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子赫揚起一掌,準備擊向身受重傷、口吐鮮血的慕容皓時,自暗裡再度飛出一人,對著蕭子赫急聲道:“尊主,且慢!”
蕭子赫聞言轉身,只見,他的右護法魔嘯單膝跪地,看了一眼地上猶在慢慢垂死掙扎地慕容皓,說:“上清劍柳鶴鳴,正朝這邊趕來,魔焰帶著人正在抵擋,恐他抵擋不了多久。尊主傷勢未愈,方纔全力擊殺慕容皎,已然耗費了不少內力,此時若是再與柳鶴鳴對上,只怕不妥。”
上清劍柳鶴鳴,是早些年武林盛傳的七君子之首,一身內力深不可測,一把上清軟劍聞名天下,世人稱其“上清百鍊鋼,化爲繞指柔”,柔於劍之外形,剛於劍之凌雲之氣。
傳言,他是太子慕容皎的武學恩師,是以,慕容皎的武器同樣是一把軟劍。
上次被慕容宸和皇甫驚雷重創之後,蕭子赫確實傷重至今未曾徹底痊癒,這極大的制約了他修煉的羽冥神功,他的羽冥神功只到了八級,離頂峰九級還差一級。這一級,比之前面的八級疊加在一起還要難練,且最是容易走火入魔。
也正是因爲這樣,他才一直蟄伏在京都,讓那黃毛小兒冷睿做了半年多的冷月門主。不然,有他活在這個世上,哪有冷睿當門主的道理。
蕭子赫思慮片刻,這才緩緩收手,命魔嘯提起昏死過去的慕容皓,飛身離去。
等到柳鶴鳴殺了魔焰之後,趕到護城河畔時,只看到滿地狼藉,一片血色,不由深深凝眉,勒令隨後趕來的禁軍守衛,沿著護城河搜索慕容皎兄弟的下落,而他自己則在觀察一番之後,徇著一個方向追趕而去。
冷睿因爲知曉了,楚玉已然沒有性命之憂了,他一路追蹤著丁敏君的的行蹤,來到了京都,一則是想替楚玉報仇,殺了丁敏君,另一則是想取回自己的武器索菱刺。
誰料,等他找到冷月門的秘密據點時,竟然撲了個空。
冷睿十分不甘,不知該說他萬分愚蠢,還是該說他極其大膽,竟然敢不怕死的孤身一人跟蹤冷月門的一衆高手,他遠遠地潛伏在一邊,親眼目睹了慕容皎兄弟倆被前冷月門主蕭子赫偷襲成功,且一死一重傷。
昔日,他曾刺殺過慕容皓,因此而誤傷了楚玉,而慕容皎則因爲楚玉的緣故又來追殺於他,且重傷了他。
若不是,因爲慕容皎兄弟傷他極重,他又如何會在碰到那些道貌岸然的武林人士時,只有狼狽而逃的份。
他與慕容皓兄弟成了不死不休的局,說不清是誰欠的誰,可是,他們目前卻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是蕭子赫。
只要蕭子赫活著,他冷睿必有身死的一天。因爲,他於蕭子赫來說,是個叛徒,他曾趁蕭子赫失蹤之際,武力謀反,奪了冷月門門主之位。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雖然,他與慕容皓兄弟也曾敵對過,可是,不知爲何,冷睿覺得,只有蕭子赫纔是他真正的敵人。
或許,是因爲那個人的緣故吧。他從小到大,一直心心念念想殺的人,永遠只有蕭子赫一人,可惜,他至今仍然殺不了蕭子赫。
既然單靠他一人之力殺不了蕭子赫,可是,他可以聯合他人一起啊,相信,當今世上,最恨蕭子赫的人,除了他冷睿之外,如今又多了慕容氏族,且皇族的力量終比他這草莽之力要強大得多了。
冷睿眼神凜然地盯著護城河的某處水面看著,待到那些禁衛軍在護城河附近搜索了一圈,無果後撤退,冷睿悄然現身,一個猛子扎入水底,片刻後,拖起了一個身著白色孝服的男子,不是太子慕容皎又是哪個。
