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君牽著楚玉進了一處雅緻的涼亭坐下,伸出蔥白的指尖點了點楚玉的俏鼻,嗔怪道:“玉兒,你這一路不停地盯著師姐看,是想起了師姐呢,還是有什麼話想要問師姐啊?”
楚玉其實只是有些微微地好奇,如今被丁敏君敞開了來說,她怎麼好意思真的去打聽別人的隱私啊,隧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沒,沒什麼,只是覺得你長得實在太漂亮了!”
“呵呵,玉兒,在師姐面前,還興藏著掖著啊?再說了,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心裡想什麼啊,就算不說,師姐我都能猜得出來。你啊,是不是覺得師兄和李側妃在一起,怕我心裡會難過?”
丁敏君嘆了口氣,臉色也慢慢憂傷起來:“玉兒,你現在失憶了,或許不記得,以前我們一起喜歡師兄的事情了。那個時候,師兄他雖然沒說,可是,我知道他喜歡你多過於我。因爲我們是好姐妹,我也願意同你一起嫁給他。離開蝴蝶谷之後,我才發現師兄他的身份決定了,他的婚事並不是他自己能做得了主的。後來,當今聖上爲師兄和李太傅的長孫女賜婚了,她卻不是正妃的席位。那個時候,我才幡然醒悟,我之前以爲,師兄這輩子,只有我和你兩個女人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先不說,師兄他的婚事無法自主,只說你我的身份都是孤女。光這一點,都足夠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女子,把我們兩人排除在外了。想要留在師兄身邊,就只能多仰仗他的疼愛,不然,想要謀得一席之位,怕是比登天還難。”
“可是,之前,我有聽說你和太子論及婚嫁了啊?”楚玉有些驚訝,之前在蝴蝶谷裡的時候,他們確實有收到慕容皓的傳信,說是丁敏君和太子扯上了關係,所以纔沒有趕回蝴蝶谷過年的。
丁敏君聽得楚玉的話,眼中瞬間蒙上了一層霧水,微微哽咽著說:“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原來,師兄是打算向聖上稟明,求聖上準了他和我的婚事,卻不料事端橫生。太子不知從何處得知了師兄的打算,竟在師兄之前就向聖上替他和我求婚了,等到師兄再去向聖上求婚的時候,聖上派人查了我的底細,得知我僅是師父收養的一介孤女,卻同時得到了兩名皇子的鐘愛。聖上大爲震怒,雙雙駁回了太子和師兄的求婚請求。恰好當時,有許多朝官想要把自己家的女眷嫁與師兄,聖上便從中挑選了李太傅的孫女並其他的幾名美人,打算賜給師兄。可是,師兄不同意,經過皇后娘娘從中周旋,師兄才最終只娶了李瑩雪一人。而我,我怕是這輩子,都不能名正言順地嫁給師兄了。”
丁敏君說完,十分傷心地哭了起來。此時,她的心裡,真的是非常地怨恨。
雖然,當初當她得知太子那樣英俊風流的男人,也喜歡自己的時候,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可是,後來卻也因爲太子地插入,讓她和師兄的婚事成了泡影時,她就恨上了太子慕容皎了。
畢竟,比起初次見面尚屬陌生人的太子,師兄纔是她極爲了解並深深愛著的男人。
“你,你不要哭啊!事情或許,還會有轉機呢。”楚玉有些著急,她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傷心哭泣的丁敏君了。
她沒想到,丁敏君人前的笑容那麼燦爛,背後的她,心裡卻是如此痛苦。
被稱爲武林第一美人的她,卻也能因爲身份地位低下,而不能和自己相愛的人結合。
果然,是天爐紅顏啊,老天給了她萬中挑一的美貌時,卻也給了她與之相反的地位與身份,使得她始終不能隨心所欲地活著。
