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先生回頭,詭異一笑:“丫頭片子,進來吧?!?
他枯樹皮一般的臉上,皺紋縱橫交叉像一層層風乾的土地,本就蒼老醜陋,再掛上這個詭異的笑容,怎麼看都覺得他陰惻惻的,像個吃人的老妖怪。
夜潼心懷戒備地問:“先生,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你讓我過來到底有什麼事兒?”
“請你到我家來做客,怎麼,嫌棄這裡不好嗎?”溫先生佯裝不悅。
夜潼委婉拒絕:“承蒙先生擡愛,我一個末等弟子哪有資格到先生家做客,我就此止步,先生回家去吧。”
“丫頭片子,你害怕了嗎?你難道不想進我的森林城堡來探險嗎,你看,花兒都歡迎你了?!睖叵壬鷶E手隨意地摸了摸紫藤蘿。
就像使了咒語似的,兩旁的紫藤蘿忽然搖搖擺擺,婆娑起舞,還發出了咯咯的笑聲,像是無數小精靈在歡迎客人。
太神奇了,夜潼心中一震,她用力揉了揉眼睛,確定眼前的這一幕不是幻術。她不是愚昧的古代人,自然不相信神鬼之說,唯一的解釋就是,溫先生會使用機關,想必這搖擺的花和剛纔移動的大樹都是由機關控制的,在古代能把機關設計得如此巧妙,的確不簡單。夜潼喜歡獵奇,倒產生了幾分興趣,想進這個神秘的城堡去看看。
夜潼朗聲道:“恭敬不如從命,謝謝先生,你年紀大了,走石子路不穩當,來,我扶著你吧?!?
她過去輕輕攙扶著溫先生,右手不經意間捏住了他的穴道,等於挾持住了他,這樣他就不敢使壞了。
溫先生暗笑一聲,這丫頭片子,膽子頗大,還有心計。他用感激的語氣說:“真是個好姑娘,謝謝了?!?
他故意卸掉身上的力氣,把身體向夜潼這邊傾斜,重量都壓到了她的雙手上。
夜潼頓覺壓力增大,這老頭兒還挺沉的,她用力攙扶著他,走了沒幾步,就覺得很累了。
她故意腳下一滑,身體前傾,裝作要跌倒的樣子,想試探一下他會不會武功。
溫先生被她一拽,也隨她一起倒在了地上。他哎喲叫著,“我的腰啊,腿呀,胳膊呀,好像都要斷了。丫頭騙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要摔死我老人家嗎?”
瞧他咧嘴痛苦的樣子,難道真不會武功。夜潼凝眉說:“先生,我扶你站起來走走試一試。”
“我起不來了,我要癱了,嗚嗚?!睖叵壬闹劝Ш俊?
壞了,這老頭兒到底是真的摔著了,還是碰瓷的?夜潼搓著手,故作害怕的樣子:“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去請魔醫給你看看吧。”
溫先生搖頭拒絕:“我不要那個臭老頭看,你把我背到家裡去,我有上好的跌打藥?!?
夜潼皺眉道:“我背不動你呀,你家裡沒有人嗎?我讓他們把你擡進去?!?
溫先生轉了轉眼珠說:“我家裡只有一些花瓶,丫頭片子,你摔傷了我,可不能不管我,自己跑了呀。我老人家很輕,你試試肯定能背動?!?
剛纔扶著他,都沉的要命,揹著他,豈不是要把我壓趴下。夜潼鬱悶呀,惹上大麻煩了。
她嘟嘴抱怨道:“這也不能全怪我,是你非把我叫過來的,你說你這麼大年紀了,還出來教什麼學啊?!?
溫先生一個勁兒的哼唧:“唉喲,痛死我了,年紀大了,不頂摔呀,難道今天要把老命交代在家門口了。丫頭片子,你行行好,救救我吧?!?
不管怎樣,人畢竟是被她摔倒的,夜潼不能坐視不管。她咬咬牙說:“好吧,我揹著你。”
溫先生抿嘴笑了笑:“真是個好孩子?!?
夜潼彎腰蹲在地上,卯足了力氣。溫先生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輕輕趴在了她的背上,摟著她的脖子。
出乎意料的是,夜潼非但沒有被壓趴下,反而很輕鬆就背動了他。夜潼就奇怪了,剛纔他沉得像鐵塊,現在變成了一片羽毛,這老頭兒一定有古怪。
溫先生在她身後一臉賊笑,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夜潼錯愕,怒道:“老不正經,小心再把你摔倒。”
溫先生嘿嘿笑著說:“丫頭片子,你的小耳朵形狀很美,你紮了耳洞,怎麼不戴耳墜呢。”
“沒錢買?!币逛鼞械美磉@個爲老不尊的老頭兒。
“到家後我送給你一對漂亮的耳墜?!睖叵壬χf。
“我不稀罕別人的東西?!币逛謇渚芙^。
正說著,已經走到了城堡門口,溫先生拍了拍門環,兩扇造型新穎的金絲楠木門緩緩打開了。
夜潼謹慎的往前走,同時小心戒備著,院子裡遍植花草,建築精美,帶著夢幻般的色彩,像童話裡小城堡的樣子,引人無限遐想。因爲奼紫嫣紅鮮花的視覺衝擊,陰森的感覺淡化了許多。
溫先生讓夜潼繼續往前走,突然,像被一陣風吹來似的,一羣身穿綵衣的女子“呼啦啦”從後面跑出來,像一羣美麗的花蝴蝶,把夜潼圍攏起來。
她們一個個驚慌失措地叫著:“先生,先生,你怎麼了?”
