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便有慕容皓沉穩的聲音傳出來,令御醫將最好的金創藥留下,又命他速去替楚玉看診,御醫吱唔著回答說楚玉根本不讓他進屋。
慕容皓接過御醫自門縫裡遞來的良藥,再次塗抹在臉上,眼見著荀致遠又要伸手來搶,他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示意他禁聲,又揚聲命令玲瓏進宮請宮裡的女醫官來給楚玉看診,他的話音落,隔壁間再次傳來了巨大的響聲,這次卻是托盤摔到地面的聲音。
慕容皓暗歎一聲,心知那是楚玉在用她的方式抗議著,便只好打發了御醫退下。待他轉頭時,只見荀致遠已經臉上塗滿了藥膏,十分不雅地仰躺在他的牀上。
慕容皓無聲地走到邊上的椅子上坐下,仰著脖子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此時的他,腦海中各種信息交織在一起,直刺激得他額角的青筋直跳。
眼見著皇祖母的壽誕將至,雖然他的壽禮因爲楚玉的相助,業已秘密備好了,可他沒想到,從前他找的那塊預備用作壽禮的人形翡翠,竟然再次出現了,且他接到情報顯示,當初劫他壽禮之人,竟是惠王慕容皚。
這也就能解釋,爲何前段日子,惠王會因何那麼急切地重金尋找善雕琢的名工巧匠了。
“慕容皚,我跟你的樑子結大了!”慕容皓猛然睜開眼睛,低沉地說道。
“嗤!你這種人,只怕是個人都會討厭你,誰跟你結下樑子都不足爲奇。”荀致遠腳踩在牀上,一隻腳架在另一隻的膝蓋上,悠閒地抖動著,聽到慕容皓莫名其妙來的這一句,忍不住出言奚落道。
慕容皓瞟了荀致遠一眼,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色彩,灑然一笑道:“三師弟,你有所不知,我與玉兒,能成好事,全拜我那三皇弟所賜呢。當初,若不是,他對玉兒下了那般霸道的媚藥,玉兒如何又會熱情如火地非要與我纏綿呢,沒有那般纏綿,玉兒如今也會是清白之身了。你不知,師兄正苦惱著,要怎麼跟師傅交待呢,你說,我是實話實說的好呢,還是隱瞞實情的好?”
果然,荀致遠一聽,立刻從牀上彈跳了下來,快速地閃身到慕容皓身前,一把抓住慕容皓的肩膀,陰沉著臉,低沉的嗓音彷彿來自於地域,切齒道:“你此言,當真?”
慕容皓伸手撥開荀致遠的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撣了撣肩部的褶皺,看到荀致遠那要殺人的視線,不由輕扯著嘴角,欣然答道:“當然是真的。不然,你以爲失憶之後的玉兒,怎麼會那麼快就能愛上我,不過是因著這一層親密的關係,才令她又重新愛上了我。說了你也不明白,女人嘛,一旦跟某個男人有了最親密的關係,她就會死心塌地愛上這個男人,從而一輩子都跟著他……”
“慕容皚!我要殺了你!”荀致遠拒絕再聽,慕容皓如何長篇大論地去講敘楚玉是如何如何地愛他,此時,他只想立刻去把那個始作俑者給殺了泄憤。
荀致遠萬沒想到,他同玉兒之間,會因爲那個該死的慕容皚而走到今天這一步,他荀致遠不殺了慕容皚,如何能咽得下心中這口惡氣!
荀致遠轉身就往門邊去,慕容皓卻閃身攔住了他,問道:“你要去哪裡?”
“殺人!”荀致遠盯著他,俊秀的臉龐,似乎能看到火氣沖天。
“殺人?你想殺誰?”慕容皓似乎沒看到荀致遠的怒火,再次問道。
“你!你明知故問!”荀致遠的火氣這下更旺了,虎目圓睜著瞪嚮慕容皓。
“慕容皚?”慕容皓對他的模樣視而不見,反而輕啓薄脣,一字一字慢慢說了出來。
“哼,廢話!怎麼,你想攔著我,不讓我去殺你的好皇弟?”荀致遠兩手抱胸而立,微瞇著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慕容皓,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怎麼會!呵,不瞞你說,我同樣想立刻殺了他!”慕容皓沒有理會荀致遠臉上的嘲諷表情,圍著荀致遠慢慢踱步了一圈,之後,立於他的面前,沉聲道:“但是,想殺他,得從長計議。”
“慕容皓,我知道你心裡有什麼打算,你想要那個位置,跟我沒有關係,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幫你。如今,我想殺慕容皚,是我個人的原因。不過,話說回來,你也可以當作是我這個師弟送你的禮物,報酬嘛,就是你以後離玉兒遠點兒!”荀致遠說完,緊緊地盯著慕容皓看。
而慕容皓呢,心中恨不得撕了這個討厭的三師弟,可他還有自己的計劃,暫時還有用得上這個師弟的地方,隧壓下心中的憤怒,轉而言道:“你知道的,皇家無親情。不是我想不想怎麼樣,而是他們逼得我不得不反抗。不止是我的三弟對玉兒垂涎三尺,還有我的好皇兄,他也對玉兒她心懷不軌呢。而且呀,我的好皇兄,說不定,已然俘獲了玉兒的芳心呢!”