“玉兒,你就不要安慰我了,還會有什麼轉機呢?我的地位始終低下,想要留在師兄身邊,還不是隻能不計名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人,迎了一個又一個女子進府的時候,你不知道我的心裡到底有多痛。玉兒,那種滋味,真如萬箭穿心,能讓人痛不欲生哪,師姐唯願你永遠不要嚐到。”
丁敏君握著楚玉的手指,睜著濛濛的淚眼,真摯地說:“你現在失憶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起碼你不記得,自己曾經喜歡過師兄。說句不好聽的話,師姐甚至希望,你永遠不要再想起來,找個平凡的男人嫁了算了,那樣的話,還能擁有一份真正屬於你的愛情。而不是像師姐我一樣,沒有名份不說,還要同衆多女人一起守著同一個男人。我已經丟失了自己的心,眼裡除了師兄再也裝不下別人了。但願,你不要同我一樣。”
楚玉在心裡長嘆著,或許,這就是生活在這個朝代的女性的悲哀。
若是換成她自己的話,無論她有多麼地深愛那個男人,也不管這個男人他有多麼的優秀,她都不會同其他女人同侍一夫的。
楚玉根本不想捲進慕容皓的愛情和婚姻裡去,也不想丁敏君誤會自己會跟她搶愛人,便順著她的話說:“我不知道以前的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但是,現在,我不會喜歡慕容皓的。他,也不是我所喜歡的類型。”
“玉兒,你現在失憶了,纔會這麼說。你以前,可是非常愛慕師兄的。以後,你若是記起了往昔,看到師兄如今美人環侍,只怕也會如我一般痛不欲生的。”丁敏君見楚玉這麼說,便試探著提起將來,她想看看楚玉的真實反應。
“真的!我楚玉對天發誓,若是以後我會喜歡慕容皓的話,就讓我沒有好下場好吧。”楚玉非常認真地對著丁敏君說道。
楚玉真心對種馬男人不感冒,她連老公出軌都經受不住,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種馬型的男人呢。
“呀!傻玉兒,說話就說話,做什麼發這麼嚴重的誓言啊!呸呸呸,快跟我說,好的靈,壞的不靈!”丁敏君聽到楚玉的誓言,心裡高興得不得了,更是在心裡補了一句:楚玉,你最好是記住你今天的誓言,將來若是反悔了,就算老天沒有應驗,我也會讓你沒有好下場的!
楚玉掙開丁敏君拉著自己併攏禱告的雙手,非常肯定地說:“不用了,我既已說出,必會做到的。這樣,老天也懲罰不到我呀。”
“可是,玉兒,你是因爲沒有恢復記憶纔會說出這樣的話啊!萬一。。。。。。”丁敏君似乎仍然不太相信。
“沒有萬一!”楚玉的臉上,露出極其肯定的神色。
“如果有一天你恢復記憶了,再次愛上了師兄呢?”這種結果不是不可能,至少慕容皓一直沒有放棄尋找那個傳說中的神醫。
“沒有這種如果!”楚玉再次否定了,她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有,恢復起從前的楚玉記憶的那一天。
“你呀你,真是的!現在呀,就看你在師姐面前嘴硬吧你!”丁敏君嫵媚地點著楚玉的俏鼻,嬌俏地一笑。
“哎呀,你要我怎麼說你纔會相信嘛,真是的!”楚玉要瘋了,這人怎麼回事呀,她都說得那麼肯定了,她怎麼還不相信她呀。
見楚玉從涼亭裡的石凳上彈起來,一副快要抓狂的樣子,丁敏君才噗嗤著笑起來。
她拉著楚玉重新坐下,嘴裡嗔道:“算了,師姐也不是非要逼你,只是擔心你而已,看把你激動的。來,你才說師兄不是你喜歡的類型,給師姐說說,你到底喜歡的是哪種類型的男子啊?”
楚玉知道丁敏君終於放下心來,不再擔心自己跟她搶師兄了,可是,她也不能這麼快就想把自己推給別的男人吧?
可是,看她一副不依不饒非要自己說出來的樣子,不給她個答案,只怕她還是會心裡不踏實吧。既然這樣,告訴她又何妨,於她放了心,於己也省了麻煩不是?
楚玉站了起來,在亭子裡走來走去,不停碎碎嘀咕著,見丁敏君睜著漂亮的眼睛盯著自己,又特特轉身背對著她,裝著害羞的樣子,極其扭捏地說:“哎呀,師姐,這種事情,怎麼能說出來呢?”