冷睿伸手抹了下臉上的水滴,兩指放在慕容皎的鼻息之下,發現他確實還有一息尚存,不由暗鬆了口氣,將他提了起來,扛在肩上,在夜色的掩映下,向著漁陽鎮的方向疾奔而去。
等到冷睿趕到漁陽鎮黎子軒曾經住宿的客棧時,竟然發現黎子軒一行,早已消失無蹤了。
他不得已之下,提著氣息奄奄的慕容皎,找到鎮上最好的大夫,武力威脅他救慕容皎一命,可那大夫即使嚇得魂不附體時,將自家鎮店之寶的救命良藥,給慕容皎服下,依然言說,慕容皎傷及心脈,性命危矣,若是去神醫黎族求醫,或許尚有一線生機。
冷睿兀自不甘心,重新扛起慕容皎沿著去往邶邢的方向,一路急趕,可是,他追了一夜,仍然沒有找到黎子軒的半點行蹤,可這時的慕容皎情況愈發不好了,再不救他,他恐有性命之憂,不得已之下,冷睿只得帶著慕容皎改道趕往黎族。
冷睿之所以找不到黎子軒等人,是因爲皇甫元沁帶著黎子軒他們,往南鄅國的方向走了,她這是打算過潼水,往武林聖地陽潼山而去,然後,越過東虢國與邶邢國及南鄅國三國交界的睢陽山,迂迴邶邢國。
雖然,這般走法,又是水路,又是山路,異常的崎嶇難行,可是,皇甫元沁無法不這麼做。楚玉能在戒備森嚴的仲王府,被人擄了出去,險些重傷至死,雖然黎子軒說他猜測救楚玉的人是冷月門門主冷睿,可是,皇甫元沁無法完全相信這個事實。
即便黎子軒所說的是真的,可是,冷睿作爲一介頂級殺手,從來只有殺人的份,若說他會救人,這世人只怕沒有幾人會相信。
而她摸不透這個在三國之中赫赫有名的殺手頭目,他救楚玉的動機,且不說她自身的安危如何,與她同行的還有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九皇弟。
若是,那個冷月門主他暗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她們這幾個人,恐怕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皇甫元沁雖然也有自己的明衛暗衛,可是,爲了不引起東虢國皇族的疑心,她將一部分護衛留在了假公主真侍女曉棋的身邊。
此時,她同樣不願意跟三皇兄皇甫元燁匯合。
她的三皇兄,之所以願意幫她掩飾真假公主的身份,不過是因爲,他因著她母妃是寵妃,她舅舅是鎮守一方的大將軍,手握著邶邢四分之一的兵權,而不敢在明面上得罪她。
平時,三皇兄面上看著是對太子皇兄言聽計從,可是,他的內心究竟如何想法,皇甫元沁不得而知。
九皇弟被人追殺,他始終不說原因,且他十分抗拒見到三皇兄,即使皇甫元沁是名女子,從不參和幾個皇兄之間的爭鬥,也隱隱猜到,九皇弟的遭遇,或許跟三皇兄或者是太子皇兄有關。
如今,靠著一個侍女,三個侍衛,若是隻保護她一人,或許還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回到邶都,可是,現在還有兩個小孩子,加一個重傷的楚玉。
黎子軒雖說有些武功,可他用醫術救人的功夫,比他用武術救人的功夫強多了,也許,他的武功還不如她的侍衛呢。
這樣的一行人,走在路上的目標太顯眼了,所以,爲了避開某些未知的危險,皇甫元沁選擇了在漁陽鎮走水路,順著潼水,去武林盟所在地陽潼山。
再怎麼說,因著武林盟在陽潼山的緣故,這一路,總是會有許多俠義之人,若是,她們再遇到危險,還能向那些俠義之人求救。相信就算是冷月門也好,還是其他不知名的潛在敵人也罷,他們定然不敢公然在武林盟的地盤內作惡。