“我在外面摔了一跤,這個丫頭片子好心把我送了回來。”溫先生並沒有告夜潼的狀。
夜潼知道被騙,生氣地說:“你不是說家裡只有花瓶嗎?”
溫先生欣賞著美女們說:“是啊,你看,她們不像一個個漂亮的花瓶嗎?!?
美女們們嗲聲嗲氣地嗔怪:“先生,你好壞啊,把我們這些活生生的女子當花瓶?!?
溫先生笑哄著:“寶貝們乖,你們都是價值連城的花瓶?!?
難道這羣女人都是這老頭子的侍妾,他這麼大年紀了,純粹浪費年輕女子的青春,果真是養著一堆花瓶,擺著好看的。可看這些女人的樣子,還挺關心他的,夜潼聽他們之間說話的語氣噁心死了。
夜潼沒好氣地說:“讓你的花瓶們把你擡進去吧?!?
她說著把溫先生向後一掀,美女們眼疾手快,爭先恐後地伸手接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擡著他,夜潼則轉身往外走。
溫先生白眉一皺:“丫頭片子,你好粗魯,這下我的腰更痛了,你摔傷了我,就想一走了之嗎?”
“你還想怎樣,我已經把你送回家了?!币逛曇衾淞藥追帧?
“什麼,是你摔傷了我家先生,休想走,把命留下?!睅讉€女人迅速攔住了夜潼的去路,從袖中抽出了短劍。
本來看到先生讓一個女人揹回來,她們心裡就不高興,這女人竟然還摔傷了先生,她們更氣惱了,一起持劍向夜潼攻了過來。
夜潼生氣,今天這是哪門子事兒啊,被人賴上了。她閃身躲開了幾把短劍的攻擊,她略微矮身,一個迅疾的掃堂腿向幾個女人踢過去。
她們都不是善茬,靈巧躲開了夜潼的招式,幾把利劍,分別從幾個方向刺向她的身體。
“住手!”溫先生出聲制止。
女人們顯然訓練有素,一聽先生的命令,雖然臉上憤憤不平,但手上不敢有絲毫懈怠,立刻撤劍,向後退了一步。
溫先生認真吩咐:“她是我相中的書童,你們好生把她請進來?!?
先生一直想物色個滿意的書童,她們是知道的,她們看不出這個醜女有什麼值得先生欣賞的地方,她們一邊攔著夜潼,不讓她逃走,一邊做出“請”的手勢。
剛纔交鋒之下,夜潼知道這幾個女子武功很高,她根本逃不出去,只好跟在老頭子身後往前走,且看看他是真傷了還是裝傷。
溫先生讓美女們把他擡進大廳的軟榻上,讓她們排成一隊,等候他的吩咐。
夜潼瞄了一眼,哇塞,一共12個女人,穿著12種顏色的衣服,正好湊齊了彩筆的12種顏色,往面前這一站,怎一個色彩斑斕、眼花繚亂呀。
她們個個貌美如花,其姿色一點也不亞於昏君賞給步驚鴻的那50個秀女,溫老頭兒好有豔福,也不知從哪裡蒐羅了這麼多美女,可惜年紀大了無福享受。夜潼不明白她們爲何對他如此恭敬,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愛慕,夜潼左看右看,也沒發現這行將就木的醜陋老頭兒有什麼可取之處。
溫先生指著夜潼,鄭重地向美女們介紹:“她是今天我從課堂上發現的人才,她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是我一直苦苦尋找的書童的不二人選。從今後,她就住在咱們城堡中,大家掌聲歡迎。”
美女們眼神複雜,森林城堡在魔教中是很神秘的地方,向來不允許別人進入,現在突然來了一個和她們年紀相仿的女人。雖然是個醜女,但聽先生對她高度評價,她們心裡還是很不舒服,象徵性地鼓了鼓掌。
夜潼冷聲喝道:“先生好霸道,讓我當你的書童,你徵求過我的意見嗎,我是不會留下來的?!?
“放肆,先生看得起你,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今天必須留下?!泵琅畟凖R聲怒斥。
嘛的,老孃上輩子在現代活得多風光,就因爲修來的福氣,所以穿越到這裡來受罪嗎?夜潼目光裡充滿了寒冰,冷厲怒視著這羣女人,想強留她是不可能的。
溫先生擺擺手,示意美女們退下。她們狠狠地剜了夜潼一眼,警告她不得放肆。
溫先生不知摁了桌子上哪個開關,門隨之關上了,夜潼跑過去怎麼也拉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