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松山書院要學的東西很多，可沒有一樣是通過的，唯一通過的就是武藝，而恰恰這是花寄月的弱點，每一次都是渾水摸魚就混過去了。他那些三腳貓功夫只能看不能打。有一次，我們在湖邊練劍，他舞劍的動作很好看，只可惜根本就傷不了人。我出於好玩的心情，扔了一塊石頭過去，結果他踩在石頭上掉進了湖裡。他在湖裡掙扎呼叫，我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阿久，壞事了！他不會水！”教我們劍術的城夫子急叫一聲便跳下水救她。

她被救上岸的時候吐了幾口水，被送回了房裡。

爲表歉意，當晚我就帶著一碟子的覆盆子去探望他。結果，我在他的房裡沒有看到他，只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女披衣坐在燈下看書。

“那個，姑娘，花寄月呢？”我搔搔頭憨笑著不好意思地問道。這姑娘該不會是那小子從山下帶上來的相好吧？可他不是斷袖的嗎？

那少女擡頭看向我，她的眼睛竟然和花寄月的一模一樣。她冷著臉說道：“你來幹什麼？”

“那個，我是來道歉的！”

“先給本姑娘磕個頭吧！”

“什麼？磕頭？爲什麼？”

“你不是來道歉的嗎？道歉的方式最好就是磕頭了！你磕頭，我原諒你！”

我打量她一陣，看到她嘴邊若隱若現的笑意，再看她左臉上的月牙疤痕，一下子明瞭了！她，就是花寄月！

“你是花寄月？”我不敢相信地叫起來。

“不是花寄月還能是誰？你這個呆子！”她笑著啐道。

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他竟然是女的！平時我竟然跟一個女的稱兄道弟，還勾肩搭背的！

“其他人知道你是女的嗎？”

“只有你這個傻瓜不知道！”

“那個……對不起！”我把覆盤子放下便飛也似地離開。真是出糗了，竟然只有我一個人傻裡吧唧地將她當成男人，難怪她說喜歡男人的時候沒人取笑她了！女人哪有不喜歡男人的？

第二日，她換回了女裝，依舊大搖大擺地坐在最前頭，依舊驕傲地傲視著我們，依舊是所有人中功課最出色的，夫子最喜歡的學生。

“阿久，你的覆盆子哪摘的？”

“你喜歡？”我高興得問。

“還可以，本姑娘挺喜歡的！要是你告訴我在哪摘的，我就前事不計了！”

“在學舍後面的空地，放學我帶你去摘！”我興奮地說，只要她不生氣了，那我就做什麼都是高興的。

從此以後，我不知道爲什麼見到她就會感到很高興，有意無意地留意她的喜好，知道她喜歡盪鞦韆是因爲喜歡聽風的聲音，知道她琴藝很好是因爲從小就有名師指點，知道她是個快樂而自信的女孩，不在意自己臉上的疤痕……我想，我真的喜歡她了！

後來，院士夫人生病了，院士請了一名怪老頭神醫來醫治。怪老頭在的那段日子，我們全院上下都提心吊膽的，我們的惡作劇在他看來根本就是雕蟲小技，他的纔是真的惡作劇。我們經常要提防著飯菜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毒，吃了會變啞巴，還要提防著被窩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走出蛇蟲鼠蟻等等！怪老頭將我們整得人仰馬翻，苦不堪言！可就是這樣的情況下，花寄月竟然跟怪老頭出奇的投契，怪老頭抓弄所有人卻不會抓弄她！我們都感到很奇怪，問她爲什麼會這樣的時候，她卻說秘密。直到怪老頭離開了書院，依依不捨地說捨不得我們，以後還會來看望我們的時候，花寄月還是對此事隻字不提。

我在松山書院求學一年多就回到了揚州，本以爲再也不會見到花寄月的，誰知道一次偶然的機會竟然讓我再次碰到了她。她竟然就是城西花家的小姐，也就是父親年輕時至交花伯伯的女兒！再次遇到她後，她便經常女扮男裝跟我一起出去玩，在玩的時候還很俠義的幫助別人。她是一個有金子一般的心的人，越和她相處就越發現她很吸引人，會不知不覺地喜歡上她，和她在一起的人都能感染到她的快樂。

她喜歡製茶，有一種花茶是她獨制的，說是給知己喝的。她把茶給我喝，我感到很高興，因爲她把我當知己看。每一次出門，我總會給她帶禮物，看到她收到禮物時高興的神情我就感到無比的開心。