丁敏君輕輕起身,拉著楚玉的手臂,殷切地說:“玉兒,師姐也不是外人,再說了這裡也沒有旁人,你我姐妹之間,有什麼不好說的呀!快點說出來吧!師姐也看看自己認識的男子之中,有沒有你所說的那一類,如果有的話,師姐給你介紹介紹,若是師姐恰好沒有認識的,回頭也會細心替你物色合你心意的夫君的。嗯?快說啊!”
“那,那好吧。。。。。。。我喜歡,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俊俠客!只要我中意了,就算他,他沒有,沒有很高的身份地位也沒關係的。”楚玉故意扭扭捏捏地說完,便快速地轉身,不讓丁敏君看到她的臉。
其實,楚玉沒有說謊。
小時候看電視劇裡那些武功奇高的俠客們,一身白衣從天而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場面,她總是很激動。
所以,青春年少時,同班女生都在迷戀香港的某某天王的時候,她的牀頭貼著的都是唯美抽象的某某武俠書籍中的俠客插圖。
想起了那些俠客一身白衣的形象,楚玉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唐逸清當初在許鎮時,也是一身白衣,苑若神人一般擋在她面前。
雖然,他沒有如電視劇中的經典橋段一般,路見不平一聲吼,可是,卻也是真正無畏地立在她的身前,想要替她擋下一切危險。
丁敏君蓮步輕移,慢慢轉到楚玉面前,看到她粉臉含春的樣子,微微愣了下。
難道楚玉失憶之後,真的另有喜歡的人了?
這短短半年時間,楚玉接觸到的人,屈指可數,難道是留在谷中的兩位師兄?
丁敏君心有懷疑,於是,試探著問道:“玉兒,你可是在想大師兄?”
“是啊!”
唐逸清雖然離開了才一天而已,可是,楚玉卻彷彿過了一個月那麼久。
想到還不知要多長時間才能再見到他,楚玉的心裡,有些微微地煩躁,嘴裡也嘟噥道:“也不知他現在到了哪裡,還要多長時間才能迴轉?”
“哎呀,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玉兒,你這是害上了相思病啦?”
“什麼相思病?纔不是呢!你不要亂說啊!”
“你看你,這叫惱羞成怒!”
“喂,你,你不要再亂說啊!我,我會生氣的!”
楚玉覺得自己的心事彷彿被人看穿了似的。她對那唐逸清的心意有那麼明顯嗎?纔不會呢!
“好啦好啦!玉兒,不要生氣!師姐不是取笑於你,師姐是替你高興啊!大師兄雖然身份不若二師兄,可是,他的武功修爲可是高過其他師兄的,人長得也是俊逸不凡。放眼江湖,能與之相比的,屈指可數。你若是真能嫁他,他必能好好待你一世的,絕不會如他人一般三妻四妾的。”
丁敏君不由替唐逸清牽起紅線來,雖然唐逸清長相不凡,可是,在她心裡,始終覺得他窮酸得很,而且非常地不解風情。
不過,楚玉一介孤女,若是唐逸清配她的話,也是綽綽有餘了。
楚玉若是想與她相比的話,也是地上的泥土與空中的雲彩那樣的差別了,她將來可是要做師兄慕容皓正妃的人。
既然他們兩情相悅,只要不來打擾自己和師兄,她也是可以放他們雙宿雙飛去的。
楚玉心情有些不好,見丁敏君還想再說,便假意說天色晚了,而她想要早些歇息了。
丁敏君以爲她在思念唐逸清,便也由著她離去。
此時,一輪明月懸掛在空中,皎潔的月光照耀著大地。
正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時刻。
師兄他此刻定是陪在那個女人的身邊吧。
丁敏君緊緊握住掌心,指甲狠狠地掐進肉裡,瞇著眼睛,狠狠言道:“李瑩雪,你以爲你還能快活多久?你以爲自己腹中的孩兒當真是師兄的嗎?哈哈,真是可笑!不過是與一介下人茍且的產物罷了!若不是看在周成還能有點作用的份上,我早讓你們一家三口見閻王去了。你現在的臉色有多紅潤,你腹中的那塊肉的下場就有多悽慘,因爲他所吸取的養分全都被那蠱蟲轉移到你的身上了。到時候若是你親眼得見自己生下一堆血肉模糊的東西,不知你還會不會,如今日這般幸福甜蜜呢?啊哈哈哈!”
