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蘭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並沒有動靜，周瀾覺得全身像沉在冰窖中一樣，緊緊拉住月蘭的手，卻覺得月蘭的手越來越冷，沒有一點點熱氣。

周瀾開始害怕起來，把月蘭緊緊抱住：“月蘭，月蘭。”

月蘭並沒有動，彷彿方纔的眼皮抖動和嘆氣，不過是錯覺。周瀾眼裡的淚掉在月蘭臉上，周老夫人原本以爲月蘭會昏迷一陣子也是平常事，想上前安慰孫子。但摸一下月蘭的手，月蘭那冰冷的手讓周老夫人害怕起來。

這樣的冰冷，彷彿生命在月蘭體內緩緩流失。不該是這樣的，周老夫人拼命告訴自己鎮定下來，太醫說過，月蘭雖然失了些血，所幸已經止住了，再把藥灌進去，很快就會好了。

蕙蘭見周瀾和周老夫人都圍上去，牀前就沒有自己站的地方，想了想在屋子中間跪下，十分虔誠地說：“有那路過的菩薩聽到了，懇求你們保佑我的嫂嫂，若嫂嫂醒來，我就發願塑上金身。”

說完，蕙蘭就磕頭下去。周老夫人聽到蕙蘭的禱告，也忍不住掉淚。周瀾此時全身心都撲在月蘭身上，並不知道周遭的一切。

月蘭的眼皮又眨了一下，又一聲嘆息逸出嘴脣，這變化周瀾頓時感覺到了，他把月蘭整個抱在懷中，彷彿要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月蘭，好讓她醒過來。

“爹爹，爹爹……”昏迷中的月蘭發出無意識的話語。周瀾立即側耳傾聽，爹爹，可是自己岳父過世已經很久了，怎麼月蘭這會兒會喊他？

周老夫人也聽到月蘭這呼喊，嚇的大叫起來：“樊家侄兒，我和你母親交好多年，你女兒在我家中，我也從沒虧待過她，你要帶走她是萬萬不能的。樊家侄兒，我求求你，求求你！”說著周老夫人就在牀邊跪下，對著空氣茫然地磕頭。

蕙蘭正在虔誠禱告，聽到周老夫人這話，轉身撲過來：“祖母，祖母，你不要嚇我，不要嚇我。”

周老夫人靠在蕙蘭懷中，已經哭的一塌糊塗：“樊家侄兒，我好容易，尋到這麼一個好孫媳，侄兒啊，你不要這樣想著帶走她。侄兒啊，她嫁進我們家，已經是我們家的人了。”

蕙蘭也不曉得周老夫人爲什麼哭訴，但還是順著周老夫人的話道：“樊叔叔，姐姐和我哥哥如此恩愛，您就算再心疼姐姐，難道願意看見哥哥從此傷心難過嗎？”

周老夫人聽了這話，看見失魂落魄的周瀾，更加心痠痛哭起來。周老夫人祖孫在這抱頭痛哭。外面的婆子丫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兒，涌進來看見周瀾抱著月蘭，周老夫人和蕙蘭兩人在那痛哭，都以爲是月蘭不行了。

一羣人面面相覷，想哭呢又怕這會兒觸了黴頭。還是秦嫂子大著膽子上前：“老夫人，瞧著大奶奶似乎還……”

秦嫂子不說還好，一說周老夫人哭的更傷心了：“我讓你跟了去，好好瞧著她，可是你怎麼就，怎麼就……我的月蘭啊，月蘭啊！”

秦嫂子急忙

跪下：“是我做事不利，才讓大奶奶這樣。我，我……”

說著秦嫂子也大哭起來，秦嫂子這一哭，紅燕這些人也跟著哭起來，頓時月蘭院子內外，都哭聲震天。

這哭聲傳到外面，自然有人想打聽一下，聽說是周老夫人和蕙蘭先哭出來，也有人猜到說不定是月蘭救不回來了。頓時有那獻勤的，飛快地把消息告訴了賴大家的。

賴大家的正在那琢磨月蘭到底有沒有死，聽到這消息，簡直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好消息，也顧不得許多就急急穿好衣衫，叫開了門，就往周夫人上房來。

周侯爺已經讓人來回稟過周夫人，說今兒不回來過夜，要和堂上官好好說說這事。又讓人好好伺候好周夫人。

周夫人和劉夫人商量了半天，也沒商量出什麼好法兒來，聽到周侯爺不能回來了，更感鬱悶，喝了一碗粥就要歇下，就聽賴大家的來了，還說有好消息。

周夫人命賴大家的進來，賴大家的飛快地把消息一說，周夫人頓時雙眼放光：“好，好，這才叫蒼天有眼呢。”

說著周夫人就命丫鬟：“趕緊進來服侍我換衣衫。”

賴大家的也不等丫鬟進來就給周夫人穿著衣服，也不忘催促：“那一應的事兒。”