“你說什麼?太子慕容皎也喜歡玉兒?這,這怎麼可能!玉兒她,如何能認得太子是誰?這兩個人都不認識彼此,談何喜歡?”荀致遠有些不相信,畢竟丁敏君此前和他提及的男人名單中,就沒有太子這號人物的存在。
“哼,怎麼就不可能!我的好皇兄,隱瞞了真實身份,與玉兒傾心相交,幾次害玉兒大醉而歸,甚至二人出外遊玩,徹夜不歸,而我派去暗中保護玉兒的侍衛向我稟報說,他甚至與玉兒夜間共宿一處。”慕容皓此時說起,仍然是氣憤難平的,他雖沒有親眼所見,但以他對那個男人的瞭解,實情與他所想的定然相差不遠了。
荀致遠仔細地辨別著慕容皓的面部表情,發現他的神色不似作僞,似乎真有此事,荀致遠心中突然有了個想法,不由問道:“宴月樓主就是當朝太子?”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慕容皓有些奇怪,此事,除他之外,恐怕再沒有其他人知道了,那個男人藏得極深,他也是無意中才得知的。
“果然!”荀致遠的臉,這下全黑了,說出來的話,更是有著咬牙切齒之感。
“果然什麼?”慕容皓不明就裡,他想知道,荀致遠是不是還知道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沒什麼!”荀致遠氣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既然此中還有太子在摻和,那他要對付的就不只是慕容皚一人了。
俗話說,敵人的是敵人是朋友,他和慕容皓雖然現在不再是好兄弟了,可架不住有同樣的敵人啊,暫且還可以當一回朋友,先把那兩個討厭的外敵給除了,他再跟慕容皓算賬,反正,他有後路,也不怕慕容皓到時會翻臉。
這般想著,荀致遠也不急著要出去了,隨手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仰起脖子便灌了下去,隨即又猛地吐了出來,斜了慕容皓一眼,譏諷道:“枉你還是個王爺呢,怎麼這喝的茶水,連下人喝的都不如,你也混得真夠衰的!”
慕容皓也已坐了下來,他提起茶壺同樣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抿了一口後才悠然道:“嗯,還是雨前龍井,今年的新茶,味道不錯嘛。不過,三師弟最近怕是喝慣了紅茶,再來喝這我略含苦味的綠茶,自是不慣了。也難怪,女兒國盛產帶著女子體香的紅茶,聽說,年輕男子久品之後,這世上再無其他茶香能入得了他們的口了。原本,我是不信這番說辭的,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荀致遠一聽,連忙轉頭緊盯著慕容皓,微瞇著眼簾不愉地說:“你想說什麼?”
慕容皓接著輕啜了一口涼茶,閒閒地道:“沒說什麼呀。師弟纔將不是說這茶不好喝嘛,我說的當然是茶了,師弟以爲我想說什麼呀?莫非…。”
“莫非什麼?”
“莫非那些有關師弟的傳言都是真的?”
“什麼傳言?你知道什麼?”
“聽說,南鄅國太女要納皇夫,而這個人選嘛,除了她們本國的世家公子,還有一個外族人,聽說,那人身份顯赫,且與南鄅國極有淵源。我的那一幫屬下,也不知打哪兒聽說了這樣一個消息,說是師弟你前段日子跑了趟南鄅國,甚至救了南鄅國的大皇女嬀妤。後來那大皇女嬀妤很快被南鄅國女皇冊封爲太女,還有了這番選夫之舉。師弟,我還想問問你呢,既然你去過南鄅國,那你是否知道,那個南鄅國太女她所中意的外族皇夫人選,到底是何人哪?我真想知道,究竟哪個外族男兒,竟是這般幸運!”
“慕容皓,你可不要信口開河、無中生有!”
“師弟,你這麼生氣做什麼?莫非,那個人是你!”
“慕容皓!你再胡說!”
這下荀致遠坐不住了,立刻拍案而起,怒目瞪視著悠然品茗的慕容皓。
慕容皓連忙放下手中茶杯,端起了笑容,扶上荀致遠的肩膀,拉著他坐下,邊拉邊說:“師弟,息怒息怒!我就開個玩笑而已,我知道那個人當然不是你了,雖然你娘是南鄅國人,甚至還與那南鄅女帝嬀妲是至交好友,可是,你爹可是我們東虢的世家家主,你們荀氏一族地位顯赫,怎會讓你去給個女人做皇夫,你說對不對?”
“慕容皓,你!”
“噓!師弟,小聲點,玉兒還在隔壁休息呢,莫吵到她了,她要是聽到了這些,可就不好了…。”
荀致遠這下真是有口難言了。
哎,那個討厭的女人,還有那樁討厭的破事,他是剪不斷理還亂哪。
哼,等那皇太后的壽誕過了,他要把那個討厭的女人給趕得遠遠的,再回來跟玉兒好好解釋。
荀致遠心中有火,這下也不嫌棄涼茶難喝了,提起茶壺直接就往嘴裡灌了,頓時,他胸前的衣襟上,茶水灑得到處都是。
偏偏慕容皓還在一邊扇著扇子,說著風涼話:“呀,果然那個人不是師弟呀,師弟雖然喝了不少那傳說中的女兒茶,可照樣愛喝這東虢君子常喝的綠茶呢。”
荀致遠將茶壺“嘭”地往桌子上一扔,直接對著慕容皓翻了個白眼,說道:“不是說要從長計議嗎?你有何打算,趕緊說,小爺我還想睡覺呢!”說著,掩手打了個哈欠,含糊道:“一會兒玉兒休息好了,我還要同她一起吃晚飯呢。呼,好久沒有嚐到玉兒的手藝了,真是萬分想念哪!”