丁敏君大笑著離開,絲毫沒有發現離這涼亭不遠處的花叢中,一名丫頭打扮的女子,兩手使勁地捂著自己的嘴巴,身體緊緊地貼著地面,簌簌發抖。
楚玉回到自己的住處,看著天色尚早,也就大概是現代的七點多鐘,睡又睡不著,便拿起桌子上的書籍,看了起來。
這些書是她出去吃晚飯之前,讓玲瓏替她找來的京都一些出名景緻的記載。
既然已經到了東虢國的京都虢城了,作爲東虢國的經濟政治中心,同時也是東虢國最大的城池,楚玉當然要去遊覽一番當地的風景名勝了,可在遊覽之前,所要做的功課,就是先了解一下到底哪裡的景點值得一去。
楚玉看了一會兒書之後,覺得口裡有些渴,估計是晚飯的菜餚太鹹了些,便隨手拿起桌上的茶壺想要倒杯水喝,誰知,倒了半天,半滴水也沒倒出來。
楚玉搖搖頭,暗歎自己這主人當得真是失敗,想要喝口水,自己倒了沒有水不說,現下連熱水都要自己燒了吧。
楚玉拿著茶壺走出房門,只見房門口站在慕容皓指給自己的兩名影衛。
影衛該是身手不凡躲在暗處的高手吧,慕容皓就這麼指給自己當下人,是不是太浪費了?
那兩名影衛連忙給楚玉見禮,恭敬地說:“玉姑娘,屬下影五(影六)見過姑娘。姑娘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吩咐屬下等去做。”
“哦,影五,影六啊,你們的名字都叫著好神秘,也好拗口啊。不然,我叫你們小五小六好不好?你們不要屬下屬下的自稱了,要說“我”,也不要叫我玉姑娘了,以後,你們就叫我玉兒吧。”楚玉不想每天一堆文縐縐的稱呼,自己身邊相處的人,這麼酸來酸去的,酸死人啦!
“玉姑娘,這個恐怕不妥,王爺那裡不會同意的。”自稱影五的人沉吟道。
“哎呀,你們王爺那裡我會去說。既然他把你們給了我,自然是我說了算了。不然,讓他把你們都收回去。我本來就不想成天有一堆人跟著,一點隱私都沒有。”楚玉有些不耐。
“那,就依姑娘所言吧。你叫我等小五小六即可。只是,玉姑娘的稱呼是不能改的,不然,恐有人會看輕於姑娘你,終是不妥。”影五思索片刻,便也不再迂腐的自稱屬下了。
楚玉見他們有所轉通,便也聽了小五之言,不再多說。
小六見楚玉拿著茶壺,上前主動接過,去梅園的小廚房倒水泡茶去了。
楚玉問起玲瓏的行蹤,小五說是天黑前她出了梅園,說是去王府的花園裡,給楚玉採些鮮花回來,插在房中,讓她夜裡能聞著花香入睡。
楚玉心想,這小丫頭還算心思玲瓏的人,也知道第一天侍奉主子,先巴結討好一下自己。
楚玉讓小五等玲瓏回來了,通知她來見自己,便回去接著看書了。
不一會兒,院子裡傳來男女說話的聲音,楚玉便猜到是玲瓏回來了。
果然,片刻之後,門上傳來了敲門聲,楚玉揚聲讓人進來。小六端著托盤裝著茶壺走在前面,跟在他身後的玲瓏,手裡捧著一把開得正豔的各色花朵。
玲瓏見楚玉的視線落在自己手捧著的鮮花上,連忙快走幾步上前,向楚玉獻寶:“姑娘,姑娘,你看,奴婢給你採了好多花兒呢!奴婢不知道姑娘喜歡什麼樣的品種,便都摘了一些。姑娘若是有自己喜歡的種類,明天天亮了,奴婢再去給姑娘摘新開的去。”
楚玉接過之後,仔細地看了下,發現其中有:粉的海棠、桃花,紅的玫瑰、鬱金香,紫的風信子、薰衣草,黃的鳶尾、迎春花,白的鈴蘭、玉蘭、馬蹄蓮,更有其他好幾種說不出品種的蘭花。
楚玉一手抱著花束,分出另一隻手仔細地撥弄著,想再看看能不能想起來那幾枝蘭花的品種來。不料,花枝太多,掉落了幾枝,玲瓏趕緊蹲下撿了起來。
楚玉低頭接過玲瓏手上遞來的花枝時,才發現玲瓏一身的泥點子,不待楚玉說些什麼,玲瓏連忙不好意思地說:“姑娘,讓你見笑了。奴婢,奴婢還沒來得及回去換衣服。剛纔摘花的時候,天太黑了,沒看清地上的水坑,摔了一跤,濺了些泥點子。”
