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本應該是喜氣洋洋的時候,偏偏各處都瀰漫著淡淡的哀傷。
自從呂侯到了京城之後,榮太后就沒有再見過紀明皓,自己的兒子近在咫尺,卻猶如遠在天涯,惟有到了今天,纔有可能會見到他,不是嗎?
每一年,紀明皓都會陪著她一起過年,難道以後就不會了?
“太后,妾身爲您綰髮!”呂伏琴走到榮太后的身後,見榮太后一直都是悶悶不樂,立即走上前想要爲榮太后將髮髻盤起。始終都是愁眉苦臉的榮太后,輕輕的推開了呂伏琴的手,搖了搖頭。
她不需要呂伏琴的服侍,她需要見一見自己的兒子!事情演變到現在的地步,即便時而能夠見到呂侯進宮來向她請安,她也能夠感覺到將會有一場大風暴向她來臨。
那一天,她聽到呂侯將她“出賣”,就知道,自己與兒子的鴻溝會越來越大,即便不發生什麼,她也正在漸漸遠離自己一直在追求的東西。
“太后,貴妃求見!”老嬤嬤俯在榮太后的耳邊說道,卻也讓身後耳尖的呂伏琴聽得清楚,呂伏琴立即就站了起來,冷著臉很不滿的哼道,“太后,何必見她,這麼多的事情都是她鬧出來的。”
是啊!因爲有了沐千羽,所以纔會有這麼麻煩。
“閉嘴!”榮太后忽然間惡狠狠的對呂伏琴哼道,“你也帶了不少麻煩。”
身後的呂伏琴立即就安靜了下來,自然知道榮太后指的是呂煙的事情,雖然她現在坐在嬪位上,但榮太后的心底更疼愛的則是呂煙更多些,畢竟是從小就帶在身邊長大的,而之所以選擇扶持她,不過是因爲她姓“呂”且有了皇子。
低下頭的呂伏琴,不再敢對榮太后開口,良久,方纔榮太后吩咐著老嬤嬤請貴妃進來,畢竟外面冷得很,哪裡就能讓她一直站在這裡?
沐千羽款款而來,裝扮得並沒有多喜慶,很是普通。
“臣妾見過母后!”沐千羽對榮太后盈盈下拜,聽到榮太后的聲音後方才起身,聽到呂伏琴向她請安的時候,不過是揮了揮手,走到了榮太后的身後。
榮太后始終都是對著銅鏡,沒有轉過身看向沐千羽,她的心裡可謂是充滿著矛盾。紀明皓不來看望她,大部分都是因爲她做得不夠正確,但更因爲身後的女子,對紀明皓產生了更深刻的影響。
“母后?臣妾爲您梳頭吧!”沐千羽見到榮太后的髮髻微微凌亂著,快要到了家宴的時候,爲什麼榮太后還是一副低落的模樣?除非……榮太后已經知道了某些事情。
見榮太后根本就沒有拒絕她的好意,便真的從老嬤嬤的手中,接過了木梳,細心的爲榮太后梳著頭髮。
感覺到身後傳來的不是很爽快的哼聲,沐千羽不以爲然的挑了挑眉,自然是知道身後的呂伏琴向她用別樣的方式表達了不滿,看樣子,呂伏琴是打算爲榮太后梳頭髮的吧?
沐千羽承認自己的技術不見得是最好的,但卻是梳得最用心的。
“呂嬪,你先出去,哀家有話要對貴妃說!”榮太后突然間發話,令呂伏琴微微一愣,很是錯愕的看向榮太后,又將目光落到沐千羽的身上,當她發現,他們根本就不打算理睬於她時,只好行禮離開。
沐千羽早就用餘光瞄到呂伏琴滿是不情願的表情,微微冷笑,不以理會。
難道,呂伏琴認爲,她是真的喜歡服侍著他人?
“貴妃?皇上什麼時候會過來?”榮太后開口問道,她不會僅僅是問這一件事,不過是做個小小的鋪墊。
微微擡眼的沐千羽,對著銅鏡中映出的面容,微微一笑,低頭緩道,“很快了!”