本來準備開口說話的慕容皓,心中梗了一下,恨不得給這個師弟一巴掌扇過去,想要玉兒做飯給他吃?
荀致遠他簡直白日做夢!
他慕容皓作爲玉兒的未來夫君,都還沒有讓她親自爲他下過廚呢!
“喂,你還說不說呀,不說我要上牀睡覺去了!”見慕容皓只顧著陰沉個臉,也不說話,荀致遠有些不耐煩了。
慕容皓只好暫時將他與荀致遠的私人恩怨拋開,與荀致遠細細說起了,暗中對付太子慕容皎及惠王慕容皚的計劃。
荀致遠一邊聽著,一邊斜眼看著他,撇著嘴嘖嘖說道:“果然,皇家無親情!哎,慕容皓,沒想到你竟然這麼陰險毒辣!”
慕容皓聞言,一甩袍袖站了起來,冷哼一聲道:“哼!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我若不毒辣,死的那個人就是我了!”
這一刻,就是荀致遠也不得不承認,這慕容皓身上確實有一股君臨天下的霸氣。
好吧,慕容皓想當皇帝,他幫幫他也無妨,不過,他荀致遠不會傻得免費替人做嫁衣,他有自己的條件,若是慕容皓答應了他,他就幫他實現他的宏願。
等到慕容皓聽清荀致遠的條件時,陰沉著臉瞪著荀致遠良久,直到荀致遠威脅他說,若是他不答應,那他也不會幫他時,慕容皓才自嘴裡慢慢吐出一個字:好!
荀致遠聽完,卻沒有意料中的高興心情了,而是同樣盯著慕容皓看,可慕容皓已然轉身背對著他。
荀致遠見此,語氣輕鬆地笑道:“師兄,你也知道,自古以來,爲王者最最忌諱的便是情字。既然,你選擇了那個位置,就該早早斷了與玉兒的牽拌。你該知道,玉兒她最嚮往的便是自由自在的悠然生活,皇宮那種吃人的地方,根本就不適合她。況且,再有上次的事情,只怕以她的性子,此生她都不會願意再進那種地方了。”
慕容皓沒有再說話,慢慢朝著門邊走去,荀致遠見此連忙問了一句:“師兄,你去哪裡?”
慕容皓微微止步,偏頭道:“本王要去休息,你也要跟來嗎?”
聽聞慕容皓再次以王爺自稱,荀致遠心裡有股奇怪的感覺,不由傻傻地說:“你不是說,這是你的房間嗎?你要去哪裡休息?”
這下,慕容皓轉身似笑非笑盯著他道:“莫非,荀世子你不想要這間房了?那好,本王正好乏了,早就想要躺上一會兒了。”說著,卻是直接往裡走了。
荀致遠一聽,立刻閃身到了牀前,趕在慕容皓前面躺在了牀上,單手杵著臉,嘻笑著說:“要要要!我就住這了,嗯,還是這張牀睡得舒服,我都不想起來了!”
慕容皓瞟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轉身打開了房門,衝著院中侍立的小五冷聲命令著,讓他去將楚玉右邊的廂房收拾好了,他要過去住下。
玲瓏此時也在門外,聽到這個命令,微低的頭顱,沒有擡起,可她的心中,已將這仲王給罵了個千百遍了。
這下,不用因著主子的原因,她也開始討厭仲王了。他有自己的院落不住,爲何非要霸佔她的房間呀!
楚玉不知自己是如何睡著的,她只知道,當時的她心情極度不好,被那兩個臭男人,給刺激得頭痛不已。在拒絕了玲瓏找來的御醫和女醫官之後,她一時想起和慕容皓之間的糾纏,一時想起荀致遠譏諷的話語,一時想起了楚瑜的擔憂和不捨,就這麼迷糊著再次睡著了。
甚至在夢中,她還見到了,唐逸清從前無比深情的眼光,忽然轉爲了極度的冷漠,直令醒來後的她,一直心神恍惚著,心中似塞著鉛塊一般沉重。
慕容皓和荀致遠幾次來看過楚玉了,每每發現楚玉即使是處於極度深沉的睡眠中時,依然愁眉緊鎖著,不時呢喃著:“不要,不要這樣對我!”
