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嬀妤即使與慕容嫣坐在一處,她的視線其實時時都在關注著楚玉。
在與慕容嫣及丁敏君說笑了一會兒之後,嬀妤終於忍不住出言道:“玉姑娘,素聞姑娘才華橫溢,今日一見,果然氣質高雅,恰逢今日遊湖盛會,不若請姑娘表演一番,讓我等見識一下姑娘的才情。”
楚玉現在是非常反感這個什麼太女殿下了,她又不是歌舞妓,好好的出來遊個湖,搞什麼表演嘛。
再說了,她是南鄅國的太女,東虢國的太子都沒發話讓她表演,她嬀妤又算哪根蔥啊。
楚玉根本不想搭理那什麼太女,便只當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吃著面前的點心。
因爲嬀妤的指名道姓,引得船艙裡的一衆女子,俱都停下了各自的動作,將目光投向了楚玉,即使楚玉低著頭,也能感覺得到這些目光中隱含著幾束不善之意,她裝作不經意地擡頭,果然看到一名藕色衣衫的女子不及收回的憎恨眼神。
咦,這女子面相看著有些熟悉呀,自己好像沒有得罪過她吧,那女子怎麼好像特別憎恨她似的?
這時,耳邊傳來楚香瑩的聲音,她湊到楚玉耳旁說:“那是柳絮兒,我孃的內侄女兒。上次在蜀洲,喏,就是那天晚上,賴著我哥的那位reads;。”
哦,原來是她呀!難道,她會有那種眼神了,只怕是她誤會自己跟楚瑜之間有什麼私情吧。
楚玉無奈地搖了搖頭,卻聽到嬀妤大聲說道:“玉姑娘,你搖頭是什麼意思?是你不會才藝,還是你不想表演呢?”
這嬀妤今天是不是跟她楚玉槓上了呀,爲何一再地出言挑釁呢?
那個討厭的荀致遠真是的,沒事兒盡會給她惹麻煩,害她吃個點心都不安生。
楚玉擡頭,衝著嬀妤大方一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太女殿下,我是孤女一枚,半點兒才藝不會。”
坐在嬀妤另一側的丁敏君,聞言卻是柔媚一笑,脆聲道:“玉兒,又在自謙。玉兒的才華,師姐我都難望項背,師兄們一直都是讚賞有加的。”
嬀妤聽了,轉言道:“既如此,莫非是本殿身份不夠,才無法令玉姑娘獻藝一番?”說完,她兩眼微瞇,緊緊地盯著楚玉,勾起的脣角,似帶著極度的不屑之色。
“殿下請息怒!我那師妹玉兒,她並不是有意想要冒犯於你,只是,她的才藝比較特殊,恐不便現於人前。”丁敏君微戚著眉,擔憂地看了楚玉一眼,纔對嬀妤說道。
“哦?此話怎講?”嬀妤微感疑惑。
丁敏君立即輕輕挪身,附嘴到嬀妤耳邊輕言了幾句,只見嬀妤聽完後,再投向楚玉的眼神,不但不屑,還帶著幾分鄙薄之意,卻不知丁敏君到底說了什麼。
楚玉無視這一切,她一直低著頭,悠閒地吃著點心喝著清冽的果酒。
衆女見嬀妤不再言語了,便都各自三三兩兩地說著話兒,此時,外面忽然傳來男子大聲叫好的聲音,楚玉與楚香瑩對視一眼,便起身出了船艙,來到甲板上一看,原來,卻是船行至河流中央了,兩邊景色怡人,一層的男賓們俱都站在甲板上觀賞著沿途的美景。
今日,恰好天空多雲,太陽不時鑽入雲層,倒也不甚悶熱,尤其此時,船行河中,視野開闊,兩岸樹木蔥蘢,河水清澈,微風輕揚,拂在身上,令人感覺清爽無比。
楚玉此時心情大好,不由回頭衝身邊的楚香瑩露出異常舒心的笑容,引得楚香瑩看之入迷,她頓時哈哈大笑著。
銀鈴般的笑聲,不但引來了皇甫無沁主僕,還引得二層甲板的一衆男子回頭張望。
呃,壞了壞了,她忘記場合了!
