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簡直氣死我了。”周夫人伸手拍拍胸口，繼續指著賴大記得罵：“你兒子做出來的事兒，人人都看見了，你還一口一個冤枉，你好意思說嗎？”
“夫人，夫人！”賴大家的已經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擡頭對周夫人道：“小的養的兒子，小的怎麼會不曉得呢？他哪是會去做這種事兒的人？”
月蘭見賴大家的當面說謊臉都不紅，脣邊不由露出不屑的笑，賴大家的當然也看見月蘭這不屑的笑，但今天保下的，不止是自己兒子，還是周夫人的臉面，因此賴大家的拼命地在想著理由，對周夫人慼慼然然的道：“夫人，夫人，小的兒子品性，您也是明白的，心軟，臉皮薄。這被人拉著去瞧個熱鬧是有的，至於這聚衆賭博一事兒，這是著實沒有的啊！”
周夫人聽到賴大家的終於說到了自己要她說的話，心裡鬆了一口氣，面上卻現出冷笑：“你扯謊呢，你的兒子，就算被人拉了去，也該不能去呢，哪能這樣去了？”
小賴在旁邊聽著，也明白了自己娘和周夫人的意圖，於是對周夫人連連磕頭：“夫人，夫人，小的確實有錯，自從從廟裡回來，家裡閒著沒有差事，未免要四處走走，這一走就被人拉著說有好耍的，去了那裡才曉得這是一羣人在那賭錢。小的一直記得爹爹的教誨，明白不該去賭的，連瞧都不該去瞧。想著該勸勸，可話還沒說出口，秦三叔就帶著人來抓了。夫人，夫人，要說小的有錯，就錯在這裡。”
忠兒聽了小賴這一番避重就輕的話，眉頭緊皺就要上去開口，秦三也明白周夫人的意圖了，伸手拉一下忠兒的袖子，讓他不要開口，這纔對小賴笑瞇瞇地道：“要照你這樣說，你原先不過是去瞧個熱鬧，並不是這些聚賭的人？”
“秦三叔，你和家父共事那麼多年，我也算你看著長大的，我的品性，你怎麼不明白？真的是去瞧熱鬧的。”小賴在那連連辯解。秦三已經笑了：“方纔，這幾位可說的不一樣啊。”
秦三話音剛落，那幾個小廝已經高聲道：“秦三叔，方纔是我們糊塗，想著把您老給咬出來，自然就少了許多懲罰，可這會兒聽著，我們就明白自己糊塗在那裡了。夫人，小賴哥的確是被我們拉去的，那個女子，原本也就是個寡婦，這府裡的小廝，多有認得她的。因爲認得，秦三叔法度又嚴，這才商量聚在她家開賭，也好讓她抽點水，好貼補家用。”
小賴聽到這話，曉得今兒這大動干戈，也不過就是傷了自己一點皮毛，傷不到筋骨。於是小賴對著周夫人連連磕頭：“夫人，夫人，小的確實錯了，的的確確錯了。小的以後遇到這種事，就該當面駁斥，哪還用等秦三叔去抓。”
賴大家的也鬆了一口氣，對周夫人道：“夫人，小的兒子，確實是冤枉的。”
“好了，曉得你們是被冤枉的。”周夫人說了這麼一句纔看向秦三：“秦總管，你
管家甚嚴，這很好。不過你也要區分出什麼是真正的壞人，這幾個小廝，既然敢聚賭，就打上二十板子，送到莊上去。至於小賴……”
周夫人停一停，很纔對賴大家的道：“是你的兒子，我也給你個恩典，你自己的兒子，自己去管。”
“是，小的多謝夫人恩典。”賴大家的高聲說了那麼一句。月蘭聽到這裡，曉得小賴這一回又逃掉了，不由在心裡冷笑一聲，對周夫人道：“婆婆，這賞罰要分明，秦總管既然抓了這麼些人，嚴肅府上的風氣，自然該賞。”
“秦總管，瞧來瞧去，還是你麼夫妻最忠心的，這會兒，竟連大奶奶都開口爲你麼討賞了。”周夫人心裡怎麼會願意賞秦三，但還是不得不說了這麼一句，就對秦三道：“你已經是總管，竟似賞無可賞，索性，賞你兩個月月錢吧。”
兩個月月錢不過四五兩銀子，賴大家的瞧秦三一眼，面上不由露出一絲不屑，秦三可不會覺得這四五兩銀子是打自己的臉，還是規規矩矩對周夫人行禮下去：“是，謝夫人賞。”
“不過一點小事，秦總管，以後你遇到這些事兒，自己處理了就好。不要這樣大呼小叫，大動干戈，別人不曉得，還以爲這家裡出什麼事兒了。”雖說已經定下賞罰，可週夫人還是要嘴裡再刺秦三幾句。
秦三還是那樣恭敬：“是，夫人的教誨，小的記住了。”
“都午飯時候了，小的服侍夫人用午飯去。”賴大家的已經伸手去攙周夫人，嘴裡更是恭恭敬敬地說著。周夫人嗯了一聲，斜月蘭一眼：“大奶奶也請各自回去罷。以後這家裡的事兒，我和大奶奶說一句，哪有一點點小事就大動起干戈來？”
