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急忙齊聲應是,還有人忙上前給蕙蘭打著簾子,送蕙蘭出去。蕙蘭走出門的時候,又看了小賴嫂子一眼,脣邊的冷笑沒消。
等蕙蘭走了,小賴嫂子才把手一甩:“我在這府裡,也有十來年了,怎麼這會兒倒受氣起來。我不服,要去和夫人說。”
說著小賴嫂子作勢就要往外走,倒有人攔住她:“小賴嫂子,夫人這會兒忙著,您又不是不曉得,要拿這麼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去和夫人回,夫人能說什麼?”
“不過就是說姑娘暴躁了些,可是這話傳出去,誰不曉得內裡情形。倒是小賴嫂子你吃虧大了。小賴嫂子,我們也曉得,你覺得當著這麼多的人,被這樣沒臉,氣不過呢。可是,怎麼說她也是姑娘,是主人,願意給下人們臉,這叫她溫柔體下,若是不願意,難道還有人能說她不成?就說這京城裡面,有幾家刻薄下人的,只要不出人命,主人家管教下人,不是天經地義的理兒?”
一人說,自然就有人幫腔,小賴嫂子氣鼓鼓地坐在椅子上,盤算著要怎麼去和周夫人面前說上一通蕙蘭的壞話。衆婆子瞧著小賴嫂子的神情,不由互相對視一眼,這種事,還是不要惹禍上身。
畢竟現在府上又添一位女主人,這女主人的脾性大家都曉得,老夫人又十分疼愛。小姑子十分仰慕,至於周瀾那就更不用說,不娶郡主而娶這位,可以想到她以後在府內的地位。這時候聰明的人,就該明哲保身,看著情形,而不是一味跟著周夫人。
畢竟大多數人,也是更想多得些好處,這種神仙打架的事,就讓她們自己去打,自己這個小鬼不要遭殃是最好的。
蕙蘭給了小賴嫂子沒臉的事,很快就傳到周老夫人耳裡了,周老夫人聽秦嫂子說完就笑了:“惠丫頭的脾氣,也和原先不一樣了。更有決斷了。看到她們這樣,我也該閉眼了。”
周老夫人的話說的秦嫂子大驚:“老夫人,您可不能這樣說,您啊,還要等著大爺大奶奶成親後,給您添重孫子,還要等著大姑娘出閣之後,帶上大姑爺來瞧您。還要……”
秦嫂子一遍遍數,周老夫人只是微笑不說話。秦嫂子看的更是驚訝,門外已經傳來蕙蘭的聲音,接著蕙蘭掀起簾子走進,見狀就笑著道:“祖母,您這是在聽秦媽媽講什麼古呢?”
“我沒有在講古,只是在勸老夫人。”隨著時間推移,秦嫂子已經越來越不會瞞蕙蘭了。蕙蘭啊了一聲就道:“難道說祖母聽說我給了小賴嫂子沒臉,想著要怎麼懲罰我?”
這一句讓周老夫人笑了,她對孫女招招手:“坐下吧。你啊,就是逗我笑。我並不是因爲這個,我是想著,你們這漸漸大了,就該各自做各自的去。我呢,也該閉上眼睛了。”
“祖母,您這話不對呢,您還精神著呢,您啊,還要給嫂子多做做主心骨。”蕙蘭的話讓周老夫人慈愛地看著她:“給你嫂子做主心骨?”
蕙蘭點頭:“是啊,祖母,您啊,纔是這侯府的主心骨。您要不替我們做這主心骨,我們就什麼不曉得。”
“你們這些孩子啊。”周老夫人再次慈愛地拍著蕙蘭的手,蕙蘭有些撒嬌地道:“祖母,我曉得您的心,您這些年累了,可是祖母,您說我不孝也好,說我賴皮也好,祖母您在著,我就覺得心裡高興。”
“你就不怕我年老糊塗?”周老夫人被蕙蘭的話說的眼睛酸澀,強忍住了,問了蕙蘭這麼一句。
“祖母您要真會老糊塗了,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蕙蘭的話已經帶上些撒嬌。周老夫人拍著孫女的手沒有說話,自己不曉得還能撐幾年?
