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包括莫西幹頭大叔在內,十幾個小團體的頭目一下子就圍攏了過來,洛川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說明,大體也瞭解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們分頭調查遺留在三角形大樓裡的武裝份子遺體,以及被拋棄在現場的各種裝備,識別死者的生理特徵,追蹤裝備的流通渠道,仗著人多勢衆的優勢,兵分了十幾路,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死亡武裝份子的家屬,並且鎖定了幾個可能經手過這些裝備的二道販子。
本來到目前爲止一切順利,但接下來的過程用洛川的話來說,就只能稱之爲雞飛狗跳了。
想也知道,當這幫沒腦子的武鬥派,大大咧咧地衝到人家家裡,當著別人父母妻兒的面,先是直言不諱地說你們的兒子/丈夫/兄弟已經死了——最重要的是貌似沒人想到應該強調一下他們的死與自己無關。
而後便惡狠狠地質問這些或傷心欲絕,或沉默不語的可憐人,死者是否參與了結社啊,諸如此類,完全沒有照顧家屬心情的意思。
結果可想而知,換成了誰,面對一大幫來者不善,疑似殺死了自己親人的傢伙,所能做出的反應用膝蓋想也知道沒好事了。
洛川站在一旁,看著這邊五大三粗的漢子大吐苦水,有的被虛假的信息帶到了溝裡,也有的則直接被人家強硬地趕了出來,還有一些則被氣急敗壞的武裝份子家屬,拿著長槍短炮給追著打了好幾條街(幸虧他們還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不能還擊)。
另外一邊,負責追蹤裝備的傢伙運氣還不錯,除了大張旗鼓地蹦躂了半天連人家的衣角都沒抓到之外,倒是沒有惹出什麼別的亂子。
——從某種角度來說也算是可喜可賀了。
接下來這幫智商欠費的傢伙差點演變成全武行地大眼瞪小眼,集思廣益了一番之後,也不知道是哪個蠢貨靈機一動(從莫西幹頭大叔得意洋洋,臉上寫滿了快來誇我的表情上來判斷,十有八九是這貨的主意),徹底省略了調查過程,一拍腦袋便認定這種作奸犯科的事肯定是僱傭兵聯合會的人乾的。
不過,他們好歹頂著獵魔人的名頭,也不全都是缺心眼的二貨,總算還有人稍微聰明點,僞裝成了客戶的模樣,跑到人家服務檯打算進行指名的工作委託,當毫無戒備的僱傭兵聯合會工作人員,確定了此人確實是聯合會註冊會員之後……。
…………
“哈哈,”莫西幹頭大叔先是豪邁一笑,接著吐沫橫飛道:“你是沒看到,當我們收到信號衝進來的時候,那小娘們兒(某位可憐的服務檯員工)臉都嚇白了。”
是啊是啊,我也快被你們嚇死了。
洛川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抽了抽嘴角,心裡道了聲抱歉,默默地向後退了一步,留下現在只能看到背影,指不定是什麼表情的齊詩涵,被這幫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搞事的武鬥派團團圍住。
洛川強忍著扶額搖頭的衝動,目光挪到一旁,搓揉著自己的後脖頸,著實是不知道該如何吐槽。
上百號人啊,親,自己這邊兩個人用同樣的時間,就已經順著白蛇唐景的線索,逐漸逼近綁架秦婭的犯人,而他們忙活了半天,最終也不過是通過類似於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方式,錘實了武裝份子是傭兵的猜測。
而且還折騰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擺出一副逼宮的陣勢,到底是想要鬧哪樣?
唉~。
洛川大大地嘆了一口氣,滿臉無奈地雙手環抱,保持著和那邊傢伙的距離,下意識地想要避免他們的愚蠢傳染到自己身上。
洛川來回打量了一番漂浮在空中,正在自顧自無風飄蕩著的投影橫幅,以及在記者們的操作或授意下,變換著角度,拍攝著自己等人的碟形攝像無人機,他都用不著猜,直接可以從表象上讀出這幫蠢貨的想法。
無非就是想要製造輿論壓力,逼迫僱傭兵聯合會嚴懲那些武裝份子的同黨,這樣既不用自己動手,而且還一步到位地完成復仇大業,乍聽上去似乎屬於很靠譜的計劃。
問題在於,稍微在腦子裡轉兩圈就會發現,其中隱藏的變數實在太多,人家僱傭兵聯合會又不是開善堂的,不但人多勢衆,而且全都是拿槍的狠人,擱著古代赫然就是割據一方的大軍閥。
想通過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迫使他們退步,難上加難不說,要是沒有把握好尺度,可不僅僅只是雞飛蛋打那麼簡單,更有可能會因此惹上一個天大的仇家。
“好了,我知道了,”女獵魔人的耐心似乎也已經到達了極限,一擡手便打斷了這幫傢伙邀功似的滔滔不絕,直抓重點道:“這些記者是從哪裡找來的?”
