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又輕咳一聲:“自然,侯府是不會搬空的。我把這些東西給你,不過是因爲你是我孫媳婦,除了給惠丫頭留著的,這些遲早都是給你的。況且我也不怕你曉得,我的嫁妝也不算厚,這些東西,都是你伯父當年的歷次賞賜,都在我手中,直到……”
直到周夫人進了門後,月蘭心知肚明,也沒有再說。周老夫人拍拍月蘭的手:“幸虧當初沒把這些交給她。不然這會兒我來幫你預備這些,還是難事呢。”
“老夫人,以後我們……”月蘭的話剛說到一半周老夫人就打斷她的話:“以後我們就是一家子了,還有東西我收著呢。”
說著周老夫人站起身,來到櫃子面前拉開抽屜,又從裡面抱出一個匣子,這樣鄭而重之,是什麼東西?
月蘭已經有些好奇,周老夫人拿出一把鑰匙來,把匣子打開,裡面放著幾樣首飾,那些首飾也不見得有多名貴,還有一塊玉佩。這塊玉佩,月蘭實在太眼熟,就是當日,月蘭退回周家的玉佩。
月蘭看著那塊玉佩,有些驚詫地對周老夫人道:“老夫人,我……”
“你也曉得這是什麼。這東西,原先你是退給我們的,我也沒把它給扔掉,月丫頭,到今兒,我和你說句實在話吧,你來的時候,我是一看你就喜歡。可是我,不能光爲了喜歡你,就……”周老夫人眼中有淚花。
月蘭也覺得鼻子酸澀,喉中哽咽,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老夫人,我曉得,您心腸慈悲,我並不怪你。”
周老夫人把玉佩拿出來,拉過月蘭的手,把玉佩放在月蘭手裡,對月蘭鄭重地道:“這玉佩,兜兜轉轉,還是該回到你這裡,這玉呢,這會兒看起來也不算那麼好了。不過這是樊周兩家的誓言。”
月蘭眼中的淚落下,對周老夫人點頭:“老夫人,我記住了。”
“好孩子,你沒有一絲一毫怪我,我也曉得,可是該說的還是要說,該做的還是要做。好孩子,從今以後,但願你和瀾兒,夫妻恩愛,舉案齊眉。”月蘭給周老夫人跪下,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周老夫人把月蘭扶起來,又把匣子裡面的一根銀釵拿出來:“這是當天,瀾兒的娘去世時候,從頭上拔下來的,說不能見你的面了,託付我,等到你和瀾兒成親時候,把這根釵交給你。當天,我雖答應了你的話,可一回到房中,就又愧又悔,當初答應瀾兒孃的話,到這會兒還歷歷在目,可我,竟然做不到了。”
月蘭已經哭的泣不成聲,抱著周老夫人:“老夫人,您對我們的心,我知道,我曉得,我定不會辜負您。”
“你不辜負,我不辜負,大家都不辜負。這樣纔好。”周老夫人慈愛地看著月蘭,月蘭對周老夫人點頭,周老夫人綻開笑容,把月蘭抱在懷裡:“好孩子,果真是好孩子。”月蘭手中握住這支銀釵,巧的很,這銀釵上刻著的,也是蘭花。月蘭看著那盆放在周老夫
人房中的蘭花,想起自己房中的那一棵。
自己,不會辜負的。辜負這樣的深情,會讓月蘭自己看不起自己的。
周侯爺是曉得樊家情形的,因此新房內的傢俱器物,全是侯府準備的。一切都準備好了,樊三老爺也帶著家人從家鄉上來,按照原先商量好的,樊三老爺住進侯府賃進的宅子裡。月蘭會在出嫁前十天,住進這所宅子之中,所有的嫁妝,也從侯府先搬到這邊,等到成親前一天,再從這邊把嫁妝發過去。
一切的禮儀都要一絲不茍,所做的一切,都要給月蘭十足的面子。月蘭有些依依不捨地離開侯府,前往宅子,雖然知道回來就在十天後,但十天之後,自己的身份就不一樣了,不再是樊姑娘,而是周大奶奶了。所有的稱呼都要改變,不再是伯父伯母,而是公婆,還有老夫人,終於可以放心地叫她一聲祖母。
還有,還有周瀾,他到那時,就成了自己的夫君,夫君,這是一個讓月蘭十分歡喜的稱呼。自己的夫君,自己從襁褓時候就定親的男子,從此,就真正成爲自己的夫君了。
跟隨月蘭前往樊家宅子的,還有紫雁和巧兒,她們兩個,算是從嫁。至於紅燕和另外幾個丫頭,就在侯府裡,直接充當周大奶奶貼身服侍的人。月蘭一走進宅子裡面,迎上前的就是奶媽。