他們的心中,俱都十分後悔,此前當著楚玉的面所說的那些話,原本還要相爭的二人,也都熄了再爭的打算,想著等楚玉的身體養好了,再來各使手段,贏得美人心。
傍晚時分,宮裡有太監前來傳召,讓仲王慕容皓及荀世子荀致遠一同進往皇宮參加宴會,不知道爲何,這一次,慕容皓也將丁敏君給一起帶了前往。
荀致遠得知此事後,原打算與慕容皓同乘一輛馬車的他,立刻命令侍衛重新備了一輛馬車,他單獨坐於其中,並且言說,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會去打擾某對極度般配的有情人。
慕容皓聞言,卻是眼色深深,沒有理會丁敏君愛慕嬌羞的眼光,當先上了馬車,丁敏君心中竊喜不已,暗忖著,這三師兄果然是個好用的棋子,這麼快就發揮作用了,見到慕容皓已經坐好了,便也連忙緊跟著上了馬車。
荀致遠嗤然一笑,縱身上了後面的馬車,兩輛馬車立刻快速地趕往皇宮。
今天的晚宴,有衆多貴客光臨,不但有邶邢國的三皇子及三公主,南鄅國的太女嬀妤,還有許多附屬小國的皇帝或者太子親臨。
這些名副其實的貴客,都是爲了向東虢國的皇太后賀六十壽誕而來,順德帝大喜,晚宴的排場也是最高的國宴級別。
宴會上,慕容皎見慕容皓身邊坐著一美人,初時以爲是楚玉,正要露出笑顏時,待看清所坐之人竟是丁敏君,他的臉立馬便沉了下來,盯著丁敏君的目光,更是帶著刺骨的寒意。
丁敏君接收到太子的尖銳目光,以爲他明瞭她暗害他太子妃的事實,不由心中忐忑臉色煞白,偏坐在她身邊的兩位師兄,俱都對她不理不睬不聞不問,這下子,丁敏君簡直是坐立難安了,一整晚都低著個頭,完全不若從前的氣質優雅淡然了。
即使是這樣,丁敏君還是吸引到了一抹特殊的目光,那便是邶邢國的三皇子皇甫元燁。
丁敏君無意中的一擡頭,恰與對面一直注視著她的三皇子皇甫元燁視線相交,對方衝著她微微點頭一笑,隧舉杯向她遙遙相敬後,一仰頭,喝盡了杯中酒,丁敏君見此,只得輕舉酒杯,淺淺一飲。
這下,對方投向她的眼神,更是熱絡了幾分。丁敏君連忙轉頭想看看自家師兄的反應,可慕容皓正轉頭同荀致遠貼耳細語著什麼,根本沒有理會她,甚至沒有看到剛纔那一幕。
丁敏君的臉色更加失落了幾分,後面宴會上再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都沒有關注到,而是獨自悶悶不樂的喝著小酒。
楚玉沒有到場,皇帝及太后,都有些奇怪,他們早已得到消息,楚玉被慕容皓從蜀洲帶回來了,且是因爲楚氏的功勞。今晚楚氏的少主都來了,那楚玉因何沒來呢,難道那楚玉果真身體不適,皇帝及太后面面相覷之後,決定宴會後定要將慕容皓幾人留下,好好問個清楚明白。
惠王慕容皚經過了這段時間的養傷,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今晚是他這麼久以來的第一次出府,在經過了前期的使節朝拜之後,自然有不少他國使節及本朝臣子向他奉上各種關懷問候,這其中,就有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便是荀城城主之子——荀致遠。
此人先是仔細地詢問了他的傷勢來源,在短短的一句表示同情之後,後面的話,直氣得慕容皚恨不得當場拍桌子。
荀致遠是這麼說的,他說:惠王的體質這般弱,連個賊人的一掌都經受不住,如今只是個閒散王爺還好,若是皇上要委以重任,只怕還得多多加派人手好生保護了。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怎麼能爲東虢建功立業,怎麼能讓百姓相信他能爲東虢開疆擴土啊。
當著衆多使節大臣的面,頂著上首順德帝如有實質的疑慮目光,慕容皚硬是忍了下來,在荀致遠連番說是玩笑之言時,僵著麪皮說不礙事,還得再三表示自己身體健壯,武功亦是不弱,在大聲吹噓是那賊人武功高強時,引來順德帝更加不滿的目光後,慕容皚只得僵笑著坐下,閉嘴不言了。
太子慕容皎悠閒地品著美酒,冷眼看著這一切,只衝慕容皓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二人倒是心知肚明,荀致遠此舉因何而來了。
今晚的梅貴妃與皇帝之間,還隔著一個皇后,見到宴會上發生的這一切,她幾度張嘴欲言,偏皇帝對她視而不見,在接收到皇太后微不可察的搖頭示意後,終是忍了下來。
因有附屬小國進貢的各式奇珍異寶,還有許多妖嬈的異族美人,皇帝的心情看起來比較好,在觀察了異族美人兒的獻藝獻舞之後,亦有許多朝臣的家眷以及後宮的妃嬪前來獻舞,這一場皇家宴會,終是熱鬧非凡。
美人云集,美男亦是不少。今晚的年輕女子們,簡直心花兒怒放。她們從未在一場宴會上,見到過這麼多的美男在場。
這其中,當朝太子儘管身側坐著絕世妖嬈的女子,可聽說他的正妃纏綿病榻呢,甚至,還有傳言說,那王氏女將不久於人世。這般說辭,在京都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因此,太子慕容皎整晚都是各個待字閨中的官家小姐們的目光首要聚集之所在。
