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又歇了兩天，也就重新出來理事，月蘭和蕙蘭把賬本恭敬地交給周夫人，周夫人接過賬本，瞧了一眼就笑著道：“你們兩個倒頗有章法，很不錯。”

“不過是蕭規曹隨罷了，況且也多虧伯母平常管教下人管教的很不錯，侄女才能照著伯母的法子走?！边@樣的高帽子，月蘭是順口就來，吹捧的周夫人頗爲開心，當然這開心也只是在表面上的。周夫人已經對蕙蘭笑著道：“原本我還以爲你一團孩子氣，誰知你竟非常好，倒是我想錯了?！?

“這也是母親的功勞呢。”蕙蘭還是一派天真浪漫地說著，接著就對周夫人道：“還有件事兒呢，母親病著這些日子，有幾位夫人前來探病，是女兒出面接待的。那幾位夫人還約女兒去她們府上玩耍。女兒想著，母親病著，做女兒的自然不能出去，因此都推辭了。只是這會兒母親已經好了，照常出來了，女兒就想著，不如女兒陪著母親，前去那些府上致謝，可好？”

蕙蘭的話讓周夫人微微一滯，接著就笑了：“果真好，不過……”

“母親既然答應了，那女兒就讓人去準備禮物去?！鞭ヌm只當沒有聽到周夫人後面的話，還是笑盈盈地說。周夫人覺得事情有什麼不對，就看向月蘭，月蘭神色如常，見周夫人看向自己就對周夫人微笑：“說來，侄女也偶爾聽到那幾位夫人說，說我們府上出面招待客人的人還是少了些，虧的惠妹妹格外聰明呢，因此，伯母帶著惠妹妹出去應酬才能讓人曉得，惠妹妹一個人，頂過十個呢?！?

“姐姐你又笑話我，要我說，姐姐一個人，也勝我十個呢?！鞭ヌm對月蘭嘻嘻一笑，有些撒嬌地說。月蘭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她們倆一唱一和，周夫人倒不好反對，於是周夫人沉吟一下也就勉強開口：“那麼，你們想要去哪家？”

“陳家?！痹绿m想都不想就說出這家，果真看到周夫人的神色微微一滯，月蘭的笑容裡，不由帶上幾分深意，看來，周夫人做的手腳，還不止一次兩次。不過，都是面上情，到時候就可以看見誰的演技更好了。

周夫人命人去陳府下了帖子，說要帶上女兒親自上門去謝，也就帶了惠蘭離開。月蘭送走周夫人母女，想著等會兒在陳家的一場好戲，月蘭不由微笑，周夫人怎麼總愛做這樣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事兒。或者對她來說，這樣的事再三重複，也是一種樂趣。

周府離陳府本來就不遠，月蘭還沒走回自己房裡的時候，周夫人和蕙蘭的轎子就到了陳府，陳夫人接到帖子的時候，有些不願意蕙蘭也跟了來，可是這也是禮數，因此叫來自己女兒，告訴她蕙蘭的性子驕縱，千萬不要學了去。

陳姑娘今年也不過十四五歲，聽到陳夫人的吩咐就眼睛眨了眨：“娘，這遍京城的女兒家，在家受寵的，哪個不性子驕縱，就連女兒也……”

“

這不是一般的驕縱?！标惙蛉送畠侯~頭上點了點：“你不曉得，那天我聽到的，那丫鬟可是口口聲聲說姑娘饒命。你想，這女兒家性子驕縱些，只能說是挑吃挑穿，丫鬟服侍的不順心了交給奶媽呵斥幾句，幾時親自上手打人了？而且還打成那個樣子。嘖嘖，我瞧著啊，周夫人也是因著不是親生女兒，不好說話，不能管呢?！?

陳夫人說了那麼大一堆，陳姑娘的腮幫子鼓起來：“這麼說，娘，”

陳夫人還要再叮囑幾句，丫鬟就來報周夫人母女到了，陳夫人就給女兒整理下衣衫：“你也不許再說別的，那樣上手打人，如此粗魯的事兒，可不是你們女兒家能做出來的。”陳姑娘長聲應是，也就乖乖地跟著陳夫人到了外面。

一進到廳內，陳夫人就換了神色，和周夫人彼此行禮，寒暄幾句，又讓女兒和蕙蘭互相拜見過。陳姑娘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蕙蘭，見蕙蘭生的十分甜美，一雙大眼睛靈活有神，這樣的姑娘，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怎麼會上手打人？

陳姑娘有些不服氣地想著，聽著陳夫人在那和周夫人寒暄，蕙蘭規規矩矩地坐在那，陳姑娘眼珠一轉就對陳夫人道：“娘，周妹妹頭一遭來我們家中，不如我請周妹妹到我們家園子裡面逛逛？”

陳夫人不由愣住，但還是對女兒微笑，示意她帶著蕙蘭出去。京城之中，好的地方算得上寸土寸金。定北侯府是得到批準的，因此宅子內的花園還不算小。陳府佔地沒有侯府那麼廣，花園就更小，不過勉強堆了個假山，假山旁邊有條小道，種了幾株芭蕉，在轉過去，就是兩棵花。連荷花都是種在大缸之中，而沒有荷塘。

小小一個花園，連一畝地都沒有。陳姑娘帶著蕙蘭轉了一小會兒就轉完了，陳姑娘也就帶著蕙蘭坐在竹從邊的石椅上，讓丫鬟拿茶來。這石椅正在荷花缸旁邊，這個時候，荷花倒開的好，蕙蘭笑著道：“這小花園，也有小的有趣。我記得去舅舅家的時候，他們家的花園十分精緻，可有些時候，又覺得花園轉來轉去就只有這麼幾樣?！?

