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來告訴我,在這裡我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丘宛晴聳聳肩,回首含笑看他。
從她的眼中讀出了厭惡的神情,凌仲煊不免產(chǎn)生了惱意,但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被蕭安娜挽著手臂的動作也是非常自然。
“由我來告訴你實在沒有意思。”他張了張口,隨後一字一字說道,“你難道還不明白爲(wèi)什麼我會留下你在這裡嗎?我就是要看你明明感覺對一切都熟悉卻什麼都想不起來的樣子,就是要看你一點一點找回記憶時的痛苦,還有,當(dāng)你想起曾經(jīng)的全部時,那種絕望、懊惱,恨不得殺了我的眼神。”
丘宛晴的眼波浮動,從他的話中聽到了不祥。
“原來你這麼恨我,恨到要把我留在身邊每天看著。”丘宛晴不動聲色,忽覺心裡被某個東西重重擊中,心口一緊。
凌仲煊冷笑一聲,沒有接著丘宛晴的話說下去。他的意思很明顯,不管丘宛晴說什麼都不值得他去費神,理會不理會她,也要看他的心情而定。
“安娜,你不是有話要對她說嗎?現(xiàn)在可是好機會,下一次再看到她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凌仲煊側(cè)頭對蕭安娜說道,蕭安娜正注視著丘宛晴思考什麼問題。
“也對。”蕭安娜擡首,盛氣凌人地鬆開凌仲煊的手臂,走上前和丘宛晴對視。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丘宛晴的臉上立刻落下了殷紅的五指印。
“這一巴掌是教訓(xùn)你,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去招惹。”蕭安娜的表情不復(fù)剛纔的笑意,臉上只有狠毒的猙獰,“尤其是阿煊,你連碰一下的資格都沒有,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早晨發(fā)生的事。”
“你的身份是什麼?”丘宛晴沒有管臉上火辣辣的五指印,只直勾勾地看著蕭安娜的眼睛問道。
“什麼?”蕭安娜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我的身份,是阿煊最愛的女人。”
蕭安娜信心十足地說道。
丘宛晴忽然笑了一聲,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緊接著便止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最愛的女人?那他爲(wèi)什麼不和最愛的女人結(jié)婚,要娶了我?”
蕭安娜聽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揚起手又要打上去,卻被丘宛晴伸出的手一把抓住了手腕。
“被打一次是我的失誤,以爲(wèi)我會被打第二次,就是你的愚蠢了。”丘宛晴的眸子像帶著鋒利的針,扎向了蕭安娜。
“別以爲(wèi)你現(xiàn)在和阿煊有名義上的婚姻就算什麼,我告訴你,很快他就會把你拋在腦後和我結(jié)婚,到時候你就連哭的地方都沒有。”蕭安娜最後一次狠狠警告,儘管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佔上風(fēng)了。
“那就等你真的得到了我的地位再說。”丘宛晴懶得和蕭安娜繼續(xù)說下去,也不想再理會凌仲煊,甩開蕭安娜的手臂便徑直走開了。
看著丘宛晴的背影,蕭安娜氣得跳腳,凌仲煊卻眸子一暗,嘴角勾起一絲莫名的笑意。
這個女人,越來越有趣了。
失憶的丘宛晴,像極了從前的安宇寧,果然,人一旦失憶就會展現(xiàn)出最原本的樣子來,這是誰都掩蓋不了的。凌仲煊覺得,這一次他的判斷絕對不會錯了。
晚上躺在牀上,丘宛晴又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間屋子。怎麼想她都覺得那裡很眼熟,可是再細細回想,一個不可能住人的房間怎麼會讓她有這麼深刻的印象?搖了搖頭,甩掉腦袋裡多餘的想法,丘宛晴決定明天再去那裡看看,這一次,她要進去,而不是停留在外面觀望。
這裡的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那是一種憐憫——夾雜著一點懼怕,丘宛晴是這麼覺得的。所以她從不會和那些人主動交流,更別提攀談了,於是到這裡這麼久她也只和餘管家進行了短暫的交談而已。
和無關(guān)緊要的人說太多話會失言,丘宛晴始終這麼告誡自己。
有人在敲門,丘宛晴懶懶地起身沒有詢問便打開了門。一個挺拔的人影出現(xiàn)在眼前,丘宛晴有些驚訝,竟然會是他。
“有什麼事嗎?”丘宛晴含笑問道,她故意用很熱情的笑容去迎接對方,盡情地被識破她的伎倆。
凌仲煊走進她的房間,在屋內(nèi)環(huán)視了一圈,默不作聲。
“是想過來告訴我之前發(fā)生的一切了嗎?”丘宛晴又問。
“你就真的這麼想知道?”凌仲煊反問道,“就算知道了之後後悔也不怕。”
