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楚玉放下了湯碗,湯碗也是空的,既然楚玉喜歡這微微帶酸的濃湯,薛澤昊連忙接過她的碗,還想著再給她添一碗,卻被楚玉給制止了。
楚玉沒想到,薛澤昊的廚藝居然還真的不錯,做的飯菜,雖然不如外面買來的那麼精緻,可也算異常的可口,她今日已比平時多吃了好些量了,再加上一大碗湯下肚,此時,肚子倒有些微撐了。
薛澤昊倒也沒有再來勉強楚玉,這段時日以來,楚玉性子清冷,他也算習慣了與她的相處模式,此時,能得楚玉寥寥幾句話語,倒是覺得歡喜異常。
午飯後,各自回房歇息了。
薛澤昊想了想,還是主動來找楚玉了。彼時,楚玉仍然在房中研讀那本迷情劍譜。
“玉兒!”
“薛大哥,你來找我何事?”
自從早上薛澤昊生氣地訓了楚玉一頓,楚玉明瞭他的良苦用心,倒也虛心接受他的訓誡之言,有心向他致歉,纔有了中午吃飯時主動與他互動,此時,再見到薛澤昊前來,楚玉以爲他是來收回迷情劍譜的,心中倒是有幾分忐忑不安。
薛澤昊瞟了眼桌面上攤開的劍譜扉頁,恰好這一頁上還有折過的痕跡,楚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這一點,不由啓口解釋道:“紙上談兵,終有些不惑之感。”
薛澤昊一聽,嘆了口氣,才說:“玉兒,凡事欲速則不達。我知你,一心想要早日練好一身高強的武藝,可是,武藝一途,只有穩紮穩打,持之以恆,纔會有所成就。”
楚玉沒有說話,卻是輕輕點了點頭,示意明瞭。
薛澤昊自身後拿出一把寶劍來,只見,此劍呈銀白色,不過三尺有餘,劍鞘上隱約可見有細密的暗紋,劍柄與劍鞘上的紋路一致,還額外墜著一條紅纓,紅纓上穿著兩枚細小的玉扣。
這把劍的劍長,不及尋常男子所用的長劍那般,又是纓絡又是玉扣的,如此花俏,這一看,就是把女子使用的劍。
只是,楚玉不明白,薛澤昊拿來的這把劍究竟有何名堂,他這是打算給她用的嗎?
薛澤昊瀟灑地挽了個劍花,一手執著劍柄,將手中的劍平橫在楚玉面前,看著她說:“這是迷情劍。”
楚玉聽了戚眉,沒想到,傳說中鼎鼎大名地迷情劍,居然看著如此普通,從前看小說中,那些關於絕世寶劍的描述,都是異常的光耀眩目,果然小說都不可盡信哪。
面對楚玉小臉上略略浮現的失望之情,薛澤昊沒有說話,而是擡起另一隻手,拔開劍鞘。
只見,隨著劍鞘的拔開,劍身一寸寸露了出來,異常的光亮,卻是泛著柔和的光澤,絲毫沒有深寒之感,或是別人曾經說過的兇猛劍氣。
楚玉上前一步,打算接過這把迷情劍,仔細看看。
此舉,卻是嚇得薛澤昊連忙後退了一步,他緊張地看了下楚玉擡起的手指,見她手指並沒有接觸到劍身,這下緩和了神色,不贊同地對楚玉說:“玉兒,你莫要小看了這把看似普通的劍。這把迷情劍,可是會迷惑人的。正因其不起眼,才非常容易令人忽視了它的鋒利程度,可一旦被它刺中,纔會發現自己上當了,可是,那時已然晚矣。”
鋒利?楚玉沒覺得這把劍看著鋒利啊,她不解地看向薛澤昊,薛澤昊笑而不語,卻是輕輕地扯了幾根頭髮下來,豎在半空中,另一手舉著那把迷情劍湊了上去,輕輕一吹,只見,那幾根頭髮,立時便斷成了兩截,飄落地面。
這還真是傳說中的能吹毛斷髮的絕世寶劍哪!