好在,這一路,雖然因著黎子軒要上岸採藥的緣故,一再地泊船靠岸,不時引來他人奇異的眼光,可他們這一行,倒是一路有驚無險地到了陽潼山的區域範圍內。
楚玉這一次,雖然被黎子軒險險救下來了,可是,因著那惡毒的嗜血母子蠱,她的身體元氣大傷,即使在黎子軒的悉心照料下,正在緩緩恢復,只是,她沉睡了多日,卻一直未曾醒來。
而且,她即使處於昏迷或是深沉的睡眠當中,也一直是噩夢連連,慘叫不斷,直令時時守著她的黎子軒心痛不已。
因著安全考究,皇甫元沁所租下的這條船,也不是很大,怕太大了,會招眼,便只租了條稍大點的遊船。
船上的客艙不多,統共不過五間,皇甫元沁一間,小九一間,侍女曉琴和小柳兒一間,楚玉一間,而黎子軒時刻要照看楚玉,便與她共一間了,那兩個船伕只能與三個侍衛輪流休息湊合著擠在一起。
此時,在這狹小的船艙內,黎子軒趴伏在牀沿上睡著了。
也難怪他會睡得這麼熟,自從他遇到楚玉以來,頭三天基本沒有合過眼,後面兩天雖然楚玉的情況穩定了,可是,看到皇甫元沁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他也忍不住暗自全力戒備著,及至今天,終於進了陽潼山的勢力範疇了,且依他對楚玉的診治看來,楚玉很有可能這兩天會醒來,他終是鬆了口氣,鬆懈了下來,這纔剛趴下不到片刻,便睡得鼾聲微起。
若是,黎挽香看到他這副模樣,定然會十分心疼,她與他行走江湖以來,無論多麼辛苦,無論趕了多少山路,他無論沉睡淺眠,從不會打鼾。
只怕,你若告訴他,他睡覺會打鼾,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此時的楚玉,緊閉著眼簾,兩手交握著,平躺在簡易的牀榻上。
遊船終是行在水面上,即使再怎麼平穩,還是會左右晃動,就這麼晃著晃著,像極了她開著快艇,在海上遨遊的感覺。
忽然,一個浪花掀來,自水中冒出了一個美麗至極卻面目猙獰的女子。
只見,那女子兩手平伸,掌面朝下,頓時海水自發地凝聚在她的掌下,化成了千萬把透明尖銳的冰刃之劍,那女子看著她,露出嫵媚一笑,聲音卻似來自地獄的惡魔一般,分不清到底是男聲還是女聲,尖細混著粗啞,聽在耳中似索命的惡魔一般,說道:“玉兒,納命來!”
楚玉覺得那一刻,她似乎被那女子施了不知名的妖法給定住了,即使她竭盡全力,仍然無法動彈分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閃著剔透之光的索命冰刃,向她疾速飛來。
她的瞳孔,在那一刻撐到了極致,瞳孔之中,除了那些透明尖銳的冰刃劍,別無他物。
就在她心魂盡失,卻只能無可奈何地等死時,突然,一個異常可愛的小姑娘,擋在了她的身前。
那小姑娘大概十二三歲的模樣,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紀,有著一雙烏黑亮麗的眼睛,這眼睛此時彎成了月牙狀,脣角咧開著,開心地叫道:“玉兒姐姐!”
“小心,閃開!”楚玉掙扎著想要開口說話,可是,她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看著那千萬把冰刃劍將那個女孩貫穿!
巨大的衝力,直衝擊得那女孩身體前傾,頭卻在巨大的衝擊力下不斷後仰著,等到那女孩終於回過頭平視向楚玉時,那女孩的嘴角緩緩流下了異常紅豔的血線!
