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飯店採取的是中式裝修風(fēng)格,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向內(nèi)望去,整個空間都被懸掛在房頂?shù)拇蠹t燈籠給照耀出一片喜慶之色。
飯店大堂有一半左右的空間爲(wèi)開放式的餐廳二層,餐廳二層的下方則是幾個獨立的小包廂,正對著小包廂的另一側(cè)還專門預(yù)留了一塊架高了的戲臺——不過此刻空蕩蕩的,沒有進行任何表演——中間是則是寬敞的大餐廳,內(nèi)側(cè)可以看到明顯的廁所標(biāo)誌,以及看不清裡面情況的配餐區(qū)。
大餐廳內(nèi)以及餐廳二層擺滿了桌椅,大量按照固定間隔排列,不知真假的紫檀木桌,四四方方,做工精湛,桌面有雕刻了精緻圖案的攢框鑲板,配套的四把椅子也是古韻十足,靠背頂端被設(shè)計成了一對象頭紋飾,背板上還有一些應(yīng)該有著某種寓意吉祥的雕花。
穿越者隔著玻璃打量了一番,沒有在桌子上發(fā)現(xiàn)任何使用釘子的痕跡,很可能採用了在21世紀(jì)依舊完整保留下來的古法榫卯結(jié)構(gòu)拼接而成,但也不能排除使用了某些罪惡的23世紀(jì)超級膠水強行粘在一起的嫌疑,或者乾脆就是增材製造,一體成型出來的假木頭。
穿越者不乏惡意地揣測了一番之後,領(lǐng)著齊詩涵走到了飯店好似一個小型木質(zhì)牌坊般的正門口。
小牌坊還掛著副對聯(lián),橫批的位置是飯店的名稱:【如意飯莊】,一幅對聯(lián)雕刻在左右的一對棕色立柱上,那字寫得真心好,狂傲不羈,龍飛鳳舞,洛川定眼瞅了半天,愣是沒看懂寫得究竟是啥。
負(fù)責(zé)看守飯店大門的兩個高大幫派份子,從洛川和齊詩涵下車開始就一直盯著,或者更加正確的說是瞪著他們,本來應(yīng)該是希望閒雜人等莫要靠近,可惜事與願違,獵魔人二人組不偏不倚,正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其中一人挺胸擡頭,裝出一副兇惡的樣子,但怎麼也遮不住臉上的稚嫩,甕聲甕氣道:“你們找誰?”
洛川看著對面至少高自己兩個頭,但怎麼看也只有十六七,手上也沒拿武器的幫派份子,及時調(diào)整策略,直言不諱道:“找你們老大,我是唐景的朋友。”
對面之人有些憨厚地?fù)狭藫厢崮X勺,來回看了幾眼一言不發(fā)地齊詩涵以及滿臉誠懇的洛川,向身邊的同伴打了聲招呼,特別痛快地答應(yīng)道:“你們等著,我去通報一聲。”
說罷,毫無戒心地直接轉(zhuǎn)身往裡走,絲毫也沒有類似鬼頭幫同行的惡聲惡相。
洛川本來還想著怎麼也得經(jīng)過一番追根問底的盤問,或者塞點小紅包什麼的纔能有人進去傳話,沒想到居然如此順利,反而有種一拳打在了空氣裡的不適應(yīng)感。
一旁的女獵魔人雙手環(huán)抱,似乎看出了穿越者的疑惑,使了個眼色,用下巴指了指馬路對面。
只見一街之隔的地方,十來個穿著不同程度防彈衣的幫派槍手們正聚在某間燒烤店裡,正在喝著小酒吃著烤串,推杯換盞之間,意味不明的眼神都若有若無地集中在兩人身上。
桌子上除了各類食物之外,還擺放著大量槍支,搞得不算小的店面裡,只有他們自己吃得痛快,根本就沒有其他客人敢進門。
有恃無恐嗎?
