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君出了梅園,卻沒有如她所說的那樣,去王府的廚房,而是心不在焉地往王府大門走去,她想去看看師兄回來了沒有,好幾天沒好好看看他了,每次見他都是匆忙的寒暄幾句,他就因爲各種事情急著離開。
她走著走著,突然看到王府的侍衛,領著一個男人慢慢走過來了,這個人她非常熟悉,竟是半年多不見的三師兄荀致遠!
只見,他兩手交叉著擺在胸前,走路的樣子一如從前的神氣活現,只是,半年不見,他的身量似乎拔高了不少,從前就比她高了一個腦袋,現在看來,她好像還夠不到他的肩膀。
這個三師兄,似乎從小就偏愛著黑衣,此刻的他,也不例外。這麼熱的天,穿成這樣,也不知他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對了,從前在蝴蝶谷,三師兄總是爲了楚玉欺負她,她知道他那是喜歡楚玉纔會這樣,現在,楚玉那個賤人竟然跟她搶師兄,不若借這三師兄的手,先把楚玉帶出仲王府再說,只要楚玉離開了師兄的視線,她想對付楚玉,簡直易如反掌。
想到這裡,丁敏君蓮步輕移,迎著荀致遠走去,老遠她就掛起了異常燦爛的笑容,異常驚訝地脆聲喊道:“三師兄,真的是你!我還以爲我看錯了呢,你怎麼來了呀?好久好久沒見到你了,見到你,我真是太高興了。”
此時的荀致遠,陰沉著俊臉,滿腦子都是楚玉的畫像,他萬萬想不到,楚玉竟然失蹤了。
他從蜀洲過來,不但蜀洲貼滿了楚玉的畫像,京都也貼得到處都是,雖然沒有署名,且畫像上的女子模樣稍有偏差,可他還是一眼就瞧出來了,那畫像上的女子就是楚玉,況且,這畫像下面還蓋著仲王府的印章。
大師兄怎麼搞的,不但敢無視師父的命令,私自帶著她離開蝴蝶谷不說,竟然還把她給弄丟了!
直到今天,外面還在張貼著楚玉的畫像,也不知二師兄養的這一幫廢物屬下都是幹什麼吃的,找個人找那麼久了,都還沒找到!
還有,他自己也有責任,他爲什麼不早點兒趕來京都呢,如果他來了這裡,定然會寸步不離地跟著楚玉,那她就定然不會失蹤了。
處於懊惱中的荀致遠,聽到了熟悉的稱呼,以爲楚玉被慕容皓找回來了,連忙驚喜地擡頭,見到眼前站著的是那個討厭的四師妹時,剛剛露出的欣喜笑顏,立刻換成了十分嫌棄的表情。
他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說:“怎麼是你?你怎麼在這裡!”頓了頓,他又說:“噢,你在這裡,也正常。反正,你從前也總是跟個狗尾巴草似的,掛在二師兄身後。”
荀致遠說完,聳聳肩,繞過丁敏君直接往裡走,那個領路的侍衛一見,瞟了丁敏君一眼,快速地喊了聲:“丁姑娘好!”便低著頭,匆匆地追著荀致遠跑了。
丁敏君的臉騰地就氣紅了,她的肺都要氣炸了,沒想到這個荀致遠一如從前一樣惹人討厭!
不,他比從前更加可恨,竟然當著外人還是個侍衛的面,就這麼不給她顏面,還說她是狗尾巴草!
誰是狗尾巴草,他荀致遠纔是,他就是楚玉身後最難看的那棵狗尾巴草!
想起楚玉,丁敏君這才努力壓下滿腔的怒火,故意驚訝著說:“師兄,你一定是來找楚玉的吧,你怎麼知道她在這裡啊?”
荀致遠正漫不經心地走著,聽聞此言,猛地頓住,一陣風似的躍到丁敏君面前,緊盯著她問:“你說什麼?你說玉兒在這裡?”