再來,就是東虢第一皇商楚氏的少主楚瑜了。他是整個東虢除卻皇室之外,最爲多金之人,且他不但年輕俊逸,那修長的身形,瀟灑的姿態,簡直不輸那素有風流王爺之稱的仲王慕容皓。此時,他的身側,只坐著他的妹妹楚香瑩,根本沒有與他關係匪淺的其他女人,當真是黃金單身漢哪。
況且,素聞慕容皓風流多情,此前有傳言,他的後院有衆多絕世美人,別的不說,光他的兩位師妹,就能令一干愛慕他的女子,自覺形穢了。
你看他,如今身邊坐著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稱的丁敏君,可他的目光,竟然還在一衆獻舞的妙齡女子身上梭視著,果然不負他風流王爺的稱號啊。難怪,那丁美人今晚一直悶悶不樂呢,恐怕,是這仲王的花心所致哪。
還有那荀城城主之子荀致遠,長得也是面如冠玉,脣紅齒白,看著即便不是今晚這衆多美男中最英俊的,可也是最顯眼的。他那靈動不拘的形態,肆意真爽的性格,直令盯著他看的一干千金小姐們,愛慕不已。
偏偏與他相鄰的座位上,據說是南鄅國的太女,明明是個女子,長得一副男子的模樣不說,還對注視著荀致遠的一衆女子,怒目而視。
明眼人一看便知,那南鄅國的太女,對那荀致遠有意了,那些大臣們也只好暗地裡安慰著自家女兒不要傷心,畢竟這宴會上還是有不少其他的年輕才俊,這個不行,咱就再換一個好了。
這些女子中,不乏面容姣好、出身名門之輩,今晚的慕容皓簡直被這幫女子煩死了,他非常想像那個男人一樣,對那些前來搭訕的女子視而不見,可她們的父親隨後一個個的端著酒杯前來,他就不得不堆上笑容應酬一二了。
楚香瑩的目光一直默默地注視著慕容皓,從前她沒發現,原來他的迷人笑容,竟然會是那麼的牽強。
那時的她,也定如眼前看到的這些女子一般,滿眼只有他的俊逸笑容、倜儻身姿,聽不到他人的勸言,一顆芳心全然繫於他的身上吧。
如今,她能看透這一切,是因爲她已置身事外,還是因爲他此時的心態變了,連著顯露的笑容都變了,才讓她看清這其中的差別呢。
這個問題,楚香瑩沒有答案。她也沒有太多時間來想答案,今晚她的身邊亦是熱鬧非凡。
不少名門氏族的家主,帶著體態婀娜、面容清麗的女子,前來向楚瑜敬酒,偏自家兄長平時長袖善舞的姿態全沒了,此時,獨自坐著飲酒,竟然是誰人來了也不理。可楚氏即使是世家大族,畢竟是個商人哪,哪兒能冷臉對著這些權貴呢。
楚香瑩也知道自家兄長如此這般行事的原因,心知他今天心情不好,便只得無奈地起身與這些家主們虛言周旋著。
那些家主們原本見到楚瑜一介商人之身,竟然對他們不理不睬,他們心中亦是氣憤難平,可眼下衆多貴人們看著呢,也不敢當衆給楚瑜臉色,見楚香瑩溫言好語,侃侃而談,氣質優雅脫俗,不由心思暗轉,這樣的女子,雖然出身商賈之家,可她身後有整個楚氏作靠山,楚氏在他們的眼裡,那是擁有萬千金山銀山一般的存在。
這下,那些家主們倒是一個個轉換了心態,殷勤熱絡地關心起楚香瑩的婚事,楚香瑩初時聽聞,直覺地轉頭看向慕容皓,見他被衆多美人兒們圍著敬酒,她不由眼神黯然,心裡揪痛。
正在楚香瑩心裡難過不知如何作答的時候,楚瑜一把站了起來,他舉了舉杯中酒,臉上掛起了儒雅的笑容,言道:“我這妹妹,平時讓家裡給寵的極其任性,如今哪,她可是眼界甚高,也不知怎樣的男子能入得她眼,諸位剛纔所薦之人,若是能賽過風流瀟灑的仲王,或許我家妹子能看上也不定,家父可是有言在先,她的婚事,全憑她自己做主呢。”
楚香瑩聞言微愣,轉頭看向自家兄長,那個方向,同樣能看到慕容皓的一言一行,正當她癡癡地盯著慕容皓時,眼前的視線突然被人擋住了,楚香瑩不由擡起頭來,恰好對上楚瑜無奈的目光,耳中聽他說道:“那個人,不是你能肖想的,他也配不上你,你還是死心吧。”
楚香瑩聞言,怕兄長的話被那些惱人的家主們聽到了,直覺地轉身之後才發現,那些人原來已經被楚瑜打發走了,她慢慢地坐了下來,半響後,才輕聲道:“我知道。”
楚瑜也隨之重新坐下,端起酒杯,準備繼續喝酒,偏他一杯酒入口,不及嚥下,就聽到楚香瑩細小卻堅定的聲音:“可我做不到,我還是喜歡他!”
“你!”楚瑜的面色終究是沉了下去,他深深的呼吸一口氣,纔將酒杯置於桌上。
此刻,他是借酒澆愁的心情也沒了,滿腦子都是慕容皓的名字,眼神更是凜冽地盯著某個肆意歡笑的王爺,恨不得戳穿他的背影。
而有如銳芒在背的慕容皓,轉身之時,目光精準地衝著楚瑜燦然一笑,遙遙舉杯之後,一仰脖子飲盡杯中酒,此舉更是激得楚瑜恨不得上前將他的笑容給撕碎了。
這一幕同樣落入了慕容皎的眼中,他眼神莫測地看著這兩個同樣外貌出衆、笑容完美的男人,心中升騰起一股異樣的感覺,此時的他,還不知楚瑜同楚玉之間的事情,只是直覺地對楚瑜產生一股敵對的感覺。
荀致遠就比慕容皎直接得多了,他盯著楚瑜的眼神明顯帶著敵意,大聲地嗤了一下,漫聲道:“不過一介商人,就以爲自己模樣俊俏,可以到處沾花惹草了,也不看看,有些人是不是你能沾惹得起的!”
話音落,立刻引來了身邊女子的問話:“遠兒,你在說什麼?何人得罪你了?”
