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不是周夫人的弱點，而是一開始就在這樣算計之中，畢竟對周夫人來說，要讓周勤成爲定北侯府的繼承人，那周勤全無瑕疵之外，周夫人身爲他的母親，周瀾的繼母，也要讓人挑不出錯來。

蕙蘭聽到月蘭這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後才道：“姐姐，我曉得，我是無法說服你了。”月蘭沒有說話，只是拍拍蕙蘭的手。

蕙蘭像當初還在閨中時候一樣，靠在月蘭的肩上：“那麼姐姐，我能爲你做什麼？”

“你啊，就好好地在吳家過日子，還有，算著我要生產了，務必要回家來。”月蘭算來算去，自己不能防備的，就是生產時候，雖說穩婆和奶孃，月蘭都會安排妥當，但月蘭總覺得，以周夫人的脾氣，不在那時候給自己尋點麻煩，甚至勾結穩婆要自己的命，那才奇怪呢。而那時候，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蕙蘭了。

她是周府姑奶奶，孃家嫂子臨產，哥哥不在家的情況下，回來看顧自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似乎，我也只有這麼一件事能幫嫂嫂你了。”蕙蘭聽著月蘭的安排，心這才又踏實了些，但還是有些抱怨地說。

月蘭聽出她話裡的抱怨，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好了，就別這樣說了。我看的我的命很值錢的，怎麼會輕易拋掉呢？”

月蘭面上的笑讓蕙蘭又安心了些，她剛想再說什麼，就聽到巧兒的聲音在門外：“大奶奶，唐嫂子來了。”

蕙蘭不由奇怪：“這家裡，什麼時候有個姓唐的下人了？”

月蘭抿脣一笑，高聲讓人進來，簾子掀起，做了婦人打扮的紫雁走進門來，先給蕙蘭行禮：“大姑奶奶好。”蕙蘭的手不由指向紫雁：“什麼唐嫂子，呸呸，你還換了個名兒。”

月蘭已經讓紫雁起來：“瞧瞧你大姑奶奶，嫁了人後，越發嬌慣了。”

紫雁已經站在月蘭身邊：“這都是大姑奶奶的福氣，像我們，想要嬌慣還不成呢。”

蕙蘭站起身，仔細看著紫雁：“原來你男人姓唐，我只聽說嫂嫂把你配了個小廝，心裡還在爲你叫屈，嫂嫂那麼疼你，怎麼只把你配個小廝？”

“大姑奶奶這話說笑了，配個小廝，又有什麼不好？”紫雁比成親前要落落大方了些，蕙蘭不由一拍手：“聽聽，這才嫁過去幾天啊，就維護她男人了。”

紫雁抿脣一笑，蕙蘭對月蘭道：“難怪姐姐您一點都不擔心，這紫雁也到了你身邊，想來她男人，就在外頭幫嫂嫂做些事情？”

月蘭點頭：“你也曉得，我陪嫁進來的也沒有什麼人手，虧的還有紫雁，巧兒的哥哥也是忠心的。剩下的也就是秦媽媽一家。至於別的，還看著罷。”

“大奶奶這話，我就要認真駁一下了。”紫雁笑著說了一句就道：“我的小姑，和紅燕，不都一樣忠心？”

“小姑？”蕙蘭啊了一聲纔對月蘭道：“原來你把

紫雁，配給了巧兒她哥哥。巧兒我瞧著好，方纔聽她說話，比原先更伶俐了。姐姐果然比我知人善任，我甘拜下風。”

“你既然甘拜下風了，那就趁機賞給紫雁點什麼，免得她嫁妝少了不好看。”月蘭也在那和蕙蘭玩笑，蕙蘭瞧月蘭一眼：“得，只聽說過成親前添妝的，沒聽說過這成親都這麼長時間了，還要添妝的。”

“大姑奶奶要賞，我們自然也只有接著，不過大姑奶奶這話，似乎是不願意賞呢。”紫雁也曉得月蘭是在和蕙蘭說玩笑話，索性也跟著月蘭添把火。

蕙蘭正好端起茶喝茶，聽了這話急忙把茶盅放下：“得，還是放下吧，免得打了。”月蘭見蕙蘭這樣說，也忍不住笑出聲，蕙蘭瞧了瞧紫雁才道：“哎，誰叫我今兒出門沒看黃曆，先是聽了姐姐好大一番教訓，又被你們主僕聯手敲什麼竹槓。來人啊！”

正在外面和巧兒她們說話的蕙蘭的陪嫁丫鬟急忙走進來：“姑奶奶要我們做什麼？”

蕙蘭瞧紫雁一眼：“你舅奶奶啊，嫌我小氣，這回來一趟見了紫雁也不曉得賞點東西，賀她出嫁，我這被她說的面子上下不來，沒有法子，你快些回家，告訴你姑爺，就說，從我抽屜裡面，拿出一個荷包來，裝上一荷包金銀錁子，給我送過來。”

丫鬟應是，就要離去，月蘭急忙喊住：“回來，不過是玩笑話，誰讓你真個去取了？”

蕙蘭這一回攔住月蘭：“讓她去罷，那金銀錁子，他們隨身帶著的多呢，我不過就讓她出去抓一把，再拿個好看的荷包裝回來，平常誰把這些東西帶在身上，沉甸甸的。”