“玉兒…姐姐!”
熟悉的俏皮容顏,此時掛著異常舒心的笑容,彷彿,她等了那麼久,只爲了這一刻,以她的命換她的命!
時間彷彿定格在了這一刻,突然,那些扎進女孩身體的冰刃劍,瞬間爆炸了,而女孩也在那一刻化成了千萬顆細小的冰渣,紛紛揚揚地四散開去。
“不!玲瓏!”
玲瓏你不要死,不要死!我不要你爲了我而死呀!玲瓏玲瓏!
楚玉猛地睜開眼睛,目光毫無焦點,胸脯異常劇烈地起伏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這下立時便把趴在牀沿睡著了的黎子軒給驚醒了。
他一見楚玉醒了,頓時喜出望外,可是,當他看到楚玉臉色慘白,呼吸異常急促,情緒似乎極其不穩時,連忙兩手緊緊地抓起楚玉的小手,用力地握到一起,萬分焦急地說:“玉兒玉兒,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裡,你沒事了,我會保護你,你不會有事的,都過去了過去了!”說著,他坐到牀沿上,將楚玉一把摟起,緊緊地按到懷裡。
楚玉的情緒還是異常的激動,她仍然沉浸在那個可怕的惡夢裡,臉貼著黎子軒的胸膛,兀自低低地喃喃著:“你,你…不要…死!”
黎子軒一聽,連忙推開懷中的楚玉,驚見到楚玉兩眼一番,再次暈死過去,他嚇得慘叫一聲:“玉兒!”
正在隔壁休息的皇甫元沁,猛然聽到黎子軒如此悽慘的叫聲,心中咯噔一下,以爲楚玉的傷勢嚴重了,不由立時從牀上躍起,衣服也來不及扣,便撲向房門。
待她打開艙門一看,對面房間的小九還有兩個護衛,也都開門探身張望著。
皇甫元沁迅速推開楚玉房間的艙門,跑了進去,見黎子軒一臉悲嗆地模樣,一邊搖晃著楚玉,一邊痛聲疾呼著她的名字,這下她的心也立時沉到了谷底。
她慢慢蹭到牀前,半蹲了下來,伸手捉起牀榻上無力的白皙小手,正待低頭悲泣時,卻察覺手中的那隻小手竟然還是溫熱的。
皇甫元沁連忙伸指把脈,這才知道楚玉只是暈倒了。雖然,楚玉的心脈跳動得緩慢,可也比她受傷那天的情況好多了。
皇甫元沁不明白,楚玉的這個樣子,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按理說,楚玉的身體本在恢復期,傷勢也會向著好的形勢發展,可爲何,黎子軒看起來卻那麼悲嗆呢?
皇甫元沁不願意焦躁地猜測,她猛地站了起來,大力地拍了黎子軒一掌,怒聲問:“你哭什麼呢?玉兒她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呀!”