他不是聽錯了吧,剛纔在仲王府門口,他明明問過侍衛,侍衛說他家王爺的師妹確實在這裡時,他當時就高興壞了,可侍衛的下一句話,又令他氣憤不已地踹了那侍衛兩腳,誰讓那侍衛說王爺的師妹姓丁,並沒有什麼姓楚的師妹。
其實,也不怪人家侍衛這麼說了,一是楚玉的姓氏,在仲王府只有少數人知道,再來,慕容皓帶著楚玉歸來,直接讓馬車駛進了王府裡面,侍衛如何能知馬車裡有楚玉的存在啊。
這會兒,荀致遠害怕自己又白歡喜了一場,一顆心都快提到喉嚨眼了,就怕丁敏君是在騙他。若她敢拿楚玉來誆他,他纔不管她是不是女子,定然要罵得她無顏見人。
其實,丁敏君也是怵這個三師兄的,因爲他從不懂得什麼憐香惜玉,討厭一個人的時候,什麼難聽的話,都會說得出來,而她似乎沒結過他的緣,也就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半句好話了。
不過,這個人也是個最沒腦子的,凡事只要跟楚玉沾上邊兒,他就會急躁煩躁焦躁,跟個無頭蒼蠅沒什麼區別。
丁敏君在心裡琢磨了一番說辭之後,才睜著嫵媚地大眼,對著荀致遠連連點頭,荀致遠見她這副模樣,直覺地皺起眉頭,不愉地說:“有事趕快說事,不要對著我露出這副噁心的嘴臉,我不是二師兄,不吃你這一套!”
丁敏君臉上的魅惑笑容,頓時僵住了,她的嘴脣都氣得哆嗦了一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僵著說:“玉兒,下午剛回來。嗯,是師兄把她找回來的。”
“師兄?咳,哪個師兄?說清楚!”荀致遠聽了,臉上頓時露出了極燦爛的笑容,見丁敏君盯著他的臉看,輕咳一聲,努力抑制住愉悅的心情,裝作不耐煩地問道。
此刻,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飛到楚玉的面前,好緊緊地抱著她,以慰這幾個月的相思之苦。
丁敏君再怎麼說從小跟他一起長大,自然知道他現在的所思所想,可她還有很多信息要透露給他,還想借著他的手來達到她自己的目的,怎會讓他輕易離開。
於是,丁敏君打發那個侍衛離開了,親自領著荀致遠說帶他去見楚玉,這一路,她將自己聽來的消息,撿了一些告訴給荀致遠,又將一些莫須有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
而荀致遠呢,在經過了初時的興奮之後,隨著丁敏君說的越多,他離楚玉的路程越近,他的臉上反而再也沒有了笑容,甚至他的心情,也是異常複雜的。
前面就是梅園了,丁敏君終是止步了,歉意地表示,她還要去給慕容皓燉補品,儘管他如今跟楚玉好上了,可她對他的心,永遠不會變。
好上了!他跟楚玉好上了!他慕容皓跟楚玉好上了!
楚玉她,不但跟大師兄好上了,還跟二師兄也好上了!
丁敏君還說,楚玉自從離開了蝴蝶谷之後,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明明她初到京都時曾告訴丁敏君,她喜歡的人是大師兄唐逸清的,可她在見了二師兄慕容皓之後,就立刻對二師兄傾心不已。
這還不算,楚玉似乎極其中意麪相英俊的男子,與那宴月樓主總是曖昧不清地攪在一起,還有還有,那東虢第一皇商少主與楚玉第一次相見,楚玉竟然花癡得盯著人家直流口水,被人家的妹妹給罵得狗血淋頭。
儘管丁敏君的話,荀致遠根本不願相信,可是,此時院中傳來的陣陣歡聲笑語,又似乎是在嘲笑著他的自欺欺人。
那在夢中出現了千百遍的嬌柔女聲,用著從不曾對他展現過的柔和語氣說著:“小五,這塊是你的,沒吃完的話,今晚罰你值夜噢。”
小五?他是誰?玉兒,你怎麼可以用這麼柔媚的語調跟他說話?
“小六小六,你別拿這一塊,這一塊是我的,不許搶!”
小六,他又是誰?不許搶什麼?玉兒,你想要什麼,可以跟我說呀,我都可以給你弄來的!
