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前,凌仲煊帶走了丘宛晴。
此刻,丘宛晴的手伸向車門,在跑車高速行駛的情況下打算強行跳車。
“胡鬧,坐好!”凌仲煊看出了她的意圖,怒喝。
“那就讓我回去。”丘宛晴冷靜地開出條件。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成了一個這麼會開條件的狠角色,凌仲煊已覺得心裡一陣煩悶,卻也不能完全任由自己隨心所欲。
丘宛晴要回去八成是因爲青陽禛還在那裡的緣故,於是凌仲煊又耐著性子對她說:“青陽不會有事,他會出現在那裡也是爲了救你,你要是回去只能讓他的力氣白費。”
“如果我不回去,他會就死!”丘宛晴立刻駁回了凌仲煊的話,轉過頭不滿地看他。
“他不會死,他和暗的關係非同一般,所以他才能在第一時間獲得你的消息。”凌仲煊簡單地解釋了幾句,不想在這時候提起著個話題。
說多了只會讓事情更復雜而已。
但丘宛晴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麼,放在車門上的手沒有收回,反而有了開門之勢,就在她要打開門的一瞬間凌仲煊立刻開啓了自動鎖才阻止了她的胡鬧。
“就像你說的他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救我,現在我們安全了他卻身陷險境,我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安穩地活著?”丘宛晴氣惱。
“我不會讓你去送死。”凌仲煊冷冷道。
“你知道當他找到我的時候說了一句什麼話嗎?”丘宛晴抿了抿嘴,仰起臉對他說,“他說他就算死也要讓我們重新在一起。你說他是不是很可笑,竟然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做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
凌仲煊的眸子一暗,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讓我對你見死不救纔對。”凌仲煊聲音低沉。
“是,請你放任不管讓我自生自滅,不管在我身上發生什麼事都與你無關。”丘宛晴語氣變得非常平淡鎮定。
如果她不回去,青陽禛必死無疑。
當青陽禛推開那扇鐵門走進房間時,丘宛晴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
暗說過,任何敢來救她的人都會死在這棟大樓內,大樓內的每個角落都有監控全程監視,包括這個房間裡她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著。
“不管來救你的人是誰,阿寧,他都逃不出這裡。”暗在離開房間之前對丘宛晴陰冷地笑著說道。
從暗的冷笑中,丘宛晴看到了一個叫做絕望的東西。
那時她的心口忽然有某種陌生而熟悉的感覺,彷彿很久以前就經歷過這種情感,雖然想不起來,但當年的安宇寧一定也遭遇過類似的事情。
可是她絞盡腦汁也沒有回憶起那段記憶,只覺得身子漸漸冰冷了許多。
一股寒意,是從她的心口散發出的。
青陽禛見到丘宛晴之後立刻給她鬆綁,用的就是剛纔暗丟在地上的小刀。光是割斷繩子就用了好幾分鐘,可以見得暗對丘宛晴的下手之狠。
“他是爲了引凌仲上鉤才把你抓來。”青陽禛一邊割繩子一邊對丘宛晴說。
“你怎麼會知道?”丘宛晴不解。
“沒時間解釋了,你先從這裡離開,其他事交給我解決就行。”青陽禛說著一腳踹開了窗戶上安裝的防盜網。
他示意丘宛晴抓緊時間走,丘宛晴卻搖頭。
“我有必須留下來的理由。”丘宛晴說著走向相反的方向,正是房門口。
她必須留下來親自承擔這一切的後果,而且,暮雪還在暗的手中。雖說暮雪付出的真心終於有了一些成效,但暗畢竟是她見過的最心狠手辣的角色,在他眼中只有利用沒有感情。
“沒有什麼理由比活著更重要!”青陽禛第一次對丘宛晴怒吼。
“那你呢?”丘宛晴冷靜地反問,“你的命就不重要嗎?”
“我死不了。”青陽禛平緩了情緒,伸手將丘宛晴拉到窗戶邊逼著她走,“要是我會因此就死了,纔不會來救你。”
他在說謊。
那年當丘宛晴被凌仲煊關在寧島的幽室裡生不如死的時候,青陽禛的出手相助也面臨著非常大的危險,一旦震怒的凌仲煊下手兇狠,青陽也會受到連累。但那時青陽也沒有顧忌許多,還是一條路走到底把丘宛晴給救了出來。
這纔是他青陽禛的真面目,對在乎的人永遠無法忽視他們的傷痛,就算丟了命也要伸出援手。
但青陽禛的眼中只有一片雲淡風輕。
他怎麼能這麼鎮定?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再度打開,站在門口的是守在門外的大漢。
“禛少爺,堂主正在來這邊的路上。”那人畢恭畢敬地對青陽禛說。
青陽禛應了一聲表示知道,然後讓那人出去等著。
丘宛晴一愣,甩開了青陽禛的手:“他們都是暗的手下,爲什麼會喊你少爺?”
