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潼微微擡著下巴,薄脣一抿:“我沒什麼啊,我是怕先生不好意思的,先生能親自幫我塗藥,是我的榮幸。你先洗洗手,待我寬衣。”
溫流年本來是覺得今天心情不錯,順口和她開個玩笑,她竟沒有拒絕,想必她也是鬧著玩。有點意思,那就繼續吧,看她怎麼收場。
他洗完手,回頭時,看到夜潼已經把外套脫下來了。她不會來真格的吧,這讓我怎麼收場?
他嬉皮笑臉地說:“丫頭,需要我蒙著眼睛嗎?”
“蒙著眼睛怎麼能看見,我後背的傷疤具體在哪兒。怎麼,你不好意思了?”夜潼好整以暇地說。
溫流年尚未回答,忽的聽到門外有動靜,他冷喝:“誰在外面?”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很快遠去了,顯然剛纔有人躲在門外偷聽他倆說話。
“妖孽,你又害了我一次。”夜潼臉色驟變。
突然把外套蒙到他頭上,迅速把袖子在他脖子上纏了一圈,兩頭一系,打了個死結。
溫流年扯著衣服,悶聲悶氣地喊:“丫頭,你幹什麼,快放開我。”
夜潼大聲斥責:“明天又得流言滿天飛,你害的我還不夠嗎,今天竟然又敢來調戲我,我早就想胖揍你一頓了。”
“你生氣就打我一頓吧,但不要打我的臉啊。”他可憐兮兮的說。
“我蒙著你的臉,就是給你留下一點顏面。”
夜潼像打沙袋似的,“噼裡啪啦”捅了他胸膛十幾拳頭,解恨了,才放開他。冷厲警告:“下次再敢招惹老孃,就沒這麼簡單了。”
夜潼穿上自己的外套,把上次那本醫書扔給他,轉身就走。
溫流年誇張地喊著:“唉喲,你一個女孩子,拳頭怎麼這麼硬啊,痛死我了,我要吐血了。”
“找個盆子接著,多吐點,清理毒素。”夜潼調侃。
他急忙道:“我還沒說完,你的新靴子是哪裡來的?”
“不告訴你。”夜潼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
溫流年捂著胸口,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這丫頭太狠了,有個性,我喜歡。
他肅然道,我必須得查清楚她這雙新靴子的來歷,是誰要加害她。
夜潼出了學堂大門沒多遠,有一個綠色身影從旁邊閃出來,擋住了她的路,是今天課堂上爲難她的那個綠衣女。
夜潼冷聲問:“姑娘,爲何攔我?”
綠衣女鄙夷地瞅著她說:“小賤人,你可真不要臉啊,剛纔你和溫先生在學堂裡,偷偷摸摸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了?”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夜潼不動聲色。
綠衣女睥睨道:“還裝糊塗,我都聽到了,我本來是去拿落下的書,沒想到正好撞見了你們的好事。你這個無恥的蕩婦,竟然主動寬衣解帶,藉著讓溫先生給你塗藥膏的名義,來勾引溫先生。”
原來剛纔那個在門外的人就是她,夜潼從容地說:“你有親眼看到嗎,你知道後來怎麼樣了嗎?”
“不用看也知道你有多麼下賤,很快魔教所有人都會知道你的醜事。”綠衣女臉上帶著輕鄙的笑意。
“你聞聞我的身上可有半點香味,光憑你在門外偷聽到的隻言片語,能說明什麼?上次沸沸揚揚的流言當天就平息了,就像總是喊‘狼來了’一樣,這次你放出風去,別人也不信了。知道那個散播謠言的人,教主是怎麼處置的嗎,教主讓人把她的舌頭割了,她永遠都不能說話了,教主最痛恨的就是搬弄是非的小人。”夜潼陰惻惻地說。
前幾天執法堂查到的那個造謠者是個做粗活的浣女,聽說以前是紅鸞府上的,犯了錯,被趕了出去。夜潼知道這浣女不過是紅鸞的替罪羊,罪魁禍首是紅鸞,她把這些帳都記在了心裡,以後定會讓紅鸞加倍償還的。
綠衣女嚇得捂著嘴巴,而後又得意地說:“上次是謠言,這次卻是真的。”
夜潼不緊不慢地說:“你如果有證據,早就到處宣揚了,你站在這裡等著我,是因爲你底氣不足,你要找我證實。而我要告訴你的就是,什麼事兒也沒有,你的耳朵出問題了。”
“你……”綠衣女語結。
“好了,有病別出來亂跑,早點回去歇著吧。”夜潼用同情的語氣說。
綠衣女囂張的氣焰熄滅了,小聲說:“我可以替你們保密,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把你今天的筆記借給我抄抄。”