楚玉見此,連忙拉著楚香瑩躲到船尾去了。
那裡,沒有前面甲板熱鬧,倒也十分清幽,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只能看到龍船後面的景緻,且是背向的風景。
皇甫元沁主僕過來了,那假公主皇甫元沁,還十分有禮地對楚香瑩說,她有幾句話想跟楚玉私下說,請楚香瑩暫時迴避一下,楚香瑩連忙輕還一禮,直言她恰好要進船艙拿些果酒過來,好與楚玉品酒賞美景,便退回了船艙。
那假公主見楚香瑩進了船艙,便也退到一邊,與其說是觀賞風景,不如說是站崗放哨了,獨留下楚玉同皇甫元沁二人,縮在船尾的角落嘀嘀咕咕地聊起天來。
“喂,你膽子可真大,竟然敢欺君哪。你就不怕,東虢的皇帝治你的罪?”
楚玉就著船上的木椅子坐了下來,一手杵著欄桿,一手託著下巴,斜視著皇甫元沁。
皇甫元沁同楚玉一般的動作,只是,她的視線卻是投向後面的清澈河水,隨意地道:“你都說了是東虢的皇帝,他又怎麼能治我這邶邢公主的罪呢reads;。再說了,你不是東虢的子民嘛,怎麼敢這麼隨意議論皇帝呀,你不怕砍頭麼?”
“誰說我是東虢的子民了?我是自由人士,哪國人都不是,纔不怕他呢。”
“哈哈,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丫頭年紀不大,膽子可不小。”
可不是膽子不小嘛,明明知道她是公主,竟然還不將她放在眼裡,同她一起平起平坐,真知是該說她膽大妄爲呢,還是該誇她不拘小節。
皇甫元沁真的很好奇,這楚玉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又是什麼樣的家庭能教育出她這樣的女兒,東虢的女子,不都是像船艙裡那幫面相不同、行爲一致的大家閨秀一般嗎,怎麼這楚玉就這麼與衆不同呢?
即使她貴爲皇家公主,很多時候也不能像她這般肆意灑脫呀,皇甫元沁能看出來,楚玉是骨子裡沒有身份地位之分,這從她面對那南鄅國的太女嬀妤時,不卑不亢的表現便能看出一二。
“切,說不定你比我還小呢,竟然喊我丫頭,你也好意思呀。”楚玉絕不承認自己面相太顯小了,她認識的所有男子,都把她當成小女子,現在連遇到的女孩子,也一個兩個的把她當小丫頭看。
“丫頭,我的個頭比你高,不用說,我定然年紀比你大。”
好吧,這個倒是事實,她是公主,她說大就大吧。
似是想到什麼,皇甫元沁突然一臉熱切地盯著楚玉,說:“丫頭!”
“喂,你不要用這麼奇怪的眼光看我,我是女的,你也是女的!”楚玉一扭頭,看到皇甫元沁異常熾熱的目光,不由心生警惕,這公主不知道打什麼鬼主意,那是什麼眼神,就像餓狼見到肉似的。
皇甫元沁輕輕地嗯哼了兩下,張嘴欲言時,又被楚玉伸手打斷:“還有,不要叫我丫頭,你不老,我也不小,你還是叫我玉兒吧。”
“好吧,玉兒。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一起去邶邢玩呀,我們邶邢地大物博,男兒們豪爽血氣,你要不要去見識一下呀?”皇甫元沁之所以有此想法,還不是想把楚玉拐去邶邢當她的私人服飾設計師。
楚玉聽了一愣,立時心中一動,這主意不錯呀,去邶邢的話,既可以領略一番邶邢獨特的自然景觀,欣賞不同地方的風土人情,最重要的是,可以離開京都虢城呀。
萬一,荀致遠有事耽擱了,或者他無法帶她走,再或者慕容皓不肯放人,她是不是可以多個離開的方案,從而多條選擇的餘地呢。
“跟你走?你不會把我賣了吧?”楚玉故意傲嬌地撇了皇甫元沁一眼,小眼神橫得後者一愣,之後,皇甫元沁大聲地反駁道:“賣你?我怎麼捨得?我心疼你,還來不及呢,怎會賣了你?”
