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的某個角落被喚醒了,於是蹲下和小男孩一般高的時候?qū)λ卮穑骸耙驙懡憬阋獊磉@裡見一個朋友。”
“那一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小男孩又問,睜大了眼睛。
“是,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丘宛晴回答。
小男孩和爸爸媽媽走開了,他們要到市裡去購買生活用品,看著三人溫馨的背影丘宛晴會心一笑。
幾秒後,她的眼神再度漠然,沒有任何溫度。
她要去看的那個人就在那裡,丘宛晴走到海邊望著遼闊的大海,目光看得很遠,彷彿這樣就能尋找到那人的身影。但她卻連那人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她憎恨這樣的自己,也憎恨阻攔了她的凌仲煊。
如果他沒有騙她,沒有把她帶出迷宮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救出暮雪……
可是那天,凌仲煊把她帶到很遠的地方之後才停下來,轉(zhuǎn)身看了看迷宮。那時他忽然開口,說了讓丘宛晴一輩子也無法原諒的話。
“剛纔我騙了你,暮雪還在裡面。”凌仲煊的語氣充滿了悲涼的意境,畢竟暮雪也是對他非常重要的人。
“什麼?”她愕然,看了看遠處的迷宮,三樓的某處已經(jīng)開始冒煙。
“我見了她,要把她帶走時她卻拒絕了,說她可以結(jié)束這一切,只不過需要做點小小的犧牲。”凌仲煊沉重地重複著暮雪的話,“可是等我聽了她的計劃之後才發(fā)現(xiàn),她是要犧牲自己讓我們離開。”
“不可能……就算她不死也能做到這些!她不會死!”丘宛晴不想聽下去,打斷了他的話就要衝回去。
凌仲煊一把抓住她喝斥她冷靜下來。
“聽我說!”他狠狠地抓著她的手腕,“她說了,從來都沒有怪過你,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你也不用爲此內(nèi)疚,因爲她已經(jīng)愛上了青陽暗所以不會選擇繼續(xù)活下去。還有,她讓你千萬不要再試圖和青陽暗抗爭下去,你不可能鬥過他,也不要再尋找過去的痕跡。”
聽完了暮雪的話之後,丘宛晴徹底崩潰了,她失聲痛哭跌倒在地,凌仲煊蹲下將她擁入懷中。凌仲煊知道在這種時候,再多的話都沒有任何作用,於是便保持著沉默,只靜靜地等她好起來。
“暮雪……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爲我……”丘宛晴啜泣著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淚水不停地往下流。
就算暮雪說了那樣的話,她怎麼能不責(zé)怪自己?
而如今她不止怪自己,更責(zé)怪攔住她的凌仲煊!
“放開我。”丘宛晴忽然冷冷地開口,情緒鎮(zhèn)定了下來,表情卻冰冷無比。
凌仲煊順應(yīng)地放開了她。
“今天的一切都是因爲我纔會發(fā)生,可是這一切也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丘宛晴泠然,只有轉(zhuǎn)移注意力才能讓心不那麼痛。
“是。”凌仲煊暗沉地迴應(yīng)。
“我們之間,到此就結(jié)束吧。”丘宛晴繼續(xù)說,對他再沒有一絲留戀,“我會離開這裡,不再去找暗,也不會再見你。”
“好。”凌仲煊又做出迴應(yīng),表情沒有變化。
“還有,我恨你。”丘宛晴說完就轉(zhuǎn)身走開了,她再沒有看凌仲煊一眼,甚至連猶豫的停留都沒有,滿心悲傷的她徹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連呼吸都是痛的。
她最好的朋友,在她最艱難的時候陪著她,因爲她而受到了殘酷的傷痛也沒有埋怨過一句,始終站在她這邊的暮雪,死了。
而她呢?就連暮雪的離開都是直到最後才知道,失去了見到她最後一面的機會。
該死的人應(yīng)該是她纔對!
丘宛晴知道,這並不會是這件事的終結(jié)。
但她已經(jīng)無力去想,也無心去想了。
彷彿從那一刻起她也死了。
一場大火併不能對暗造成多大的傷害,只不過暮雪是用這個方法暫時轉(zhuǎn)移了暗的注意力,好讓凌仲煊帶著丘宛晴快點離開迷宮。只要脫離了暗的視線,他們就徹底地安全了。
暮雪相信,從今以後凌仲煊會保護在丘宛晴的身邊一刻不離,所以暗也不能對他們兩人怎樣。
就是抱著這樣的信念,也是最後的賭注,如果她就要死了,暗會不會有一丁點的傷心和緊張,衝過來救她?
