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就聽到房內傳來月蘭一聲痛苦的喊聲。

巧兒聽到這聲哭喊，按捺不住就要往屋裡跑去。

張三家的急忙拉住她：“你不要進去，沒聽穩婆說嗎？女兒家不好在裡面的。”巧兒雙手顫抖，聲音更是抖的聽不清楚了：“張嬸嬸，我們奶奶，奶奶……”

“你不要急，這婦人家生孩子，總要有個時候的。你還不如歇一會兒，免得明早孩子生出來，沒人服侍。”張三家的勸說巧兒半個字都聽不進去，只是擡頭看著屋子。屋內的氣氛倒沒有外頭的緊張，紫雁給躺在牀上的月蘭用帕子擦著額頭上的汗，月蘭的牙緊緊咬住脣，雙手握住枕頭的兩邊，努力不讓自己叫喊出來。

秦嫂子和兩個穩婆坐在一邊喝著茶，王穩婆仔細瞧著月蘭的神色，對月蘭道：“大奶奶，您這會兒啊，千萬要省著點力氣，免得要生的時候，力氣使不出來。”

月蘭對穩婆點頭，然而腹部處疼一陣緊似一陣。紫雁見月蘭面色痛苦，把手對著月蘭伸過去，月蘭順勢就握住紫雁的手，紫雁覺得月蘭的力氣很大，彷彿能把自己的手給揉碎，但紫雁不敢叫出聲賴。月蘭又忍不住，尖叫出聲。

林穩婆放下茶杯，在水盆裡洗了洗手，擦乾了手往月蘭肚子上摸了摸，對月蘭道：“大奶奶，雖說發動了，可也要等到產門開了，不然怎麼生的出來。這會兒，還沒開完呢。”

月蘭閉上眼睛喘息，紫雁見月蘭滿頭滿臉都是汗，對林穩婆道：“媽媽，這，難道這麼痛，還不到生的時候嗎？”

“這嫂子，一看就是還沒生過孩子的，這生孩子，又不是母雞下個蛋。”王穩婆也走過來，仔細瞧了瞧，對紫雁笑著說了這麼一句，又伸手摸了摸月蘭的肚子：“大奶奶這胎相不錯，平常身子又好，這一胎，準保好生。”

林穩婆聽到王穩婆這話，不由搖頭：“說起來，這婦人家生孩子，沒生出來之前，誰能說好生不好生。”紫雁那顆剛放下來的心，聽到這句話，又往下落。紫雁低頭看了看彷彿已經昏過去的月蘭，又對王穩婆道：“還請媽媽瞧瞧，我們大奶奶是不是昏過去了？”

“大奶奶這會兒睡一會兒，等到真的發動時候就好生了。”林穩婆接生的也多了，當然曉得月蘭這不過是睡過去了，既然是睡過去，能養養精神，紫雁的心又重新放下。秦嫂子對紫雁到：“你也抽空打個盹，我們兩個，今夜要替換著，免得大奶奶真要生時，沒了精神。”

“生孩子要這麼久嗎？”紫雁再次發問，王穩婆笑了：“要說生孩子，快是極快的，真生起來也只有一會兒。可慢也是很慢的，從發動到產門開了，總要有好幾個時辰。”

“慢一些的，還要兩天兩夜呢。”林穩婆的話讓紫雁面上憂慮又生。這時門簾掀起，張三家的手裡端著幾碗面走進來：“夫人聽說大奶奶要生了，吩咐廚

房煮了幾碗面，給兩位穩婆。”

兩位穩婆急忙上前接過面，林穩婆笑著道：“按說，還要去給夫人磕頭的，這會兒也忙不過來，就請嫂子幫我們去說一聲。”

“夫人怎麼會在這時候挑禮？夫人啊，巴不得你們兩位盡心竭力，早點給她接下個大胖孫子呢。”張三家的說話時候，偷眼去看躺在牀上的月蘭，問過月蘭是睡著了，張三家的這才用手拍拍心口：“大奶奶還能睡著，這好，要是一夜不得閤眼，肚子又痛，那才叫麻煩呢。”

紫雁見月蘭此刻額頭的汗又少了些，似乎月蘭睡得還算安穩，一顆心這才重新放下。紫雁擡頭，和秦嫂子的眼神交匯，兩人都瞭然點頭，一定要讓月蘭平安生下孩子，千萬不能讓周夫人的計謀得逞。

屋內雖然人不少，但卻各懷心事，因此等穩婆吃完麪，張三家的把麪碗收拾起來之後，都沒人說話。反而是林穩婆趁把空碗遞給張三家的時候，悄悄地捏了下張三家的手。張三家的當然曉得林穩婆是什麼意思，不由又望了眼月蘭，但還是對林穩婆點頭。

這動作雖細微，卻被秦嫂子看見了，秦嫂子的眼轉向林穩婆，對她越發疑惑起來。張三家的收了碗出去時候，等在外面的巧兒又蹦到張三家的面前：“張嬸嬸，我們大奶奶，這會兒可還好？”

