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抹平一個人心裡的傷口,不是那麼容易的。她理解紀明皓對她憤怒的原因,當下,她也有了想要放棄的想法,但是當面對著紀明皓的時候,心裡卻有了不大不小的疙瘩,正好堵在了她的胸口,不上不下。
“小心太后!”難得入宮一次的父親,沒有與她說得太多,壓低了聲音,提醒著她。
畢竟是在太后宮中,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緊緊的盯著她,萬一有了錯處,誰又能保全自己的?出乎沐千羽意料的是,低頭在臨行前竟然會對她說出那四個字來,莫非是父親又對榮太后起了戒心?
難道,父親不是一心一意的助榮太后?沐千羽自然是答應著,相信身邊的倩寧也能夠聽得清楚,想到倩寧,沐千羽的心裡自然也是愧疚,畢竟,因爲她的緣故,害得倩寧毀了容,還要讓她繼續對父親卑躬屈膝,換成是她,豈不是要在心裡面恨死了?
猶豫著的沐千羽,不知道父親的“言外之意”,心裡多多少少也是充滿著疑惑的。
“小姐,放心,奴婢會去查清楚!”深知沐千羽之心,倩寧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說道,“要不要先進去?”
雖然榮太后允得她出來送父親離開,但是離開得太久,總是會讓人有所懷疑的!既然心裡有著諸多想法,都只能拋之腦後,暫時應付眼前的事情。
“呂嬪怎麼沒有來?”沐千羽喃喃的問著身邊的人,如果去問太后宮中的人,想必得到的答案也都是富麗堂皇的,究竟能有多少分的真實?她可不想聽些糊弄之語來。格海立即回道,“說是身子重,不方便走來走去的。”
是嗎?這個藉口,倒是用得極好!沐千羽寧可相信呂伏琴是在自己的宮裡算計著什麼,也不希望自己會因此而掉以輕心。如果她在宮裡再發生什麼事情,豈不是讓哥可陷入了困境?
一進去,就聽著榮太后好像在與紀明皓商量著什麼似的,紀明皓自然又是不情願,看來,她回來的是太快了,沒有讓這對母子兩人好好的交交心,便緩緩的縮回了腳步,與榮太后對視一眼,微微福身,便轉身又離開來。
無論他們商量著什麼事情,都是於她毫無益處,即使想要知道,又可不以做得太明顯了。
隨意的在太后宮中閒了一會兒,再又回了去,果然,榮太后好像正要尋她似的,點頭笑道,“貴妃,你回來得正好,哀家正有些事情,想要與你商量呢!”與她商量著?只要猜一猜,估計著都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沐千羽的臉色幾乎就是在一剎那就冷了下來,卻努力的撐了起來,對榮太后笑道,“母后請說,臣妾洗耳恭聽。”
她說得可算是恭敬,有沒有讓榮太后的心情略好一些?果然,榮太后面露笑容的說道,“貴妃應該知道,國丈大人獨留京中,很是孤單,哀家想著,想要請貴妃的姨娘與弟弟也一同搬過來,和樂融融,豈不是很好?”
什麼?沐千羽幾乎以爲自己是聽錯了,如果他們也搬過來,怕是會“和樂”的人就不是他們了。
現在的永州城可是由澤弟暫時照顧著,無論他能不能有這個能力,暫時來看,永州城的一切都是運轉正常的,可見,澤弟也是很有本事的人,即使她再不情願,永州城也只能由他代理。
代理,不是正式繼承,卻也有著權力,一旦他們也到了京城,永州城之權就要旁落了!怪不得父親要提醒她“小心太后”,她就算用盡所有的心力,都不一定能夠提防得了。
她的目的是希望哥哥能夠坐穩城主之位,卻絕對不是讓守城之權旁落!想要就此架空沐家?且這件事情的機遇還是她給榮太后的,沐千羽的心裡豈會有不怨恨之理?但是……她卻知道如此自己拒絕,紀明皓應該是不會有異議的。
“多謝母后念想!”沐千羽俯身冷笑著,“讓姨娘到京中就足夠了,畢竟父親年事已高,身邊有個人照應著很是不錯!”頓了頓,方道,“依臣妾來看,澤弟就不必過來了,永州城也需要有人鎮守,澤弟對這些很是有閱歷的。”
眼見著榮太后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沐千羽知道是自己的說法起到了作用,紀明皓也立即附和著,也同樣不希望讓永州城之權落到呂家人的手中。任是誰的心裡都明白,無論在位的皇上是否明主,都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大權旁落的。
“好!”榮太后只是說了一個字,便不知道要如何繼續開口了,又是借托著藉口說自己過於疲憊,便先行離開,留下紀明皓與沐千羽面面相覷,當真是讓她哭笑不得啊,一旦自己的想法沒有實現,就要藉口託病了。
