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放開懷中的楚玉,她仍然兩眼緊緊地閉著,臉色通紅一片,體溫奇高,手腳卻一片冰涼。
“玉兒,你很冷是不是?哥哥,幫你暖暖!”楚瑜將楚玉擁在懷裡,用手揉搓著她的小手,拿起薄被蓋在她的身上,發現她在昏迷中依然不停地哆嗦著,他又衝著門外大喊:“來人,快去多拿幾牀棉被過來!”
接到吩咐的丫環,連忙應聲而去。
福貴吩咐其他人,找大夫的找大夫,煎藥的煎藥,自己又端來溫水,替楚瑜打下手,幫楚玉降溫。
楚瑜的別院這邊,爲了病危的楚玉,人心惶惶人仰馬翻著,而仲王府此刻,也處在一片混亂之中。
玲瓏向劉管事報告,說有急事想要面報她家太子殿下。
誰知,劉管事說主子昨夜喝得酩酊大醉,此刻都尚未醒酒,惹得皇帝大怒,不但嚴懲了東宮的一干下人,甚至還將皇后都訓了一頓,說她生的好兒子,除了夜夜笙歌,日日醉酒,於社稷無建樹,在軍中無功勞,甚至隱隱提到,如果他再不改正,這太子之位,也別想再坐了。
玲瓏只得無功而返,誰知,她回來之後竟然發現楚玉不見了。
小六獨自守在梅園,他告訴玲瓏,小五已經去稟報周總管了,現在全府上下都在急切地尋找著楚玉。
玲瓏正急急地要去找人之際,碰到慕容皓聞訊而來。
慕容皓剛從外面回來,原本,他是聽到下屬彙報,尋到了一名手藝精湛的雕刻師傅,才親自出府去見他,以示尊重。誰知,他的事情尚未辦完,周總管竟然親自來找他,說楚玉不見了。
慕容皓當下丟下一堆人,使起輕功,急急地趕了回來。
此刻,他對著跪了一地的屬下,大聲咆哮著:“一羣廢物!玉兒她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能夠在王府裡平白地消失,本王要你們這些廢物何用?來人,把他們全部拖下去,都給本王砍了!”
周成聞言,連忙跪了下來,低著頭說:“王爺,請息怒!此時,還是找玉姑娘最要緊。剛纔屬下聽說,曾經有人在下人房附近看到過玉姑娘。屬下知道今日下人房有個丫環,因爲病重,被家屬接回去了,不知,玉姑娘的失蹤,跟這有沒有關係。”
慕容皓將視線轉向周成,聽完他的彙報,連忙問道:“下人房的管事何在?”
這時,滿地跪著的人員中,一位略胖的管事,顫巍巍地直起身子,慘白著張臉說:“屬,屬下,在這裡。”
慕容皓大步走到他面前,雙目緊盯著他問:“那個丫環,因何病重?家居何處?”
那管事一聽,臉色更白了幾分,哆哆嗦嗦地說:“她,她得了,麻疹!”
“什麼!麻疹!”慕容皓聽了,臉色也跟著白了,急切地追問著:“那她家居何處?”
“青峰鎮李家村!”
“來人,速去青峰鎮李家村!”慕容皓連忙轉身,跨步外出,後面傳來那管事十分驚慌的聲音:“王爺,屬下,在來這裡之前,聽那丫環的娘說,她家丫頭今日沒了。。。。。。”
“沒了?!是什麼意思?”慕容皓忍住心頭的震顫,慢慢地轉身,盯著那管事一字一句地問道。
那管事被慕容皓迫人的視線緊盯著,囁嚅著道:“沒了,沒了就是,就是死了。。。。。。”
慕容皓深吸一口氣,抑制住心中的慌亂,問道:“那婦人,現今何在?”
“在,在王府的廚房裡。”
“來人,速去把她給本王提過來!”
片刻後,李廚娘被侍衛提到了慕容皓面前,當他聽說,曾經有個青衣女子,幫著李廚娘一起扶著她那得了麻疹奄奄一息的女兒,將她送出了王府,慕容皓的心中,頓時沉到了谷底。
青衣女子!小五說玉兒她今日的著裝,便是藏青色衣裙!