“姑娘,你怎麼這樣啊,你都已經分好了,怎麼還搶我的呀?”小六撅著嘴,有些欲哭無淚。
玉姑娘太過分了,簡直欺負他老實嘛,她喜歡吃櫻桃味兒的蛋糕,怎麼不去搶小五的,偏要來搶他的,還非強迫小五吃完他那份兒,姑娘這心偏得也太狠了吧。
“你活該,誰讓你平時總不給我幫忙,姑娘,小六他特別懶,你不在的時候,他總欺負我。”玲瓏斜睨了小六一眼,落井下石地說。
“玲瓏,你怎麼這麼說話呀,我哪裡敢欺負你呀,你不欺負我就算好的了,什麼事情都讓我做,天天使喚我,你還嫌不夠呀!”小六一聽,立刻喊冤。
楚玉纔不理這一對小冤家呢,他們倆只要碰在一起,沒有一時不吵的,她算是看出來了,玲瓏八成是喜歡上這呆頭呆腦的小六了,沒事兒喜歡瞎折騰他。
嘿,有好戲看了,她樂得一邊吃著酸酸甜甜的蛋糕,一邊看那對兒小冤家吵架呢。
玲瓏一回頭,恰好見著楚玉又一大塊兒蛋糕快吃完了,連忙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碟子,不贊同地說:“姑娘,你少吃點兒,這都第四塊了,這光吃蛋糕都吃飽了,一會兒還怎麼吃晚飯呀。”
楚玉眼神熱切地盯著玲瓏手中的碟子,只覺得嘴裡直冒酸水。
她沒想到這纔多久沒見,玲瓏的手藝竟然進步了這麼多,都會做各式水果蛋糕了,這新鮮飽滿的櫻桃,配上甜膩的奶油蛋糕,酸酸甜甜的口感,簡直棒極了。
“嘻嘻,玲瓏,好玲瓏,我再吃一塊嘛,好不好?就一塊啦,晚上我照樣能吃兩大碗,你信不信!”楚玉跟在玲瓏身後,直到玲瓏收拾好桌子上的蒸籠,也沒見她再給楚玉半塊蛋糕。
楚玉不由有些泄氣,正打算對玲瓏採取威逼的手段時,她的手中,突然出現了一碟香噴噴的蛋糕,原來是小五將他的那份遞到了楚玉手上。
楚玉猛地擡頭,衝著小五露出了極燦爛的笑容,異常高興地說:“哇,還是小五對我最好!小五,你真是個好男人,我簡直愛死你了!”說完,她也不理人,直接低著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此言,立刻驚得屋中其他三人如遭雷劈,呆立在原地。
而屋外的荀致遠,卻是再也忍不住了,如陣颶風一般閃現在楚玉面前,大喝一聲:“你說你愛誰?”
楚玉正在美滋滋地吃著蛋糕,不料突然有人在耳邊大吼,嚇得她本能地運起輕功直接退後,這一退太過迅猛,竟是直接撞在了牀柱上,頓時後腦勺痛得她一抽,眼淚就出來了。
她擡著淚眼望去,只見,屋中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這男人的模樣她十分熟悉,可是,卻又帶著幾分陌生之感,竟然是那個負氣出走的三師兄。
荀致遠原本是怒氣衝衝地盯著楚玉看,眼見著她一幅淚眼濛濛的樣子,他的心忽然又不爭氣的軟了,她這般表現又是什麼意思,是見著他萬般激動纔會這幅模樣嗎?
心中有些竊喜的他,臉色正由陰轉晴,不料楚玉的下一句話,直接將他的心打落谷底:“荀致遠,你個小屁孩兒!你有毛病嗎?怎麼突然冒出來嚇人哪!”
她對著別的男人,就柔情蜜意,怎麼對著他就是小屁孩兒了?他明明比她大,比她高,她怎麼就這麼看不上他!
荀致遠十分生氣,額頭暴著青筋,轉身對著還立在屋中的三個下人,怒吼道:“滾!”