“停停停!我再次警告你啊,你不許再這麼叫我,這個名字只有我爹孃可以叫。你,不管你是誰,都不許這麼叫我!”荀致遠原本肆意飛揚的形態全沒了,臉上換上了極度憤怒的表情,對著那南鄅的太女嬀妤怒目而視。
誰知那太女只是抿脣一笑,滿是熾熱的目光,對上敬致遠的憤然,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她燦然笑道:“怕什麼,我又不是外人,你我遲早是一家人,總歸會這麼稱呼的,何必計較那麼多。”
“你!”荀致遠想說鬼才跟你是一家人呢,可他猛地省起,這裡還有許多對楚玉虎視眈眈的男人,他怎麼能讓這些情敵們看了自己的笑話呢,若是他們再將這些事情添油加醋地講與楚玉聽,那楚玉原本就對他沒有多少愛意的心,會不會再也不待見他了?
想到這些,他才努力壓下滿腔火氣,直接起身,準備出去透透氣,誰知,那令人討厭的女子,竟然追問他,想去哪裡。
荀致遠回頭瞪了她一眼,惡狠狠地說:“方便!”
眼見著對方,張嘴欲言,荀致遠連忙截口道:“我是男子,這裡是東虢!”
那女子愣了一下,這才微微點頭,目送著荀致遠速度奇快的離去。
這時,場中突然安靜了一下,接著響起了一陣十分悠揚婉轉的琴聲,片刻後,自兩邊的人羣中走出了十來位白紗蒙面的女子,她們身著淺綠的絲衣,露出半截白晰的小蠻腰,外罩嫩黃的披肩輕紗,邊輕移蓮步邊婀娜而舞,彩色的絲帶是今夏最流行的漸變色,色彩豔麗,在燭光的映照下十分眩目。
只見,這些女子蹁躚而舞舞到場地的中間時,將手中的絲帶聚攏到一處,再打開時,竟然有一身著綠黃漸變色的妙齡女子,低著頭緩緩而起,隨著琴聲悠揚,女子開始舒展身姿,輕紗飛揚間,舞姿曼妙,舉手投足間,嫵媚輕柔,似精靈般飄逸靈動,盤旋間腰肢柔韌,輕縱間張揚有力,肆意卻不張揚,嫵媚卻不柔弱,眩目更加脫俗。
儘管有那許多女子穿梭環繞,可在場衆人的視線,仍然牢牢鎖定在她的身上,目光緊緊追隨著她的妖嬈身姿,生怕錯過了哪個精彩的環節,原本喧鬧的宴會場,頓時除了動人的琴聲,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響了。
慕容皓終於歇了口氣,坐了下來,立刻便有一杯清茶遞了上來,順著茶杯往上看,那是丁敏君關切的眼神,慕容皓沒有言語,只將視線錯了開去,隨手揉著額角。
丁敏君見此,戚著眉頭,黯然神傷,她微啓紅脣,準備說話之時,那悠揚的琴聲突然止了,而場中的一干女子早已圍成了一個十分精緻的造型,定定地半立在那裡。
“好!好!好!此舞只應天上有啊,沒想到,嫣兒的舞技如此精彩絕倫,今日真是令朕大開眼界了。”
那綵衣輕紗的女子,原來竟是東虢國的長公主慕容嫣,只見她娥眉螓首,面容精緻,雖面相與順德帝不大相似,可眉眼之間,隱隱能尋出幾分與慕容兄弟相同之處。果真如傳言一般,這嫣公主長相從母,氣質溫婉了。
傳言,這嫣公主三歲喪母,自小養在太后身邊,容貌美麗不凡,氣質優雅脫俗,是東虢衆多朝臣們夢寐以求的媳婦人選,平日裡養在深宮,極少在這些宴會場合露面。不知今日,緣何竟然讓她出來獻舞一曲。
一舞畢,衆朝臣俱眼神熱絡地盯著慕容嫣,其中不乏許多年輕的兒郎們滿是愛意的熾熱目光,慕容嫣察覺到這些,頓感不適,投向皇帝的目光,帶著微微的懇求,可順德帝似乎沒有接收到她的請求,反而令她坐到上側太后的身邊。
這下,底下的衆人在如此明亮的燈光映照下,也看到更加清楚,落在慕容嫣身上的目光,也更加熱切了。
片刻後,先是有小國使臣上前向順德帝請求聯姻,誰知那使臣話未說完,便有東虢的附屬小國皇帝親自求婚,直言想娶慕容嫣爲後,再來,那邶邢國的三皇子,也來湊熱鬧,說是此次前來,除了向太后賀壽之外,還帶來邶邢皇族的聯姻請求。
邶邢國的三皇子皇甫元燁言說,邶邢太子皇甫元炘極爲仰慕嫣公主,想求娶她爲太子妃,而邶邢的皇帝知道之後,同意了他的請求,此次特讓皇甫元燁帶來聯姻文書,同時,邶邢的皇帝還有意將邶邢的公主下嫁給東虢慕容氏,以修世代之好。
這下,原本打算盡力爲自己兒子們爭取一番的各方朝臣,也都閉嘴了。這塊大陸最強橫的國家,主動向他們東虢提出聯姻,且是互爲姻親,他們做臣子的,哪有能力跟一國帝皇抗衡呀。
他們再次投向慕容嫣的眼神,不由帶著深深的惋惜,聽說那邶邢國氣候寒冷,男子均都身強體壯的,不若東虢男兒氣質優雅,性情溫順,這公主若是嫁過去了,即使是貴爲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也難保能夠適合得了那樣的環境了,且這相隔千里,此生怕是難以再回轉相見了。
順德帝聽了皇甫元燁的話,尚未答話,便有南鄅國太女嬀妤起來施禮,言道:“素聞嫣公主貌美如花,性情端莊大氣,而我家胞弟心思奇巧,性格也極其的溫順,若是能與嫣公主成就良緣,必是天作之合。來時,母皇便殷殷叮囑,令我務必向皇上您轉達我母皇的殷切期盼,讓一雙小兒女共譜絕世良緣,修得東虢同南鄅百年之和。”
皇甫元燁聞言,轉頭沉著臉盯著嬀妤,而那嬀妤雖爲一介女子,其氣勢上卻似更勝一籌。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向順德帝行禮進言道:“請皇上答應同我邶邢(南鄅)聯姻!”