周夫人當然也曉得了小賴嫂子被蕙蘭給了沒臉的事,可是這事,說起來也只是件小事。再說蕙蘭說小賴嫂子的不是,那也是名正言順的。因此周夫人也只有勸了小賴嫂子幾句,也就忍住氣,等著月蘭過門,到那時候,自己是婆婆,月蘭是媳婦,婆婆管教媳婦,那更是天經地義。
就在衆人各懷心思之時,侯府的迎親隊伍來到樊三老爺宅子面前。京城少有親迎,因此周瀾並沒親自前來,接親的是劉夫人和陳夫人,喜娘扶著月蘭出來,月蘭給樊三老爺夫婦磕了頭,樊三老爺的長子把月蘭背起來,送上轎。嫂子端上一碗麪,雖說這碗麪月蘭只用吃兩口,可是月蘭一下就聞到那是自己最愛吃的香菇雞面的味道。
月蘭拿起筷子,撿了兩根面,勉強吃了,纔在喜娘攙扶下上了轎,放下轎簾,樊棟已經在旁邊點起鞭炮,噼啪聲中,轎子起來,慧娟追著轎子走了幾步,大哭出聲。轎子在慧娟的哭聲中漸漸走遠。這邊的送親纔算做完全套。
這哭聲傳進月蘭耳中,雖說知道是風俗,可是月蘭心中也涌上一些酸澀,從此,就不一樣了。不再是侯府寄人籬下的孤女,而是侯府,未來繼承人的妻子。而是,嫁給了心愛之人的女子。月蘭心中的酸澀慢慢消失,代之的是甜蜜,那樣溢滿心裡的,怎麼都無法消失的甜蜜。
丈夫,從此,這個男子,不用再羞澀地想起他,從此,這個男子,就是自己一生所繫,從此,自己的喜怒哀樂,就要和他捆在一起,直到死去。
鼓樂聲中,轎子沿著京城大街走了一圈,這纔來到侯府門前。
侯府已經張燈結綵,看見轎子來到,鞭炮聲起,周瀾一身喜服,看著慢慢走到自己面前的轎子,眼裡全是喜悅的光。
“哎,我說,你這新娘子,到底有什麼魅力,讓你這樣著迷?”汪冉站在周瀾身邊,看著他面上的喜色,拐一下他的心口,問出這麼一句。
“什麼她啊她的,以後要叫嫂子。”周瀾的話讓汪冉嘀咕一句:“重色輕友。”
“我可沒輕你,你要陪著我在這等著,我也許你了,你要讓我幫你去……”周瀾的眼沒離開轎子,嘴裡的話可不少,汪冉做個鬼臉,不再理他。周瀾面上
的微笑越來越大,已經快要溢出臉了,自己的新娘,終於來了。
轎子停下,喜娘讓周瀾照著京城接親的規矩,先對著轎子射了三箭,射天,射地,射一切妖邪。又讓周瀾踹了轎門,這才讓人重新擡起轎子,經過火盆,一路擡到正廳門前,這才停下轎子,喜娘掀起轎簾,扶下月蘭。
周瀾看著月蘭從轎中伸出的芊芊玉手,那隻手,搭在喜娘的手上,越發顯得膚如凝脂,十指青蔥。周瀾看著那隻手,彷彿就能看到月蘭的面容,看得見月蘭對自己笑,看的見月蘭對自己嗔,看的見一切一切。
“哎,你怎麼還不上去,在這發呆?”喜娘把紅綢的一端要拿給周瀾,周瀾卻還呆呆站在那裡,汪冉看不下去了,搶過紅綢,塞進周瀾手中,不滿地說了一句。
周瀾這纔回神過來,接過紅綢對汪冉笑了笑,在喜娘的引導下帶著月蘭走進廳裡。
“哎,都是些呆姑爺。”汪冉嘆了一聲,就聽到周勤好奇地問:“汪二哥,您說誰呆姑爺?”
“你大哥啊,原先沒發現,還以爲他好好的,誰知今兒娶你嫂子,只會笑,話都不會說了。”
汪冉和周家越來越熟,隨著周勤漸漸長大,汪冉和周勤也很熟。周勤皺眉:“不對吧,我大哥從來都……”“你和這孩子家說什麼呢?”吳桐正打算進廳觀禮,就聽到汪冉和周勤的對話,於是停下腳步和他們說話。
“我倒忘了,你可不呆,你呆了,公主就不要你了。”汪冉和吳桐現在也很熟,說起話來也開始取笑,吳桐不由微笑:“拙荊從不仗勢欺人,對待我也很溫柔賢惠。”
這樣的話,汪冉自然是不信的,吳桐也不願再說服汪冉,只對汪冉笑道:“等你成了親,你就曉得,這句話不是虛的,似我這等男子……”
汪冉做個欲嘔的神情出來,周勤看不懂,但也對吳桐道:“我聽聞永安公主……”永安公主就是吳桐妻子的封號,吳桐已經搖頭:“你小小年紀,怎如此迂腐,不要再說這些話了,我們進去裡面,觀禮吧。”
三人走進正廳時候,周瀾和月蘭並肩而立,正在對周侯爺夫婦行禮。
周瀾滿面笑容,任誰都能看出他很歡喜。
“呆,真是夠呆。”汪冉又忍不住說了這麼一句,站在前面的劉二爺已經聽到了,對汪冉點頭:“說的對,我也覺得,表弟今兒瞧著,特別地呆。”
“二表哥,你成親那天,其實也差不多。”周勤和周瀾的感情越來越好,自然要出聲維護自己兄長,劉二爺被噎住,看著自己表弟不說話。
“好了,好了,都觀禮罷。誰像你們一樣,還在說話。”吳桐笑著打圓場,卻小聲對汪冉道:“你可要仔細了,說不定這些人裡面,有想要你做女婿的。”
汪冉聽了這話,臉上笑容頓時收起,要真被人看中了,去和自己爹爹說,要自己做女婿,那可就太不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