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詩涵晃了晃腦袋,試圖將腦海中不斷浮現的雜念驅逐出境,但卻有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不知爲何洛川那小子還算英俊的臉,又陰魂不散的從眼前閃過,攪得她一陣心浮氣躁。
就在這時,女獵魔人注意到混在人羣中的莫西幹頭大叔隱晦地向她打了個手勢,示意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出擊。
齊詩涵迴應了個OK的手勢,表示自己知道了,可沒有在第一時間貿然下達任何命令,反而掏出了自己的粉色系手機,通過加密的分級通訊系統,進入信息組的專用頻道,開始聯絡鬍子。
“怎麼樣,確定目標位置了?”
投影出了半個身子的鬍子顯的有些苦惱,他眼神空洞地注視著虛擬世界的數據,坦然道:“我不知道,他們明顯修改過大樓監控系統的代碼,我這邊能看到的都是經過僞裝處理過的畫面。”
“他們不可能修改核心監控系統。”
“你說的對”,鬍子先是肯定了女獵魔人的判斷,隨後又繼續補充道:“問題在於,核心監控系統只負責最內側的住宿區和一部分最關鍵的商業街節點,其他部分全部都採用的是標準監控模塊,防護等級並不高,很容易被駭入。”
齊詩涵環抱著雙手,青蔥般的玉指隔著厚重的皮夾克,輕輕地敲打了幾下自己纖細而充滿活力的胳膊,她花了大約一個呼吸的時間跟上了對方的思路,而後才反問道:“也就是說,我們有可能會撲個空?”
鬍子先是搖了搖頭,而後便語速極快地說出了一大段無異於火星語的技術員騷話。
“我剛剛從公共網絡上試探過,雖然——的全都是遵循OO思維的XXXX和&&&&,只是在具體ZZ上更加靈活,不太像****軟件的傑作,而且我這邊事先佈置在OO節點上的XXXX程序也沒有YY到任何疑似@@操作的~~~,可以肯定他們的電子戰小組就在裡面。”
理所應當,原話裡當然不可能參雜有這麼多基本都不知道該如何唸的奇怪符號,不過,在對電子戰技術一知半解的女獵魔人聽來,基本就是類似的效果,
從結果上來看,她只能徹底無視了中間的段落,簡單地將頭尾相連,理解爲目標宿舍樓裡有人——這就足夠了。
“很好,”齊詩涵首先肯定了對方的工作,轉而詢問道:“聯繫過這個據點的負責人了?他怎麼說?”
鬍子也不需要進行什麼操作,一長排囊括了各種極端情形,足有十幾行的保險列表便投影了出來,最上方【戰爭險】幾個字尤爲醒目。
“對方唯一的要求是希望我們別把樓給炸塌了,要不然重建期間會造成今年的業績下滑……這是原話。”
一如既往的周全準備。
“知道了,通知你手底下的人,可以開始電子壓制了。”
鬍子嗯了一聲,便關閉了投影,隨即在信息小組頻道,刷屏似的用短語的形式,下達了幾十條夾雜著奇怪代碼和莫名詞彙的命令。
隨著隸屬於獵魔週刊的信息組成員們瘋狂地榨取著一切可支配的計算力,大量設計巧妙的惡意代碼霎時間便梳理成嚴謹而致命的隊形,如同驟然翻騰到極致的怒潮狂濤,沿著原本平靜的公共網絡,源源不斷地衝向對方的數據防火牆。
悄無聲息之間,復仇之戰的第一槍已然打響!