既然是這樣,沐千羽可是一點兒都不介意做一次孝順的兒媳婦,便轉頭對一名太后宮的宮人道,“愣著做什麼?母后總是不舒服,也不替母后請太醫?”一句話真的是說得宮人很是無措,立即就去請了太醫。
哭笑不得的紀明皓自然是知道沐千羽的想法,卻是沒有開口反駁,任由著那名宮人跑來,如若請來了太醫,很容易就知道榮太后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但是也由著沐千羽的脾氣來。
“千羽,還疼嗎?”紀明皓走到沐千羽的身前,伸出手來,輕輕的撫向她的頸部,如若說他的心裡完全不怨怪沐千羽,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沐千羽稍稍向他提個醒,他也不至於落得兩難的境內,偏偏他所有的麻煩,都是由沐千羽一手安排的,安排得天衣無縫,讓他連拒絕的可能都沒有了。
沐千羽輕輕的推開了紀明皓的手,尚不能讓他失去顏面,又有些懼怕著紀明皓的碰觸,只是輕聲的說,“臣妾也有臣妾的難處,望皇上體諒。”她現在做任何事情,幾乎都是漫無目的,完全不知道如何替自己的未來打算,都說要快些爲皇上生個龍子,方能穩固自己在後宮的地位,可是她也沒有這般的憂患之心,單純的認爲自己與紀明皓總是矛盾重重,現下有了自己的孩子,豈不是操心更多?
紀明皓上前一步,握著沐千羽的手,道,“太子殿已經快修好了,不如,我們也要一個孩子……”後面的話,他便輕輕的收住了,且不看沐千羽略帶憂傷的表情,他自己的心裡也是記著衛太醫曾經的告誡,現在的沐千羽並不適合懷著龍子,會給他的身體帶來傷害,只好將這件事情忍吞了下來。
在心中冷笑的沐千羽自然知道他後半句想要說的話,卻完全沒有給他機會!沐千羽輕嘆道,“臣妾知道太子殿已經修好!”微微退後半點,俯身行禮道,“皇上,時間不早了。”
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紀明皓惟是無奈著,想要再牽著沐千羽的手,卻發現她與自己保持著距離,惟有率先走到前面。
跟在紀明皓身的沐千羽,時不時的掃向四周,當離開太后宮的時候,她便發現呂家姐妹正慢吞吞的向這邊而來,想必是想要與他們錯過之後,再來向榮太后請安,這時間拿捏得正好,如若不是她東張西望,都不會發現他們的存在。
勾脣冷笑的她,著實不理解這對姐妹的想法,有些東西都已經拿捏在手了,究竟還要玩些什麼花樣呢?想到紀明皓有的時候,還要去看望呂伏琴的時候,沐千羽的心也不由得冷下了半分。
呂伏琴應該是個不好對付的人,如果她在紀明皓的面前說些不利的事情……即使紀明皓雖然溫柔但是性子並不軟弱,也不代表,不會輕信於他人,何況是懷了他孩子的女人?她應當小心些!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紀明皓忽然回過頭來,立即就抱住向他“投懷送抱”的沐千羽,哭笑不得的問道,好像這一路,她走得都不算是用心。懊惱的沐千羽退出了紀明皓的臂間,回道,“沒事,臣妾只是有些睏乏了。”
呆在太后宮,就像是困在什麼可怕的地方似的,需要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哪裡會不累?紀明皓點了點頭,沒有言語,卻是執著的牽住了她的手,拉著她向前走。
這一次,沐千羽想要掙脫開來,好像都沒有成功,只好硬著頭皮走在紀明皓的身邊,經歷了那麼多,她的心態並不好。
“千羽,那一日,真的是我魯莽了!”紀明皓嘆著氣,說道,“我說過許多保證,卻不是一時就能夠完全實現的,你給我時間!”
給他時間?沐千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令紀明皓似乎有些摸不到頭腦,事實上,她又何嘗真正的瞭解過紀明皓的舉動呢?自怨自艾不是她的錯吧?
“皇上!”沐千羽忽然間開口道,“臣妾知道皇上怕臣妾難過,但是臣妾的心裡著實很擔心哥哥,如果等哥哥回來,臣妾相信自己……”就算沒有愛上皇上,也應該可以恢復到靜謐的生活吧?
即使沒有愛情,也可以相敬如賓,她也受夠了兩個人之間的波瀾起伏,若是編排起來足夠演上好多天的了!
只能說,她與紀明皓之間並沒有完完整整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