其實,皇甫元沁還想說,她賣楚玉能賣幾個錢呀,還不如她自己買了來,還能天天爲她設計出各種新奇的衣裳呢。當她的貼身總管,能得的賞賜可是異常豐厚的。
不過,皇甫元沁還沒說話,從她這邊的身後便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異常低沉地道:“誰也不能賣我家玉兒!”
這二層不是女子宴客區嘛,怎會有男客在此?而且,這聲音聽著怎會有幾分熟悉之感呢?
皇甫元沁不及擡頭,便聽到楚玉驚訝地說:“哥哥,你怎麼來了?”
哦,原來是那楚氏少主楚瑜呀。
皇甫元沁起身站了起來,兩手背在身後,立於一旁,靜靜地看著,楚瑜將手中點心碟子,交到楚玉手上,他臉上掛著寵溺的笑容,溫柔地對楚玉說:“這點心甜中帶著微酸,我記得你喜歡這種口味的,來,嚐嚐看喜不喜歡。”
楚玉伸手接過,拿起湯匙輕輕地嚐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錯,立刻仰起小腦袋欣喜地看著楚瑜,猛地點頭說道:“好吃reads;!哥哥,這點心哪裡來的,我剛纔怎麼沒看到有這種口味的呀。”
楚瑜但笑不語,根本沒打算告訴她,這是他一早去街上親自採買的,只爲了怕她暈船,而特特準備的。
皇甫元沁看著楚瑜只專注地盯著楚玉看,似乎根本當她不存在似的,她連忙將自己送到了楚瑜眼前,灑然笑道:“楚公子,別來無恙啊!”
似才發現楚玉的身邊有人,楚瑜擡頭見是皇甫元沁,連忙輕輕一禮:“三公主,請恕在下眼拙,沒看出來三公主在此!”
“哼!”皇甫元沁看著楚瑜的樣子就來氣,這假模假樣的作給誰看哪,怪不得人家說商人最是奸詐狡猾,這楚瑜看著長相不凡,沒想到,他這眼裡除了看楚玉時,能有點兒正常男兒的模樣,這一說話吧,商人的嘴臉就露出來了,一個字:假!
楚瑜見過禮後,也沒有同皇甫元沁繼續交談的意思,竟然拿出手帕就想替楚玉擦拭嘴角的點心屑,直令皇甫元沁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不好看了。
就在皇甫元沁想要發作時,突然,楚玉猛地彎下腰身,對著欄桿外,大吐特吐起來,嚇得楚瑜臉色立刻變了,趕緊上前,緊緊擁著楚玉,生怕她掉落水裡了,又是拍背,又是擦嘴的。
此時,皇甫元沁也沒了想找楚瑜麻煩的心思了,連忙上前扶著楚玉。可楚玉呢,掙脫開兩個人的攙扶,盡力外圍欄外傾著身體,嘔吐得更加厲害了,弄得皇甫元沁不由出言責怪楚瑜道:“喂,都是你,拿什麼亂七八糟的點心給她吃,這下倒好,害她吐成這樣,都怪趕上我皇嫂的暈吐了!我皇嫂當時懷明康的時候,也是這般吐法兒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正在嘔吐的楚玉和兩手緊擁著她的楚瑜,聞言之後,都猛地僵住了。
懷孕?
孕吐!
楚玉突然轉頭,不可置信地盯著皇甫元沁問:“你剛纔說什麼?”
“你,你作什麼這麼看著我?”
“你剛纔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我沒說什麼呀!”
“你說了!你說我像什麼?”
“我,我說,你像懷孕了……”
“懷孕?我懷孕了?哈哈哈,我懷孕了!”楚玉一下子抓起身側男人的大掌,猛地放在她的肚子上,她也沒管身側站著的到底是誰,只是這驚喜來得太突然,她想要別人能感受到她的激動與興奮,分享她內心極致的快樂和驚喜。
她轉過了身體,因此沒有看到,正有一羣人朝他們走來。
“玉兒,你說什麼?你說你懷孕了?!”