“大奶奶這會兒還好呢。已經睡著了，要能睡一會兒，就算等會兒又醒過來，等到生孩子的時候都還有力氣。”張三家的安撫巧兒一句，巧兒鬆了一口氣，但馬上又對張三家的：“張嬸嬸，您可是和我說過，大奶奶這個孩子，一定會平平安安生下來。”

“那要等到正經生的時候。”張三家的含糊說了一句，巧兒還想再問，張三家的已經匆匆走了。巧兒的眉不由緊皺，雙手合十對著月亮拜了拜：“一定要保佑我們大奶奶，平安生下孩子。”

張三家的把碗筷這些交給婆子放回廚房，自己就匆匆往周夫人上房來。往常這個時候，周夫人已經睡下了，今日周夫人雖然換了睡衣，但並沒睡下，靠在牀頭似乎等待著什麼。

瞧見張三家的走進，周夫人有些急切地問：“怎樣？”

“林穩婆已經送進去了，還有，大奶奶雖說已經發動了，但要等真正生，只怕還有個時候。夫人，您先歇下吧。”張三家的匆匆回來，也就曉得周夫人定然擔憂，不過並不是擔憂月蘭生孩子不順利，而是擔憂林穩婆做的不順利。

果真周夫人聽了張三家的話，眉頭已經皺緊：“怎麼到這麼久？也不曉得林穩婆，靠不靠得住？”

“這生孩子死了的婦人，天下何止成千上萬。再說夫人許了她那麼些銀子呢。”張三家的說到這裡，覺得周夫人實在太過心狠了，但張三家的不敢說出口，只又對周夫人道：“夫人，橫豎不管如何，明天就有消息了。”

周夫人點頭：“是的，明

天就有消息了。”就能知道迎來的，到底是月蘭一屍兩命的消息，還是月蘭順利生下一個兒子的消息。不，後者千萬不能實現。周夫人眼中閃現狠毒的光，雙手緊握成拳。張三家的瞧見周夫人面上一閃而過的狠毒，急忙對周夫人道：“夫人，您還是先歇著吧。橫豎，快了。”

“是啊，快了，就快了。”周夫人喃喃念著，雙眼緩緩閉上，張三家的急忙叫上站在一邊的丫鬟，和她一起把周夫人的身子扶正，給她蓋上被子。丫鬟已經對張三家的道：“張嬸嬸，夫人已經歇下了，您忙了這一天了，也回去歇下吧。”

張三家的點頭，沒有說什麼就走出屋子，此刻是月末，天邊一輪殘月掛在那裡，月色清冷，冷風吹來，越發讓人覺得冷清。

張三家的伸手抱住自己肩膀，輕嘆一聲，要從中選出一條合適的路，真的太難了。侯府各處的燈光漸漸滅了，只有月蘭產房的燈光比平常更亮一些，月蘭醒醒睡睡，睡睡醒醒，偶爾中間還喝上一口蔘湯，等到了天色將明時候，林穩婆和王穩婆，都已經瞧過了，說月蘭差不多就在此時，產門已開，將要生了。

這句話一說出口，屋內屋外的人比方纔更加忙亂，秦嫂子忙讓人再拿進大疊大疊的白布，又讓把在火上燒好的剪子拿進來，兩個穩婆又重新洗過了手，讓雙手都乾乾淨淨雪白，這才揭開月蘭的被子開始忙碌。

月蘭這一夜醒醒睡睡，額頭雖然還有汗珠，但瞧著面色沒有那麼蒼白了，對兩個穩婆點頭勉強微笑：“勞煩二位了。”

“大奶奶，您這會兒別說話，省著力氣到生的時候。”王穩婆說了一句，就低頭看月蘭下面，林穩婆雖然也像平常一樣低頭，可是雙手卻輕輕地，開始按著月蘭的大腿。

月蘭覺得大腿上傳來一陣疼痛，啊地尖叫出聲。紫雁急忙伸出手讓月蘭握住。林穩婆已經對月蘭道：“大奶奶這是頭一胎，沒經歷過，所以要先把大腿給按軟了，這有點痛，大奶奶請忍著些。”

秦嫂子也在旁邊，準備隨時伺候著抱腰，聽到林穩婆這話，也對月蘭道：“大奶奶，確實有這麼一回事，等到下回……”

“下回我不生了！”月蘭勉強說出這麼一句，倒讓王穩婆笑了：“大奶奶說什麼笑話呢？您和大爺這樣恩愛，怎麼會不生呢？”

月蘭這會兒什麼笑話也聽不到，只是緊咬住脣，聽著穩婆的招呼。林穩婆也是經驗豐富的穩婆，瞧見月蘭這神色就曉得差不多是時候了，可以做周夫人交代的事兒了，她從袖中悄悄地拿出一排針來，趁王穩婆和衆人都不注意時候，往月蘭大腿根狠狠扎去。

林穩婆這是練過許多次的，只這一針，月蘭就啊地大叫一聲，暈厥過去。月蘭這一暈過去，倒讓王穩婆慌了手腳，急忙讓秦嫂子給月蘭掐人中。林穩婆見月蘭暈過去，飛快地把針收起，也裝作上前來幫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