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這次現身卻不戴面具是有原因的,他受僱於人要帶走丘宛晴。從來不做這種事的他心裡多少有一絲愧疚,於是爲了減少內心對自我的厭惡,他決定摘去面具。
左臉的傷始終都是冥心裡最大的傷痛,他幾乎不照鏡子,雖然他甚至可以用美貌來形容。醜陋的疤痕就是一生的疤痕,就連時間也只能讓它越來越深。
這時凌仲煊一拳打上來,刺痛了他的傷口。
冥反手一把擋住了凌仲煊的第二拳,一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周圍的車有了動靜,每個車手都從車上走下,重重關上車門後站在一旁。數十道目光都聚在了凌仲煊的身上。
在車內的丘宛晴倒吸一口氣,緊張地雙手按在了座椅上。
“我不想和你動手,我也知道你的身手非常好,老實說現在就算我們十幾個人打你一個也不一定能贏。”冥把話都講了出來,開始和凌仲煊談條件,“所以我建議還是講和吧,不如你現在把那女人給我,明天我定當完好無損地奉還。”
凌仲煊收手,臉色陰沉:“誰指使你來的?”
“亡命一族從來不會受人指使,這件事之所以會發生也不過是因爲有件事一定要請車內人的幫忙才能完成,我說話一向算話,今天在這裡保證不會傷害她一根汗毛就會說到做到。”冥一口氣說完,始終看著凌仲煊的表情。
他不會答應。只是冥做出的最終判斷。
從頭到尾,凌仲煊就沒有想過要答應他的要求,可是正如他所言,他們打不贏凌仲煊。
“我的答案你已經知道了。”凌仲煊冷冷和他對視。
“雖然不能打贏,但車毀人亡的事最近卻發生了不少,你要知道我不會輕易放你們走。”冥又說。
“你不會放我們走,可是我有辦法讓你做到。”凌仲煊淡然,“如果你帶走了丘宛晴,車毀人亡的事例恐怕就要多數十輛車,這樣的代價身爲族長,你應該判斷地出是非常不劃算。”
冥剛要說話,卻看到了身後一幕,而後肆意一笑,揮了揮手。
“算了,這場爭鬥應該是不會有什麼結果,我自知惹不起蒼龍幫的凌總,也請凌總看在你我往日無怨的份上不要再追究責任。”冥忽然改變的語氣,客氣道,“希望我們不會下次再見了。”
凌仲煊察覺到其中有一絲不對勁。一向堅持自己的原則的人會突然反悔,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已經得手了。
感覺身後有人影晃動,凌仲煊轉頭,看到丘宛晴正被那十幾人中離車最近的一人從背後死死捆住。那人的手正堵在丘宛晴的嘴上。
“放了她,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凌仲煊冷冷地,充滿殺氣。
“我只是借她一天,請不要爲難我。”冥也鄭重地承諾。
凌仲煊冷笑:“你剛纔說過不該惹我,可是現在看來這句話說得已經晚了,誰敢碰她一下我就砍斷那人的手!”
丘宛晴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口中要保護的人真的是她嗎?
隨後的幾分鐘內,丘宛晴眼前的場景始終在不停地變換,凌仲煊的身手矯健敏捷,不一會兒就把十幾個車手都打倒在地。果然像冥所說的,他們真的不是凌仲煊的對手。
最後輪到了挾持丘宛晴的這個人。
“就算你打敗了所有人也不可能離開,”那個人一步步向後退,對丘宛晴一點都不放鬆,“別忘了,隊長是死亡車手,沒有人能夠逃脫他的視線!”