洛川一聽就知道,論起智慧毫不遜色於自己的搭檔,顯然已經意識到了危險,確認記者的來源,就是因爲需要考慮該怎麼收場。
相比起其他頭目的不明就裡,莫西幹頭大叔此刻倒是顯示出了幾分草莽式的奸詐,他銅鈴般的大眼中,閃爍著不符合粗狂外表的精明之色道:“放心,找的全都是咱們獵魔週刊的自己人,他們知道分寸。”
隨著齊詩涵的視線投向記者們,洛川注意到其中一位身著紫薇色OL套裝的嬌小女子,一隻手貼著自己的小腦袋,正在巧笑嫣然地朝著他們的方向揮手示意。
女獵魔人看到此人一下子緊繃的肩膀就鬆了下來,神色輕快地向對方點了點頭,而後蹙眉望向頭頂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標語。
“把這些收起來,接下來交給我們。”
說罷齊詩涵看向洛川,歪了歪頭,示意洛川跟上,接著便直接從人羣之中穿過,走向了僱傭兵聯合會的服務檯。
尚未走近,一名看上去大約三十七八,身著制服,疑似是小中層幹部的女子,站在服務檯後面,微微仰著頭,臉色冰冷道:“我說了很多遍了,我們僱傭兵聯合會只是一箇中介平臺,並不對每一個傭兵的行爲負責,如果發現了什麼違法行爲,請直接報警,不要在這裡妨礙我們的工作!”
隨著話語的繼續,這名女幹部明顯是越說越火,到了最後一句誰都能聽得出一股壓抑其中的憤怒情緒。
齊詩涵面對已經被勾起了火氣,無法正常溝通的女幹部,直接拋出了一句對方最不願意聽到的話。
“我要見你們的負責人。”
說罷,還不等女幹部吸飽了氣,準備嚴詞拒絕,女獵魔人便從身上掏出了那枚赤銅色的銅狼牌,啪的一聲,便拍在了服務檯上,語氣不卑不亢地補充道:“我們是於亮派來的。”
站在女獵魔人背後的洛川可以清楚地觀察到,女幹部明顯是認識,或者說聽說過那位神秘酒保的名字,也不知是真是假的豐滿胸脯,風箱般上下起伏了好幾下後,她似乎終於壓制住了自己心頭的怒火,冷冷地回了一句“稍等”,便調出了投影熒幕操作了起來。
齊詩涵見狀倒也不急,轉過身來看著像跟屁蟲一樣,圍在自己身後充當人肉背景板的十幾個頭目,環抱雙手,用下巴指了指距離服務檯不遠處的座位,放緩了語氣道:“你們都先坐下,剩下的事我會處理。”
聞言,包括莫西幹頭大叔在內的頭目們倒是都很老實地應了一聲,隨即轉身高聲招呼著自己的手下們趕緊就座。
沒多一會兒,這幫傢伙就全都歪七扭八地佔據了好幾排座椅,雖然依舊是一副亂糟糟地樣子,不過好歹沒接著鬧騰了,也算是有所進步。
洛川習慣性地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升起了些許疑問,早上的時候他就沒摸清於亮的身份,從女幹部的反應上來判斷,很明顯這位酒保的面子大的出奇。
不只是在獵魔人公會內部,就連很有可能與獵魔人公會相當不對付——看這幫武裝獵魔人的所作所爲就知道,兩個組織之間的關係好不了——的僱傭兵聯合會似乎也得賣幾份薄面給他。
洛川注意到女幹部貌似還得忙上一陣子,趁著現在有空,便向齊詩涵輕聲問道:“話說,於亮到底是什麼人?好像特別有名氣的樣子。”
“酒保啊,很顯然,”齊詩涵細長的眼中蘊含著笑意,故意答非所問地打趣了一句之後,才微微正色道:“於叔叔沒有告訴你顯然有他的考量,要想要知道答案,找機會自己去問他,不應該由我來說。”
“好吧,”洛川聳了聳肩,本來就是隨口一問,倒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興趣,自己手裡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犯不著過分刨根問底。根據他不算豐富的社會經驗,有些事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處。
——要知道自古以來,被好奇心害死的可不只有貓而已。
所以洛川話鋒一轉,問起了對方見到了那位負責人之後,打算如何處理已經亂成一團的局勢。
“放心,我不會亂來的,”齊詩涵似乎一眼就看穿了自己搭檔的擔憂,進一步說明道:“我可不會蠢到要求他們爲我們主持正義,只需要他們表個態,允許我們自由處理那些人就足夠了。”
女獵魔人頓了頓,看著洛川略帶調笑道:“總而言之,這次交給姐姐我就行,你只需要在旁邊看著就好。”
咳咳。
女幹部乾咳了兩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她此時也完成了操作,雖然臉色依舊不佳,但語氣恭敬了許多,一擺手指向服務檯後的電梯道:“兩位這邊請,我們分會長要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