“你去準備，一定要風風光光的。”周夫人照了照鏡子，就帶著人匆忙往周瀾那邊去。

還沒進院子就聽到院內傳出來的哭聲，周夫人心中一喜，但還是用帕子捂住眼睛，高聲叫著：“我苦命的兒。”就跑進屋裡。

屋裡哭的正興的下人們見周夫人來了，急忙讓開一條路。

周夫人哭泣著上前，先往牀上看了一眼，見月蘭面色蒼白毫無聲息，周夫人心中不由得意，接著就對周老夫人道：“婆婆還請節哀，我苦命的兒啊，你怎麼就……”

周老夫人聽到周夫人這話，才察覺周圍人正在哭，在一細聽，氣的要死，對衆人道：“你們都給我停下。”

周老夫人的聲音怎麼蓋的下去這麼多人的哭聲，周夫人哭的特別大聲，周老夫人連連拍著桌子，見沒有一個人停下，索性伸手對著周夫人就是一巴掌：“你就這樣巴不得月蘭死了？”

周老夫人和周夫人雖說面和心不和，但周老夫人既然從沒對周夫人高聲過，那更是沒動過一手指頭。周夫人被打了這麼一巴掌，頓時愣在那裡。

那巴掌雖輕，但衆人都看見了，頓時衆人嚇的不敢再哭。秦嫂子稍一思索，就曉得定是衆人誤會了，急忙對周老夫人道：“老夫人，究竟是……”

“你們都誤會了，月蘭還好好活著呢，只是我想起舊事，就和惠丫頭哭了幾聲，倒沒想到惹出這麼一場事來。”周老夫人說著就對周夫人冷笑：“平素裡對月蘭還好，誰知一遇到事兒，你竟頭一個巴不得月蘭死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沒想到月蘭沒有死，周夫人恨得咬牙，但還是給周老夫人跪下：“婆

婆，您誤會了，我也很心疼月蘭，聽說了這事兒，我就，我就……”

說著周夫人就用手捂住嘴：“婆婆，您打我罵我，我也不怨，就只願我的月蘭，我的好兒媳，好好地活轉回來。”

“你們好吵。”一個聲音突然從牀上傳來，周老夫人先頭還沒聽真，以爲是周瀾，等細聽一聽，面色不由一喜，對著牀上道：“月蘭，月蘭，你醒了？”

月蘭已經睜開眼，雖然依舊虛弱無力，但一看她睜眼，周老夫人就覺得一顆心都放下了，對月蘭道：“好孩子，方纔是我錯了，才這樣哭，我讓他們都出去。”

月蘭嗯了一聲，重新閉上眼，周老夫人已經命人全都出去，屋內就剩的他們幾人。周瀾這才連聲追問：“月蘭，你醒了，可要喝水，還是要……”

“好吵！”月蘭的聲音還是那麼小，手還揮動著，彷彿十分厭惡。

“月蘭這是剛醒過來，不願意聽到人聲，只想好好睡著。你們都不要吵她。瀾兒，你在這裡，再叫進兩個丫鬟來，日夜陪伴。”周老夫人見月蘭醒來，平常的力氣也回來了，笑著吩咐。

周瀾並沒有把月蘭放下，只是癡癡地看著月蘭。周老夫人不由嘆氣：“瞧他們小夫妻，這樣恩愛，誰有這樣的心，竟想把他們分開？”

這個時候，要按了平常，周夫人也會說上幾句湊趣的話，可是這會兒，月蘭竟沒有死，周夫人盯著月蘭，真恨不得要把她活生生捏死纔好。但當著周老夫人，周夫人也不敢做什麼，只是低頭站著。

周老夫人這會兒纔想起周夫人，對周夫人道：“方纔我急了，打了你，這是我的不是，可是你也要曉得，我這樣心疼月蘭，你開口就……”

“婆婆教訓的是，是媳婦的錯，媳婦不該沒有分清就貿然開口。”周夫人咬牙給周老夫人跪下，周老夫人只看著月蘭，長長地嘆了口氣。

賴大家的竟然得了周夫人的吩咐，也就命人去庫裡翻找出來白布等物，別的地方不能掛，月蘭房裡是要掛上的，於是賴大家的帶了這些東西，就直奔月蘭房裡來。

賴大家的一走進院子，就覺得事情不對勁，滿院子的丫鬟婆子站著，上房燈火通明，就是聽不到人聲，難道說月蘭並沒有死，只是誤傳？

賴大家的沉吟著，就想往外走，誰知秦嫂子已經看見賴大家的，對賴大家的高聲喊了一聲：“賴嫂子，你怎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歇著。”

“我，我來尋夫人有事。”賴大家的口裡說著，已經在給那些人示意，要她們把手裡的東西藏好。

“夫人在裡面和老夫人說話呢，賴嫂子，你這帶了人還帶了東西來，可是什麼東西，我來瞧瞧。”秦嫂子怎會放過賴大家的，嘴裡說著，就上前要去看賴大家的帶著的東西。

賴大家的心裡明鏡似的，曉得月蘭這會兒還好好的，這些東西，怎能給秦嫂子發現，臉上已經擠出笑：“並沒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