“喂,禮貌呢?荀致遠,你怎麼不知道尊重人呀,他們是我的人,你不許這麼吼他們!”楚玉一邊揉著腦後,一邊大聲地抗議著。
玲瓏三人對視一眼,一起朝荀致遠躬身行禮道:“荀世子!”
“哼,還不快滾!”荀致遠兩手交叉橫於胸前,眼中除了楚玉,再無其他。
玲瓏三人又對著楚玉行了個禮,這才一起退了出去,臨走時,玲瓏投向楚玉的眼神暗含著幾分擔憂。
楚玉一直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切,很顯然,荀致遠他並不是第一次來仲王府,所以,玲瓏三人才會認識他。
可她不明白,爲何他們那麼久沒見了,這一見面,他怎麼會是這種態度,難道,他還在生她的氣嗎?
思及此,楚玉垂下眼瞼,順勢坐在了牀榻上,她忽然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荀致遠了。
在經歷了那件事之後,楚玉心中明白,她同荀致遠之間,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其實,不止是荀致遠,還有唐逸清,她同唐逸清之間,也沒有將來可言了。
這個時代,女人的貞潔有多麼重要,她不用特意去了解,也已經非常清楚了。他們那麼美好,值得更好的女子去珍惜,即使她不在乎那層薄膜,可她在乎他們的幸福。
況且,她害怕見到,他們臉上可能會出現的,那種輕視她的表情,或許這纔是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她這些日子以來,刻意迴避去想的問題。
眼見著楚玉冷冷地坐在那裡,默不作聲,也不擡頭看他,荀致遠是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了,他瞬間閃身來到牀前,猛地伸手捏住楚玉的下頜,迫她擡頭來看他。
他的目的是達到了,可他同樣看清了,楚玉眼底尚來不及隱藏的傷痛。
“玉兒,你……”原本氣怒加身的荀致遠,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楚玉根本沒防備到,半年不見,荀致遠的性子沒有收斂不說,反而更加容易衝動了,這一下,二人俱都愣住了,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輕輕的呼吸相接,暖暖的氣息交纏,對方眼中的自己越來越清晰的同時,似乎又越來越模糊了。
時光,也好似凝固在了這一刻。
荀致遠耳中聽得自己越來越粗重的呼吸,手底下滑膩的肌膚觸感,勾起了他心底深處的記憶,那櫻紅的小嘴兒微張,恰似那個浪漫血腥的夜晚。
他不由得聽從心底最真實的渴望,慢慢地低下頭顱,微微偏頭,吻向了那張出現在他夢中無數遍的紅脣。
或許是荀致遠眼中的愛戀太過深沉,或許是他專注的目光太過深邃,或許是他手上的力氣太大而她無法動彈,也或許是她的心底確實極其地思念他,這一刻,楚玉沒有動作,任由那張帥氣張揚的俊顏,愈來愈低,越靠越近,直至四片脣瓣相貼。
楚玉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她以爲即將迎來一場狂風暴雨式的熱吻,可她等了片刻,眼前的男子卻絲毫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這根本不像他的作風啊。
楚玉睫毛輕顫,微微掀開眼簾,眸光中映入的卻是帶著憤怒、不甘、失望,以及深沉傷痛的眼神,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其中,楚玉差點以爲她面前站立的男子不是荀致遠。
她愣了一下,微側過頭,偏開臉去,不經意間,菱脣輕觸到了男子光潔的臉頰,那溼潤的柔軟刮過柔嫩的肌膚,似鵝毛在心尖上滑過,輕輕的柔柔的癢癢的,荀致遠這下眼色更加深沉了。
他再次伸手使力鉗住了楚玉的下巴,這次卻是毫不猶豫地吻了下去,口舌間的糾纏,激烈而纏綿,恰似他那如火一樣的滿腔熱忱。
即使是初時冷冷的楚玉,也不自覺地融化在了荀致遠給的熱情裡,雙手也不知何時摟上了男子健壯的腰間。
那腰部沒有絲毫贅肉,圓滑厚實,楚玉忍不住順勢上下摩挲著,此舉倒是激得與她熱吻之人,更加摟緊了她的頭部,另一隻手業已箍在了她的後背,那強勢的力道,只恨不得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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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萬更!
章節名:放開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