…………
隨著齊詩涵在指揮官頻道下達了【開始行動】的命令,本來人聲鼎沸的商業街突然迎來了一片沉寂,衆多過路的獵魔人都不由得放慢了腳步,觀察著發生在身邊的反常一幕。
只見沿著騎樓的立柱,呈現一字長蛇陣形停放的車輛之中,嘩啦啦的一下,衝出了三四十號武裝獵魔人,他們在一陣吵吵鬧鬧之中,招呼著早就在街頭上閒逛已久,混了個酒足飯飽的同伴們趕緊過來會和。
這些傢伙紛紛從位於車輛前方或後方的行李廂中,掏出了無論是造型還是顏色,完全沒有半點統一規格的槍械、手雷以及裝甲。
他們採取接力的方式,將這些危險的殺人道具依照最基本的拋物線,扔給需要的同伴,還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就地脫下礙事的外套或者其他零碎,隨著不斷響起的呲呲排氣聲,紛紛將各自帶有外骨骼助力裝置的全覆式裝甲穿到了身上。
——如果旁邊再有某個黑人小哥吹一聲牛角號就更加應景了。
女獵魔人對於眼前混亂而有序的一幕習以爲常,獵魔人畢竟不是什麼正規軍,再加上自己當初拉壯丁式的不走心招募,導致獵魔人大部隊的整體素質著實堪憂。
別的不說,光是其中直接將手指扣在扳機上的“金手指”就不止一兩個,看樣子別說是參加過三個月的基礎步兵訓練,或者一個月的輕步兵速成班,甚至讓人懷疑會不會夾雜有靠啃書本,自學成才的嘴上專家。
當然,齊詩涵好歹也在獵魔人圈子裡混跡多年,對此早有對策,所以在具體的戰術制定上,相比起僱傭兵們常用的【四分隊法】,採用了更加簡潔易懂的【兩分隊法】。
——也就是說完全不考慮退路、可能會出現意外之類的問題,將所有人對半分成突擊組和掩護組,突擊組只管往前衝,而掩護組則找個結實的地方玩命打槍就行。
這時,女獵魔人注意到自己的同伴之中有幾個年輕的小夥子,興奮得滿臉通紅,極爲不老實地不停擺弄著手裡的長槍短炮,完全沒有槍口不能對準友軍的概念。
最可怕的是“友軍”們貌似也不太在意這些很可能會導致嚴重後果的小細節,依舊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絲毫看不出擔心自己會被誤傷的樣子。
齊詩涵面對眼前這羣怎麼看都不著調的隊友,突然有些後悔,覺得自己當初真心是應該找那些報價高昂,但靠譜的資深獵魔人來幫忙。
而不是搞得自己像個倒黴催的民兵頭子一樣,不但要直面敵方的槍林彈雨,還得擔心會不會被哪個逗比手下,在不經意間從背後打了黑槍。
女獵魔人倒是沒進行什麼無謂的嘆息,只是眉頭微微一挑,就強行壓下心中升起的些許疑慮,走下了自己的粉色貓耳車。
…………
她剛剛繞到車輛後方,車載控制系統就通過對生物特徵的識別確定了主人的身份,並且在行爲-決策分析程序的輔助下,遵照行動概率計算表的數據,自動開啓了後方的行李廂。
咔的一聲,行李廂敞開之後,隱藏在內部的摺疊支架也隨之舒展,將一套乳白色,學名叫【單兵戰甲】,帶有生化防護裝備和覆蓋四肢的外骨骼助力裝置,具備無死角100%有效防護能力的全覆式作戰服便呈現在了她的面前。
如果當時不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話,也不至於那麼狼狽。
齊詩涵回憶著上午在三角形大樓的遭遇戰,極爲不爽地又冷哼了一聲,卸下了肩上意大利迷彩的單肩包,拉開了自己淺咖啡色男士立領皮夾克上的拉鍊,露出了內裡爲黑色,配有兩條吊帶,幾乎繃在身上的連體式高叉打底衫。
這位巾幗不讓鬚眉的悍妞隨手將皮夾克扔到了行李廂裡,毫不介意自己的一對細嫩、白皙的胳膊,以及左右兩側大片的滑嫩腰肢,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地曬出了自己傲人的身材。
咻——,咻——。
果不其然,周圍頓時響起了來自各個方向,說不上是出於對姣好的曲線讚歎,還是純粹爲了調戲女生而發出的口哨聲。
女獵魔人則完全不爲所動,她很清楚自己無論做什麼反應,都只會讓這幫雄性激素分泌過剩的生物更加興奮,倒不如干脆裝作沒聽見,既省事又省心,還少麻煩。
因此,齊詩涵保持著面無表情,輪流地轉動著兩側肩膀,緩解著總是覺得有些痠痛的背部斜方肌,而後熟練地找到了隱藏在不顯眼位置的機關,將單兵戰甲的前部複合裝甲板向兩邊打開。
女獵魔人先套入了一個手臂,然後身體一轉,將雙腳踩到足底防護板上,再把另一手也伸入其中之後,雙手向內微微用力,按照最佳跳彈角度設計的加厚裝甲護肩便自行合上,並激活了戰甲內置的標準著裝程序。
隨著一陣極其細微的機械轟鳴聲,戰甲沿著人體輪廓由下而上,自動調整著尺碼大小,並將她凹凸有致的美好肉體給整個包裹了起來,僅有頭部的位置尚無任何遮蓋。
齊詩涵此時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有一股緊貼著身體的溫和力量,從腳踝的位置,沿著小腿、大腿、兩跨逐步向上,將腰部的線條也收緊之後,像兩隻堅實而穩健的大手一樣,托住了自己胸前的一對惹眼弧線,還朝著內側微微收緊,以減少劇烈運動時可能產生的晃動。