此時,楚玉纔有些相信薛澤昊之言,小心地接過他手中的迷情劍,放在眼前細細端看,耳邊卻聽得他說:“玉兒,這把迷情劍便贈與你吧。”
楚玉聞言擡頭,雖然她心中十分渴望得到這把絕世寶劍,可是,她也知道,這般神兵利器定然是人人搶破頭地相爭,薛澤昊已然對她非常好了,她哪裡還好意思接受他這麼貴重的饋贈啊。
“謝謝你,薛大哥,這把劍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楚玉的拒絕,倒是在薛澤昊的意料之中,不過,他既然把它拿出來贈送楚玉,當然不會收回去了,便沉聲說道:“不若,我把它先借給玉兒你使用一段時間,等你完成了心中所願,再來歸還我也不遲。”
楚玉見此,微微戚眉,她當下血仇在身,確實急需一把神兵利器,而她即將要學的又是迷情劍法,或是與能迷情劍匹配使用,定能發揮出更強大的氣勢。
既然薛澤昊如此說法,那她便先收下吧,如他所言,等她報了深仇大恨之後,他日再來歸還他也不遲。
“如此,玉兒多謝薛大哥!他日,楚玉得償所願,必定親來歸還此寶劍!”這般想著,楚玉神色一凜向著薛澤昊一抱拳,異常感激地看著他,向他表達她的深深謝意。
薛澤昊微微搖頭,示意楚玉不必掛在心上,這時,他又重新拿了一把普通的長劍來,再次遞給楚玉。
“迷情劍是由當時的鑄劍大師,尋得千年難得的白鐵所鑄,是以它異常鋒利,你初初學劍,實在不適合用它。這把劍,與迷情劍大小長短並無二致,只是比迷情劍稍沉一些。待你熟練學會迷情劍法之後,到時候再來用這把迷情劍吧。”
薛澤昊的這番解釋,在情在理,楚玉連忙接過他手中普通的女子長劍,再次向薛澤昊深深道謝。
“這迷情劍法,你可還有疑問?”薛澤昊拿起桌面上的那本劍譜,隨意翻了幾頁,再次回頭問向楚玉,楚玉想了想,才說:“此時,倒說不上來多少,具體還得看實際習練的時候會怎樣。”
薛澤昊微微點頭,說道:“外面天已放晴,看情況今日應該不會再下雨了,不若,下午我便與你一起習練這迷情劍法吧。”
楚玉聽了,有些激動,輕啓紅脣還想道謝時,薛澤昊微笑著輕輕搖頭,已然當先走出了房間,楚玉深吸一口氣,連忙疾步跟上。
薛澤昊引著楚玉來到後山一塊空曠的場地,讓她照著劍譜上的招式慢慢演練了起來。
初時,楚玉的動作比較僵硬,感覺像在模仿劍譜上的招式進行舞劍,雖然一招一式都能連得上,可是,令人看著卻是很不舒服,也根本沒有練劍的感覺。
薛澤昊知道楚玉記性很好,這些招式一點兒都沒錯,可是,這劍法到了她手裡,卻一丁點兒威力也沒有。
他在邊上指導了幾遍,並且親自上前演練了一遍,可是,楚玉始終領悟不到其中的竅門。
沒有辦法,薛澤昊只得站在楚玉的身後,右手握上她的右手,左手攬著她的腰身,帶著她或盤旋或飛縱,或斜挑或回刺,或姿勢迅猛地進擊,或速度奇快地迴護,嘴裡更是配著手上的動作,朗聲念著迷情劍法的每一招每一式。
男子乾淨陽光的氣息,完全籠罩著楚玉,她本能地有些抗拒,可是,薛澤昊箍在她腰間的左手,看似沒有使勁,她卻無法掙開,恰好耳邊聽得他異常低沉的聲音道:“心隨意動,心到眼到手到,半點不可分心,稍有差池,便會給人留下破綻,置自己於險境之中。”
楚玉這才放鬆了身體,跟隨著薛澤昊一起,全心全意地演練起迷情劍法。
慢慢地,她的腦海中,浮現出書上所繪的迷情劍法的一招一式,隨著薛澤昊每念一句劍招的同時,她已然將之演練了出來。
淺綠色衣衫的男子,通身縈繞著如玉般瑩潤的氣息,隨著招式呈現的,還有他心中的憐愛之情,而他懷中的白衣女子,半邊精緻的臉上,看不到絲絲笑容,反而眼中射出的視線,帶著點點恨色。
這麼矛盾的一對組合,觀之卻是奇異的融洽。
直到楚玉終是氣息不穩,薛澤昊才帶著她念出最後一招,慢慢收住氣勢,緩緩吐納氣息。
楚玉吐納片刻後睜開眼,發現薛澤昊正站在她身前,低頭看向她的目光,帶著幾分憂色,二人之間,貼得極近,彼此呼出的氣息那麼炙熱,似乎吸入肺腑,連肺腑都炙熱了幾分,楚玉連忙輕輕後退了一步,這才擡頭看向薛澤昊,輕輕喊道:“薛大哥!”