當然是很快,需要再去慰問當年的太子傅後回宮,換了衣裳就會往太后宮中而來,是非常快的。
榮太后點了點頭,理了理被沐千羽梳好的頭髮,點頭道,“貴妃的手真巧,哀家以爲貴妃只好舞刀弄劍,沒有想到,竟然也會做得這麼好。”
“謝母后!”沐千羽沒有與榮太后說太多的客氣話,這東西只要是個女子都會,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不如說,榮太后早已在自己的心裡爲她定了型,她就應該只是粗獷的女子。
沒有什麼特別的言語了吧?沐千羽微微一笑,自然是不想與榮太后有過多的交流。
滿意的看著鏡中的自己,榮太后緩緩的起了身,感覺到沐千羽的後退時,則細細的想著。
榮太后認爲自己有些事情,應該提醒沐千羽,否則,以她的“執著”,定會爲皇上帶來太大我的麻煩。
“你知道,爲什麼哀家沒有再繼續對你用藥嗎?”榮太后哼笑著,令沐千羽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料到榮太后會突然間坦誠此事,是不是代表,榮太后已經知道她的毒早早的就解了。
沐千羽一言不發,等待著榮太后的後話。
“哀家知道,呂侯說了些不應該說的事情,讓皇上知曉,既然皇上知道,他是一定不會瞞著你的!”榮太后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惟有唉聲嘆氣,無可奈何。那麼相信呂侯,最後還是被乍出來了。
沐千羽在心裡暗暗的鬆了口氣,原來,榮太后是這般想的,差一點兒就嚇壞了她。
榮太后轉頭看向表現得畢恭畢敬的沐千羽,緩道,“之所以停下來,只有一個原因,因爲你是皇上的妃子,無論有多麼的囂張,多麼的難搞,你終究是他的人,再怎麼折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情。”
這是事實,沐千羽的心裡也是十分贊成的,但是她一直都是低著頭,想要聽一聽,榮太后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你一定會恨哀家,爲何會傷到你的父親與兄長,但畢竟哀家沒有想過會要他們的性命,也吩咐著他們做事不要太過,因爲哀家要對付的不是沐家的人,那畢竟也曾是哀家的老友。”榮太后說的自然就是沐千羽的父親,他一直都是支持著榮太后,最後卻被榮太后傷害,連榮太后自己都覺得格外內疚。
沐千羽微微擡頭,看向榮太后除了嘆息,再無其他表情,又慢慢的垂下眼簾。
“當初傷了你哥哥,也是迫不得已,他一直護在太子的身邊,完全沒有任何辦法!”榮太后轉頭看向沐千羽,見沐千羽一言不發,突然明白,沐千羽早早的就知道所有的真相,但不代表,她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著,最終由榮太后的一聲嘆息,像是做出了總結。
“哀家以後不會再傷害沐家的人!”榮太后輕輕的上前一步,握住了沐千羽的手,道,“希望你能明白,哀家不想再傷你,因爲你是皇上的人,你會好好的陪著皇上,無論你怎麼折騰,皇上的皇位會坐得牢牢的,但是太子不一樣!他是會搶了皇上的皇位。”
這算是將她當成自家人嗎?沐千羽的心裡盡是滿滿的震驚,完全沒有料到會是這種想法。
之所以不再對她用藥,除了言行上的傷害之外,可謂是相安無事,因爲她再折騰,紀明皓依然是皇上,她的心也正慢慢的靠攏向皇上!
榮太后頻頻的傷害紀明凡,因爲他是太子,他終有一天會成爲皇上,即便他等不到那一天,他的孩子也會做到。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這樣的原因,是她自己忽略了,就是呂家人一直在攻擊著永州城,無非是想要將紀明凡引過去,對不對?可是呂家的人所做的事情已經超過了界限,他們不僅僅是想要殺家紀明凡,更希望能夠讓永州城從沐家的人手中丟失。
是不是太過分了?哪裡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沐千羽的心裡暗暗咒罵著,臉上的表情始終未變,令榮太后也摸不準她的心思。
“哀家的想法很簡單,希望你會替皇上守著皇位,最出正確的事情。”榮太后再次試探的說了一句,僅僅是聽到沐千羽很有禮貌的應了一聲,最後是悠悠的嘆了口氣,著實是不明白沐千羽的心裡想法。
只希望她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
“時間不早了!”榮太后理了理衣物,對沐千羽說道,“你先回去換身衣裳再過來吧,哀家有呂嬪照顧就夠了。”
直起身來的沐千羽張了張嘴,最後將想要說的話,硬生生的吞了出去,她真的很想要告訴榮太后,其實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訴榮太后,其實,呂伏琴正在強烈的介意著自己的父親向皇上投誠。
紀明皓正在“猶豫”著呢,一旦呂伏琴成功,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麼?
勾脣冷笑的沐千羽突然覺得自己想得太多餘了,哪裡就能讓榮太后獨自離開皇宮,身邊也理應有一個人陪伴著,如果是呂伏琴,恐怕紀明皓也能夠放心一些吧?
當榮太后從她的身邊擦過時,沐千羽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在心裡小小的盤算著,到底要如何去說服紀明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