“這是我的事,你請不必操心。”丘宛晴“禮貌”地回答。
“你應(yīng)該知道,以現(xiàn)在的我,想讓你消失在這世上是多麼簡單的事。”凌仲煊又說,看到牀上的被子半掀開,一側(cè)已經(jīng)有了淺淺的壓痕。
回頭看丘宛晴時,凌仲煊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衣服上。
丘宛晴沒有換睡衣,還是穿著白天的衣服,她剛纔躺在牀上幾乎睡著,似乎也沒有打算換掉衣服的想法。
“我當(dāng)然知道。”丘宛晴笑得更加妖嬈,“你的手段我已經(jīng)有所體會,不然也不可能一覺醒來躺在醫(yī)院的病牀上,失去了關(guān)於你的所有記憶。”
她的笑,就像毒藥。
這笑容太惡毒,卻讓凌仲煊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一個人,那人也喜歡這樣笑,只是和丘宛晴的笑並非同一含義。那種誇張地感染人的笑容,是他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就是因爲(wèi)忘不掉,纔會痛苦。
丘宛晴信步走到衣櫃旁,準(zhǔn)備找出睡衣?lián)Q上,不知怎麼,本來不想換上睡衣的她在看到凌仲煊的時候忽然反悔了。正要伸手去開衣櫃的門,身體卻被困住了,再想轉(zhuǎn)頭,卻有一股力量將她的身體強行扭轉(zhuǎn),然後被死死壓在了衣櫃的門上。
“你一點都不害怕?”凌仲煊冷聲質(zhì)問,同時探尋著她的情緒。
“怎麼會不害怕。”丘宛晴無聲笑了,想掙脫束縛卻屢次失敗,“我只是想要表現(xiàn)出很鎮(zhèn)定的樣子而已,其實心裡卻非常不安。”
她說的是實話,難得地將自己的情緒傳達給了凌仲煊。這對剛剛接觸凌仲煊的她來說並不容易,可是她的笑實在太明媚,讓凌仲煊只以爲(wèi)她又是在逗他。
凌仲煊的身體貼近了丘宛晴,將她狠狠按在衣櫃的門上。門的表面是雕刻的浮雕,遠處看去十分生動好看,可是當(dāng)整個脊背被壓在上面時,感覺就不那麼好受了。
背部的刺痛讓丘宛晴皺起了眉頭。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離我遠一點。”凌仲煊靠近丘宛晴的臉,離她很近很近,丘宛晴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凌仲煊碧色眸子裡自己的倒影。
他的臉就算放大多少倍都這麼好看。
丘宛晴在空隙間忽然這麼想到,覺得自己很好笑。
凌仲煊的一手按在她頭頂不遠的地方,一手繞在她的腰際控制她的身體,丘宛晴想了想,擺脫是一定不可能的了。索性放鬆身體,任由凌仲煊掌控著。
“如果你現(xiàn)在就給我答案,我就立刻離開。”丘宛晴輕鬆地說道,眼睛裡閃著光芒。
“不可能。”凌仲煊冷冷吐出這幾個字,鋒利的目光彷彿要穿透了丘宛晴的身體。
他的神情變得古怪,盯著丘宛晴看了很久才緩緩,一字一句:“既然你如此在意那段可有可無的記憶,爲(wèi)什麼卻始終不承認你就是她。難道那段記憶對你來說還不如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更加重要?”
“她?”丘宛晴愣了愣,不明白凌仲煊在說什麼,只是隱約間感覺到。的話背後隱藏了一個很大很深的事,是她一時無法猜透的。
“還在假裝嗎?你說過,你丟失的只是幾個月前的記憶,幾年前的記憶根本沒有丟失,那麼你也一定還記得那些,只是不願意在我面前承認罷了。”
“你究竟在說什麼?”丘宛晴有一種感覺,凌仲煊口中說的事情並不是在她身上發(fā)生的,他似乎是認錯人了。
如此一想,丘宛晴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種很莫名不安的念頭。
透過她的身體,他看到的人究竟是誰?
背後巨大的刺痛讓丘宛晴輕呼了一聲。凌仲煊壓迫著她的身體的力量並沒有減弱,反而更強。如果只是被壓在堅硬的牆壁上應(yīng)該不會有這種疼痛感,只是那些起伏的雕刻,生生刺痛了她悲傷的舊傷,直戳她的神經(jīng)。
她似乎看到了一個人被丟上釘牀的畫面,那麼模糊,卻觸痛了她所有的神經(jīng)。
這時丘宛晴又想起了在蔚藍酒店的皇家套房內(nèi),當(dāng)蕭安娜看到她背上觸目驚心的傷痕時臉上露出了怎樣的驚恐。這是常人所無法忍受的,可是她經(jīng)受了,雖然她的記憶已經(jīng)把那段時光抹去。
現(xiàn)在想來,她背後的傷痕多半是因爲(wèi)這個男人,這個此刻正將她的身體狠狠按在衣櫃門上,彷彿想要將她揉碎的男人。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我說的話,你總會明白的。”凌仲煊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退後一步將她放開。
他的堅定並非沒有道理,這世上只有安宇寧一人知道的事,她也知道。那個u盤,那個iou,還有那天在酒店的套房內(nèi),丘宛晴寫在玻璃窗上的符號。除了安宇寧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