黎子軒猶自還在流著淚水,喃喃道:“玉兒,玉兒…”
皇甫元沁見慣了,宮裡的太監們扭扭捏捏哭哭啼啼的樣子,可是,黎子軒是個神醫哎,他怎麼也這個樣子呀,有傷心的事情,說出來不就好了,玉兒她明明看著情況好多了呀,他怎麼一副玉兒傷重垂危的表情呀。
再說了,他與楚玉不熟,男女有別不懂嗎,怎麼能緊摟著楚玉在懷呀。
皇甫元沁上前從黎子軒懷裡接過楚玉,小心翼翼地平放在牀榻上,這個過程中,黎子軒的手不小心觸到了楚玉的手腕,他習慣性地搭上去探脈,直到指下熟悉均勻的脈搏跳動,他才反應過來,剛剛的楚玉只是昏倒了。
黎子軒一擡頭,見到小九、柳兒還有那幾個侍衛都站在房間裡,愣愣地看著他,他連忙扭頭向著牀裡,快速擡手抹掉眼角滑落的淚水。
也難怪黎子軒會這副模樣了,他苦苦地思念了楚玉那麼久,再次相見,楚玉竟然傷重瀕死,那時她處於極度危急的境地,他只顧著想把她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根本來不及傷心難過。
後來,楚玉脫離了危險,可皇甫元沁一再說這不安全那不安全,害他跟著一直緊張兮兮的,再說楚玉沒有醒來,他始終不敢大意了,神經一直繃得緊緊地。
纔將,他本是趴在牀沿看著楚玉的睡顏,沒想到,竟然睡著了,這睡著了就睡著了吧,還做惡夢,夢到楚玉傷勢加重了,而他卻無能爲力,眼眼睜地看著她口吐鮮血,緩緩閉上眼睛,這次卻是真的死了,死在了他的面前了。
他正心痛得無以復加時,被楚玉的呼聲驚醒,正高興得不知所措,緊緊地摟著楚玉,以爲失而復得時,誰料,楚玉說了死字後,竟然出現了他夢中最後的場景,他一下子心神俱驚,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只以爲,楚玉真的死了。
這纔出現了,衆人剛纔所看到的那一幕。
不得不說,黎子軒是自己精神高度緊張,纔會出現自己嚇自己的情況。
手中溼涼的觸感,才讓他黎子軒發覺,他竟然哭了。
從他記事以來,他從未爲誰哭過,自小,二叔對他的教育,也是“男兒有淚不輕彈”。
黎子軒指尖輕攆,那溼溼的觸感那麼清晰,那是他的淚,是他爲玉兒流的淚!
二叔後面說的那句話,是叫“只是未到傷心時”吧?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只是未到傷心時!
他這淚輕彈了,是到了傷心時了麼,爲了玉兒而傷的心呢!
原來,這個曾經在他的生命中,如曇花一現般短暫出現的女子,在一場意外的春夢引領下了,不知不覺間深入到了他的內心深處,他越是想要淡忘她,她的嬌俏模樣卻越清晰。
及至到,他吃飯時,會想著哪些菜式可能會是她喜歡的口味兒。
走路時,他的面前會莫名出現,她在前面蹦跳著前行,還會掛著異常燦爛的笑容,向他招手,如銀鈴般的笑聲,嗔笑道:“黎子軒,你太慢了!”等到他異常激動地往前邁步時,那嬌俏的身影卻又憑空消失了。
睡覺時,那如花朵一般嬌美的容顏,更是時常出現在他的夢中,雖然,再沒有夢到,他將她壓於身下熱烈纏綿的情景,可是,卻都是他與她一起生活的片斷。
有時,是他帶著她出外看診,她陪著她一起救死扶傷;有時,是他陪著她一起泛舟河上,共賞秀麗山水;甚至有時,他還會夢到她挺著大肚子,而那腹中所懷的就是他的孩兒,她臉上那母性的光輝,就是那時他在山林中所見到的那般模樣。
他,黎子軒,中了一種毒,一種叫做楚玉的情毒。
他對她念念不忘,她送給柳兒的小兔子雪雪,既能緩解他身體中的毒性,令他見之如見她一般的心情愉快,卻又在一點點加深他的毒性,令他更加思念她,更加想要見到她。
如此這般地折磨著他,他都快要瘋了,即使,他是一個被人景仰的神醫,可是,他面對自己的這些癥狀時,依然無能爲力。
黎子軒知道,他的這些癥狀,只有一個人能治好他,那就是楚玉。
可是,楚玉心中有自己的愛人,她不愛他,也不會愛上他。
每每清醒地意識到這一點時,黎子軒就會痛苦萬分。
激昂時,他會想要立刻上京都去找楚玉,可是,啓步時,他又會想起楚玉與唐逸清深情對望的眼。