“玲瓏,謝謝你!我很喜歡這些花兒!你先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玲瓏的話,令楚玉有些感動。
這是她在這個朝代收到的第一束花,而且還是這麼多品種的花束。
玲瓏說她摔跤了,可是,這些花兒依然完好無損,可見她是自己摔著了,也在保護著這些花兒的。
“姑娘,不礙事的,奴婢一會兒回去再洗也可以的。”玲瓏趕緊擺擺手,表示沒關係的,見楚玉還想要勸說,便笑嘻嘻地說:“姑娘,你還沒說你最喜歡什麼花兒呢?趕緊告訴奴婢,奴婢明日裡給你摘去。”
楚玉見玲瓏這麼說,再看那衣服上的泥點子都幹了,現在外面也天黑了,又沒有外人看到,便也由著她先穿著。她聽了玲瓏的問話,想了想說:“我啊,最喜歡的花應該是月季吧。”
“月季?爲什麼姑娘喜歡的是月季啊?我以爲姑娘喜歡的花兒也是蘭花呢。”楚玉當然聽明白了玲瓏話語中的也所指的是誰了,可她不是原來的楚玉,不會同這仲王府中的衆人一般,喜歡他們王爺所喜歡的花種。
“月季,月月開花,月月紅,甚至在寒冬臘月大雪紛飛的時候,依然常開不敗。可是,人們大都只能看到梅花,稱讚傲梅有骨氣,不俱嚴寒,怒放在枝頭。又有幾人贊過,同樣迎雪盛開在角落裡的月季。高高開在枝頭的臘梅,花期也是短暫的。而月季不止寒冬裡開放,炎炎夏日裡,她一樣地怒放在炙熱的陽光下。風吹雨淋,寒冬酷暑,都阻擋不了她向世人展示自己風姿的腳步。她比人們口中的傲梅,更有骨氣,卻更平凡,尋常人家,甚至荒山野嶺,隨處可見她盛開的身影。我欣賞月季,也想像她一樣,平凡地活著,不俱任何風雨,不論在何時何地,都能活出自我。”
玲瓏不知自己的問題,讓楚玉給出了普通的答案,卻闡述了不普通的理由。
她沒想到路邊隨處可見的普通野花,竟然能讓楚玉給出這麼高的評價。她連忙低頭尋找,看自己摘的花束中有沒有月季。可是,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月季的蹤影。
玲瓏只得失落地說:“姑娘,奴婢,沒有摘到你最喜歡的月季。明天一早,奴婢就去給你摘。只是,可能王府裡不一定種有月季,不過,奴婢可以出府去給你摘。”
楚玉伸出自己的手握著玲瓏的手,微笑著說:“好了,玲瓏,你不用特意去給我摘。我雖然最喜歡月季,可也不是非要摘下來才能欣賞啊。鮮花當然是盛開的時候最美麗,這種時刻自然是越多人見到越好,我怎麼能那麼自私地獨自摘下來呢?再說了,你今日給我摘得的這些花兒,我也是喜歡的,美麗的事物,總是能讓人心情舒暢的。謝謝你!不過,下次你可以帶我一起去觀賞這些花兒盛開的景色,我啊,喜歡親臨現場去看。”
“奴婢記得了,明天可以帶著姑娘去參觀王府裡的小花園。那裡鮮花品種衆多,好些個王爺特別珍愛的品種,現下都到了花季,奴婢不敢採摘,剛好可以帶姑娘自己去看。”玲瓏趕緊應下。
楚玉聽她一口一個奴婢的,便正色說道:“玲瓏,以後你在我的面前,可以不用自稱奴婢了,你這麼小,就如我的妹妹一般,以後啊,你就叫我姐姐吧。”
玲瓏聞言大驚,趕緊擺手說:“姑娘,那怎麼行啊?你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不自稱奴婢,那要叫什麼啊?姐姐二字,更不是奴婢這般身份可以高攀得上的。”
“哎呀,玲瓏,我讓你這麼叫,你便這麼叫吧,你呢,要自稱我啊,或者小妹也行啊。”
“不行,不行!這會壞了規矩的。王爺知道了定會責罰奴婢的。”
“我說行就行,你們王爺既然讓我做你的主子,你就得聽我的。”
“可是,王爺他會生氣的。”
“我還會生氣呢!”