“原來你是爲了這個,足見你很在乎這次作業,你不願意被趕走,你很喜歡溫先生吧。”夜潼目光清幽。
綠衣女倒也沒隱瞞:“溫先生那樣的男人,誰不喜歡啊,連你這種醜女,都敢宵想,更不用說別的女人了。”
“可惜我並不喜歡他,容貌在我眼裡並不重要。我可以教給你一個既能免寫作業,還能讓溫先生憐惜你的好辦法。”夜潼神秘地說。
綠衣女急忙問:“什麼辦法,你快說。”
夜潼搖搖頭:“你這人嘴上沒有把門的,總是亂嚷嚷,只怕你會到處宣揚。”
“我一定管住自己的嘴,今天你和溫先生說的話,我什麼都沒聽到。”綠衣女倒也不傻。
“姑娘是個聰明人,又長得漂亮,溫先生想必也是喜歡的,只不過咱們學堂裡的女人多了,他看花了眼,沒有注意到姑娘罷了。要想引起他的關注,你得自己站到他面前。”夜潼慢悠悠地說。
“你讓我去找他,我倒是想啊,可是沒有單獨見他的機會。”綠衣女有些無奈。
夜潼壓低聲音說:“有個好機會就擺在你面前,你卻不去抓住。”
“請夜姑娘明示。”她湊近說。
“看在你這麼虔誠的份上,我可以點撥你一下。”夜潼看了看她說。
“你可以在下次上課時,留下幫溫先生拿書,然後說你的後背上因爲救人留下了一道傷疤,求他給你一瓶雪肌玉膚霜,你想辦法讓他給你塗抹。他喜歡拿自己研究的東西做試驗,肯定會幫你的,這樣你一下子就拉近了和他的距離。別說是作業可以免寫,若是進展得好,說不定他當時就喜歡上你了。”夜潼說得可輕鬆了。
“只是我一個姑娘家,這樣做太不知矜持了吧。”綠衣女有些矛盾。
“對自己喜歡的男人,怎麼做都不過分,我言盡於此。是你求我,我才說的,這事兒聽不聽在你,成或不成,你都不許怨我。”夜潼撇清自己。
“我怎麼會怨你呢,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綠衣女笑笑。
“那就好,我走了。”夜潼向她擺擺手。
她暗笑,哼,愚蠢的女人,敢威脅我,不讓你受點皮肉之苦怎麼行呢,我讓你爲了製造傷疤,自己砍傷自己,省下我動手。
綠衣女四處望了望,也滿臉羞澀地慢慢走了。
溫流年從圍牆後面走出來,注視著夜潼的背影,他眸中閃過一道笑意,剛纔夜潼和綠衣女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這個丫頭伶牙俐齒,幾句話堵住了綠衣女的嘴,止住了即將散播出去的風言風語,還倒打一耙,說綠衣女有病。
這也就罷了,她還給綠衣女出了個餿主意,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借對方的手懲罰了對方,真是好手段。
這樣有意思的女人,怎讓他不喜歡呢。
他喃喃地說:“丫頭,你以爲我是隨便的人,無論哪個女人我都會幫她擦藥嗎?雖然當時開玩笑,我卻也清楚,也只有你,才值得我這麼做。”
夜潼回到練武場時,已經是中午了,別人都回去休息了,她啃了個涼饅頭,繼續練功。
場外傳來敲門聲,也許是那些討厭的女人來借筆記的,夜潼本待不理睬,外面的敲門聲卻持續不斷。有人高聲喊:“夜姑娘,我們是今天上午過去服侍您的丫環。”
這倆人怎麼又來了,夜潼打開門,看到她倆提著個食盒。
“夜姑娘,是教主命我倆來給您送飯的。”她倆恭敬地說。
“我已經吃過了。”夜潼冷淡地說。
“請姑娘恕罪,我們來晚了。”她倆慌忙跪下。
“你倆起來吧,我本來就沒有讓你們送飯,你們何罪之有。”夜潼扶起她倆。
她倆擔心地說:“只怕教主會責罰我們,教主讓我們一天三頓飯,都給您送到練武場來。”
“他到底玩什麼把戲?”夜潼寒眸一瞇。
她倆勸道:“教主只是吩咐我們過來送飯,您練武勞累,再吃一點吧,我們回去也好跟教主交待。”
“他讓送的飯,我不會吃的,你們原樣拿回去吧,以後也不要再過來。告訴他,我餓不死,讓他放心。“夜潼冷然道。
“姑娘,求求您吃一點吧。”她倆苦著臉說。
“照我說的去回話,謝謝,以後不要再過來了。”夜潼把門關上了。
她暗道,步驚鴻是怕我餓死,害他違背了諾言吧,否則他會這麼好心嗎。
果然應了溫流年的話,下午爲了筆記來練武場找她的女人真多,她們進不來,都在外面喊她的名字,吵得她不得安寧。
她們說情願花錢買筆記,或者她喜歡什麼珠寶首飾,她們都送過來。
她們可真大方,溫流年的魅力就這麼大嗎,這些花癡的女人,真是可悲。爲了一個鏡中月水中花的男人,趨之若鶩,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