“劉府嗎？他們家的花園雖小，可是那花園的精緻，在這京城也是排的上號的。我爹爹就不成，就連這幾缸荷花，還是我娘和我爹爹磨了許久，才磨到的?！标惞媚锏脑捵屴ヌm笑了：“我記得有人稱讚過，說令尊令堂十分恩愛，在這京城裡面，這樣的好夫妻也不多見。當年令尊還有過，身不二色的話?！?

丫鬟已經把茶送來，陳姑娘和蕙蘭各自取茶在手，陳姑娘聽到蕙蘭這話就笑了：“是呢，這還是我爹年輕時候的事兒了，不過令尊不也沒有妾室嗎？”

“那不一樣，終究是……”蕙蘭只說了這麼一句就對陳姑娘指著一棵荷花：“你們家的荷花雖然少，但就有好些品種，這棵叫什麼？怎麼蓮心像是一塊錦？”

“這叫……”陳姑娘拉著蕙蘭

站起身，要走到荷花面前告訴她，誰知那竹從旁邊磚地有些滑，蕙蘭有些手足不穩，被陳姑娘這麼一帶，就往面前一撲。旁邊丫鬟看見，急忙過來拉陳姑娘，蕙蘭結結實實撲在地上。

這下把陳姑娘給嚇壞了，她雖然想試驗一下蕙蘭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驕縱，但沒想過讓蕙蘭跌這麼厲害。而且這蕙蘭要真是像傳說中的驕縱，那蕙蘭大發脾氣，那可怎麼得了。於是陳姑娘急忙推丫鬟一把：“你趕緊去扶周姑娘，不要管我。”

說著陳姑娘面色蒼白地把蕙蘭扶起來：“妹妹，你沒有跌壞吧?！鞭ヌm要撲下去的，雙膝跪在地上，只覺得膝蓋上有些擦傷，別的地方並無大礙，聽到陳姑娘安慰急忙搖頭：“沒什麼，只怕是裙子弄髒了?！?

裙子？對，陳姑娘急忙對丫鬟：“還不趕緊去我房裡尋裙子來換，不對，該是我們扶了妹妹一起回房去換裙子，還有，你方纔怎麼沒瞧著些，該先拉住周妹妹纔是，哪能先扶我，讓客人摔傷了，這可怎麼得了？”

陳姑娘這一連串的話，讓丫鬟只有連聲應是，就上來扶蕙蘭，蕙蘭倒反過來安慰陳姑娘：“我並沒有什麼事兒，不過是跪在地上，膝蓋可能有點傷了。還有就是裙子，姐姐你也先不要只罵丫鬟。她自然是先拉那個離的最近的，不是要先拉客人。若是我們都一起跌下去了，那纔不好?！?

蕙蘭的幾句話說的陳姑娘看著她不語，這樣的姑娘，哪裡驕縱了？瞧瞧裙子還髒了，也許膝蓋上還有傷，聽到自己在罵丫鬟，就來幫著勸。要是驕縱的女子，就算要遮掩，被扶起來頭一句也是要罵的。

“姐姐，你在想什麼？”蕙蘭見陳姑娘什麼話都不說，不由驚訝地問。陳姑娘對蕙蘭微笑：“沒想什麼，我們先回房。”

兩人回到房裡時候，陳姑娘的丫鬟已經把裙子準備好了，見她們進門，就趕緊上前來服侍蕙蘭換裙子。陳姑娘身量比蕙蘭高一些，裙子自然也長了點，丫鬟把裙子系高了不少，還是在地上拖著。

陳姑娘一看就皺眉：“這樣不成，這樣妹妹不好走路，你們把我前年穿的裙子再找出來?！?

“姑娘，您前年穿的裙子，哪還會留著？就算有一件半件，也在箱子裡，就算尋出來，沒洗過曬過，怎還上身？”丫鬟也有些爲難，蕙蘭倒毫不在意，用手提著裙子走了幾步就對陳姑娘笑著道：“我用手提著裙子就好，再說了，不過就是從這裡到二門處，上了轎子我就不走路了，等回到我們家，就讓人拿著裙子在二門裡給我換上，這麼一點點不方便不用在意?！?

“對了，兩邊離的不遠，春……”陳姑娘揚聲要叫丫鬟過來吩咐，蕙蘭止住她：“姐姐，這兩邊雖離的不遠，想來母親也要帶我離去，不用再讓人送來?！鞭ヌm的反應讓陳姑娘仔細看著她的臉，見蕙蘭並沒露出一絲不耐，反而和平常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