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清看著單潔兩隻小手交叉著握在一起,置於潔白的被面上,視線落在被面的某一點,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一幅侷促不安的樣子。知道她還不適應(yīng)他這個陌生的師兄,想著讓她慢慢熟悉自己,熟悉環(huán)境。
於是,唐逸清打算先簡單介紹一下目前的情況,再看看小師妹對他所說的過去的事情的反應(yīng),再想辦法,一步一步幫小師妹慢慢恢復(fù)記憶。
唐逸清輕咳了一聲,慢聲說:“小師妹,這茶加了些潤嚨消腫的藥材,有些燙,放涼了你再喝吧。”看到單潔微微點了點頭後,他又說:“我先向你介紹下自己,我是你的大師兄唐逸清。你是我的小師妹楚玉。我們的師父是人稱清風(fēng)劍的慕容宸,他是東虢國的王爺,封號”賢王“。師父他一共收了五個徒弟。在你之上的,還有二師弟慕容皓,三師弟荀致遠,四師妹丁敏君。師父及師弟師妹們都各有要事出谷去了。師父他,歸期不定。二師弟和四師妹半月前去了京都,臨走時告知我,他們沒有三五月的時間,是不會回來的。三師弟的父親過壽,月前他也歸家去了,我估計再有半月的時間,他應(yīng)該就回來了。目前,這蝴蝶谷中,只得你我二人。”
唐逸清邊說邊仔細地觀察單潔的反應(yīng),見她沒有露出任何表情,有些隱隱地失望。不過,再一想到自己這纔剛剛開始介紹,既是失憶,應(yīng)不會這麼快就能回想起來的,暗怪自己太過心急了。
他平復(fù)了下心緒,又輕輕地說:“半月前,你不知何故,獨自揹著竹簍,爬到北邊的月崖上,去採那峭壁上的吊蘭。結(jié)果,你不慎墜下山谷,頭部撞到山石,以致重傷昏迷。待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渾身冰冷,只餘胸口尚有一絲熱氣。”
說到這裡,想起當(dāng)時以手試探她胸口氣息的場景,唐逸清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他瞅了單潔一眼,見她靜靜地聽著沒有其他的反應(yīng)。他又繼續(xù)說:“我把你揹回谷裡,你足足昏迷了十天,一度氣息全無。我試了各種辦法,想要救你,可是,都沒有成效。後來,不知何故,你竟然又有氣息了,體溫也慢慢恢復(fù)了。再後來,你的氣息漸漸變得穩(wěn)定,在昏睡了兩天之後,再次醒來了。誰知,你好不容易醒來後,竟然還會再次吐血昏迷。這一次,你昏迷了三天三夜,直到今天傍晚才醒。”
唐逸清沒有細說的是,這一次的情況亦十分危險。
單潔當(dāng)時的脈象顯示,時有時無,唐逸清害怕單潔這回是迴光返照,怕失去這最後一次救她性命的機會,纔會動用那萬金難求、被世人稱爲(wèi)救命良藥的鎖命蠱。
只是,這蠱雖然成功地救回了小師妹的性命,可是它的副作用也是極爲(wèi)棘手的。
哎!不提也罷,日後再作打算吧。
單潔,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是楚玉了。
雖然不知面子男子說的是真是假,但她一直都有留意這人說話時的動作和表情。以她多年的職業(yè)生涯,判斷一個人話語的真僞,猜測其真實的想法,對於她來說,太容易了。
唐逸清的語速平穩(wěn)連貫,表情真摯誠懇,單潔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可是,醒來後她的身體反應(yīng)和他說的情況都能對得上。再說了,即便她還有有所懷疑,可眼下也沒有其他人來跟她證實他說的事情了,只能日後再慢慢證實,暫時接受這現(xiàn)狀。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這副身體的主人魂魄歸來之前,她就是楚玉了。
單潔這個名字,在眼前的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單潔低低地呢喃:“楚玉。”
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她的心中升起。她有些惆悵,她這是新生了嗎?新的名字,新的人生?