“玉兒,你懷孕了!”
不同的聲音響起,一男一女。男的是荀致遠,女的是丁敏君。
荀致遠是疑問句,帶著極度的不可置信。丁敏君的是肯定句,尖銳的語氣中,隱含著深深的憤恨。
楚玉聞言轉過頭去,臉上燦爛極致的笑容還不及收回,那樣驚喜滿足的笑容,震撼到了好多人,可當先幾位臉上的表情就不是驚訝那麼簡單了,說來他們的表情十分相似,都是極度的震驚中,帶著憤怒,還有深深的痛苦之色。
原來,這一羣人竟是太子慕容皎、仲王慕容皓、荀世子荀致遠,並丁敏君及南鄅國的太女嬀妤reads;。
楚玉的視線,首先落到了慕容皓臉上,他的眼睛正直直地盯著楚玉的腹部,確切地說,他是盯著楚玉腹部上的那隻男人的大手,如果眼光可以化作武器,估計楚瑜的手掌已被他焚爲灰燼了。
楚玉連忙丟開楚瑜的手,離開了他的懷抱,站直了身體,再急切地看向荀致遠。
可她看到了什麼?她看到荀致遠除了震怒、痛心之外,還眼含鄙視之色地不停掃視著她和楚瑜。
楚玉心中一沉,忽然覺得她若是不說些什麼,荀致遠恐怕就不只是像上次那樣誤會那麼簡單了,可是,這麼多人在這裡看著,他們也都聽到了她的話了,她要再說什麼呢。
似乎,她什麼都不能說呀。
這一次,荀致遠沒有立刻飛身離開,他努力壓抑著滿腔升騰的情緒在等,等楚玉解釋,等楚玉否認。
可他等到了什麼?他等到楚玉垂下眼瞼,轉身對著楚瑜說:“哥哥,我頭好暈,我,我好像要暈了。”
事實上,楚玉也是真的倒了下去,她這是說暈就真的暈了。
可這一幕,落在荀致遠的眼裡,是她在逃避,是她找了個藉口,躲進了其他男人的懷裡。
那個男人,叫做楚瑜的男人,是她腹中孩兒的爹嗎?
她剛纔那麼欣喜地拉著他的手,放在她的腹部,是想讓他感受他們的孩兒的存在嗎?
這個問題,同時浮現在三個男人的心頭。
慕容皓的心中,十分的複雜難言,他既渴望那個孩子是他的,又不相信僅僅那一夜的水中纏綿,楚玉就會懷孕。
雖然,若是楚玉真懷孕了,這時間上同那一夜也算對得上去,可是,此後,她就失蹤了,一直同楚瑜在一起,且他觀他們感情非比尋常,若是,他們之間產生了感情,甚至進展到異常親密的地步,那這個孩子也完全有可能是楚瑜的。
即使慕容皎心中覺得以楚玉的爲人,若她真的懷孕了,定然會是那一夜她身中媚毒同慕容皓一夜歡好的結果,可架不住楚玉拉著楚瑜感受她腹中孩兒時,那異常自然的動作,那滿足幸福的笑容太過真實,真實到他想把這孩子歸爲慕容皓,都說服不了自己。
楚玉她除了慕容皓,難道也跟那楚瑜關係如此親密嗎?
他的直覺沒錯,那長身玉立的楚瑜,當真是他的情敵,一出場,竟然以疑似孩兒他爹的身份,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想娶的妃,想立的後,竟然在他還未開口時,就給了他這麼大的見面禮,他要怎麼辦?他要怎麼辦!
放棄?心好痛啊!
不放棄!他該怎麼辦?
不待慕容皎想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身側的荀致遠,突然就嘶吼了一句:“楚玉,我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會是這種女人!”
楚玉,她是哪種女人?
慕容皎順著荀致遠的目光看去,恰好看到楚玉暈倒在楚瑜懷裡的那一幕,他的身體比他的腦子反應更快,當先一步跨出,緊張道:“玉兒!”