麻疹!那可是殺人不見血的惡魔啊!
玉兒她,她竟然,有可能已經染上了麻疹!
她的身體那麼嬌弱,前些時日爲了替他擋劍,她的心脈嚴重受損,這纔將將恢復,昨夜又身中烈性媚毒,今日他找御醫準備替她看診,想要爲她好好調養一番,她卻消失不見了不說,還有可能染上了麻疹!
慕容皓頓時覺得天都塌了,他趔趄了一下,射向李廚娘的眼神,如極鋒利的兵刃,恨不得當場一掌劈了她。
周成在慕容皓揚起大掌的同時,跪步上前,急切地說:“王爺,手下留人!玉姑娘此刻極可能已經遇到了危險,事不宜遲,我們應當儘快找到她!”
慕容皓被周成的話語點醒,視線投向李廚娘,只見她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直磕得滿頭滿臉的鮮血,嘴裡不停地求饒著:“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哼!暫且留著你這條狗命!若是玉兒無事便罷,她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本王定讓你全家死無葬身之地!”慕容皓一甩袍袖,當先出了梅園,著人提著李廚娘,星夜疾駛,趕往青峰鎮的李家村。
而此時的太子府,同樣是一片混亂。
太子府總管李雲祥,此刻亦是十分的焦頭爛額。
昨夜,太子妃在賞花晚宴上,因身體不適而早早回府了,梅貴妃差了宮女遣了御醫來替太子妃看診,誰知,這一診之下,竟然是天大的喜訊,太子妃有喜了!
皇后娘娘聞訊,連夜趕來探望太子妃,並嚶嚶叮囑太子妃,好生照顧自己及腹中胎兒,還送了好些上好的安胎補品及各種珍稀藥材。
整個東宮一片歡騰,大家奔走相告著這天大的喜訊。
後來,皇上也親自來了東宮,他原本是心情愉悅地召見太子,可太子的表現十分冷漠,甚至喝得酩酊大醉,還滿嘴胡言亂語,說什麼太子妃腹中也不知懷的到底是誰的種。
這下,可把皇帝給氣著了。
皇帝十分震怒,將一干下人等全都趕了出來,獨留皇后和太子,並將太子狠狠地訓斥了一頓,臨走時,還十分生氣的表態,若是太子再不知悔改,他這太子之位也就到頭了。
皇后娘娘前腳追著盛怒中的皇帝出了東宮,後面就有留守東宮的御醫向她稟報,太子妃出事了。
自打太子妃得知自己懷孕了,便一直默默不語,在丫環的伺候下,勉強喝了些安胎良藥,就上牀歇息了。
半夜時分,太子妃突然腹痛不已,守在府裡的御醫被侍衛催促著趕往太子妃的寢宮,可御醫還沒進去,就聽到伺候的丫環們的尖叫聲,說太子妃流血了,流了好多好多血。
御醫頓時被嚇得面無血色,直到被侍衛推著進去,可已經晚了。太子妃失血過多,昏迷不醒,而她腹中的胎兒,也已經流掉了。
御醫冷汗汵汵地跪在那裡,直到有丫環哭訴救救太子妃,他才爬著上前,爲臉色慘白昏迷不醒的太子妃施救,又急令召來宮中女醫。
待皇后娘娘匆匆趕來時,東宮燈火通明,到處是行色匆匆的丫環侍衛,太子妃的寢房門口,跪了一大片的各色人等,有御醫、丫環、侍衛、御廚,甚至終日伴她左右的公公,也一併跪在哪裡,個個臉色慘白,滿目驚慌之色。
皇后直接跨步進了太子妃的寢房,此時,女醫及宮中的產婆正圍在太子妃的大牀邊忙碌著,聽人高唱皇后來了,全都跪下行禮。
皇后匆匆上前,看到兒媳王心雅躺在明黃的大牀上,雙目緊閉,面無血色,而掀開的黃色牀飾上,一大灘鮮血,順著牀飾往下流,而她裸露在被外的修長細腿,此時也正往下滴在血珠。
皇后的心頓時沉了下來,她面色暗沉地轉身,指著跪了一地的女人,冰冷地說:“今日,太子妃若是性命不保,你們,全都跟著陪葬!還跪著幹什麼!還不快給本宮救人!”