щшш ?ttκΛ n ?co
“姑娘!奴婢身份低微!”
“哎呀,我還是一介孤女呢!”
“你不同啊,你是王爺的貴客!”
“好啦!我現在就生氣了!”
“姑娘,不要生氣!奴婢,哦,不,我,我在沒人的時候喊你玉姐姐,可以麼?有外人在的話,我,我怕王爺知道了,會責罰奴婢,哦,不,責罰我的。。。。。。”玲瓏在楚玉的眼神緊盯下,膽顫心驚地說完,一段話,說得磕磕巴巴的。
瞧玲瓏又結巴又可憐的小模樣,楚玉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拉著她的手搖了搖,不能嚇壞了小姑娘不是?
她輕鬆地說:“玲瓏,就隨你,沒人的時候記得要叫我玉姐姐,知道不?”
玲瓏趕緊點頭應下,楚玉拉著她坐下,兩個人找來了一個青瓷的花瓶,把花束插了進去,擺在了房中的圓桌上。
楚玉覺得花色有些亂,又帶著玲瓏研究了一番插花技巧。
等到楚玉終於滿意了自己的插花作品時,已經到了亥時初了。
玲瓏打來熱水,想要伺候楚玉洗漱,可楚玉怎麼會同意讓一個比她要小的姑娘來伺候她呢?
她見玲瓏始終堅持著不依自己,最後不得已之下,雙手使勁,一下子就把玲瓏推出了門外,獨自洗漱起來。
玲瓏站在門口,同守在院中的小五小六對視一眼,俱都發現了對方眼中對楚玉的感激。
楚玉用自己的行動,給了他們,作爲普通人的尊重,這是給再多的月錢和獎勵都換不來的!
夜裡,玲瓏要來給楚玉守夜,楚玉不同意,讓她自己回去睡覺,又堅持讓小五小六也自己休息。
待楚玉進屋之後,玲瓏回了楚玉隔壁的屋子歇息,小五小六輪流守著上、下半夜。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楚玉直到躺到牀上的時候,才感覺到心中的失落與難受。
那個獨自陪伴她度過了背叛和傷痛中那段最艱難的日子,就算被她誤會刁難也從無怨言的男人,無論大事小事只要是對她好的事情都會去做的男人,只要她回頭就能看得到他站在背後的男人,走了。
以後遇到危險,再也沒有人會如他一般,似守護天神一般立在她的面前,替她擋掉一切的危險吧。
楚玉伸手用力地抹掉眼角的淚水,可是,那淚水彷彿怎麼抹都抹不乾淨。
她躺平身體,兩眼無神地盯著牀頂看,片刻之後,彷彿白色的紗帳上,浮現出了唐逸清那溫柔寵溺的笑容,他似乎正深情地喊著她:“玉兒!”
“唐逸清!”
楚玉連忙伸手去抓,那影像卻瞬間消失了。
楚玉彷彿耳邊還能聽到他,不斷重複迴盪的叮囑聲:“照顧好自己,我很快就會回來接你的!”