既然人家大師兄唐逸清都告訴她這具身體主人的名字了,那原來的楚玉又是怎麼和她的師兄師姐們相處的呢?
想到此,楚玉擡頭看著眼前的男子問:“你是我的大師兄?名字叫唐逸清?我以前,都是怎麼稱呼你的?”叫他大師兄,楚玉覺得文縐縐的。叫他名字,又不禮貌。更重要的是,不熟悉的人,沒必要叫那麼親切。
接觸到楚玉疑惑的視線,唐逸清連忙點頭,回答說:“你以前一直叫我大師兄的。稱呼二師弟爲(wèi)?zhàn)└绺纾腥龓煹艿臅r候,也是叫他三師兄。至於四師妹,你直接稱她爲(wèi)師姐。”
雖然唐逸清沒有多做介紹,但楚玉也聽出了他言語中的特別之處。爲(wèi)什麼這具身體的主人,獨獨對二師兄的稱呼這麼親密?怕是他們的關(guān)係比較特殊吧。
楚玉無意打聽太多,反正自己也不知道還能在這裡待多久,能不能見到那個所謂的皓哥哥,還不一定呢。
楚玉畢竟有傷在身,精神極易倦怠,也不想再跟唐逸清多說。可剛認的師兄,她又不好意思開口趕人走,只得繼續(xù)靠坐著。只是,她的面色明顯有些懨懨之態(tài)。
唐逸清見楚玉沒有再提問題,本打算趁此機會,繼續(xù)介紹下蝴蝶谷裡的情況。
當(dāng)他視線掃向楚玉的小臉時,發(fā)現(xiàn)她的面色有些慘白,恐她身體不適不便明說,只得催促她把消腫利咽的潤喉茶喝了,躺下歇息。他自己則快速地收拾好矮幾上的托盤等物。
一切收拾好之後,唐逸清來到楚玉臥房右邊牆邊擺放的竹榻邊,準備坐下歇息了。
楚玉閉著眼睛,等了半天,發(fā)現(xiàn)唐逸清的腳步聲在右邊停下後,就一直沒有響動了。
她有些奇怪地睜眼看去,發(fā)現(xiàn)唐逸清竟然閉著眼睛,靜靜地坐在竹榻上。
他這樣,是在睡覺嗎?楚玉有些奇怪。
古代不是最講究男女大防,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樣的事情,應(yīng)該不會隨便發(fā)生的吧?
雖然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也不至於不拘成這樣啊。
基於唐逸清照顧幫助自己的份上,楚玉也不想太早過河拆橋,只得委婉地說:“大師兄,最近因爲(wèi)我的原因,你肯定沒有好好休息。今晚,我覺得好多了,你不必太過擔(dān)心,早些回去休息吧。”
唐逸清之前半月來,一直歇在楚玉房內(nèi)的竹榻上,也是爲(wèi)了方便半夜起來替她運功療傷。
有幾次,楚玉沒有呼吸之時,若不是唐逸清及時發(fā)現(xiàn),施以急救,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是以今夜,雖然楚玉已經(jīng)醒了,擔(dān)心她的身體再出狀況,唐逸清斟酌再三,決定還是在這歇息一晚,看看情況再說。
現(xiàn)在聽到楚玉話中的意思,是不希望他在這裡歇息了。
雖然,唐逸清看不到楚玉的表情,可是,他也能體會得出小師妹的心情。
想想也是,目前的自己對於小師妹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人,這樣陌生的自己同她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會想到防備自己,也實屬正常。
思及此,唐逸清利落地下榻,剛巧楚玉聽到聲音轉(zhuǎn)過頭顱,二人的視線匯在了一起。
唐逸清衝楚玉點點頭說:“小師妹,你早點休息。大師兄這就回去。夜裡你若有不適,可大聲呼喊大師兄,我必儘快趕來。”
楚玉點頭應(yīng)下,唐逸清在房間裡四下巡視了下,發(fā)現(xiàn)沒有其他要做的事情,纔拿起托盤等物,向門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