色兒、什麼摸樣的都有!但是確實都沒我、六六、八妹妹可愛。”
八姑:“還有九九!”
三兒:“對,也沒老符他兒子好看!但是畢竟是親戚,我就過去聊天兒,我用法語說,爆竹?”
六六:“行,這是要放炮過年!”
七團兒:“那是——綁竹!”
三兒:“對!後來我說,幫助——?結果我們家法國親戚們說,幫助?有困難,找民警您吶!”
六六:“哦,法國泰迪熊也都這麼沒溜兒啊?”
七團兒:“這是沒溜兒的坐汽車,沒溜兒到家了。”
阿文:“這是沒溜兒坐獨輪車,推沒溜兒了!”
全家:“三爺您沒勸一下?——都家走吧,家走吧!”
三兒:“是啊,我就說啊,都家走吧家走吧,結果人不走,我就也坐兒那兒了,來一服務生,我就問他——小夥子,有豆汁兒麼?”
皮猴兒:“是是,我還問有沒有焦圈兒。”
全家:“結果人怎麼說?”
三兒:“人服務生說,滾!我們這是法國咖啡廳。”
笑爺:“您虧的沒要麻豆腐。”
三兒:“我就坐那兒跟親戚們聊,嘿,還真都是沾親的,論起來,都是遠房表哥啊堂姐啊侄子啊外甥女兒啊什麼的!哎呦我這個熱情啊!”
全家:“人家呢?”
三兒:“人家不理我,不過倒是告訴我天太熱了注意身體。”
皮猴兒:“三叔咱別虧心啊,人說的是讓您‘哪兒涼快哪兒呆會兒去!’”
三兒:“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西藍花兒人友好不友好另說,法國泰迪熊,大大地,不好,大大地,要四拉四拉地!”
妞妞二妞:“您這是去的法國啊還是島國啊?”
三兒:“然後我就站在凱旋門前,大聲喊,阿蘭德龍——!”
全家:“結果阿蘭德龍來了?”
三兒:“沒有,肉龍懶龍也沒來!”
全家一翻白眼兒。
三兒:“後來我帶皮猴兒登上了矮子飛鐵塔!”
皮猴兒:“這名兒倒比較適合您。”
妞妞:“三叔,那是埃菲爾鐵塔。”
皮猴兒:“對,反正登上去趕腳比北海公園那山高點兒。”
全家:“多新鮮啊!”
阿文:“您是眺望巴黎去了?還是想跳下巴黎?”
三兒:“去去去!我是去那兒感受羅曼蒂克去!我站在塔頂——看啊——風景——”
全家:“您打住,別唱了,這跟諸葛亮不挨著!”
三兒:“我就高喊,蘇菲瑪索——!結果,沒人理我!”
全家:“廢話!”
三兒:“我繼續喊——瑪索!索!索!索!”
全家:“然後蘇菲瑪索來了?”
三兒微笑搖頭。
全家:“那誰來了?”
皮猴兒:“過來幾個保安,喊——就是這孫賊,站塔頂上瞎喊‘鎖,鎖’的!成全他吧,鎖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