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拳揮出,是他不想對丘宛晴放手。
許了再多的諾言都沒用,他還是無法瀟灑地看著丘宛晴離開,成爲別人的女人。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是安宇寧,這一切會被改變嗎?雖然不清楚這個答案,可是就算糟糕也不能比現在更糟了。凌仲煊決定試探一下。
丘宛晴先開了口,她始終都沒有看過凌仲煊的眼睛。
“身上才受了傷,這會兒又把手也打傷,我還不知道你這麼喜歡和傷口作伴?!?
凌仲煊堅實的手臂還支撐在牆上,拳頭的骨節滲出了血。
“我因爲你受的傷還少嗎?你自己來數,我身上有多少傷口都是因爲你?!?
“對不起,可是我已經想不起來兩年前爲什麼會對你開槍?!?
丘宛晴一狠心,說出了全部。
凌仲煊還要說話,餘光卻看到幾步之外的拐角處有若隱若現的人影,剛纔在他揮拳的時候就聽到相機的咔嚓聲,應該是偷溜近休息室的記者。
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會在意有關自己的緋聞是不是上了報紙雜誌的頭版頭條,因爲他只要揮一揮手就能擺平??墒乾F在這個特殊的時刻,和丘宛晴在一起如果被登上頭條就會毀了他之前的計劃。
攔腰摟住丘宛晴,他瞬間便推門進入了休息室,然後將丘宛晴按在門背面。突然的移動和撞擊讓丘宛晴還未反應過來,休息室的門就已經被她的背關上了。
不解仰頭,她正好對上了凌仲煊的眸子。
再想轉過去臉去已經來不及了。
以爲凌仲煊會質問,會發怒,會冷嘲熱諷,但丘宛晴連半句這樣的話都沒有聽到。幾秒的異常安靜之後,凌仲煊靠近她的身體向後退了一步,鬆開摟在她腰際的手。
凌仲煊走到沙發旁坐下,丘宛晴卻察覺到了異樣。
“你的傷怎麼回事?”丘宛晴質疑,臉微微側了側盯著他的腹部看。
那裡正在流血。
他穿著黑色西裝,那顏色完美地遮蓋了血的痕跡,直到剛纔他走過去時有血滴落,丘宛晴才終於看到了。
凌仲煊卻顧左右而言他:“外面有記者,現在還是不要出去了,一會兒我讓保安把這些人清理了你再離開?!?
丘宛晴走上前不顧合不合適就扯開了凌仲煊的西裝。
傷口的部位又是一片鮮紅。
她記得素素說過,這傷口的位置非常特殊,既然不去醫院治療就要小心對待,而這幾天都是素素在對傷口進行後續處理,不懂這些的她並沒有幫上什麼忙。想來想去,一定是剛纔揮拳的時候牽動了傷口,導致快要癒合的傷口再度撕裂。
可是這貴賓休息室裡怎麼會有急用醫藥箱?
“幾個記者有什麼好怕的,這傷口必須立刻處理不然會感染,在這裡等我?!鼻鹜鹎缯f著先用一旁桌子上的手帕壓住傷口止血,她是照著之前素素的樣子做的。
再次起身,丘宛晴推門走了出去。
看著丘宛晴的背影,凌仲煊微微失神。剛纔那個眼神,明明就是隻屬於安宇寧的固執和堅韌。
現在他面對的,是失去了安宇寧記憶的丘宛晴,卻逐漸有了安宇寧的性格。
出門後,丘宛晴成功避開了那幾個在外面守著的記者,還好這會場裡有醫護人員,她便拿來了一些醫藥用品。鑑於凌仲煊受傷的事不能外泄,丘宛晴拒絕讓醫護人員跟隨,獨自回去了。
回到休息室,凌仲煊已經將西裝脫下放在一旁,藏藍色的襯衣讓他的身材更加完美。學著薛素素的樣子,丘宛晴小心謹慎地解開衣釦,讓傷口暴露在眼前。
情況似乎比想象中要嚴重。
可是凌仲煊在意的卻不是這些。
“剛纔有人看到你嗎?”他問。
“沒有,我只見了一個醫護人員。”丘宛晴一邊回答,一邊將之前的繃帶和紗布撤下。
“剛纔我已經讓人封了所有記者的口,不會有任何問題產生?!边@是凌仲煊在丘宛晴離開之後立刻做的。
原來他在擔心這個。丘宛晴立刻沒了脾氣。
她竟然又忘了,凌仲煊已經是薛素素的……
或許這傷口受力流血也不是因爲那一拳,而是之前他們在這個房間……
手一抖,丘宛晴不小心戳中了傷口。
凌仲煊只微微皺了皺眉。
“啊,抱歉!”發現自己失手,丘宛晴手足無措地險些忘了下一步該怎麼處理。
“你不用管了,我自己來?!绷柚凫诱f著從她手中拿過那些藥品用具,自己給自己上藥包紮,他的動作非常熟練,像是做過上百次練習一般。
沒一會兒他就包紮好了。
看著傷口附近沒有了血跡,丘宛晴才放了心,這時她忽然覺得頭頂有焦灼的目光。恍然,自己還半蹲在凌仲煊的面前,姿勢也極爲尷尬曖昧。
起身,收拾了處理過傷口的廢棄物後丘宛晴打算出去,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和他獨處只會讓自己的心口更疼。
凌仲煊也沒有挽留的意思,只看著她的每一個動作。
“我會讓人給你送來乾淨的襯衣和西裝?!鼻鹜鹎缯f完後又想了想,改口,“不了,這種事我做了只會讓人誤會,還是你去找能信得過的人去做爲好?!?