可有人比他行動更快,只見,慕容皓瞬間閃身到楚瑜身前,一把摟過楚玉,不停地搖晃著她,急聲道:“玉兒,玉兒,醒醒,醒醒reads;!”
見楚玉怎麼都叫不醒,似乎真的暈過去了,這下,慕容皓更緊張了,擡頭衝著荀致遠吼道:“快去叫御醫!”
荀致遠準備轉身時,慕容皎已然急聲喊了起來:“御醫何在,快給本殿滾出來!”
這時,太子府的總管家李祥雲連忙過來跪地行禮道:“啓稟太子殿下,這龍船上沒有御醫!”
“什麼!一幫飯桶,怎麼辦事的,竟然連個御醫也沒準備,快去找,給我找!”這下,慕容皎完全氣得胡言亂語了,這船上都沒有御醫了,還要怎麼找,要找也得船靠岸呀。
楚瑜連忙蹲了下來,與慕容皓並排半跪在甲板上,他伸出兩指想要搭上楚玉的手腕,慕容皓偏過身體,楚瑜的動作當下就落空了,他擡頭看向慕容皓,只見,慕容皓黑著俊顏,滿身肅殺的氣息。
二人僵持之時,楚香瑩奔了過來,她想接過暈迷的楚玉,可慕容皓對她視而不見,手上的動作也絲毫沒有變過,楚香瑩有些著急地說:“玉兒暈船,她上次就是這樣的,不是懷孕,你們不要瞎說!她還沒出閣呢,怎會懷孕!”
慕容皓與楚瑜對視一眼,奇異的氣流涌過之後,二人忽然同時鬆了口氣,一同笑了起來,忽然就開始了一段奇特的對話。
“香瑩,你怎麼不早說呀,玉兒這麼暈倒了,害得本王緊張死了,本王還以爲玉兒她吃了什麼有毒的食物,中毒了呢。”
“對啊,妹妹,前兩天我們在蜀洲遊湖時,玉兒也是這般吐法兒,她這暈船的毛病,什麼時候纔會好呀?你不是帶了暈船的藥丸嗎?難道,你沒給玉兒她吃嗎?”
楚香瑩原本還在看著眼前這兩個劍拔弩張的男人,心中著急,可突然畫風這麼一變,二人看著一副關係極佳的好友模樣,讓她傻了眼,直聽到自家兄長來詢,才錯愕地接口道:“啊!那個,那個,纔將我忘了……”
誰知,楚瑜竟然接上了她的話,說:“幸好,我這還有一顆藥丸,可以治暈船,仲王這便喂玉兒服下吧。”說著,他自胸前掏出一個青色的瓷瓶,從中倒出一粒白色馨香的藥丸。
慕容皓看了看藥丸,又看了看楚瑜,伸手接了過來,輕輕塞進楚玉的口中,微微頜動了一下,見她嚥下去後,並沒有馬上醒來,不由轉頭看向楚瑜。
楚瑜接收到慕容皓眼中的急色,微不可察地點頭示意了一下,慕容皓這才抱起楚玉,往三層的船艙走去。
慕容皎見了,連忙尾隨而去,餘下太子府的李總管,招待餘下的女客們去二層的船艙歇息。
丁敏君也想跟去,無耐李雲祥守在一邊,一再婉拒她,她只得沉著臉跟著嬀妤進了客艙。楚香瑩十分擔心,可是,太子有令不讓她們上去三層,她也沒辦法,只得憂心沖沖地隨著皇甫元沁主僕也進了客艙。
皇甫元沁今日可真是看了一場好戲了,沒想到,這楚玉姑娘竟然如此大的魅力,直讓一干容貌俊逸不凡、身份地位卓然的優異男子,爲她失了心神,這其中竟然還有東虢的太子慕容皎。
原本,她的父皇是希望她能嫁給慕容皎,可聽聞慕容皎早已有了太子妃了,是以,皇甫元沁不太擔心自己會與他聯姻,可來的路上,聽聞他的王妃臥病在牀,恐將不久於人世,她這才令侍女扮了她的身份,她躲在一邊暗自觀察,如果真的有可能與他聯姻,她就趁機掉換身份逃婚。
現在,看到慕容皎如此緊張楚玉,皇甫元沁也算放心了。他不喜歡她,他也不是她的心上人,如此甚好。
至於其他那些個王爺,皇甫元沁相信,有她母妃在,她不想嫁的話,還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這時,船行到更加開闊的河道中了,兩岸的景色更加優美,不論是一層的男客還是二層的女賓,俱都站在前面的甲板上,欣賞討論著美麗的景緻reads;。甚至好些人,一邊高聲談論著風景,一邊目光四處巡梭著各色才子佳人。