話音落,房間裡再度忙碌起來。
皇后立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大盆的血水往外端,心裡也是焦慮不堪。
她萬萬想不到,一個時辰前才得的好消息,她即將有孫兒了,她還尚未從將要做祖母的喜悅中恢復,就被告知,太子妃流產了,現在,只能無力地眼瞅著,自己的孫兒化爲一盆盆血水。
皇后越想越心痛,越想越憤怒,她移步房外,看著跪了一地的各色人等,陰沉地問:“今夜,是誰隨侍太子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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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前面丫環,顫抖著說:“是,是奴婢。”
“太子妃今晚都吃了什麼?快給本宮一一報來!”
“太子妃,今晚在賞花宴上吃了幾樣酸甜的小菜,後來聞到清蒸鱸魚,嫌它太腥了,就沒再吃了。昨睡前,太子妃勉強吃了些銀耳蓮子羹,喝了御醫端來的安胎藥,就睡下了。只是,太子妃睡下不到片刻,就捂著腹部說肚子疼,奴婢剛扶起她,就發現太子妃身下血流不止。太子妃,驚叫一聲之後,就昏倒了,後來,後來,太子妃就再也沒醒來。”
“御醫何在?給本宮好好解釋解釋,爲何喝了安胎藥後,太子妃反而流產了!”
“回稟皇后娘娘,下官所熬的安胎藥,是下官親手所煎,中途未經過任何人的手,且下官在給太子妃服下之前,已經令人先行試過藥了。剛纔下官同御醫院的其他幾位同僚,一起給太子妃診過脈,發現太子妃脈象混亂,隱隱顯示身體中中有蠱蟲!”
“什麼?”皇后聞言一愣,緊走幾步,上前沉聲道:“可有誤診?”
跪著的其他幾位御醫,面面相覷之後,皆低著頭不敢吭聲,起先回話的御醫只得再度言道:“皇后娘娘,下官所言句句屬實。”
“一羣廢物!來人,傳本宮懿旨,速去將孫御醫召來!”皇后見了十分生氣,即刻命令侍衛去將御醫院的首席御醫官孫御醫召來。
侍衛領命,急速而去。
皇后眼見著血水還在不斷地往外端,命令跪著的御醫趕緊想辦法爲太子妃止血,她自己則急得不斷地走來走去。越走她是心越急,只得止步立在一邊看著婢女們進進出出的。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可有人報過太子?”
“回稟皇后娘娘,奴才得知後,就馬上跑去找太子了,可太子當時正在砸酒罈子,讓奴才,讓奴才快滾!”
皇后聞言,心中十分無奈。
她知太子心中不喜太子妃,可再不喜,他們也已經圓房了,如今孩兒都有了,他沒有多關心關心自己的太子妃,反而終日酗酒,這下,自己想要抱上孫兒的願望又要落空了。
若是御醫所言屬實,太子妃腹中胎兒確爲蠱蟲所害,只怕,她的皇兒身邊也潛藏了許多危險。
皇后正在思索,此次事件的幕後真兇時,一位頭髮花白的御醫在侍衛的引領下,匆匆而來,他直接跪在皇后面前,跪地行禮,口呼:“下官孫廷,見過皇后娘娘!”
皇后沉聲道:“孫御醫,免禮!想必事件的經過,你已知曉,如此,你便進去替本宮好好瞧瞧,究竟是何原因,導致本宮的愛孫尚不及來到世上,便含恨而終!”