“素素馬上就要上臺了,你不要去得太晚。”她又加了一句。
“我已經知道她接下來會說什麼,所以去不去都無所謂。”凌仲煊淡然地說,“剛纔是我叫她來這裡,告訴她怎麼做才能擺脫英嵐集團繼承人的身份,至於你腦補的那些畫面都沒發生過?!?
平淡的語氣,對於丘宛晴來說卻像是經歷了最大的波瀾。
“你已經盯著我的身體超過半分鐘?!绷柚凫訉η鹜鹎缣嵝选?
他之所以提醒,是因爲現在的他沒有穿上衣,上身除了繃帶什麼都沒有。
丘宛晴慌忙挪開目光。
凌仲煊起身,從一旁的移動衣架上取出一件襯衣穿上,只繫了兩枚釦子就重新坐回沙發。
原來還有移動衣架啊,丘宛晴一亂把這個都給忘了。
她擡腳就走,一個慌神沒注意腳邊就是桌腿,丘宛晴被硬生生地絆了一下。突然失去平衡的她晃了兩下,眼看就要衝著木地板摔下去,身體的反應卻比大腦更快。
只見她一個翻身就要穩穩站立在一旁。
只是在她雙腳之前卻發現,如果落在那個位置可能會傷到凌仲煊,於是硬是換了方向,偏離原來的軌道。
三秒之後,看著面前的丘宛晴,凌仲煊差點笑了出來。
她沒有被桌角絆倒,卻被桌角磕傷了膝蓋,左腿膝蓋的正中間立刻青了一塊,面積還挺大。
丘宛晴也知道自己剛纔的舉動看上去應該非常滑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原地覺得氣氛尷尬。
這時凌仲煊對她伸出手,手掌朝上擺在她面前。
愣了愣,丘宛晴盯著他的手掌不知所以。
“一定要讓我請你嗎?”他說罷無聲嘆了口氣,翻過手掌不由分說拉住她的手,“坐下來休息一下?!?
丘宛晴沒有動,看起來並不領情。
懶得再去徵求意見,凌仲煊的手臂稍稍用力就把丘宛晴拉坐在沙發上,而且正好挨地他很近。
這樣一來丘宛晴纔有了反應。
“牧熙找不到我會著急,我還是出去休息吧。”她掙扎著就要起來。
聽到凌牧熙的名字從她口中說出,凌仲煊眉頭緊鎖。她不提起凌牧熙,自己都要忘了馬大夫的事。
一把按住丘宛晴讓她安靜下來,凌仲煊不顧腹部剛包紮的傷口,將她壓在了身下。
他靠得很近,丘宛晴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也不要輕易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绷柚凫永淅涞鼐妫安灰誀懰€是那個你曾經認識的凌牧熙,那個少年早就死了。”
“他沒死!”丘宛晴提高了音量反駁,“我相信他會變回那個凌牧熙,我會盡我所有力量去幫助他!”
她認真的模樣讓凌仲煊簡直要抓狂。
彷彿又回到了剛認識她的時候,那時的她對任何事都會擺出一副無比認真的神情,有時候甚至都讓他傷神了。可是那樣的她卻讓人覺得看到了快樂,看到了生命的意義。
只是讓他惱火的,她的改變竟是爲了凌牧熙。
寬暢的沙發非常柔軟,讓丘宛晴的身子沉沉地躺著難以挪動。
“在幫助他以前,先看清他的真面目吧。”凌仲煊雙眸冰冷。
“好了,我不想和你談論關於牧熙的事,每次說到這裡都會吵架。”丘宛晴推了推凌仲煊的手臂,“放開我?!?
凌仲煊的手指從她的面頰劃過。
或許不是故意的,或許是有意爲之,總之這輕輕的觸動讓丘宛晴的全身都顫了顫。
最後凌仲煊還是放開了丘宛晴。
她搞不懂,既然知道了自己是安宇寧就該恨之入骨,這樣隨便的曖昧又算什麼?如果是從前她還能承受,可是現在她的心臟都要被他的舉動撕裂了。
記得第一次和凌仲煊見面,那時的他把自己當做安宇寧時就用百般曖昧的動作去挑弄她敏感的神經。也許這種報復纔是最狠最傷人的方式,纔是最恨自己的表達。
在凌仲煊起身後,丘宛晴也迅速從沙發上坐起,她全然忘掉膝蓋上的淤青用力站起身。
“痛!”
原本打算站直的膝蓋因爲疼痛猛然彎曲,讓她的身體不由向後傾倒??谥械牡吐曮@呼還未音落,丘宛晴就已經後仰坐倒在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