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偵察光學僞裝。”
齊詩涵很識貨地一語道破了高大物體的真面目,並且轉過身來朝著缺乏常識的洛川解釋道:“這是一種專門針對監控網絡的特殊僞裝,通過對於光線的扭曲,擾亂身份識別軟件的標識能力,對肉眼也有一定的效果,只是看上去沒有這麼誇張而已。”
書呆子同時調出了另一段影像,並排顯示在旁邊,街道並無太大變化,唯一不同的是高大物體沒有“拿著”長條形的地毯。
“這裡還有一段,當時我們分析過對方的行進路線,按照時間線來推算,應該是同一對象。”
“讓我來看看。”
鬍子就像他說的那樣只是單純地擡起頭,觀察著兩個畫面,但二維畫面卻迅速按照對方的行動軌跡,轉換爲就像是一連串定格畫面似的三維的條形圖案,將監控網絡捕捉到的所有信息,全部以最直觀的方式呈現了出來,並且數十個看得人眼花繚亂的高大物體上也出現了大量飄忽不定的白色的小點。
這些小點都用同樣爲白色的細長線條連接到了畫面外的數據列表之中,隨著大量在穿越者看來逼格十足,可惜完全識別不出意義的數據洪流刷屏般,嘩啦啦地傾瀉而下,依照某種奇異的規律組成了一個不斷修改的複雜數學公式。
洛川看著投影熒幕上似曾相識的數學符號,根本就連試著去理解的心思都沒有,公式的恐怖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21世紀普通大學生的可接受範圍,更別提一眨眼的功夫,最起碼就要改三遍的瘋狂演算效率。
也只有在這時候他才慶幸,幸虧自己不是什麼高等數學專業的高材生,要不然光是看到這種只有專家才能理解且遠超想象範圍的駭人公式,恐怕堅持不了幾秒就會頭暈目眩。
“不行啊。”
鬍子繼續玩耍著領帶尖雙手微微向外一擺,表示自己無能爲力,同時公式也像是黑板上的粉筆字跡似的,瞬間就被擦得乾乾淨淨。
“不知道對方使用的算法,再加上這些該死的隨機變量,根本就不可能還原出對方的真面目。”
聞言,齊詩涵細長的雙眼之中閃過一絲思索之色,隨即看向書呆子,接著鬍子的話道:“話雖如此,但是你們成功破解對方的算法,對吧。”
出乎意料的是,書呆子搖了搖頭,給出了否定的回答。
…………
“有意思。”
唐景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讓書呆子感到心寒的笑容,他瞇著眼睛,若有所思地仔細觀察著投影在牆壁上的兩個畫面,確認道:“比對過我給你的那份標準型號反偵察光學僞裝裝置識別代碼表了?沒有匹配的?”
得到了書呆子肯定的回答後,白蛇的臉上露出了幾絲喜色,兩眼微微閉合,思索一陣後,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兩段監控加起來應該已經獲得了完整的循環週期,還是無法破解僞裝嗎?”
書呆子面露難色,有些不確定該如何向這種半懂不懂的外行解釋,只得想到哪裡說到哪裡,儘可能用對方能夠理解的方式進行說明。
“從循環週期上來看,確實結合目前掌握的數據,對方的確呈現出了重複的趨勢,麻煩的是隨機變量。”
書呆子眼見唐景似乎被自己的話語吸引住了注意力,只覺得心跳都快了幾拍,身體也不由自主地繃緊肌肉,完全是面對威脅的標準反應。
不過,他依舊強忍著不斷翻涌的恐懼感,加快了語速道:“對方的每一個動作,哪怕只是最輕微的晃動,都會對光線的扭曲角度產生影響,這就是我所說的隨機變量,就算是事先知道對方所用的僞裝算法,也需要經過大量的演算才能——。”
“你似乎有些誤會。”
唐景的聲音依然充斥著某種奇異,卻又似是而非的威脅氣息,導致書呆子完全沒有,或者說不敢產生絲毫被對方打斷話語的不快。
而白蛇接下來的反問,則完全違背了一般的常理。
“爲什麼一定要找到對方的真面目?”