他努力壓抑著自己,想要全心投入到救治病人的生活中去,可是,他的病人是小柳兒,小柳兒患的是失憶癥,而那個人,那個令他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女子,她罹患的也是失憶癥。
黎子軒在醫治小柳兒時,總會不自覺地對她語氣輕柔寵溺,因爲,他總會錯將她當成那個不願接受他治療的楚玉。
這般煎熬地度過每一個日落,終於有一天,小柳兒的失憶癥被他治好了,她也不再害怕他了,他滿心歡喜地想著,現在他終於有了成功的病倒,楚玉再也沒有拒絕他治療的理由了。
他可以上京都找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待在她的身邊,理由就是,替她醫治失憶癥。
可是,他纔到蜀洲,竟然就遇到了邶邢的三公主,揭開了小九的身世,卻也打碎了他的美夢。
眼見著京都在即,可他卻是無法再往前走了,他要爲了家族的諾言而去往邶邢,而且,還涉及到失蹤了那麼多年的二叔,他的心中到底是何種的糾結和不甘,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得到。
見到那枚玉佩時,他心如擂鼓,既激動又害怕,既期盼得到楚玉的消息,又害怕楚玉遭遇不測。
看到楚玉果然重傷昏迷,他慌亂得無以復加,幸好,他的雙手本能地開始救人,也幸好,他終將楚玉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黎子軒想象不到,若是他沒有救回楚玉,若是楚玉死在了他的懷裡,他會怎麼做,他要怎麼活。
如今,她雖然再次昏睡了過去,卻是終究活了下來。
她還活著,真好!
那個討厭的“死”字,只要他黎子軒活在這個世上一日,他就一日不會讓它降臨到她的身上!
皇甫元沁見黎子軒像個木雕一樣,坐在那裡,癡癡地望著楚玉的模樣,那眼角濡溼的痕跡,那眼中凝望的深情,那緊握在一起一大一小的兩隻手,這些都令皇甫元沁異常的震驚。
她想不到,黎子軒不但認識楚玉,還對她情深至此。
能被人人稱頌的神醫,如此傾心愛慕著,還有她在虢城時所見到的那幾位異常優異的男子,楚玉這個看似平凡的普通女子,究竟又是何德何能呢?
雖然,她確實心思剔透,才華橫溢,可是,這世上心思剔透、才華橫溢的女子多了去了,爲何她就沒有見到,還有哪個女子有如楚玉這般好運呢?
只是,楚玉這算好運麼?
好運到她才一時不察,她楚玉就被人如此暗害!
這一刻,即使知道了楚玉竟然會有那麼多朵極品桃花,可是,皇甫元沁的心裡,卻沒有一丁點兒的羨慕感覺。
生在皇家,她見得更多,自然也看得更透,知道凡事不能光看表面,桃花多了,固然令人眼羨不已,可是,是非同樣也多,有沒有那個命來消受還不一定呢。
你看楚玉,如此瑰麗容顏,能得衆多好男兒的青睞,也算理所應當,可是,那暗中對她羨慕嫉妒恨的,也必然不在少數,現如今她臉上那長長的疤痕,便是最好的證明。
皇甫元沁暗自搖了搖頭,微擡下頜,朝房中的其他人看去,小九他們接到示意,連忙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皇甫元沁最後出的房間,她轉身再次看了一眼,那依然如雕塑般坐著的黎子軒,還有那半邊驚豔世人的絕世美人臉,輕輕地關上房門。
等到黎子軒終於從自己的沉思中醒來,才發現房間中早已沒有了他人的影蹤。
沒有外人在場,他更加放開了束縛,在異常痛心地替楚玉臉上的傷痕塗抹過藥膏之後,他隻手撐著頭顱,側臥在楚玉的身邊,輕輕地將她的小手執在掌心,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守著她。
他的目光,從她的髮絲,一點點延至她的面上,再到脖頸,及至觸及她那平坦的腹部時,他的神色終是有些複雜。
這個孩子是誰的,皇甫元沁說她不知道。
可是,黎子軒通過她的隻言片語,才加上唐逸清曾說過,他此番離開原來的地方,是要帶著楚玉去京都找他的師弟,而他的師弟,也是楚玉失憶前的心上人,如此說來,楚玉是否因爲見到了曾經的心上人,而恢復了記憶,並且與之重修舊好,以致於二人琴瑟和鳴之下,纔有了這個孩子呢?