話畢,二人再次遙遙相望,滿場熱鬧的氣氛頓時變得寂靜無比,隱隱帶著劍拔弩張之感。
此時,上首的順德帝聽了,哈哈一笑道:“沒想到,朕膝下唯一適齡婚嫁的嫣兒,竟能同時博得如此衆多優秀兒郎的喜愛,嫣兒真是太幸運了。可惜,朕只得一個嫣兒,即使朕有心聯姻,也不能一女嫁二夫了。”
順德帝說完,看了底下面色突變的皇子太女一眼,才微笑著言道:“我東虢才女麗人無數,聯姻的人選也不是非得嫣兒一人,不若朕明日舉辦一個遊湖盛會,你們年輕人一起相處相處,彼此瞭解一番,若能配成幾對良緣,也乃盛事一樁了。”
皇甫元燁同嬀妤對視一眼,俱都心中暗罵一聲老狐貍,這才一起對著順德帝應允稱謝。
順德帝命太子慕容皎親自操辦此事,又命今夜到場的一衆年輕男女明日務必赴宴,最後,不知爲何,他嚮慕容皓欽點,令他明日務必帶著楚玉到場。
宴會又在歌舞昇平中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才結束。
慕容皎當先就想離席而去,偏順德帝將他留了下來,他只得眼睜睜地瞅著慕容皓帶著滿面春光瀟灑離去。
對著慕容皓帶著憎恨目光的,除了太子慕容皎之外,當然少不了儒雅的楚瑜了。
此刻,他的面相上無半點笑意,甚至隱隱透著股陰沉,站在慕容皓的身前,冷臉盯著他。
“楚公子,今日王爺尚有要事在身,不便與你相談。天色不早了,嗯,玉兒她說不定等得著急了,如此,本王先走一步,告辭!”
慕容皓話語雖然客氣有禮,可那語氣神態,連遠遠注目的南鄅國太女嬀妤及邶邢國的三皇子皇甫元燁,都能看出幾分鄙薄之意。
玉兒?她是誰?難道,是今夜順德帝再三提及的那名女子?
二人心中不由升騰起一股奇異的感覺,這名叫楚玉的女子定然擁有不俗的容貌,不然,如何能引得仲王及楚氏少主兩大絕世美男子相爭呢。
這時,突然一輛馬車從慕容皓的身側疾駛而過,揚起的塵土差點迷了他的眼,他的肆意姿態頓時全無,不由氣吼道:“誰人如此不長眼,沒看到本王在此嗎?”
那輛馬車的車簾被人揭開了,露出了一張同樣英俊的臉,此刻,那張臉上滿是輕狂的神態,不羈地揚聲道:“呀,原來是師兄在叫呀,我還以爲是哪個混帳小子敢擋小爺的路呢。師兄,你還有事啊,嗯,那你們慢慢聊哈,我就先回去了。你晚點回來也沒關係的,我會替你知會玉兒的!”
話完,他迅速放下簾子,催促起車伕快馬加鞭地趕路。
不料那嬀妤一見荀致遠,立刻揚聲喊道:“遠兒,你要去哪裡,等等我!”
這下,那馬車的速度似乎更快了,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嬀妤見追不上荀致遠了,連忙快步來到慕容皓身前,問他道:“仲王,遠兒是你的師弟嗎?他這是要去你的府上?”
慕容皓聞言,點了點頭,嬀妤連忙又說:“那今晚本殿想住在仲王府上,可否?”
慕容皓正想答應下來,後面又傳來腳步聲,原來卻是邶邢的三皇子皇甫元燁領著三公主皇甫元沁及她的侍女,一起過來了。
皇甫元燁與慕容皓互施一禮,皇甫元燁輕笑著說:“今日與仲王一見如故,燁心中十分歡喜,想與仲王秉燭夜談一番,不知仲王可否賞臉。”
嬀妤聞言,連忙不愉地說:“三皇子,本殿做什麼事情,你似乎都想參上一腳,不知你到底何意呀?”