後來,太子慕容皎下來了,索性讓大家聚在一層的甲板上,品酒賞樂、吟詩作對,氣氛變得更加歡樂融洽。
年輕俊秀的公子們,帶著極度的熱忱,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而那些貴族小姐們,也都欲語還休,遇到心儀的公子王爺,也是眉目傳情,面色嬌羞。
如此熱鬧的場景,偏偏慕容皎半點心思也無。
他的一顆心全然系在了三層的船艙裡,不時擡頭張望著,恰巧這時,楚瑜下來了,慕容皎緊緊盯著楚瑜,見到對方輕輕頷首之後,他一直戚著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慕容皎心想著,楚瑜都下來了,定然是楚玉醒了,可楚玉既然醒了,慕容皓及荀致遠爲何不下來呢?
慕容皎有些氣悶,可隨後一想,有兩個男人在楚玉身邊,互相制約著,總比楚玉單獨同他的好二弟在一起要好得多了。
玉兒她應該是真的懷孕了吧,且她腹中的孩子也應該是慕容皓的,這下,他要怎麼做啊?
曾經,他的母后與慕容皓的母妃,就一起愛上了同一個人,小時候,他也曾同他一起懵懂地喜歡過王心雅,長大後,他娶了慕容皓心愛的女人,如今,他愛上了楚玉,楚玉卻懷著慕容皓的孩子。
他和慕容皓,這是前世有多麼深的瓜葛嗎?
若是有幾世的宿怨,爲何這一輩子會成爲最親的兄弟,既然是相親相愛的兄弟,卻爲何又要相愛相殺、相爭相奪?
他和他之間,夾雜著那麼多的恨、那麼多的怨,偏偏卻把玉兒給扯進來了。
難道,要他重蹈母后的覆轍,將玉兒綁在身邊嗎?
可是,慕容皓他也是個可憐之人哪,他是他最親的兄弟,除了母后之外,他最不想傷害的親人。
他到底應該怎麼做,爲何他們之間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老天,你怎麼忍心一再奪走我心愛的女人,難道,坐上了那個位子,就真的應該冷心絕情、孤家寡人嗎?
恰逢此時,有附屬小國的皇帝嚮慕容皎敬酒,慕容皎二話沒說仰頭便灌了下去,在場的衆人立時紛紛叫好,不由他國使者也趁機上前嚮慕容皎巴結獻媚,他終是被人圍著,不斷飲下一杯又一杯看似美酒的苦酒。
楚瑜此時倒是悠閒地坐在那裡,慢慢地自斟自飲,不少大家千金俱都含著殷切愛慕的眼神,不時偷瞟他一眼,見他始終不曾向她們望去一眼,頓時令不少妙齡佳人們暗自心碎不已,這其中,當屬東虢國的長公主慕容嫣最爲憂愁心傷。
她雖然是公主之身,可她的婚姻無法自己做主,自小長在太后身邊,雖然夏太后對她還算不錯,可她一無母妃照應,二無母族支持,真正的處境只怕還比不上那些大家族的嫡小姐們。
慕容嫣在皇家宴會上,曾經多次見過楚瑜,楚瑜儒雅不凡的氣質、異常出衆的外形,早就迷了她的眼、入了她的心了,可她雖然貴爲長公主,仍然還是女兒家,即使再愛慕他,還是不敢有任何表露。
此刻,見一衆大家千金們,對著楚瑜含羞帶怯的眼神,慕容嫣是心中既難受,又羨慕。
她們還能暗暗表達,可她呢,她貴爲公主之姿,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皇家的顏面,如此多他國使者在場,那些熱切的眼神落於她身上,她簡直如芒在身,可她多麼希望,那些熾熱的眼神能換成他的呀。
這時,坐在慕容嫣身側的嬀妤,突然湊到她耳邊輕言道:“公主喜歡那楚公子?”