…………
這回就連自詡聰明的洛川也被搞暈了,如果不知道對方是誰,那麼該如何從人民羣衆的海洋之中鎖定具體的綁架犯?
不過,穿越者也知道答案即將揭曉,耐著性子,並沒有打斷書呆子的描述,只是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摩挲著自己的下巴,靜候下文。
書呆子似乎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他猶豫了一下,接著便直接跳過了無謂的細節,複述對方的原話道:“他當時的說的是,不需要揭開面具,只要記住面具就行。”
說到現在,洛川已經理解了白蛇的意思,而書呆子接下來所說的故事也不出意外。
唐景只是拿走了一份經過簡單處理的特徵識別碼便離開了,除此之外並沒有要求提供更多的數據。
接著,書呆子便向後一靠,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只知道這些。
齊詩涵那邊似乎也想到了答案,她無視了一臉茫然的鬍子,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狡黠笑意看向洛川。
穿越者也知趣的很,不等對方發問便主動分析了起來。
…………
標準型號的識別代碼不匹配,也就是說明綁架犯裝備的是非標準型號,甚至有可能是手工製作的孤品,這也就意味著所謂的僞裝裝置本身就容易被辨認出來。
所以,唐景根本就不用費時費力地試圖找到對方的真面目,只需要廣撒網,找到戴著同樣“面具”的人,自然就能順藤摸瓜追蹤到對方,或者說和對方有關係的傢伙。
理論上,只要按照這個方向調查,從結果上來看,一路追溯,找到秦婭也不過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可惜……。”
洛川說到一半便唐突地止住了話頭,書呆子當然是一臉的茫然,而鬍子則是略有所悟,現場只有和他一樣親身經歷過三角形大樓遭遇戰的齊詩涵能夠徹底理解穿越者的意思。
白蛇唐景無疑是一名極爲出色的獵魔人,無論是挖掘線索時,所展現出的智慧,還是追蹤綁架犯時,所表現出的膽識,都無愧於資深獵魔人之名。
遺憾的是他挑戰的對手實在是過於詭秘而強大,最終落得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慘結局,實在是令人感到唏噓不已。
一番沉默之後,還是鬍子首先開口道:“說起來,我倒是知道他當時通過什麼方法找到了對方。”
還沒等到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鬍子就繼續說道:“公會向所有的資深獵魔人開放監控網絡的實時信息,雖然可觀察的範圍僅限於平民區,而且還有各種干擾之類的麻煩事,不過他應該就是通過這種方式找到了使用相同裝置的人。”
齊詩涵點了點頭,對此頗爲贊同。
“這樣就說得通了,對方一旦外出活動,只要出現在監控網絡之內,就能追蹤到。”
洛川越聽眼睛越亮,連忙向鬍子確認道:“也就是說,我們也可以通過相同的方式找到對方?”
“關於這一點,”鬍子有些焦慮地用力搓揉著領帶尖,搞得原本整潔的領帶都快要擰成了一團,“……如果對方一直縮在家裡不肯出門的話,就不可能找到,而且對方現在肯定警覺起來了,只要稍微更換一下內部算法,我們這邊就束手無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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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一定。”
女獵魔人舉手示意洛川稍安勿躁,而後面向鬍子問道:“白蛇事務所你去過了嗎?他們負責信息支援的人手裡應該有更多的線索。”
“去過了,那是匹孤狼,整個事務所就是個空殼子,只有一箇舊型號的仿生人前臺撐場面,如果說有什麼信息的話,也就只有它知道了。”
所以呢?