“嗯,玉兒,你覺得身體怎樣,有何不妥之處麼?”
楚玉細細感受了一番,終是輕輕搖頭,薛澤昊這才揚起溫柔的笑容,說道:“玉兒第一次練習迷情劍,能有如此收穫,已是非常難得。”頓了頓,他看著天色,這才說:“今日的練習,到此爲止,我們明日再繼續吧。”
對此,楚玉沒有異議,深吐出一口濁氣,與他一起慢慢走了回去。
夏末的夕陽,照在人身上,無甚熱度,再有微風輕撫,便也十分愜意,二人並排走著,卻都沒有說話。
這時,楚玉想了想,終是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薛大哥,你是否也曾練過這迷情劍法呢?”
薛澤昊一直在想著找個什麼話題同楚玉聊天,見她相問正求之不得,連忙答道:“不曾。”
“既如此,你又怎麼會對這迷情劍法如此熟悉,一招一式都像練過一般。”
“早前,我已將這迷情劍法熟讀於心,見你在那練習,我便在心中跟你著比劃了一遍,覺得招式連貫了,才上前帶著你一起習練的。”
楚玉聽了薛澤昊的這番解釋,有些無語,這就是武學奇才與普通小蝦米之間的區別麼?
同樣是第一次練習,人家卻能當師傅,而她卻是練了一下午,才覺得稍稍有點練劍的樣子。
“真是打擊人哪!我還是太弱了!”楚玉不由有些挫敗。
薛澤昊一聽,連忙止了腳步,側過來對著楚玉,一臉的正色道:“玉兒,不可如此妄自菲薄!你能有這般所獲,已是非常難得,尋常人半年都達不到你今日這般程度。你的天賦極高,若是勤加練習,他日定能揚名天下。”
楚玉輕輕搖了搖頭,小臉上有些冷然之色,說:“我不想什麼揚名天下,我只想早日報仇雪恨!”
“玉兒!玉兒,你…”薛澤昊想要勸慰幾句,可是,楚玉卻已轉過了身體,平靜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薛大哥,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薛澤昊無奈地嘆息一聲,慢慢啓步,跟上楚玉。
或許是今天下午終於開始練習迷情劍法了,且按薛澤昊的說法來看,楚玉的進步還是非常不錯的,楚玉心裡高興,晚上這頓飯,由薛澤昊打下手,她親自下廚的。
這令薛澤昊有些受寵若驚,他覺得今天這一天過得異常的快活,心中更是涌起股滿足的感覺。
直到,月上中天了,他還是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一時想起擁著楚玉練劍時,鼻端聞到淡淡馨香,女兒家的香氣,如此好聞,如若不是當時時機不對,他真想將她靜靜擁在懷裡,好好地聞個夠。
此時的他,不但想著那特殊的香氣,還憶及女子柔軟的腰肢緊握在手中的觸感,她與他緊緊相貼,那一刻他心中的悸動,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佳人綿軟的身子,他終是有了親自擁於懷中的那一刻,即便只是因著練劍的因素,可他也是異常的興奮與激動。
佳人與他僅一牆相隔,此時,她又在做些什麼呢,是否與他一般,在回味著他與她一起演練迷情劍法時翩翩飛旋的情景呢?