“好!我等你來接我,你要快點回來啊!”楚玉閉上眼睛,緊緊地擁著被子,彷彿想藉此給予自己足夠多的力量,來等待他的漫漫歸期。
似乎到了此刻,楚玉才知道,原來沒有唐逸清的陪伴,她也會有度日如年的感覺。
慕容皓待李瑩雪睡著之後,便起身離開了她的閨房。
院中等候的周成和張海同時上前行禮,慕容皓不待他們出聲,便揚了揚手,當先走出了院落,二人趕緊無聲地跟上。
慕容皓回到書房,便詢問起楚玉的食宿安排,得知影五現下就在院外候著,便傳了他進來,仔細詢問了白日裡他跟著楚玉所見所聞的一切事情。
當他得知自己的三皇弟慕容皚,竟然敢覬覦楚玉的美色,並且似要打算當街虜人之時,慕容皓猛地一掌拍在了書桌上,書桌瞬間應聲而斷。
雖然慕容皓什麼都沒說,可是跟隨他多年的三名得力部下,自是知道自家王爺此次動了大怒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惠王爺,這下怕是要倒黴了。
幾人都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多出,誰也不想在此時惹惱自家那盛怒之中的主子。
“周成。”
“在!”
“吩咐下去,讓影一、影二,日夜不離的跟著玉兒。切不可,再讓玉兒身犯險境!”
“王爺,影一、影二怎麼能離了王爺?萬一。。。。。。”
“嗯?周成,難道需要你來教本王怎麼做事嗎?嗯?!”
“是!周成知錯了!這就下去安排!
“等等,回來!”
“王爺,您還有何吩咐?”
“讓影一、影二小心點,跟著玉兒的時候,切不可讓玉兒發現了,更不可驚擾到她。否則,本王定會重罰。”
“是!屬下定會仔細叮囑他們!”
“去吧。”
“屬下先行告退!”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又輕輕關上。
慕容皓又命影五彙報起楚玉夜裡的生活細節,當他得知楚玉最喜歡的花兒竟是月季之時,他沉默了很久,才最終揮手讓張海下去安排人手,明日多移植些不同品種的月季,到楚玉的梅園栽種。
影五最後跪地請求慕容皓的責罰,言說先是在大街之上保護不周,以致於一度跟丟了楚玉,後又在宴月樓與楚玉同桌而食,再有晚間在楚玉面前以我自稱。
這幾樁罪有大有小,他忐忑不安地跪於地上,暗自猜想著一向獎懲嚴明的王爺主子,會如何懲罰他們。
慕容皓揹著雙手,站在碎成一地的書桌前,任影五低頭跪著不動。
雖然,影五的武功排名在影衛當中只是第五,可是心智謀略比起影一影二也不遑多讓,竟能一度跟丟楚玉,這令慕容皓頗覺懷疑。
以前的楚玉,她的輕功如何,他是知道的,恐怕連他最差的影衛都比不上。
今日雖然可能影五影六大意之下,才讓她暫時失去了蹤跡,可是,影五說後來他們全力追趕,竟然都差點追不上楚玉時,讓慕容皓非常吃驚。
這短短半年時間,楚玉的武功竟然能精進這麼多。
她不是墜下月崖,身受重傷了嗎?
不但差點廢了雙腿不說,大師兄的來信中甚至都說她武功全失了。
怎麼現在不但武功恢復了,還精進了那麼多?
難道大師兄尋了什麼靈丹妙藥,或者神醫仙方之類的,她有如此成就,是那大師兄費心替她調養而成的結果?