另外伴隨著腦海中的些許刺痛,原本察覺把握不到具體“邊界”的思維,頓時順著人體神經網絡中根本就不存在的通道,在思維接駁裝置的引導下,逐步連接上了位於單兵戰甲各處的信息採集設備。
仿生神經網絡和人體的運動神經,通過這些設備進行信息的交互和同步,不但可以提供一系列的新感官,還通過精妙絕倫的生物學調整,訊速地構建起了一套堪稱完美的人在迴路。
(Human in the loop也叫人機閉環系統,或人機互助系統,通常指的是操作員在經過第一次指令輸入後,仍有機會進行第二次或不間斷的指令更正。)。
…………
齊詩涵並不是十分清楚單兵戰甲的標準著裝程序裡,具體包含了哪些科技含量極高的細節。
只是在戰甲合攏的瞬間,感到自己處於某種類似於“失重”的狀態,當重力迴歸之時,體表外就好像多了一層不太敏感,卻又能夠準確地接收外部觸覺信息的皮膚。
她能夠模糊而確實地“感覺”到,自己不但能夠完全掌握單兵戰甲的運行情況,還可以隨心所欲地通過數據鏈和所有的隊友進行數據共享,從而達到在兩個世紀前(21世紀),僅僅存在於軍事教科書上的完美狀態。
——既所有戰鬥單位之間“周密的組織協同”。
女獵魔人稍微花了幾秒,才適應了來自神經網絡,奇妙且不受控制的怪異感覺,人性化的設計使得她在完成單兵戰甲的著裝之後,就算是加上頭盔,身高也不過只增加了大約五釐米左右。
——這也就意味著不需要特別注意自己的腳步,以避免被樓梯一類的東西絆倒。
齊詩涵擡頭把自己額前的劉海沿著耳廓梳向腦後,只留下了垂落在側臉的那縷標誌性的鮮紅髮絲,而後才拉動脖頸側面的安全閥,將摺疊在前胸和後背,分爲兩個獨立部分的頭盔合上。
噗。
隨著位於後頸部的四個單向排氣閥將多餘的空氣擠壓出去,可以爲穿戴者提供B級(高呼吸防護,較低皮膚防護,處理危險化學品的最低等級)的氣體緻密形化學防護的生化防護系統也正式上線運行。
安裝在前胸和後背兩處的仿生肺隨之啓動,配合著穿戴者的呼吸頻率,將外界的空氣源源不斷地經過納米級別,具備自潔能力的多層高效過濾器輸送進來。
這些極爲細小的過濾器,通過對於顆粒灰塵及各種懸浮物的捕集,保證對粒徑≥0.1μm(微米)微粒的計數透過率≤0.001%(效率≥99.999%)。
而仿生肺本身還擁有循環呼吸裝置(CCR Closed-Circuit Rebreathers)的功能,並且也是一層吸收衝擊力的軟性護甲,內置的靈敏感應裝置確保在最大限度吸收衝擊力的同時,還可以在適當的時機進行“硬化”,降低穿戴者可能受到的創傷——理論上。
齊詩涵呼吸著含氧量適當,不會使人憋悶,且沒有任何異味的空氣,摸了摸貼著自己手臂下方,非常善於託舉重物的機械臂,明顯能夠感覺到提示有物體接觸的“按壓感”。
她試著將胳膊擡起擋在面前,擁有七個自由度(除去一般的六軸:旋轉(S軸),下臂(L軸)、上臂(U軸)、手腕旋轉(R軸)、手腕擺動(B軸)和手腕迴轉(T軸)之外,還增加了一個冗餘自由度)的機械臂,完全遵照設計要求橫在外側,以抵擋可能出現的肉搏攻擊。
接著女獵魔人伸手從自己腿上的綁腿槍套裡拔出了手槍。
裝甲本身就在一般可能佩戴備用武器或近戰兵器的地方,預留了衆多可以和槍套之類的裝置相互接合的開口,通過巧妙的設計,既不會破壞生化防護系統的完整性,又能兼顧100%裝甲防護覆蓋率的需求。
而厚薄適宜,額外增加了數十倍於其他區域感知裝置的手套,也絲毫不會妨礙她的掏槍的動作。
至於腿部的機械臂則位於側面靠前的位置,一方面是爲了提升預計迎敵方向(正前方)的防禦力,另一方面也大幅增加了彈踢(又稱斷子絕孫腳)的威力。
最後她又用意識啓動了自檢程序,確定了位於背後,連接著四肢機械臂,被加厚裝甲妥善保護著的動力揹包運行正常。
位於揹包內的小型融合電池,形狀類似於容量爲2.5升的水袋包,其中不斷緩慢進行著低溫可控核聚變的反應核心,哪怕在高強度的使用下,也能爲戰甲提供整整十五個月(低強度下最多爲4年)的能源供應。
悍妞完成例行的檢查之後,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將自己啞光黑的警用三零二式手槍又塞了回去,另一隻手則拿起了單肩包,倒著斜跨在胸口,作爲武裝帶使用。
她從單肩包的主倉中拿出了造型類似衝鋒槍的電磁步槍,展開了隱藏其中的槍托,剛剛換上了一個新的45發彈匣,尚未來得及調整,就聽到了耳邊傳來了經過削弱卻依舊駭人的隆隆暴鳴。
開始了嗎?
女獵魔人擡起頭望向遠方,獵狐般細長的雙眼觀察著投影在頭盔內側,清晰到猶如只會出現在超高清紀錄片中的實時外部畫面,透徹的眼眸忠實地倒映出了一幅爲了降低視覺負擔而顯得樸實無華,但仍然極爲震撼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