月蘭曉得周夫人爲何說這樣的話，只對周夫人恭恭敬敬地：“是，婆婆的教誨，媳婦記住了。媳婦送婆婆回房。”
“不用了，你這會兒懷著身子，還是各自回去好好保養，免得被人說我這個做婆婆的刻薄，連兒媳懷著身子都不許她保養。”
周夫人的冷言冷語，月蘭從來不放在心上，此刻也不例外，月蘭只微微一笑：“婆婆待媳婦怎樣，媳婦是曉得的，婆婆請。”
周夫人扶著賴大家的手往裡面走，巧兒上前扶月蘭回去，見衆人漸漸散去，巧兒忍不住把脣撅起高高的：“夫人就是這樣，總要護著賴家，明明……”
“我都和你們說過了，叫你們不要淘氣。”月蘭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巧兒的頭頓時放的低低的：“是，是奴婢們的不是，奴婢原先以爲……”
“你們啊，總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這會兒，給你們吃個教訓也好。”月蘭的話讓巧兒的臉頓時紅起來：“只是連累了大奶奶，奴婢這心裡，有些不安呢。”
“你也會有不安？”月蘭伸手捏一下巧兒的臉，這才笑著道：“也沒連累我，橫豎這日子越來越長，就當一個消遣也未必不可。”
巧兒在旁點頭如搗蒜一樣，月蘭點她鼻子一下：“好了，別再點了，再點，這小腦袋就要掉下來了。今兒放你半天假，你和你嫂嫂，回去安慰安慰你哥哥。我想這會兒，最懊惱的就是你哥哥了。”
巧兒驚喜地叫了一聲，接著搖頭：“不用了，有嫂嫂安慰哥哥就好，再說了，他們小夫妻兩個，正是蜜裡調油一樣，我就算是小姑，突然進去，那算是什麼話？”
月蘭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來，兩人說著話，早不把方纔發生的事兒放在心上。
周夫人那邊，賴大家的一等月蘭的身影消失，就對周夫人歡歡喜喜地道：“夫人，今兒大奶奶也吃了個憋，方纔那些話，誰聽不出來她話裡的意思，可是夫人不理會她，她就算說的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周夫人也微笑：“是啊，她啊，總是分不清主次。想和我鬥，她還嫩了些。”
賴大家的聽到周夫人這話，特別想把那天無空出的主意給周夫人說了，但此刻又不是時機，只得忍住了，把周夫人送回上房，丫鬟們已經把午飯佈設起來。賴大家的急忙上前拿著碗筷，打算伺候周夫人用飯。
周夫人在水盆裡慢條斯理地洗著手，頭都沒有擡：“你出來了這半天，想來你家裡還有事兒，回去吧。我這裡，有她們服侍就好。”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從頭把賴大家的澆到腳，賴大家的張了張嘴，還不等說話呢，丫鬟已經上前接過賴大家手裡拿著的碗筷：“賴嬸嬸，您出去了好幾日，夫人這邊用飯的習慣，您都快忘記了，還是我們來吧。”
賴大家的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碗筷交給了丫鬟，但還是望著周夫人：“夫人，您有什麼差遣的，小的是做下人的，自然是竭力去爲夫人效勞。”
周夫人這才把擦手的手巾放下，擡頭看了眼賴大家的：“差遣？只要你們少在外頭給我丟臉就好。”
“夫人的大恩大德，小的從來都不敢忘記。”賴大家的說著就又跪下了。
周夫人高高在上地望著她：“我曉得你不敢忘，也不會忘，不過有些事兒呢，你自己也要小心些。這些日子，你閒著沒事，好好地看著你那兒子，等過些日子，我還有事要差遣你們呢。”
見周夫人沒有把話說死，賴大家的這才從地上站起來，對周夫人又連連磕了兩個頭，也就告退出去。
丫鬟這才把一碗湯交給周夫人：“夫人，賴嬸嬸這邊……”
“她終究是我的陪房，又在我身邊這麼多年，難道我還真能訓斥她不成，不過是前段時間她辦事不利，這些年難免又生了驕矜之心，我遠著她些日子，好讓她冷靜冷靜。”周夫人當然也知道這些丫鬟想要探聽什麼，難得耐心解釋了，自然這話也是想說給丫鬟們聽。
丫鬟哦了一聲纔對周夫人道：“原來如此，我們就說，賴嬸嬸可一直是夫人身邊的貼身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