慕容嫣聞言,臉色立時便紅了,結結巴巴地反駁道:“太女,太女莫要胡說,誰,誰喜歡他了reads;!”
“公主你看,楚公子正看著你呢!”
“呀!真的嗎?”
待到慕容嫣紅著嬌顏望向楚瑜時,仍然見他獨自低頭飲酒,不由面上顯出幾分失落之色。
“如此,公主還不承認嗎?”
慕容嫣面色懨懨地道:“太女莫說笑了,我的婚姻無法自己做主,楚公子又是人中龍鳳,我與他怎能相提並論。”
“他是人中之龍,你卻是真鳳之身,如何就不能提了,依本殿之見,他還未必配得上你呢。”
“太女……”
嬀妤眼中神色幾轉之後,終是抿脣一笑,重新附耳到慕容嫣的耳畔輕言道:“公主,若是真心喜歡他,我倒可以成全你。”
慕容嫣即使再笨,此時看著嬀妤的面色,也是心存懷疑的,畢竟她長在深宮,見慣了女人間的明槍暗箭、爾虞我詐,這嬀妤此次前來東虢,雖然明爲賀壽,實則想拉籠東虢與她南鄅締結姻親,以防實力最強的邶邢國。
而她慕容嫣是目前東虢最佳的和親人選,當初讓那柳相千金帶著公主的頭銜嫁到邶邢,實因她年歲還小,且她父皇還有其他考慮。如今,她處於適婚年齡,面對兩國同時提出的聯姻請求,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躲掉的。
這嬀妤昨晚還言詞懇切地代弟求親,怎麼今日,反而說要幫她呢?難道,嬀妤的心中,還有其他打算,她這是想要算計誰?
不得不說,慕容嫣不愧爲皇室中人,心思玲瓏剔透,不過,她對嬀妤的算計不感興趣,也已經對自己的人生感到恢心了,她知道,無論她要嫁給誰,那個人都不可能是楚瑜。
所以,嬀妤如果想利用她的話,只要不傷害到楚瑜,她是無所謂的。即便她此生不能嫁與楚瑜,仍然不妨礙她愛慕他。
面對慕容嫣暗淡的目光,嬀妤但笑不語,起身端午酒杯來到楚瑜身前,主動與他攀談起來。
即使,楚瑜心中再不願,也不得不堆起笑容與嬀妤交談一二,畢竟楚氏的生意確實遍及天下,這當然不會少了女兒國的南鄅國,且那裡是他們金飾及布料的消費最大國,女兒家天生愛美,尤其南鄅國魚米之鄉,土地肥沃,百姓生活富足,女子能夠當年做主,揮霍起金錢來,真可謂無度啊。
這回,楚玉先前設計的那些新式服飾及頭飾,在南鄅國一經推出,立刻便引領了南鄅國的新潮,楚氏也因此賺得異常豐厚的利潤。
這嬀妤今日身上的服飾,雖不是楚氏出品,不過,她身上佩戴的頭飾首飾,倒有好幾樣是楚氏所售的。
況且,嬀妤會是未來南鄅國的女皇,面對未來的一國之君,楚瑜即使心中再氣悶,也得收起全部心思,與她熱絡寒暄。
若是,他能與她交好,將來楚氏在南鄅的發展將會更加便利了。是以,在面對嬀妤的盛情相邀時,楚瑜思慮了片刻,便答應了她,未來兩天,他將陪她暢遊京都,考察楚氏的部分行業。
嬀妤一邊與楚瑜熱情地聊著天,一邊衝暗自觀察她的慕容嫣微微點頭,在看到慕容嫣面露嬌羞之色時,嬀妤的臉上升起了一股奇異的笑容,在轉向楚瑜時,很快便隱而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