丫鬟見月蘭沒有再攔自己，也就跑走，這會兒不好意思的倒是紫雁，她對蕙蘭行禮下去：“不料讓大姑奶奶破費了。”

蕙蘭扶了紫雁一把：“什麼破費，這是應當的，你是姐姐的貼身人，這會兒又嫁了人，你們這些家人媳婦我是曉得的，有些不能去的去處你們也是能去的，有你陪在姐姐身邊，我也要多放心些呢。我哥哥這眼看就要去邊關了，雖說姐姐什麼事兒都考量周到了，但總也要再仔細一些纔是。”

月蘭剛要取笑蕙蘭幾句，就聽蕙蘭這幾句說的既妥帖又大方，倒收起面上的取笑之意，對蕙蘭道：“妹妹這幾句話，顯見得是真長大了，祖母要在天上曉得，心裡不曉得多高興呢。”

“我不過就是能少些錯處罷了。祖母當初惦記著我，又何嘗不惦記姐姐？”蕙蘭的話說的月蘭眼圈一紅，紫雁也有些感慨，蕙蘭見她們主僕如此動情，伸手把眼裡的淚一抹：“好了，都別說這個，嫂嫂你這會兒還有身孕呢，等到嫂嫂你生下個大胖小子，到時候，再到祖母面前說，好讓她歡喜歡喜。”

月蘭淺淺一笑，蕙蘭的丫鬟已經去而復返，不過荷包拿了不止一個，還攥了另一個更大些的。

蕙蘭瞧見這丫鬟拿著兩個荷包進來，倒愣了一下，紫雁

也覺得奇怪，忙對蕙蘭道：“姑奶奶要賞我，一個荷包就擔不起了。”

“紫雁姐姐是這樣的，這個小一些的荷包，紫雁姐姐你拿著。”這丫鬟和紫雁也很熟，笑著把小一些的荷包交給紫雁之後，才又把大一點的荷包解開：“這個大一些的荷包，是讓姑奶奶賞舅奶奶房裡的人的。姑爺早先就說過，姑奶奶在家裡時候，虧的舅奶奶對姑奶奶多加維護，想來舅奶奶房裡服侍的人，對姑奶奶也一樣維護，因此準備了好些荷包，讓我帶著，好預備姑奶奶回來時候，賞人用。”

丫鬟一口氣說完，蕙蘭不由抿脣一笑，這笑裡面，分明有些得意。月蘭已經嘖嘖兩聲：“果真你和妹夫，過的這樣恩愛，連賞人的事兒都想到了。”蕙蘭橫了月蘭一眼，但脣角眼裡，那笑意也是藏都藏不住的。

月蘭說了這麼一句纔對丫鬟道：“方纔你匆匆忙忙跑出去，定然是和妹妹一樣，嫌棄這些東西沉甸甸的，不好帶？”

丫鬟用手捂一下臉，羞澀地笑了，月蘭已經道：“好了，既然是妹夫的美意，那我也就不攔著了。唐忠家的，你出去外面告訴院子裡的人，都來領姑奶奶的賞。”

紫雁哎了一聲，就匆匆走出去。蕙蘭有些不贊成地瞧著月蘭：“這樣不好，明明有名字的，嫁了人後偏生就沒名字了。以後啊，還是要叫紫雁。”

“得，這會兒你又來挑我了。我這不也是怕紫雁在這院裡聽習慣了，等出了院子，誰要叫她唐嫂子，唐忠家的，一時反應不過來，那纔會鬧了笑話呢。”

紫雁正好掀起簾子，聽到月蘭這話就笑了：“姑奶奶說的有理，大奶奶說的也不算錯，橫豎大奶奶願意怎麼叫我就怎麼叫我，不管怎麼叫，我都聽得到，也聽得真。”蕙蘭嘖嘖兩聲：“果真是姐姐你一手調教出來的人兒，這樣周全妥帖，那個娶了她的人，當真好福氣。”

“娶了妹妹你的妹夫，也一樣好福氣。”月蘭笑著說了一句，蕙蘭也點頭：“說的是，我覺得，能娶我們的人，都有福氣呢。”月蘭樂的拍手：“好，好，你這話，去和你哥哥說，免得他覺得，娶了我，沒有福氣呢。”

“我可不敢說哥哥說，誰不曉得哥哥自從娶了嫂嫂，就成天只把姐姐掛在嘴邊。哪敢說半個不字？”蕙蘭也一本正經回答，姑嫂彼此又嘲笑幾句，月蘭也就吩咐人準備午飯，蕙蘭用過午飯，又叮囑月蘭幾句，也就回吳府去了。

月蘭看著蕙蘭上了轎，心中感慨頓生，這個京城，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看起來情真意切的人，可是真正對自己好，爲自己著想的人，只有那麼幾個啊。當然，自己願意真心相對的人，也只有那麼幾個。

“大奶奶，夫人請您去呢。”月蘭站了會兒，正打算回屋時候，張三家的來到月蘭身邊，對月蘭不陰不陽地說了這麼一句。

這也奇了，月蘭瞧一眼張三家的，張三家的在那站的規規矩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