因爲她喜歡帶外面玩，所以整個揚州幾乎都走遍了。有一日，她很興奮地告訴我她找到了揚州最有意思的地方——雪落！就在那裡我認識了風華絕代的景靜。我以爲大哥已經是最出彩的人物，可見到景靜的時候我才知道世間竟有那樣無與倫比的人。溫潤的微笑，優雅的舉止談吐，俊美無雙的容顏，靜靜地坐在窗邊獨酌一杯清酒，那樣子看著就是潔淨無比的，看到他我就感到自己像是地上的泥，而他是天上的雲！寄月說，那是雲泥之別！我問他們是怎麼認識的，他們卻默契地笑而不答。到如今，我也還是不知道他們當初是怎麼認識的。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可卻知道寄月和他有一種相知相惜之情，純潔而美好！自此，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我和寄月是到‘雪落’的，她不喝酒只喝那裡的茶。每一次她和景靜都會琴笛相和，那情景是我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因爲實在太美好了。

漸漸的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陪著寄月到處玩了，因爲爹孃要我幫助大哥打理家裡的生意，而大哥也有心要培養我?？晌腋揪蛯ψ錾鉀]興趣，我比較喜歡四處遊玩。有一段時間大哥總是很晚纔回家，後來我知道他是因爲看上了揚州的第一舞姬金羽仙！這女人長得很漂亮，可不知爲何我總是不喜歡她，或許她給我的感覺很不舒服吧！

後來，大哥竟

然爲了要娶金羽仙和家裡鬧翻了！這事讓我更加不喜歡金羽仙了，可是爲了大哥我還是能夠接受的。那段時間我的心情非常的不好，於是我就約了寄月到河邊聊天。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看著陽光下的她，我發現自己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愛上了她，我向她表白並承諾會去提親，可她不相信。我不知道正因爲那一次的表白，我差點害了她的一生。

爹孃不許大哥娶金羽仙，於是定了城西花家的女兒，到了成親那日我才知道那個女子竟就是花寄月！那一晚，大雨傾盆，大哥奪門而出，我與她兩兩相望，我的心都碎了！後來，幾番痛苦的折磨，她終是爲了所有人親手斷了我們之間剛萌芽的情絲，我知道她是痛苦的。大哥不喜歡她臉上的疤痕，沒多久就娶了金羽仙做小妾。我很擔心她，卻愛莫能助。後來大哥漸漸和她之間出現了轉機，我以爲這樣的轉機會一直維持下去，可沒想到他們之間卻總是在關鍵時刻出現問題。我心疼寄月，努力想要她快樂些，可是我只能遠遠地站在那看著她和大哥彼此痛苦折磨。

我避走西域，在那認識了讓我很頭疼的凡娃兒。趕在中秋之前我帶著凡娃兒回到了揚州，大哥告訴我金羽仙懷孕了！我不知道我不在的三個月發生了多少事，可我知道金羽仙懷孕對於寄月來說不是好事。後來，金羽仙在花園與寄月拉扯的時候流產了，我相信寄月不是令她流產的元兇?？墒欠餐迌旱淖C詞，讓大哥不分青紅皁白就定了寄月罪。看著她傷心地哭的時候，我比誰都心疼。她要我帶她走，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勺吡藳]多少天，她卻說要回去。我明白她已經愛上了大哥！我祝福她，她幸福，我便做什麼都願意的。我帶著她回到家中，大哥的憔悴讓我明白他也是愛她的。本以爲經歷磨難，他們會在一起的，可天不從人願，他們之間連磨難都無法磨合了。

家裡發生了很多事，大哥的心即使愛著寄月，卻偏向金羽仙。很多時候他不相信寄月卻輕信金羽仙。不信任是寄月最在意的。爹孃不知爲何一病就變得愛睡覺，寄月懷疑金羽仙做了手腳，於是要我去找怪老頭來給爹孃診治。我這一去，趕回來的時候寄月已經不在公孫家了，大哥整個人都丟了魂一樣。我在錦兒口中得知大哥懷疑寄月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親手打掉了她的孩子，寄月寫了一紙休書就離開了公孫家！在這之後，寄月在揚州消失了。我很生氣，我不能理解大哥爲何要這樣對寄月。無論大哥怎麼懺悔都不能找回寄月了，她在別人口中已經死了！我和大哥都不相信，幾乎用盡一切辦法找她，可都像石沉大海一樣沒有消息。

怪老頭說爹孃中毒甚深，藥石無靈！爹孃在年關的時候就去世了，機緣巧合之下怪老頭髮現毒是金羽仙下的，大哥決定要休了金羽仙送官查辦。一樁樁的事發生在我們家，大哥一下子病了，抑鬱在心的痛苦讓他整個人憂鬱起來。金羽仙在東窗事發的時候離開了公孫家，至此也下落不明瞭。我們的家也散了！那個讓我們兄弟都傾心的女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被誤以爲是寄月的姦夫的景靜也消失了……

如果一切重來，我願意只停留在松山書院。這樣，寄月還是快樂的寄月，我還能默默地愛著她，喜歡著她！我知道，即便我以後娶妻生子了，我還是不能忘懷這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不能忘記那個笑得燦爛，善良無比，只會爲別人著想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