雖然今早纔看見奶媽,可在這陌生宅子裡看見奶媽,月蘭還是有些莫名的感動,月蘭剛叫了聲媽媽。奶媽就把月蘭抱在懷裡:“好好好,終於等到你出閣了。老爺,太太,你們在天之靈,也該瞑目了。”
月蘭被奶媽的話招的眼淚流下,奶媽急忙手忙腳亂地把月蘭擦淚:“不興哭,不能哭,這是大喜的日子。走吧,三老爺三太太還在屋裡。”既然樊三老爺是代兄送嫁,月蘭也就要盡到禮儀,先去堂前拜見。
月蘭點頭,扶了巧兒的手走進堂屋內。堂屋內已經佈置一新,上面放著四把椅子,空了兩把,那是樊程夫婦的位置,另外兩把,樊三老爺夫婦坐在上面,他們下手還坐了兩女一男。男的是樊三老爺的長子,兩個女的,婦人打扮的是樊三老爺的長媳,少女打扮的是樊三老爺的女兒。
按照家鄉的風俗,女兒家出嫁,除了父母送嫁,還有兄長要背上轎,嫂子要在上轎前給新娘端來一碗麪,新娘要吃了這最後一頓孃家的飯,才能去婆家做人。要有弟弟放鞭炮,妹妹在旁哭泣,表示不願意姐姐出嫁。
這樣做足全套,纔是嫁女兒的習氣。月蘭早聽奶媽說過,還在想這千里迢迢的,只怕做不到這些。這一進門見了人,就曉得樊三老爺還真準備妥當了。月蘭這心中感激莫名,對樊三老爺認真拜下去,起身時候又謝過樊三老爺的兒女。
樊三老爺倒笑了:“這都是自家人,也有讓他們上京來瞧瞧稀奇的意思,不然在家待著,連天是什麼樣子都不曉得,還以爲只有家鄉這等風光。”樊三太太也笑著道:“就是
覺得,京城的街都要寬了許多,還有許多店鋪,就是人也多,吵的我頭暈,倒不如家裡清淨。”
衆人都笑了,樊三太太也就吩咐自己兒媳和女兒陪著月蘭到她房裡去。
月蘭只在這屋裡住十天,又要放嫁妝,裡面除了牀椅之外,別的傢俱都很少。不過牀上用的,都是月蘭熟悉的用品。月看看著熟悉的東西,一顆心重新落地,在這十天裡,看來日子會過的很好。
月蘭心裡想著,就見樊三老爺的女兒有些好奇地看著自己。月蘭微笑:“妹妹,坐吧。”
“姐姐長的真好看。”樊三老爺的女兒名喚慧娟,說了一句臉就紅了:“我,我不該說這話的。”
“有什麼不該說的,我們是姐妹啊。”月蘭瞧出這姑娘的羞澀,吩咐紫雁倒茶來,接著纔對慧娟道:“怎麼嫂子不見?”
“嫂子去廚房吩咐他們給姐姐做飯去了,還說,要給姐姐做些家鄉風味,又怕姐姐吃不慣,又不好意思來問姐姐,所以就……”慧娟說了幾句話,大膽了許多,又對月蘭問出這句。
月蘭啊了一聲,家鄉風味啊,當初在家自然是吃的慣的,後來來了京,自己娘在的時候還好,等到李氏進門,家鄉風味慢慢就少見了。進了侯府之後,周老夫人又是個愛各地美食的,讓人寫了水牌,每天點菜,偶爾才能吃到一次家鄉風味。
月蘭也想嚐嚐各地的風味,也就沒有和周老夫人提起過這事。此刻慧娟一句話,倒讓月蘭追憶起當初在家鄉時候的事情了。
“姐姐,你是不是吃不慣,沒事,我去和嫂子說,讓她尋人做京城菜。”慧娟說走就走。
月蘭急忙攔住她:“不用了,老夫人喜歡吃各地風味,這麼些年我跟著老夫人,什麼口味我都吃的慣。”月蘭的話讓慧娟如釋重負:“我還擔心呢,擔心姐姐……”
“擔心我什麼?”月蘭有些驚訝地問,慧娟的笑更爲不好意思:“擔心姐姐在侯府住久了,來我們這樣地方,會覺得住不慣,吃不慣,還有……橫豎我娘和我說了,雖說我小,也該讓著姐姐些。”
慧娟的話讓月蘭心中泛起一陣柔情,她拉住慧娟的手和她一起坐下,微笑著道:“嬸嬸說這樣的話,多讓我不好意思了,我比你大,該我讓著你纔是,怎能讓你讓著我?”
“不,不……”慧娟使勁搖頭,想了半天才哎呀了一聲:“我孃的意思,這和年歲大小沒有關係。總之,就是這樣,我也說不清楚。”
月蘭不由摸一下慧娟的臉:“你不會說,我就幫你說吧。嬸嬸的意思,我年少父母雙亡,在侯府雖說被多方照顧,在別人看來,也是寄人籬下。因此想趁著這些天,對我多好一些。”
月蘭的話讓慧娟點頭:“對,我娘就是這樣說的,可是我嘴笨,說不出這些話來。姐姐,從此以後,你就可以不用擔心。女兒家出了嫁,就有了自己的家了。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