孫廷連忙躬身領命,跟隨著婢女進了內室。
當皇帝到達東宮時,已過了三更了。
這一夜,東虢國君順德帝也是不得閒。
此前,他在東宮大發脾氣之後,去了一位平日裡性情賢淑的美人那裡,想要美人輕撫,好好平息一番心中的怒火。可他尚未歇下,便有梅貴妃哭著跑來找他,說惠王慕容皚在王府被人行刺,且傷勢極其嚴重,甚至性命垂危。
順德帝陪著梅貴妃帶著一羣侍從,浩浩蕩蕩地出宮,趕往惠王府,探望被刺的三皇子。
惠王府燈火通明,侍衛林立,嚴陣以待,戒備森嚴,而惠王身受重傷,躺在牀上,人事不知。
梅貴妃當下是哭得驚天動地,順德帝很生氣,這才一月不到,竟然有兩位皇子,先後被人行刺,這還了得,當下,便命令砍了現任鎮守京畿的統領,提拔了新任京畿統領之後,命他三天之內查出刺客,否則全家性命不保。新任京畿統領戰戰兢兢地領命而去。
御醫來報,惠王被武林高手所傷,因被侍衛擋了一掌,才堪勘躲過心脈位置,現下已經醒了,只是身體仍然十分虛弱,需要好好調養。
順德帝親自看過惠王的傷勢,心中大怒,這幫草莽之輩,真真可惡,竟然膽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皇家中人。
如今百姓安居樂業,四海昇平,全賴他慕容氏兢兢業業治理天下,這幫江湖匪徒,不懂感恩,反而以下犯上,再三行刺當朝王爺,他這皇帝再不發威,那幫刁民定然小看於他。
於是,帝王怒,天下亂,屍如山,血成河!
當夜,便有御林軍在京都虢城四處搜查,但凡江湖人士打扮,即使非江湖人士打扮,只要隨身帶有武器的,一律被抓進大牢,嚴刑拷打,是否跟刺殺惠王的刺客有關。凡不從或者抵抗者,當場格殺勿論。
順德帝囑託惠王好生養傷,領著哭哭啼啼的梅貴妃,回到宮中,還沒坐下,又接到消息說太子妃流產了。
順德帝撫了撫疼痛的額角,再度趕往東宮。當他從孫御醫的口中得知,太子妃流產確因惡毒的蠱蟲所致時,這一刻,他心中對江湖人士的憎恨,升到了極點。
順德帝立即下令,太子慕容皎徹查此事。
可太子醉熏熏的,自己都站不穩,如何徹查。
順德帝更加震怒,恨不得當場甩他一記耳光,可當他揚起手時,眼見到慕容皎迎向他的視線,痛苦、悔恨、憤怒、不甘,種種情緒參雜一起,順德帝終是沒有忍心打下去,可順德帝也是被氣得夠嗆。
這一夜,順德帝直到天色微明,纔回宮歇下。
第二天,東虢國現任帝王順德帝慕容宇,登基二十五年來,第一次罷朝,令京都百姓人心惶惶,江湖之中更是一片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因不用上朝,慕容皓爲了儘快完成獻給太后的佛像壽禮,才急著出門見那好不容易尋到的頂級雕刻大師,也就錯過了,來向他彙報太子妃情況的侍衛。東宮的消息,被丁敏君接到後,硬壓下來了。
慕容皓心知楚玉身中媚毒與慕容皚有關,可慕容皚已經先向他們的父皇告過狀,說他被武林人士行刺所傷。
如果此時,他去向皇帝說明真相,一是沒有實際證據證明此事,即使他說了,他的父皇也未必相信他所說的話。
二則牽涉到楚玉的名聲,他若冒然提及此事,楚玉在大婚之前已然失貞,恐怕日後即使嫁他爲妃,也會被人說三道四的。
慕容皓思慮再三,才決定隱下此事,日後再尋機,嚮慕容皚報仇。
慕容皓在青峰鎮李家村,乃至青峰鎮方圓百里,都尋找了一圈,始終沒有找到有關楚玉的任何線索。
他下令在青峰鎮範圍內,到處張貼楚玉的畫像,重金懸賞上報線索者。
只是,他在青峰鎮駐守了一整天,仍然是一無所獲。
那李廚娘一家,除了她自己,被慕容皓砍了雙臂,茍活於世外,她的家人,全都被慕容皓震怒之下,扔到她那得了麻疹死去的女兒身邊,一併埋了。
是夜,心急的慕容皓,又擴大了尋找範圍,繼續連夜尋找楚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