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宛晴已經追出去很遠,離搏鬥的人羣也越來越遠。凌仲煊一路追上她,終於在一個路口將她攔下。
“冷靜一點,他已經跑了。”凌仲煊抓住她的手腕,從另一隻手拿走了槍。
“完了,結束了。”丘宛晴失魂落魄地凝視著遠方的黑夜,目光凝滯。
“我會找到他,不會讓他輕易逃脫。”凌仲煊承諾。
“騙人,都是騙人的。”丘宛晴開了開口,聲音異常平淡,她的神情,是失望。
“你說過會相信我的不是嗎?”凌仲煊試圖讓她恢復理智,但他似乎只是更加激怒丘宛晴而已。
“相信你是我犯過的最大錯誤。”丘宛晴冷冷說道,甩開了凌仲煊的手,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看到凌仲煊的臉,尤其是那雙永遠幽深冰冷的眼睛。
丘宛晴緩緩轉身,原路返回。
當他們回去時,警方已經抓獲了刀疤城其餘的手下,所有的貨品也都被繳獲。他們勝利了,曹世峴的人獲得了壓倒性的成功,但凌仲煊卻失敗了。
刀疤城逃跑了。
曹世峴走到丘宛晴身邊安慰:“警方已經通緝刀疤城了,他不可能躲得太久。”
丘宛晴無力地點點頭,至少她還能聽進去曹世峴的話。
“這次警方參與了行動,k集團應該不會在短時間內把a市作爲市場,所以我們的合作也該終止了。”凌仲煊的語氣冰冷且充滿敵意。
“這次的合作很成功,期待我們下一次的合作。”曹世峴伸出友好之手。
凌仲煊聯想到剛纔曹世峴故意遲遲不支援的場景只是冷笑,彎起了一邊的嘴角。如果不是丘宛晴的出現,恐怕曹世峴要等到兩邊力量消耗將盡纔會動手,他果然還是一點都沒有變,永遠會做最大利益的打算。
“再出現在這種情況,應該是我們的對決。”凌仲煊緩緩伸出手,兩人握手時都暗中用力試圖給對方壓力,但臉上還露著笑意。
笑裡藏刀,他們都是對方最大的競爭對手,無論是事業還是愛情。
丘宛晴只覺他們之間的競爭沒有任何意義,一句話不說便走開了。沒走幾步便被無意中看到她的青陽禛攔住。
“去哪裡?不等凌仲嗎?”青陽輕鬆地笑著說,雖然經過剛纔的激戰消耗了他的體力,對他來說還只是小意思。
“等他做什麼。”丘宛晴口吻平淡,讓青陽有種不好的感覺。
“不會讓刀疤城逃掉的,不管是凌仲還是我們,都會全力去追查他的下落。”青陽也做出了保證。
可是丘宛晴不知爲什麼,現在恨透了這種沒有任何可信度的承諾,明明沒有辦法確定是否能完成卻一味地承諾,到最後也不過是一張空頭支票罷了。她明白了,在這世上能夠信任的人最終唯獨只有她自己。
青陽見她沒有回答,多少猜到了她的心思。
“你是怎麼從c市回來的?聽說那裡機關重重無法脫身。”青陽換了話題。
“總有人不會與你們爲伍。”丘宛晴冷冷道。
現在的她滿心憤怒和怨念,只差一點點,爲什麼她會打偏?雖然是第一次開槍,她卻覺得對***非常熟悉,舉槍時的沉穩,還有開槍時的冷靜都讓她對擊中刀疤城充滿信心。
但她還是打偏了。
沒有變成殺人犯的她,放走了這世上她最恨的人。
“或許是曹世峴幫了你?”青陽看出丘宛晴的目光沉澱,似乎在深思,但他不想讓她承受太多的痛苦。
轉移注意力,就算是發泄地轉移,都能讓心裡好過些吧。
“是,他和暮雪認識,之前暮雪去古堡試驗機關時他也在場。”沉默片刻,儘管覺得煩悶她還是回答了問題。
“竟然把這個忘了,他們是故友了。”青陽一拍掌,兀自笑了起來。
“被最信賴的人出賣的感覺很好笑嗎?”丘宛晴嘲諷,意指暮雪和曹世峴的關係被他們忽視之後讓她有了機會逃脫。
“不,我是覺得過了這麼久,我們幾個人之間的關係似乎變得越來越複雜了。”青陽笑著說道,一點都不嚴肅的樣子讓人覺得他並不是在說自己的事。
幾步之外,凌仲煊還在和曹世峴進行談判。
“之前因爲刀疤城要回來,我一直沒有提出這個要求,不過看現在的情況是時候了。”曹世峴挑著眉毛像一個登徒子,“放丘宛晴走,不要再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你還沒有這個資格命令我怎麼做。”凌仲煊冷冷回絕對方的提議。
“可能你不知道,那就讓我提醒你,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人不是阿寧,而是丘宛晴,是另一個人。”曹世峴故意戳著凌仲煊的傷口。
“分不清她們的人是你,不是我。”凌仲煊的眸子深不見底,“該放手的人也是你,不是我。不管是兩年前還是現在。”
“或許當初我就不該放手,那時的我後悔了千次萬次,所以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你再破壞丘宛晴的人生。”曹世峴語出咄咄。
“破壞?”凌仲煊對這兩個字感到不解,“你的意思是我以前破壞了安宇寧的人生?”
