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姑娘不由拉住蕙蘭的手道:“你既如此說,我也就……今兒倒是我的不是。”
“姐姐也沒想到那邊會有青苔。倒沒請教過姐姐,那荷花叫什麼名兒?等明年,和姐姐討兩個蓮蓬去,看能不能種下。”蕙蘭的話讓陳姑娘又笑了:“倒忘了和妹妹說這荷花叫什麼名兒,也不用等明年,就今年,我讓我家的花匠一樣帶了些,送到府上,可好?”
蕙蘭高興點頭,剛要走出去,忘了還提著裙子,踩在裙襬邊,差點摔了一跤。陳姑娘急忙扶住,兩人相視一笑,十分融洽。
丫鬟們已經在報,陳夫人和周夫人來了。原來陳姑娘的屋子離花園不遠,丫鬟先回來陳姑娘房裡告訴人準備好裙子,又讓人到前面和兩位夫人說,兩位夫人起身來到時候已經過了許久。
陳夫人揣著一顆不安的心,偏生就在自己家裡出了事,要真是這樣驕縱的女兒,到時她要哭鬧起來,還要難得陪不是呢。周夫人卻因自己已經把蕙蘭驕縱的名聲給傳出去了,此刻若是開口說蕙蘭並不驕縱,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因此一句話都沒有說。
兩人這一路趕過來,竟是沒有交談。等陳夫人在院中聽到女兒的笑聲,這心才放下了些,周夫人聽到陳姑娘的笑,卻懊惱起來,想要再說蕙蘭幾句,卻尋不到合適的。
兩人走進房內,見丫鬟正在服侍蕙蘭洗手,見陳夫人周夫人走進來,蕙蘭就要站起身,陳夫人急忙止住:“休要如此,方纔我聽說你摔了一下,擔了老大的心,可要請太醫來瞧瞧?”
“陳伯母實在太客氣了,不過青苔滑了一下而已,倒是穿了姐姐的裙子,有些長了,侄女就想著,這走出去的路上,要提了裙子,還會不小心把姐姐的裙子給踩髒了,對不起姐姐呢。”陳夫人聽完蕙蘭這番話,一顆心這才放下,對蕙蘭道:“不過一條裙子,你姐姐也不缺。哪用這樣擔心?燕兒……”
陳夫人說著就叫自己的丫鬟,那叫燕兒的丫鬟已經走出來:“夫人有什麼吩咐?”
“讓廚房做碗定心湯來,好讓周姑娘壓壓驚。”燕兒應是離去,蕙蘭已經洗完了手,急忙起身對陳夫人道:“這怎麼敢當,侄女並沒嚇到。”
“你沒嚇到是你的事兒,這做定心湯是我的事兒。”陳夫人說了這麼一句纔對一直沒說話的周夫人道:“周夫人教養女兒教養的可真好,真是又展樣又大方。要是我家這個,出了這樣的事,早滾在我懷裡撒嬌了。”
“娘,您誇周妹妹就誇周妹妹,怎麼又說我。”陳姑娘有些撒嬌地叫著。陳夫人慈愛地看著女兒。蕙蘭望一眼周夫人沒有說話,想要撒嬌,也要瞧瞧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周夫人到這會兒了,才總算在臉上堆砌起笑,對陳夫人道:“大姑娘去年還是一團孩子氣,今年經了些事,又請了秦先生在家裡教著,纔有今天這樣。”周夫人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些無味
了,又補充了一句:“這也是大姑娘自己受教。”
周夫人話裡的意思,陳夫人這樣的人怎麼聽不出來,不由望向蕙蘭,見蕙蘭面色如常。陳夫人心中倒對蕙蘭多了幾分憐愛,畢竟是沒了親孃的人。前些日子,奉了周老夫人的命處理家務事,難免得罪了些小人,小人暗地裡說些壞話也是有的。
這樣一想,陳夫人看蕙蘭就更順眼了些,更懊惱前些日子沒有分辨清楚,就和幾位女眷順口說起,周家這姑娘,似乎有些驕縱的話。正巧廚房的定心湯做好送來,陳夫人忙端起湯,親自吹了吹,讓蕙蘭喝下。
陳夫人如此相待,蕙蘭有些受寵如驚,急忙謝過陳夫人,喝了這湯,衆人又說了幾句閒話,周夫人也就帶著蕙蘭告辭。
陳夫人母女把周夫人母女送到二門處,看著她們上轎離去,陳夫人才感慨道:“我誤聽了小人言語,倒險些誤了周姑娘,幸好這些話,曉得的人還不多,既是自己說的,自然也要自己去解開。”
“娘,這也不是您的錯。”陳姑娘挽住陳夫人的手臂往裡面走。
陳夫人嘆氣:“雖不是我的錯,但這話從我這裡傳出是實。本來就是個沒了孃的姑娘,繼母再好,也是有限的,我再聽了那些小人的話,實在是……”
“娘,我曉得了。”陳姑娘靠一下陳夫人的肩頭,陳夫人推女兒一下:“你曉得什麼了?”
