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澤繼續(xù)說:“我爸叫林錚,他很厲害很厲害的哦?!贝丝?,他眼裡充滿了崇拜,但幾乎一瞬間,又黯淡了下來?!翱蓩寢屨f我再也見不到他了,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不回來了,他不要我了……”
他小小的腦袋低垂著,手中的木棒胡亂地挫在沙地上。
丘宛晴的心突然就疼了起來。她的手摸上林嘉澤的頭,一邊安慰一邊感慨。她聽明白了那話裡他聽不懂的意思。林嘉澤還那麼小,就要承受人世間最無奈的生離死別。
丘宛晴正想轉(zhuǎn)移話題讓他開心起來,就聽見一柔滴滴的女聲在附近響起。
“嘉澤,嘉澤,到媽媽這邊來?!绷窒б贿呁齻冞@邊來,一邊揮手示意林嘉澤過去。
可林嘉澤居然往丘宛晴的方向縮了縮。
他好像不想走……
丘宛晴拉著林嘉澤站了起來,而他緊緊地貼在她的腿邊,小手抓著她的褲子。
“嘉澤,過來,媽媽帶你回去洗澡??茨銤M頭大汗的。”林惜惜伸手就要去抓林嘉澤,一拉,硬是把林嘉澤拉了過去。
丘宛晴覺得這母子間的氣氛有些詭異。
“媽媽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要隨便跟陌生人玩。”林惜惜旁若無人地教訓(xùn)起孩子,卻含沙射影地指向丘宛晴。
丘宛晴尷尬地不知道如何開口。
“走了?!绷窒С兑怀读旨螡?,然後禮貌地對丘宛晴微笑一下,算作告別??汕鹜鹎鐓s覺得那笑容裡,隱藏著深深的敵意。
林嘉澤被他媽媽拉著,卻時不時回頭,他小小的臉蛋上神色古怪,不是不情願,而是……恐懼?
奇怪了,既然林嘉澤不是凌仲煊的兒子,那他和林惜惜爲(wèi)什麼會在島上?林惜惜跟凌仲煊到底是什麼關(guān)係呢?
最重要的是,之前林嘉澤口口聲聲說她害死了他爸爸,而現(xiàn)在確定了他爸爸是林錚,可是她根本不認(rèn)識林錚??!
他的死跟她哪有半毛錢關(guān)係!
丘宛晴仍舊一頭霧水。
直到丘宛晴遙遙看見馬場,那孩子古怪的神情還一直留在她心裡揮散不去。
凌仲煊正在和“蒼龍”四傑賽馬。他精雕細琢的臉上顯現(xiàn)出了少有的輕鬆神色。
四傑是“蒼龍”上層裡的關(guān)鍵人物,和凌家是世交,而且只認(rèn)凌家的人爲(wèi)“蒼龍”龍頭。
現(xiàn)任四傑有歐陽家的歐陽霖、青陽家的青陽禛、白家的白嘉銘、以及鍾家的鐘慕華。他們和凌仲煊是打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情分非同一般??梢哉f,四傑支撐起了半個“蒼龍”。
歐陽霖是國際精算師,負責(zé)大小各項財務(wù);青陽禛出生格鬥世家,負責(zé)安全管理;白嘉銘則是生意上的好手,負責(zé)“蒼龍”的生意;而鍾慕華是計算機天才,負責(zé)情報工作。
如果說整個“蒼龍”好比一輛車,那麼四傑就分別是輪胎、發(fā)動機、車艙和外殼,而凌仲煊則是中樞電腦系統(tǒng),有了他,車才能啓動,各個部分才能運轉(zhuǎn)協(xié)調(diào)。
風(fēng)有些大,五匹俊馬各不相讓,飛馳奔騰。凌仲煊一騎白馬,一身黑色騎裝,眼神專注而狠厲。他的呼吸配合著馬的呼吸,他的起伏緊隨著馬的躍動,手緊了繮繩,死守著內(nèi)線,讓另外四匹野心勃勃的馬毫無可乘之機。
馬羣如一陣風(fēng)呼嘯而過,凌仲煊突然突然露出了微笑。笑並不是因爲(wèi)他贏了,而是前方的場外,丘宛晴正緩緩走近。
隨即,四傑也相繼勒停了馬匹。他們心裡都只有一個感慨:凌仲煊太特麼不是正常人了。明明他的肩膀和大腿都受了重傷,居然還能跑贏?!吧n龍”二爺?shù)膶嵙徊皇巧w的。
“凌,你的傷該沒事了吧?”青陽禛打量一下凌仲煊的臉色,隨即擔(dān)憂地彙報:“林錚的死其實與你無關(guān),在他的骨灰裡檢測出了致命化學(xué)物質(zhì)的殘留,我們懷疑他在死前曾被人下毒。”
“哦?”凌仲煊挑眉,但視線仍望著不遠處的那個白衣女子。她長髮飄飄,面容恬靜美好。
順著他的視線,青陽禛也瞧了過去。她果然很像安宇寧,可以說幾乎一模一樣,這也難怪凌仲煊寧願自插三刀也要維護她了。
“凌,林惜惜有問題,你把她帶在身邊很危險?!币幌蚝苌匍_口的鐘慕華拿出了數(shù)據(jù)支撐,“我查過她的通話記錄,她跟一個號碼密切聯(lián)繫著。而我查到,那個號碼屬於刀疤城?!?