“因爲他們也是我的手下。”青陽禛回答,然後又說,“從來沒有人知道墓風堂堂主的名諱,尤其他的姓氏更無人知曉。其實他的名字就叫做青陽暗。”
“你們是……”丘宛晴話說一半便住了口。
“他是我的哥哥。”青陽禛的回答有種無力感,這個身份是他一直排斥的,但自從青陽暗成爲了組織裡的核心人物,成爲了墓風堂的堂主之後,他就再沒有辦法和暗抗衡。
暗對他的遷就,只因爲他們之間存在著血緣關係,因爲青陽禛是暗的弟弟,不然早在青陽禛第一次破壞了暗的計劃時暗就會對青陽禛下手。
瞬間不能接受,自己一直視爲敵人的暗竟然是青陽禛的哥哥。老天還真是會開玩笑,可是這個玩笑也太大了吧!
“所以你現在應該能放心地離開了吧,他不會殺了我。”青陽禛催促丘宛晴離開。
丘宛晴半疑心地聽了青陽禛的話,從窗口翻出去,藉著凸出的陽臺一直調到了樓底然後離開大樓。
走出去才幾十米,丘宛晴就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暗對她說過的話。那天在後園,暗剛交給她一個新的任務,停頓了一會兒他又說了話。
“阿寧,你有沒有傷害過最親最重要的人。”暗幽幽地問。
丘宛晴想了想回答:“有。”
“那是什麼感覺?”暗又問。
“痛苦地想在下一秒就死去。”丘宛晴繼續回答。
暗擡頭看了看寂靜的夜空:“我真想感受一下這種痛苦的感情,但我恐怕就算身臨其中也感受不到。傷害最親近的人,究竟是什麼感覺?”
他好像在問丘宛晴,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於是丘宛晴便沒有再說話。
最親近的人,丘宛晴一度以爲這個人是暮雪,但顯然是她想錯了,暮雪對暗而言不過是一個玩物,傾注的心思再多總有一日也會拋棄。只有連同血脈的親人才能夠有資格被稱爲最親近的人,在暗的邏輯世界,沒有了父母的他所擁有的就只有青陽禛了,所以無論青陽禛對他的態度多惡劣,他也不會有任何氣惱的情緒。
可這一次,情況似乎有些不一樣。
青陽暗打算拋棄了這個他最珍惜的弟弟。
只有拋棄了全世界,纔不會再被人傷害,不會讓自己的心意受到半點動搖。或許他早就感受過痛苦的滋味,只是渾然不知而已。
想起那時暗的表情,丘宛晴終於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她立刻掉頭打算回到大樓內阻止暗對青陽禛的傷害,但就在這時她的身體被一雙大手從後面困住,那人毫不費力地將她橫抱起向遠處走去。
“凌仲煊!”丘宛晴定睛一看是他,立刻睜大了雙眼焦急道,“放開我!”
“不可能。”凌仲煊卻丟下這三個字之後再沒有說其它,讓丘宛晴在他的懷中掙扎了半天也沒有逃脫。
她剛纔被捆綁地太久,從樓上跳下來又消耗了不少體力,這會兒被凌仲煊抱著只覺得全身一軟,任何力氣都使不上來了。
“青陽還在裡面,讓我回去!”丘宛晴沒辦法,只好不停地說。
“我知道。”凌仲煊又丟出了三個字。
“所以,他在裡面可能會有危險你就不擔心嗎?”丘宛晴質問,煩躁地試圖從他的懷中掙脫。
“別動。”這回他連三個字都不願意說了。
這個人真是讓人火大!
丘宛晴又要說話時雙脣間卻傳來一種冰冷的柔軟,回過神來,凌仲煊毫不客氣地吻住了她。狠狠在她的脣上咬下,疼得讓丘宛晴低聲驚呼了出來,他這才鬆了口,直了直腰繼續走向車那邊。
被丟在車上,凌仲煊冰冷的手掌幫丘宛晴系安全帶的時候碰到了她的手背,讓她心裡落下一陣涼意。剛想從車裡逃出去,丘宛晴又被死死抓住。
“你要鬧到什麼時候?跟我走!”凌仲煊把她扯回座位,讓她老老實實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她只有坐在這裡才能讓人稍微放心,而這個位置也只屬於丘宛晴一人。
三個小時後,丘宛晴的抗議還沒有停止,凌仲煊已經要被她逼瘋了。
難道把她救出來就這麼罪大惡極嗎?
那索性就回去吧,讓他見識一下暗究竟是個怎樣的狠角色!
打轉方向盤,凌仲煊掉頭向回走。
“丘宛晴,一旦回去了你可不要後悔。”凌仲煊冷冷地威脅。
丘宛晴哪有時間用來後悔,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