嘴角還帶著溫暖的笑容,暮雪放了火,然後她便沉沉地睡去了。
她不會責(zé)怪丘宛晴一丁點,她知道,丘宛晴會明白她的心意,也會懂得她在生命的最後是懷著怎樣的美好離開。因爲,比起憎恨和痛苦,她的心裝了更多的是愛。
丘宛晴走到海邊,海風(fēng)吹得她長髮凌亂,刺骨的寒風(fēng)在她看來不過如此,並沒有任何感覺。
“暮雪,我來看你了。”丘宛晴發(fā)著呆,過了很久才緩緩說道。
她不知道那場大火之後又發(fā)生了什麼,因爲那時她已經(jīng)和外界完全脫離,每天過著消沉的生活。沒有了暮雪,她連最後能夠說話的人也失去了,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來到海邊,想象暮雪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總會回來。
在海邊佇立了許久,天色近晚時她才離開這裡,沿著那條貫穿a市的路走了回去。
她的家就在那裡,c區(qū)白鷺街23號。
原本打算離開這座城市,但當她重新回到這裡時改變了主意,決定暫時不離開。她還有一件事要做,等完成了最後的任務(wù)之後才能沒有牽掛地離開這裡。
第二天一早,丘宛晴難得六點鐘就起牀了,洗漱收拾好之後專門挑選了一身衣服換好。今天的她有點不同。
十天前她和薛素素就約了見面時間,因爲薛素素最近在忙集團的各種事,所以會面一拖再拖,直到昨晚素素纔給了準確的應(yīng)答。
“宛晴姐,明天上午見面吧,在之前常去的那個咖啡館。”
丘宛晴想起了薛素素說的地方,那裡也是她和青陽禛經(jīng)常去的。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能放下青陽禛了嗎?
或者是因爲始終放不下才會故作堅強淡定。
丘宛晴準時到了那家咖啡館,薛素素則遲到了。她因爲公司臨時有事耽擱了一會兒,半小時之後才趕到咖啡館。
“抱歉,因爲最近身體有些不適也不能太趕,讓你久等了。”薛素素客氣地開口,讓丘宛晴有些不習(xí)慣。
她們本來也該是不錯的朋友,現(xiàn)在卻生疏了。
丘宛晴搖搖頭,在薛素素坐下之後讓服務(wù)生上了之前就點好的飲品。
“這時專門爲你準備的,有孕在身就不能喝咖啡了。”丘宛晴對她笑了笑。
薛素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還是丘宛晴印象中的樣子,絲毫都沒有改變,只是給人的感覺更加成熟了。也許是因爲有了孩子,整個人都再沒有一絲的稚氣。
她還年輕,卻已經(jīng)承擔了屬於大人才要承擔的責(zé)任。
肚子已經(jīng)有點顯了,微微隆起的形狀才讓人真正意識到那個生命的存在。丘宛晴會心一笑,和薛素素聊起了許多。
從她們的談話中丘宛晴聽了出來,薛素素已經(jīng)認命打算接受父親的安排,等到孩子生下以後也會聽從吩咐和各種富家子弟相親,直到找到一個能夠擔起責(zé)任成爲孩子的父親的人。
只是這樣的人在現(xiàn)在的社會有多難找,薛素素已經(jīng)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她從未想過不要這個孩子,也許這是她和青陽禛之間最後的一點關(guān)聯(lián)了。
她不想連這個都斬斷。
談話的過程非常順利,兩人之間也有說不完的話,氣氛融洽地讓人心中一陣暖意。丘宛晴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麼輕鬆地笑了,自從暮雪死後,她的生命就成了一潭死水。
薛素素則變得比從前堅強了,對任何事都更有耐心和打算,她的精明讓她成爲了非常有實力的繼承人,如今再沒有人敢對她不敬,也沒人敢因爲她未婚先孕的事而大做文章。
對此她就非常滿意了,只要繼續(xù)沒有失誤地走下去,她就會更加成功。
雖然只有十八歲,薛素素已經(jīng)比大人更懂得處事的道理。
這時丘宛晴掏出了一個東西遞給薛素素,薛素素接過去看了看,是一個小巧精緻的u盤。
“這是什麼?”薛素素不解,好奇地看著丘宛晴。
“青陽離開之前讓我交給你的。”丘宛晴回答。
薛素素的臉色立刻有了變化,隱隱有些蒼白,看得出她努力壓抑著內(nèi)心的慌張。
丘宛晴不動聲色,沒有戳穿她的失態(tài)。
“我不知道里面是什麼,這是他讓我交給你的,所以要怎麼處理是你的選擇。”丘宛晴說完之後起身,準備離開。
“我知道了。”薛素素出神地看著u盤。
走出咖啡館,丘宛晴攏了攏身上的大衣,寒冷的風(fēng)似乎更大了,凜冽地吹著路上的行人,像是要把人們都吹走才甘心。
這樣的冬天不知何時才能停止,而下一個春天又會是什麼樣子?
丘宛晴擡頭看著那輪沒有溫度的太陽,停在原地有些失神。
他們的命運,就該是這樣地悲涼嗎?
和凌仲煊分手後她再也沒有得到任何關(guān)於他的消息,就連之前和她有所關(guān)聯(lián)的所有人都沒有了消息,彷彿那些人都人間蒸發(fā)了,但她知道,失去聯(lián)繫的是她。關(guān)於青陽禛,她也只是猜測,暗並沒有殺了他,只是讓他永遠離開了這裡,畢竟血濃於水,沒有了威脅的親人誰也無法狠心殺害。
在門口站了許久還是沒有看到薛素素的身影,丘宛晴忽然變得釋然了。
這世界上的事不過就是這樣,你認真,它就會讓你疼痛,你要放手時它反而抓住你求你不要走。
所以現(xiàn)在,她想要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