洛川將注意力集中到靈性之內(nèi),頓時就感覺到了來自好幾個方向的晦澀視線,看似普通的街道之上,說不上是殺機四伏,但也絕對可以稱之爲(wèi)戒備森嚴(yán)了。
齊詩涵轉(zhuǎn)過身子背對著飯店大門,輕啓朱脣,通過骨傳導(dǎo)設(shè)備輕聲道:“看門的只是幌子,外圍防禦纔是重點,如果我們是敵對幫派的人,早隔了半條街就會被攔下了。”
洛川傾聽著從面頰骨附近傳來的清脆而果敢的女聲,只覺得當(dāng)?shù)厝说娜兆诱嫘牟缓眠^,滿大街都是成天憋著要火拼的幫派份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殃及池魚。
正當(dāng)穿越者感嘆之時,高大幫派份子帶著一個流裡流氣的年輕男子從飯店內(nèi)走了出來。
年輕男子看歲數(shù)頂多十六七,硬說十四五也有人信,圓寸頭,個子不高,比起不算高的洛川還要矮半個頭,可能也就一米六左右,其實長得還算端正,問題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習(xí)慣問題,歪著個腦袋,斜著眼看人,嘴角上還掛著邪邪的笑容,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好人。
年輕男子一見到兩人,便連忙趨步越過高大幫派份子,腳步極快地走到了洛川面前,眼神莫名地掃過他胸前的獵魔狼首標(biāo)誌,嘴角上的笑容愈發(fā)諂媚。
“這位獵魔人兄弟該怎麼稱呼啊?”還不等穿越者回答,年輕男子便哎呦了一聲,兩手很誇張地一擺道:“瞧我這記性,還沒自我介紹……大號就不必提了,叫我小個子就行。”
這位一開口就自認(rèn)低人半截的年輕男子,似乎一點也不在乎面子什麼的東西,每句話說出來都給人一種狗腿子在跪舔錯覺。
這番惺惺作態(tài)反而使得洛川愈發(fā)警惕了起來,老話說的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自己一個來意不明的獵魔人跑到人家的地盤上,東道主卻突然賤兮兮地貼上來,用膝蓋想也知道肯定有問題。
所以,穿越者在齊詩涵始終面無表情保持沉默的情況下,只是簡單介紹了自己的姓名,並且推說有要事相談,面對小個子幾次三番的旁敲側(cè)擊,都咬緊牙關(guān),不肯輕易吐露自己的來意。
小個子眼見兩個人站在大馬路上,虛與委蛇了半天,也探不出個門道來,終於有些沉不住氣地拉下臉道:“洛老哥,不是小弟我不想幫忙,只是您老是生面孔,說一個想見老大就讓你見,著實不合規(guī)矩啊。”
洛川也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滑不溜秋的傢伙,別看和自己稱兄道弟叫的火熱,其實半步不讓,大有一副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就別想過我這關(guān)的架勢。
穿越者眼珠一轉(zhuǎn),頓時計上心頭,臉上故意露出了爲(wèi)難之色,滿口胡話道:“我們也是受人之託,這樣,你幫我向你們老大帶一句話,到時候他自然就會決定見不見我們。”
說罷,根本就不給小個子繼續(xù)囉嗦的機會,腦海裡翻看著日誌,直接說出了一個看似莫名奇妙的專業(yè)術(shù)語。
“重型開放性顱腦損傷。”
什麼?
極爲(wèi)難以理解的醫(yī)學(xué)用語一下子就把小個子說懵逼了,他連著眨了好幾下眼睛,一看就知道完全聽不懂。
而這也正是洛川想要的效果。
“把這句話帶給你們老大,就說是唐景的朋友說的,他明白是什麼意思。”
接著穿越者便惜字如金地閉口不言,小個子抓耳撓腮了半天也只得老老實實地扔下一句“你們等著”,便退回了飯店之內(nèi)。
見狀,洛川也不由得鬆了口氣,懶得和飯店門口的兩個門神大眼瞪小眼,轉(zhuǎn)過身去和齊詩涵站在了一起。
“看來交給你是對的,我可沒這麼好的耐心。”
聞言,洛川不由得苦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女獵魔人伸出了一支青蔥般地手指,一繞一繞地玩耍著那縷鮮紅髮絲,配合上若有所思的柔美笑意,看的穿越者又失魂了瞬間。
“真虧你想得出,”齊詩涵呵呵一笑,表情愉悅地分析起了洛川剛纔所用的策略,“先是說出了一個只有拿到死亡報告的人才能理解的詞彙,用以試探對方究竟知道多少情報,另一方面也迫使那個小個子不得不代爲(wèi)傳話。”
洛川聳了聳肩,事不關(guān)己地調(diào)侃道:“誰叫他是做小弟的,萬一耽誤了老大的正事,到時候可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女獵魔人看向自己的搭檔,眼眸之中閃動著睿智的光芒,“萬一對方一無所知,甚至對於你故意要求小個子提及的唐景也毫無反應(yīng)該怎麼辦?”
“涼拌。”
穿越者習(xí)慣性地說出了前世的俏皮話,而後看著齊詩涵不置可否地表情,詳細(xì)解釋道:“如果真的半點反應(yīng)也沒有,就只能說明我們找錯了方向,或者唐景的路子,比我們預(yù)想的還要野的多,要是能夠勾起對方的好奇心,同意見面的話,當(dāng)然最好,如果不行,就只能老老實實想別的辦法了。”
嗯。
齊詩涵點了點,算是認(rèn)可了洛川的推斷,並進一步總結(jié)道:“無論如何,只要對方同意見面,就算是贏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要看我的手腕了。”洛川露出了自信地笑容,故意露出了自己稱不上健壯的手腕,做出了展示肱二頭肌的姿勢,逗得女獵魔人有些嬌嗔地狠狠拍了他一下——如果再加上一句討厭,就更加完美了。
話雖如此,但其實還有另外一種更加兇險的可能。
穿越者嘴上開著玩笑,心裡可沒有半點輕鬆之色,他相信齊詩涵也肯定想到了這一點,要不然怎麼會突然露出了小女兒的姿態(tài),配合自己說笑,緩解壓力。
萬一唐景使用了某些非常手段——包括但不限於威脅、綁架、聯(lián)合其他幫派施壓——強迫街頭幫派的老大交出情報,甚至於不得不卑躬屈膝,任由白蛇作威作福。
假設(shè)真是如此的話,自己二人打著唐景的招牌找上門去,就是典型的小夥子喝砒霜——活膩味了。
到時候自己“受人所託”的鋪墊,便很有可能成爲(wèi)保命的稻草。
洛川和齊詩涵看似在打情罵俏,但當(dāng)二人的視線偶爾交匯之時,都能從彼此的眼眸深處,看到了一絲深藏其中的警惕。
踏踏踏。
背後傳來了一陣毫不遮掩的腳步聲,隨即屬於小個子的聲音不卑不亢道:“我們老大說要見你們,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