鬍子面對齊詩涵質問的目光,苦笑著回答道:“你也知道,仿生人都是死腦筋,除非駭入它的系統,獲取管理員權限,要不然它什麼也不會說的,說是舊型號,但是要想從外部強行破解,沒個幾天的功夫根本做不到啊。”
調查似乎又陷入了僵局,齊詩涵毫無表情的臉上讀不出任何信息,但對女獵魔人有所瞭解的洛川知道,她外表的平靜在很多時候只是爲了遮掩內心的波動,——而這次需要掩蓋的情緒無疑是焦慮。
鬍子似乎也沒什麼好辦法,只是聊勝於無地加了一句自己已經開始在監控網絡上搜索識別碼了,除此之外再也拿不出什麼其他的破局之策了。
而書呆子從剛纔敘述完上午和唐景的故事之後,便是一副神遊物外的樣子,他作爲外人看不出有參與獵魔人們調查的打算,出於自身的立場,也不方便多問,頗有點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味道,打算學徐庶來個一言不發。
啪。
洛川雙手一拍,稍稍等了一下後才總結道:“簡單來說,正常的搜索很有可能找不到人,而唯一知情的仿生人前臺卻又沒法在短時間之內撬開它的嘴。”
穿越者注意到衆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用大拇指,指了指放在自己旁邊,頂著牀尾的圓筒形私人超算中心。
“我不太懂技術,不過如果有足夠的計算力支持的話,破解密碼什麼的,應該會快很多吧。”
鬍子聞言眼睛一亮。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有了這個的話,兩個小時之內,我就有把握徹底破解它的系統。”
“不對,不對,不對,”書呆子反應慢了半拍,終於意識到獵魔人們已經把注意打到了自己的私人超算中心上,連忙反對道:“這是幫派的財產,怎麼能夠隨便給你們用。”
“是嗎~?”洛川雙手環抱,故意拖了一個長音,同時心電急轉,回憶著和對方接觸的一切細節,轉瞬之間便找到了突破口道:“剛纔是誰在炫耀自己演算出來的核爆方程式身臨其境來著?”
頓時,書呆子的氣勢明顯萎靡了下來,但還是徒勞地掙扎著,壓低了嗓門道:“可是,萬一被發現了……。”
“放心,”洛川站起身來一步便走到了對方面前,居高臨下,隔著一層幾近於無的纖薄玻璃,近距離直視著對方的雙眼,製造著足夠壓迫感的同時,手指配合著自己的話語,上下前後很有節奏地邊指邊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保證萬無一失,再說了,只是借用幾個小時,能出什麼事。”
說罷,穿越者的嘴角掛上了自信的笑容,一側眉毛也調皮地挑了挑,趁熱打鐵道:“怎麼樣?”
唉。
書呆子認命般嘆了一口氣,耷拉著腦袋,微微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話說,這貨貌似挺容易對付的。
穿越者眼珠一轉,瞬間便想到了對方的諸多用處,不但在必要之時可以提供技術支援,而且此人的幫派身份在某些時候也大有用處,再加上買一送一的私人超算中心,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只要能爲我所用,好處可謂是大大地有。
一念至此,洛川不禁搖了搖頭,感嘆著自己果然也是墮落了,同時毫不猶豫地掏出了自己的半舊手機,向著對方示意道:“咱們加個好友唄,方便聯繫。”
書呆子貌似也沒有傻到家,多多少少也意識到了面前之人稱不上純良的心思,臉上雖然寫滿了不樂意,但身體還是老老實實地屈服於近在咫尺的獵魔人面前,也沒見掏出手機,或者進行什麼操作,便直接完成了互加好友。
穿越者成功要到了書呆子的聯繫方式之後,毫不遮掩自身的興奮,打了個響指,轉回頭向著自己的搭檔炫耀似的豎起了一個大拇哥——大體上是“怎麼樣,我乾的漂亮吧?”的意思。
齊詩涵當然也意識到了書呆子的價值,不過還是被洛川搞笑的樣子逗得忍俊不禁,掩嘴露出了一副算你厲害的笑顏,一對眼睛都化作了兩輪漂亮的彎月亮。
到目前爲止,一切順利,接下來就只剩下一個當務之急需要處理了。
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