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賞傾心受傷後,楚瀾每天都細心地爲她上藥,從來不假手於人,除了每日處理政務,其餘時間幾乎都是陪在她身邊的,縱然朝野上下對此議論紛紛,但他卻依然我行我素,拿他的話來說,他要證明自己身爲九五至尊,一言九鼎,說不在乎就不在乎。
這一天,楚瀾早早下了朝便趕回清陽殿,剛進門就見屋內的麗人正背對著他換衣服,白色的輕紗長裙委蛇在地,披散的烏髮如瀑,一直流瀉至臀處,轉身的一剎,便是那傾盡天下的容顏。看慣了她妖嬈豔麗的裝扮,卻不知褪去鉛華顏色的她竟也如此脫俗動人。
楚瀾情不自禁,脫口而出,“顏兒,你真美!”
賞傾心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嫣然一笑,“謝謝你,瀾!”一直以來,她對楚瀾只有畏懼和敵視,這是她第一次真心真意地向他道謝。若不是他這段時間細心的照料,她的臉也許就無法像現在這樣恢復如初,可也正因如此,她的心才日益難寧。
楚瀾上前輕撫著她精緻的容顏,目不轉睛地凝視她許久,忽然扣住她的手說:“顏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賞傾心不明所以,看楚瀾似乎十分高興,只好任由他拉著前行,她就靜靜地跟在他身後,默默地看著他俊逸的臉上難掩的興奮,心裡泛起一絲絲苦澀。
楚瀾,若是你肯主動放手,該多好!
楚瀾忽然停下腳步,指著一個方向說道:“顏兒,你看!”
賞傾心順著他的方向看去,眼前白光乍現,令她頓時瞠目結舌。
白玉堆砌的宮殿,如同天宮般坐落在烈日之下,高高在上,綻放著耀眼奪目的光芒,玉檐精雕如鳳尾直向雲霄,玉質的匾額上用黃金鑲嵌出三個字“玉瀾宮”,氣勢磅礴的宮殿纖塵不染,就如那冬日的冰雪砌就。
她不由得一步步拾階而上,環顧著這座名副其實的玉宇樓臺,白玉鋪就的地板,白玉豎起的雕樑,白玉串成的珠簾,白玉雕成的桌椅……就連那淚水彷彿都染上了玉色。
楚瀾含笑看著她如輕煙般穿過每一個角落,心中說不出的滿足。玉瀾宮,他力排衆議修建的宮闕,只爲搏紅顏一笑。
他悄悄靠近她,從她身後環上她的纖腰,輕聲問道:“顏兒,喜歡嗎?“
喜歡嗎?女人窮其一生所追求嚮往的不過是可以悉心相待的男人,而身邊的男人給予她的是足令天下所有女子都動容的寵愛。帝王之寵,讓人驚歎的同時,卻也生出深深的無力……
她覆上攬在自己腰間的手,無言以對,唯有淚眼婆娑。
楚瀾聽到她的低泣聲,忙轉到她面前問道:“顏兒,怎麼了?”
賞傾心擡起朦朧的淚眼,輕輕撫上他俊逸的臉龐,哽咽著低罵:“楚瀾,你真是個混蛋,你這樣讓我怎麼辦?你讓我怎麼辦?”該怎麼辦?不是說了嗎?爲了那十二個人,她可以不顧一切,哪怕是負了天下,可是爲什麼事到如今,卻越來越狠不下心,爲什麼狠不下?
“顏兒……”楚瀾輕嘆一聲,吮去她的淚珠。他知道,那個賭局,他輸了,徹底地輸了。可是他不後悔,不後悔擄她回來,不後悔無可救藥地迷戀她,不後悔輸了心,因爲他雖輸猶贏。
無論如何,這個女人,他絕不放手,也放不開了……
白玉雕砌的龍鳳榻上,淡藍的紗如浮雲飄曳,潑墨般的髮絲如水草般糾纏,他親吻過她粉嫩剔透的耳垂,忘情地呢喃:“顏兒,我……愛你……我愛你……”
愛嗎?如果他真的愛了,那麼她便贏了,可是贏了又能如何?要利用他的這份愛來爲所欲爲嗎?那自己與楚望炎又有什麼區別?楚瀾有錯,可是他的情意……
************************************************
“顏兒,我要去上朝了!”
賞傾心懶得睜眼,只是摟住楚瀾的腰,在他懷裡喃語:“這才睡了多久啊,你就不能給自己放一天假嗎?當自己是鐵打的啊……”
“我是一國之君啊!”
“君?”賞傾心睜開妖冶的琉璃眸,趴在他胸前笑道:“那麼我的君,請您賜臣妾幾個孌童吧!”
“孌童?”楚瀾不悅,瞇起了眸子,“你要孌童做什麼?”
“摟著睡覺啊,你去上朝,剛好我找孌童代替。”
要他送男人給她?楚瀾狠狠地箍住她的腰,“休想!”
“啊,你是怕別人說我行爲放浪是不是?沒關係,你就說是給你自己找的嘛!反正你那些三公九卿家中孌童多得是,沒有人會笑話你……斷袖的!”
“顏兒,你真是……你真是……”
楚瀾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自從上次聽她講了什麼斷袖的故事,他就心存芥蒂,一旦與男人靠得太近就渾身不自在,而那“斷袖”二字更是成了他的忌諱,如今她竟然又提及,偏偏他又無可奈何。
楚瀾憋屈的模樣讓賞傾心心裡樂翻了天,她故意平靜道:“我真是聰明對不對?瀾,現在我在王宮除了你,真的沒有一個陪伴的人,你去上朝,我一個人好悶。”
見她一臉的幽怨,楚瀾心生憐惜
,他撫著她的髮絲道:“罷了,今日免朝,我陪你如何?”
“免朝?”賞傾心瞪大了眼睛,她之前一番話雖有所企圖,卻也不是要他如此,一個社稷爲重的男人,竟然肯開口爲了她不早朝。
楚瀾,你當真是……可惡!
“瀾,你可別害我,你母后這才消停幾日,君王若是不早朝,還只是爲了陪我,她老人家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她說得誇張,讓楚瀾忍不住笑出聲,“那你要我如何?除了孌童。”
“君無戲言,不準返回!”她神色詭異地盯著楚瀾,讓楚瀾竟禁不住打了個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