思來想去,薛澤昊始終無法入眠,不由得爬了起來。
透窗而過的月光,份外皎潔,薛澤昊推開房門,無聲的走了出去。他看向楚玉的房間,只見那裡一片黑暗,他眼神黯然了一下,飛身上了屋頂,盤腿坐了下來。
此時,外面涼風習習,明月高懸,空氣異常清新怡人,非常適合月下談情,可惜,佳人已然入睡,獨留他滿腔情思空對月。
“滿月呀滿月,曾經佳人一舞傾我心,何時,佳人能真正爲我舞上一曲呢!”
薛澤昊雙手枕在頭底,一隻腿架在另一隻的膝蓋上,仰躺在屋頂,對著空中那輪玉盤似的明月默默呢喃。
四周依然是蟲兒飛飛,這麼看著看著,空中那輪皎潔的圓月,似乎幻化成了楚玉嬌俏的臉,此刻她含笑默默地瞅著他,薛澤昊不由激動地猛地坐起,修長的指尖伸出,卻發現只是自己眼花了而已。
哎,他這是深深地陷進去了呀!
他與她,日日相見,僅隔著一堵牆的距離,卻硬是無法走進她的心裡,何時,他能擁著佳人夜夜相眠呀。
若是,楚玉知道了屋頂上的男子,在那風姿雋爽、玉樹臨風的外表下,竟然對她有著這般心思,她是否還會一再接受他的好意,與他終日習武生活在一起呢?
此時的楚玉,其實也沒有睡著,正靜靜地盤坐在牀上,猶在修練內功心法。
其實,她沒有告訴薛澤昊的是,那本忘塵,她已經練到第六層了,且第六層已經隱有突破之勢。
她打算著這幾天暗暗加把勁兒,力爭突破第六層,進入到第七層。
楚玉的才女之稱,不是浪得虛名的,她心思細膩,又喜歡鑽研,如今,她更是全副心神都撲在練武一途,每日除了勤加練習之外,更是極其用心地琢磨著,在前期進行系統地學習了武藝的基礎入門知識後,楚玉在學習這本心法時,也是頗有自己的心得。
再加上,她曾經被人揹叛過,如今又心懷深仇大恨,終是摒棄了一切男女之間的情愛,達到了那位絕世女宗師當時創立這本心法時的心態,這樣再練起來,更是進展神速。
雖然,薛澤昊將楚玉照顧得這般盡心,可楚玉沒打算將她的進展情況據實相告,既不想他因此而擔心,她同時也想保留一些自己的實力。
儘管,薛澤昊看起來確實是位正人君子,且對她除卻有救命之恩,還有再造之恩,可是,在經歷了種種之後,楚玉已然不是當初的那個楚玉了,即使不想對人懷有惡意,也不會傻得全然信任他人了。
楚玉能感覺到屋頂上有人,也猜到了那人定然會是薛澤昊,只是,他這麼晚還不睡覺,倒是少見。
楚玉睜開眼睛看了眼窗外的月色,片刻後,又深吸一口氣,重新入定,全然放鬆了身體,開始進入新一輪的內力修煉。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忽然,她感覺到自己的內力一下子暴漲了不少,通身的氣勢,愈加渾厚內斂了。
楚玉心中十分激動,她看不到,隨著忘塵心法突破六層頂峰進入第七層之後,她的俏臉上,冰寒之色,更加濃郁了幾分。
她擡起頭來,這才發現,外面的天色竟然已經矇矇亮了,她這是不眠不休地修練了一整夜!
若是薛澤昊知道她這般,定然又會十分生氣了,想起白天還要與他一起練劍,楚玉終是收功調息,之後,躺倒在牀上,滿足地閉目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