這個人倒提醒了凌仲煊,還有一個人沒有解決。
三兩下打趴了脅迫丘宛晴的車手後,凌仲煊將丘宛晴護在身側向他們的車走去。
“凌總,你好像還忘記了什麼。”冥在他的身後說話,同時有子彈上膛的聲音,“你打了我的兄弟破壞了我的計劃,我好意和你講和你也是無動於衷,那現在就對不起了。”
聞聲,丘宛晴霎時回頭。
她正好對上了冥的眼睛。
那雙眼睛很漂亮,配著他的面容簡直就只能用完美兩個字來形容,一個男人能長得這麼美還真是有點天理不容的感覺。
冥愣了愣,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槍。
丘宛晴不解,凌仲煊更加不解,他重新走到冥的面前拿過冥手中的槍。只見凌仲煊的手指動了動,還未看清時他就已經把那把槍拆了。
手裡的零件掉了一地,凌仲煊的表情沒有剛纔的冰冷無情:“我希望你的車隊能夠加入蒼龍幫,考慮一下,隨時歡迎你的到來。”
凌仲煊用說服的口吻,冥費解地看著他。
等到凌仲煊和丘宛晴回到車裡之後,冥命令車手們把路讓開,雖然一萬個不願意,但沒有人敢不聽從冥的命令。凌仲煊將車開到冥的旁邊,冥還在原地站著。
“你不應該這麼做,既然想讓我的車隊歸順就要有所行動,而不是連這點小忙都拒絕。”冥說。
“如果是因爲這件事而錯失了邀請你加入的機會,那我無話可說,因爲在她的事情上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凌仲煊態度灑脫,倒是說得丘宛晴有些不自在。
冥對著副駕駛上的丘宛晴揮了揮手,面帶笑意地目送著他們離開。等他們完全消失在視線之中後,車手夜走上前來。
“哥,現在追還來得及。你把他們放走了要怎麼和那個人交代?”夜皺著眉頭,拳頭握得很緊。
“你還看不出來嗎?凌仲煊有必勝的信心,就連他打了你們都沒有用幾分力,不然你們早就一個個骨折了以後還怎麼賽車。”冥釋然地制止了要追上去的夜,“至於那件事我會處理,你們誰都不用插手。”
看著無盡的黑夜,冥的半張臉漸漸陷入了黑暗之中。
青陽鎮在兩分鐘後終於趕來和凌仲煊會合,只是時間上似乎來得有點晚。
凌仲煊沒有過多解釋當時的情況,只說遇到了麻煩現在解決了,青陽禛看看丘宛晴慌神的表情也沒好多問。
經歷了剛纔的危險之後,丘宛晴的心情複雜了許多。她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凌仲煊,因爲他還是那個他,而她卻不是了。
轉頭看看正在開車的凌仲煊,他剛纔的話還在耳旁。
“在她的事上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那個“她”,是丘宛晴還是安宇寧?
到了後半夜纔回到別墅,凌仲煊沒有經過丘宛晴的同意就強行將她帶回了薛素素現在住的地方。
“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這裡,不準再和凌牧熙聯繫聽到沒有?”凌仲煊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命令模樣,讓丘宛晴十分不悅。
“你還沒有告訴過我,爲什麼你和牧熙會變成這樣。”丘宛晴開口便回問。
“我解釋了你會聽嗎?”凌仲煊目光清冷,氣氛不祥。
如果是平時,看到他這個樣子丘宛晴就要找個藉口回房睡了,可是這次不行,她不能總是用那些方式迴避問題。
於是她直直地望著凌仲煊的眸子,無比堅定:“我會聽,只要你解釋了我就相信。”
她說會相信他的話。
凌仲煊忽然覺得好笑。
自己什麼時候說話還要被相信作爲前提?更搞笑的是,他在那一瞬竟然欣喜了。
“因爲那個你始終相信的凌牧熙,就是那時候出賣了蒼龍,出賣了我的人。”凌仲煊片刻之後回答,“也就是他差點害死了你。”
丘宛晴不可置信地搖頭。
“他正在一步步地欺騙你獲取信任,讓你永遠無法逃離他的視線。所以現在你還以爲他是那個開朗陽光的少年嗎?”
“不可能。”丘宛晴果斷地打斷了他,“牧熙不是這樣的人,他答應過我。”
凌仲煊冷笑一聲:“你憑什麼相信他答應了就會做到?”
丘宛晴脫口:“就憑他始終愛著安宇寧。”
這個話題是他們之間的禁忌,現在卻被她唐突地提起,而且是因爲另外一個男人。
凌仲煊的臉色瞬間變了,變得冷漠,變得讓人無法靠近:“他還真是癡情,怎麼,因爲這樣你就被他打動了嗎?因爲知道了你就是安宇寧,所以現在決定和凌牧熙遠走高飛開始新的生活,纔會這麼無條件地相信他說的所有話是嗎?”
他的質問,一字一句都是鋒利的針,扎入了丘宛晴的心口。
可是丘宛晴忽然明白了,他說的沒錯。
這些日子以來不管凌牧熙做過什麼,她都會無條件地信任,無條件地原諒,甚至還會明知是他做錯了的情況之下去責怪其他人,尤其是凌仲煊。這樣下去,就算是脾氣再好的人都要發怒了,何況是高高在上的凌仲煊。
但這一路走來,凌仲煊都極力地忍耐了。
他忍耐,因爲他面對的不是別人,更不是安宇寧,而是丘宛晴。
想到這裡,丘宛晴失聲笑了出來。
“對,我安宇寧就是被他打動了,但我被打動不是因爲他是凌牧熙,而是因爲他的一舉一動都和一個人實在太像,就連不顧一切到與衆人爲敵的樣子都幾乎一樣。”
這是丘宛晴第一次承認自己的身份,說話時她的內心有一絲顫抖。
不知是否幻覺,凌仲煊只覺得此刻眼前的丘宛晴和當年的安宇寧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連說話的語氣都一樣,那種淡然自若的神態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你現在到底是誰?”凌仲煊猶豫著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