皇甫元燁對著嬀妤微微躬身一禮,才朗聲道:“太女殿下或許誤會了,本王確實對仲王十分欽幕,今日得見,實在不想錯過良機,與他傾心相交,若是因此令殿下誤會,本王深表歉意。”
說是深表歉意,可他面上半分歉意也無。
即使是名女子,可南鄅國女子的地位便如東虢、邶邢的兒郎一般,嬀妤又是一國太女,她的面子即爲南鄅的臉面,哪裡容得人家如此輕視,不由渾身泛起股強硬陰冷的氣勢。
慕容皓被這二人夾雜其中,哪裡不知他們二人因何相爭,不過,這些事情應是他父皇該去煩心的事情,他就沒必要參與其中了,便出言婉拒了那二人的要求,不得已之下,還親自送他們二人去往使節的驛站。
楚瑜目視著他們離開,便令車伕先將楚香瑩送回家,自己則獨自一人使起輕功迅速離開了。
原來,他是打算親自去仲王府見楚玉,雖然他們才分開了不到一天的時候,可他卻彷彿過了好久好久。
那種如心懷淘氣小貓不停地用爪子撓著的心情,他是再也忍受不了了。
楚瑜躲過了仲王府裡的重重暗衛,終於來到楚玉所住的梅園,可他尚未現身,便被一破空而來的石子給迫了出來。
“楚瑜?”荀致遠兩手抱胸,半靠在院牆邊,一隻腳立著,另一隻腳十分不雅地抖動著,神情漫不經心,語氣卻透著股陰沉。
被人識破身份,楚瑜也沒必要隱藏了,他縱身落於荀致遠的面前不遠處,看著他身後的院子,只見裡面一片漆黑,且悄無聲息的,如果楚玉真的住在這裡面,可此時顯然她已經歇下了。
沒想到,這所謂的什麼皇商少主,竟然深夜來此打算偷香竊玉不說,還對自己不理不睬,荀致遠這下因爲剛纔楚玉的責罵而起的火氣,更加旺盛了幾分,不由分說地上前出掌攻向楚瑜。
楚瑜連忙閃身避過,荀致遠這一掌落空,擊在了院牆之上,頓時發出了巨大的響聲,在這寂靜的夜裡,十分清晰,荀致遠一見臉色立馬變了,果然,馬上就聽到了楚玉的怒吼聲傳來:“荀致遠,你去死!你再吵老孃睡覺,老孃滅了你!”
楚瑜猛地聽到楚玉如此勁爆的言語,當下就愣住了,而荀致遠呢停頓片刻後,卻是更加生氣了,直接一掌拍向楚瑜的胸口,楚瑜是結結實實地捱上了這一掌,嘴裡更是嗯哼了一聲。
“滾!”隨著聲音傳來,屋中似有物品砸落地面的聲音。
楚瑜與荀致遠對視一眼,一起縱身飛離了梅園。
不及落下,二人在空中接連對戰了幾掌,沒有了楚玉來分心,楚瑜的氣勢明顯壓過了荀致遠,這下激得荀致遠更加狂妄,對著楚瑜不依不饒起來,偏他越如此,越是不敵楚瑜,這下,他可真是怒火攻心了,手下的動作也更大了,掌風橫掃間,仲王府的院牆都被他擊破了好幾處。
楚瑜沒想到這荀致遠如此難纏,且今夜夜色深了,楚玉白日遊湖時似乎身體不適,又急著趕路回來,只怕更是累著了,不然,她也不會如此暴怒,甚至說出那樣無狀的話來,想到這些,楚瑜便有了幾分退意,反正明日楚玉也會去參加那場宴會,到時他也是能見到她的。
楚瑜藉著荀致遠洶涌而來的掌風,一下子退到了十米開外,對著荀致遠朗聲道:“荀世子,我無意與你爲敵。今夜本想探望玉兒一番,既然天色晚了,那瑜就不打擾她休息了。荀世子告辭!”
說完,他便縱身飛離了,幾個起落之後,完全看不到人影。
“哎,你別跑!給小爺站住,小爺我定要好好教訓你一番,你竟然敢深夜打擾我家玉兒打算,看我不打得你哭爹喊娘才行!”荀致遠叉著腰對著遠處咒罵著。
罵了半響,仍然覺得不解氣,轉頭看到小五小六立在一邊,不由又對著他們大聲喝斥一番。
那二人奉命守著梅園,眼見著楚瑜過來,本想出來迎戰,荀致遠跳出來與楚瑜對戰,他們便守在了梅園不動,現下,他們是接楚玉的命令過來探知情況的。
荀致遠罵了一會兒,見那二人絲毫沒有半點反應,只得無趣地回了梅園。他也不敢再擾楚玉睡覺了,隧輕手輕腳地回了旁邊的廂房歇息。
等到慕容皓歸來的時候,荀致遠還是沒睡著,可他不想搭理慕容皓,耳中聽得他低聲詢問著那兩個侍衛,一會兒之後,他似乎也在楚玉的房間另一側歇下了,荀致遠才翻了個身,合上眼睛,準備睡去。
臨睡前,他還在嘀咕,嗯,今晚養精蓄銳好好休憩一番,明日以最好的狀態來面對楚玉。
楚玉其實一直都沒有睡著,可她今晚似乎格外的煩躁不安,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重新回了這似牢籠一般的仲王府,令她心生壓抑。
晚上的吃食,儘管玲瓏的手藝進步了不少,滿桌的菜式色香味俱全,且都是她從前愛吃的吃食,可她竟是半點食慾也無。
此刻,她腹中飢餓,可她又覺得頭眩暈得厲害,根本無力起身,想喚玲瓏前來,又思及時間太晚了,實在不好意思打擾她,且她一旦開口喚了玲瓏,必然會引得那兩個師兄前來,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場鬧劇,她只會更加頭痛。
楚玉在牀上輾轉反側了一回兒,終是忍了不適,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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