不然,以她那懶惰的性子,即使武功能恢復一些,也不會有此成就的。
不得不說,慕容皓果然是聰明絕頂,此事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
是有靈丹妙藥,只是,是三師弟荀致遠尋來的千年雪蓮,沒有仙方,卻是遇到了神醫。
黎子軒在楚玉離開許鎮之前,送給她不少黎族的治傷奇藥。這些奇藥,平時他是萬萬捨不得用的。可是,他都拿出來送給了楚玉,並且親自運功爲她化開,以便能讓她最大程度地吸收,發揮出最好的藥效。
再加上,此楚玉已經非彼楚玉了。她想要遊歷江湖,沒有高超的武功,總得有拿得出手的保命功夫吧,是以,練起輕功來份外用心。
只是,她也知道要扮豬吃老虎,在陌生人面前,是一點兒也不敢顯露的。
今日若非她自己輕敵了,以爲再用加把勁兒,就能甩掉那兩個看似普通的隨從,又怎麼會讓影五影六發現她真正的實力。
後來,在宴月樓時,她都一路裝著半點武功也無的樣子,任慕容皓扯著自己的手,一路磕磕絆絆地走著,幾次險些摔倒。
慕容皓此時也記起了那個場景,想想這失憶了的楚玉,當真是可笑又可愛。
當慕容皓再回想起,在宴月樓那間包廂裡,她盯著楚瑜眼都不眨的樣子,甚至失禮到衆目睽睽之下,竟然做出從胸口往外搖銀票的事情來時,臉上的笑容又慢慢消失了,眼色也變得有些暗沉。
他在心裡默默地想著,玉兒,你以爲自己轉回頭去看那樓上之人的事情,我會不知道嗎?玉兒,你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麼做?
影五明顯感覺到了慕容皓情緒的起伏波動,可是,主子沒有發話,他也只能繼續跪著。
不知過了多久,站著半天不動的慕容皓,終於仰起頭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之後,揮手讓影五退下。
慕容皓揹著雙手,靜靜地站著,如石化一般,腦中似有千萬思緒,又彷彿一片空白。
影五回到梅園的時候,已經是子夜時分了。影六見他面色沉重,沒有多問,讓他先去歇息一個時辰再來接替自己。影五對他打了個手勢,便在楚玉院落的廂房裡睡下了。
第二天,楚玉睡到了八九點鐘才起,剛剛下地穿好衣服,便聽見玲瓏在外面敲門的聲音。
楚玉打開房門,側身讓開,玲瓏端著洗漱用品進來,輕快地說:“姑娘,我聽到你走路的聲音,便猜到你起了。我先服侍你洗漱一下,早飯在小廚房裡熱著呢,一會兒給你端過來。”
“我自己來就行,你去端吧。對了,你吃過早飯了嗎?”楚玉接過毛巾自己洗了起來。
“我這就下去端來,我們,我們也沒有吃。。。。。。。”玲瓏見楚玉停下了洗臉的動作,連忙說:“等姑娘開始吃了,我們就會去吃的。”
楚玉有些無奈,知道想要改變他們的觀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只得說:“以後,你們不用等我,餓了就自己先去吃飯。我要是餓了,自然會找你們的。”
“好吧。”玲瓏轉身準備出去,似想起一事,又轉頭對楚玉說:“姑娘,剛剛周總管差人過來傳話,說是王爺有急事一早出門去了,讓姑娘今日自行安排時間。等王爺辦完事情回府了,就會讓御醫來替姑娘你看診的。”
“哦?真的!慕容皓出去了?還說找什麼御醫來給我看病?!”楚玉聞言又喜又驚。
喜的是,慕容皓外出了,她可以找理由出去仲王府了。驚的是,她還得要接受慕容皓的荼毒:看大夫,喝藥!
“姑娘,王爺的名諱,是不能隨便說的。你可千萬不要在外人面前這麼說,萬一被人傳了出去,你是會被責罰的。”玲瓏聽到楚玉興奮之下,竟然直接喊出了慕容皓的名字,便趕緊拉住她,好心提醒道。
“名字本來就是取來給別人叫的嘛,怕什麼啊。”楚玉撇了撇嘴。
在現代,就算是國家領導人,普通老百姓也是直呼其名的,只不過會加上領導人的職位稱呼而已。
看玲瓏準備大說一番的樣子,楚玉趕緊打住,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在外人面前這麼說的。
再說了,這皇權至上的朝代,楚玉自然是知道權力的威嚴,她是不會胡亂給自己惹事的。
楚玉吃過早餐,找來小五問了下慕容皓的大概歸期,又得知丁敏君也跟著他出去了,便想著準備一下,一會兒就去京都街上到處轉轉。
昨日一直想著溜走,她根本沒有好好看看,這東虢國的京都虢城,到底是怎樣一副繁華的景緻,如今有機會了,怎能不如己所願呢。
------題外話------
提前預報,迎新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