“沒錯,是你破壞了她的一切,如果沒有你的存在你的出現,阿寧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可是你把全部都改變了,讓她變成了沒有明天的人。”曹世峴目光凌厲。
他是故意激怒凌仲煊,但凌仲煊同時也看出了他所說的話的真實。當年在安宇寧身上發生的事凌仲煊全然不知,自從那一槍擊中了他的胸口,兩人就從此天涯相隔。
“你知道什麼,全部告訴我。”凌仲煊的目光更加冰冷,他要知道真相,要知道當初安宇寧背叛他的真正理由。
因爲他從曹世峴的眼中看出了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你想知道的事,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曹世峴並不買賬,關於安宇寧的那段痛苦記憶,他再也不想提起了,而且,他現在有了一個無法說出的百分百理由。
“她的死……你究竟知道多少。”凌仲煊低沉地問。
“所有。”曹世峴回答。
丘宛晴在他們交談時走了過來,當她聽到安宇寧的名字時心頭一震,一種莫名的疼痛衝擊著她的心口。
難以呼吸。
像是被最尖銳的針扎入心臟,刺痛,絞痛,血流不止。
但她卻早已失去了能夠止血的藥。
“說出來吧,我也想知道,這個干擾了我人生的人究竟是怎麼死的。”丘宛晴語氣漠然,出現在對立的兩人之間。
“關於安宇寧的事,我絕對不會對你說一個字。”曹世峴的語氣很堅決,不像他的作風。
“因爲害怕嗎?”丘宛晴看著曹世峴,打量了他一番,“害怕我到她的墓前,讓她死也不能安心。”
“夠了。”凌仲煊打斷丘宛晴的瘋言瘋語,她的不正常已經跨越了他所能忍受的底線。
“如果厭煩我了就走啊,走到我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從此兩不相見。”丘宛晴決絕地,沒有任何猶豫。
“或許之前我還有有點動搖,但現在我明確地告訴你,我再也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逃脫。”凌仲煊始終看著丘宛晴。
“你還以爲我是那個能被困住的丘宛晴,那就錯了。就連佈滿機關的古堡我都能出來,還有什麼是我無法做到的。”丘宛晴冷漠的目光迎上了凌仲煊的眸子。
一陣寒意,在那一瞬兩人便知道了對方的心意。
可是,誰都不願放手。
不願做那個狠心離去的人,因爲曾經的所有痛苦都是如此發生的,他們再也不願重蹈覆轍。
“你忘了我是誰。”凌仲煊威脅,“我是你永遠無法擺脫的人,除非我放手。”
在一條路上走得太久,就再也回不去了,如今的他們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生活,於是,便繼續在錯誤的路上繼續行走吧。
一錯到底,是如今唯一的選擇。
“那就請你高擡貴手,留我一條生路,讓我不必再看到你這張讓人痛恨的臉。”丘宛晴淡淡開口,一字一句。
黑暗的夜空有星星亮了。
隨即幻滅。
像是破碎的玻璃,再也無法復原。
他們之間就是這樣了,也只能如此,所有的選擇都成錯誤,唯有放棄一切方能獲得救贖。沒有選擇的選擇,極致的刺骨之痛,明明是溫柔的風吹來,卻讓人覺得心臟都快要停止呼吸。
“你究竟有多天真,纔會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凌仲煊向丘宛晴邁出一步。
“天真?我可不這樣認爲。”丘宛晴反駁,“這應該是任何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事的人都會說出的話。”
風將丘宛晴的長髮吹起。
凌仲煊的目光閃爍,一瞬間的明亮之後是更加幽深的黯淡。
他記得那時,當安宇寧選擇背叛他的時候也是如此,如此狠絕,如此無情果斷。甚至,安宇寧曾說過同樣的話。
“阿煊,是你太笨了,任何經歷過我的經歷的人都會做出這個選擇,因爲這是最正確的,明白嗎?”安宇寧用槍指向凌仲煊的胸口,這樣說。
“爲什麼。”
再也得不到答案了,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當初的她爲何會突然背叛了他。就像現在,他不可能知道丘宛晴在想什麼。
他失去了看透她的心的能力,也失去了她。
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凌仲煊的碧色眸子像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