“我曉得娘是一片慈母之心,這才憐惜周妹妹。”陳姑娘調皮地說,陳夫人不由把女兒摟在懷裡,沒有說話,所幸這幾句話,曉得的人不多,還來得及。
蕙蘭回到家中,換了裙子,也就著人把這裙子漿洗後送到陳姑娘那裡。陳姑娘收了裙子,命人送上了十種荷花的種子,並說等到入冬時候把池水放幹,埋在土裡,等到來年荷花更爲嬌豔。
蕙蘭高興地收了,又寫信去給陳姑娘,兩邊來往漸漸多起來。而蕙蘭也跟著周夫人去了好幾個府邸,每到一處,蕙蘭的表現都贏得衆人稱讚。周夫人到了這時候,曉得自己放出的蕙蘭驕縱的名聲已經失敗,想要阻攔蕙蘭好姻緣的意圖只怕也失敗了。
也只有嘆氣,嘆周瀾和蕙蘭的運氣未免太好了些,才讓自己想要做的事,屢次失敗。
吳夫人見蕙蘭那驕縱的話再不傳出,心裡對蕙蘭也頗中意,遣人來隱約提了幾次,兩邊來往著,於是在這年年底,蕙蘭和吳桐的弟弟,叫吳林的,定下親事。
這門親事一定,周老夫人就更安心了。也就在這年年底,周老夫人藉著每年都要進幾個人的名義,對周夫人房裡幾個做粗活的小丫鬟淡淡提了幾句。周夫人心裡明鏡似的,這是周老夫人出她們在背後說蕙蘭壞話的氣。
周夫人有心想要攔,但就爲那麼幾個小丫鬟,不值得。於是周夫人只有忍著氣,把那幾個小丫鬟貶去花園裡面去了。
雖說都是做粗活,但在周夫
人院子裡做粗活和在花園裡做粗活,那就是兩回事。那幾個小丫鬟也不敢哭泣,更不敢反對,只有乖乖去了花園。
紫雁聽說了這件事,心中不由暗自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的,月蘭會顧忌著丫鬟們,想法保全身邊的人,但是周夫人,總是要衡量一下值不值得,不管下人們爲她做過什麼事。
榮華富貴再好,也要先能保住自己的命。這是紫雁的認識,就不曉得,下人們中間,有多少人同樣能有這樣的認識了。
紫雁對月蘭是真的死心塌地了,還有那個被改名叫巧兒的小丫鬟,也對月蘭十分忠心。月蘭到了這會兒,纔算長出一口氣,身邊人,總算不用防著了。
過了年,秦先生也就辭館,當初她本說好來一年,這會兒已經滿了一年,周夫人例行留了一留,也就送了給秦先生一份禮物,客氣地送她走了。
蕙蘭自從定親後,和月蘭之間更親密了,這天天有事做,似乎日子也過的快些。眨眨眼就又過了一年,月蘭和樊棟的孝期也就滿了。
孝期滿了,月蘭和周瀾的婚期也就在眼前。滿孝那天,又做了一次法事,月蘭和樊棟在樊程靈前磕頭後脫掉孝服。
月蘭看著已經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樊棟,想要叮囑什麼卻又沒說出來,最後只是摸了摸弟弟的頭,對樊棟道:“你要好好讀書,爭氣,姐姐就再沒什麼可擔心的了。”樊棟點頭應是,又對樊程的靈牌道:“爹爹,您放心,現在,我可以撐起樊家了。”
月蘭曉得自己這會兒是該笑的,可眼一眨,流下的卻是淚,當天樊程去世時候,那兩個無所依靠,十分茫然的孩子已經消失不見。代之的,不管是月蘭還是樊棟,都是不怕風雨,敢去面對的人。
爹爹,您在天之靈,一定也會很歡喜的。月蘭在心中說了一句,也就領著樊棟出門,打算回侯府,這一回,是真正的待嫁了。
待嫁就要準備嫁妝,原本樊程在世時候,也給女兒準備了些東西,但他去世的快,李氏又趁月蘭和樊棟不在時候,把那些東西都搬到了李家,因此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準備。
那些針線活呢,月蘭一直在陸續做,不過那些衣料首飾,月蘭就沒有能力籌措,全是周老夫人和周夫人拿出來的。周夫人既然那次說了滿話,再心疼也要拿出銀子給月蘭準備衣服首飾。周老夫人準備的多是些金銀。
要照周老夫人準備的來瞧,只怕是把周老夫人自己的私房都掏了一大半。月蘭是曉得周家沒上京前的日子,自然要阻止周老夫人:“老夫人,這些東西,只用一些就夠,別的,還要留給惠妹妹。”
“惠丫頭那裡,我也早準備好了。月丫頭,你也不用擔心。我曉得你是爲惠丫頭著想。可是惠丫頭嫁進的是吳府,是要和公主做妯娌,你伯父的脾氣你不曉得,就算把整個侯府都搬空他也願意的。”周老夫人的話讓月蘭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