皇甫元沁說過,楚玉的師兄,一位是仲王慕容皓,一位荀城世子荀致遠,根本沒有什麼唐逸清,或許,唐逸清因爲某種原因離開京都了,而那個某種原因,極有可能是因爲楚玉恢復記憶了,他遭遇情傷之下,遠走他鄉了。
紅顏惑人的同時,亦是紅顏劫啊。
若然,他的猜測屬實,只怕唐逸清這一生都難走出如此瑰麗的紅顏劫啊。
黎子軒輕捏了捏掌中柔嫩的小手,暗嘲了下,何止唐逸清走不出這個紅顏劫,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他鬆開小手,食指指腹輕輕摩挲著那條塗抹了白色藥膏的疤痕,眼中不由再次浮現出異常深沉的怒色來。
若是,楚玉腹中所懷的孩子,是她二師兄慕容皓的,那麼那個對她又是下蠱又是下毒,還想毀她容殺她人的,定然是個女子了。
只有處於極端嫉妒中的女人,纔會做得出來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而這個女人,也定然是慕容皓後院之中的女人。
慕容皓,你既然奪了她的身,佔了她的心,爲何不好好珍惜她、保護她,害得她幾欲赴死,既如此,你根本不配擁有她!
平生從未對任何事物產生佔有之心的某個神醫,在這一刻,直接憤然的決定,楚玉的後半生歸他了,他要對楚玉負責,更要對她腹中的孩兒負責。
這般想著,黎子軒慢慢地低下頭,一個輕如羽毛一般的吻,落在了楚玉的額頭上,他的額頭輕輕地貼著她的,慢慢地左右挪動著,只要想到,將來,楚玉會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與他一起生兒育女,黎子軒的心中,就充滿了異常愉悅的感覺。
這種歡喜的情緒,強烈地衝擊著他,他不由彎起了脣角,輕笑出聲,兩臂撐起,趴伏在楚玉的身上,靜靜地望著那雙緊閉的眼睛,片刻後,終是忍不住,將楚玉緊緊地擁在懷裡。
這樣似乎還不夠,不夠表達他內心激昂的情緒,兩臂也在不自覺間越收越緊,直令睡夢中的楚玉,發出抗議的呢喃聲,黎子軒這才驚覺,自己的舉動太過瘋狂了,竟然沒有想到楚玉還是重傷未愈之身,不由又一疊聲地向著昏睡的楚玉道歉,就如從前相處時那般,只要楚玉生氣了,不管她生氣的理由是什麼,也不管是否真的是他的錯,他都會立時道歉著。
黎子軒終是翻身側躺在楚玉身邊,扭過頭側看著她的睡顏,一隻手如她一般側放在一邊,相鄰的那隻手,再次緊握住她的,如她一般閉上了眼睛。
未來,他會伴著她,與她相濡以沫一輩子,即使是死亡也無法將他們分開。
這般想著,黎子軒的心中,涌起了一股異常滿足的感覺,那種感覺便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喜悅吧。
黎子軒睡著了,可即使是睡著了,他仍然還在做著一廂情願的美夢,那年輕俊逸的臉上,洋溢著異常燦爛的笑容,彷彿此時此刻,他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男子。
------題外話------
第三捲開始啦,美女只有一枚,極品美男卻是眼花繚亂,彙集一堂、明爭暗鬥、拈酸吃醋、打擊報復,一樣不會少,究竟,誰吃肉誰喝湯,誰能聞得美人香,笑到最後的纔是人生大贏家!哈哈哈!
親親若是喜歡,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