林惜惜是林錚的老婆,而刀疤城是林錚的下屬。林錚死了,他就取代了林錚的位置。
“當(dāng)初林惜惜爲(wèi)什麼要死賴著跟你上島?現(xiàn)在看來,根本就是有預(yù)謀的。定是刀疤想借林惜惜的手對你不利?!辨R慕華一針見血地分析。
凌仲煊俊眉一緊,眼裡綠光流轉(zhuǎn),有些陰冷。
刀疤城原來是賈大山的手下,正是靠著他提供的情報,“蒼龍”才得以幹掉賈大山。作爲(wèi)交換,刀疤城轉(zhuǎn)投了“蒼龍”,成了a區(qū)堂主林錚的幫手。但凌仲煊一直對他不放心,因爲(wèi)背叛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如今看來,他已經(jīng)按捺不住了。
“留著林惜惜,我自有辦法對付她。”凌仲煊語氣森冷。
青陽略一思忖,雖然覺得不妥,但還是對著凌仲煊開口:“因爲(wèi)林錚的死,‘蒼龍’人心大亂,四處都流出著對你不利的言論。不如先暫時送走……丘小姐……”
“不?!绷柚凫庸麛嗑芙^了?!傲皱P的死,本就與她無關(guān)。況且,我不想白費自插的那三刀。”
“可是大夥並不知道真實的情況,一個個都以爲(wèi)你已經(jīng)被妖女迷昏了頭,結(jié)果害死了林錚?!?
“現(xiàn)在把她送走只能把這個揣測給坐實?!?
經(jīng)這麼一說,青陽沉默了。
“青陽,盯著刀疤。歐陽,查他賬戶。嘉銘,注意他最近接觸的人,尤其是海外毒梟。然後,慕華,黑他電腦。”凌仲煊思索一會,改正道:“不,黑他馬子電腦。”刀疤的正牌馬子,金瑢,纔是個真正厲害的人物。
說完,凌仲煊揚鞭策馬,又在場上飛馳了起來。四傑八目相對,瞬間有了默契,凌仲煊是懷疑刀疤沾上了“蒼龍”的大忌——毒。
“有趣,沒想到我們也要掃毒了?!睔W陽霖一向?qū)π迈r的事物充滿興趣,此刻,他渾身的細胞都激動了起來,於是向其餘三人提議:“來,再賽一次!我就不信咱仨還跑不贏一傷殘人士!”
“我看我們還是閃吧?!鼻嚓栨?zhèn)無奈地說,一面揚起馬鞭,朝丘宛晴的方向指了指。
其餘三個人同時朝丘宛晴看去。
“果然很像,怪不得林錚會把山寨品跟正品弄錯。中國的山寨技術(sh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高超了?”出於職業(yè)特性,白嘉銘一開口就離不開生意,還句句不饒人。
“但是用山寨品不符合凌的性格。而且他還無論如何也不肯把人家放了。”青陽直覺丘宛晴不是一個簡單的替代品。
歐陽霖挑眉,接過青陽的話,“你的意思是她不是假冒僞劣的山寨貨,嗯,打個比方,安宇寧是蘋果手機,世界高端品牌,而她也不差,可以說是與蘋果手機長得很像的魅族手機,國有智能機中的戰(zhàn)鬥機?”
“算了吧,我只覺得她是妲己的妹妹,都是狐貍精。”鍾慕華搶先答話,他一向認(rèn)爲(wèi)女人會影響男人理性判斷力,於是對除了他媽媽以外的所有女人敬而遠之。
“哎,林錚也認(rèn)爲(wèi)她是狐貍精,所以反應(yīng)才那麼激烈,一副忠臣護主的心態(tài),結(jié)果死了。”青陽感慨。
鍾慕華白了青陽一眼,意思是,好端端的你別咒我死。
“當(dāng)初,凌對安宇寧真是沒的說,我從來都沒見過他對其他女人有那麼認(rèn)真過。如果把感情當(dāng)做是一種風(fēng)險投資,那麼凌顯然輸?shù)脧氐祝驙?wèi)他把自己所有的感情資本都放在了一個籃子裡。”歐陽霖獨到地分析著,然後得出一個結(jié)論:“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資本繼續(xù)談愛情了。”
一陣沉默。
但很快,白嘉銘聳聳肩,表示質(zhì)疑:“不對,如果凌只是玩玩,那麼他爲(wèi)什麼要不聽林錚的勸告,在那樣關(guān)鍵的時刻還回島上?那女人不過發(fā)燒罷了。”
“也許,愛情這種資本,只要遇到了對的人,是可以無限增發(fā)的吧。就好像失戀的人都嚷著以後不談戀愛了,可沒過多久,還不是又勾搭上新的。尋找遺失的另一半,是人的天性?!鼻嚓栠@一番話,把愛情這個問題從經(jīng)濟學(xué)延伸到哲學(xué)的層面。
鍾慕華受不了了,不耐煩地說:“測試一下不就知道了。”程序編的對不對,有無bug,測試一下是最簡單的辦法了。
彷彿一言點醒夢中人,其餘三個的眼裡都閃著饒有興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