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侯入京卻不曾上朝見聖一事,在朝中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
當(dāng)初貴妃的父親從永州而來,於京中住了好些日子,可是到了上朝的時間,從不推諉,甚至是重視君臣之禮,呂侯則顯得目無尊上。
事實上,知道真實的人心中都明白,並非呂侯不想上朝,實在是因爲(wèi)……他被太子殿下熱情的軟禁了。
他想要離開太子府,必然有重重護(hù)衛(wèi)跟隨,看起來是聲勢浩大,實際上是在防止他跟任何人接觸。若是在太子府內(nèi),平時必有太子作陪,否則就被安排了好些戲碼,日日不間斷,縱然身體再好的人,也受不起這樣的折騰。
老人家的精神更是受到了煎熬,以後他是否能夠有所地位,完全取決於呂伏琴的地位,因呂煙受罰後遇害,她所在的一脈宗室可是受到了不小的連累,連同宗都甚是看不起,他可不想受到那般待遇。
榮太后總是信誓旦旦的說著,呂伏琴的皇子將來必然是皇上,真的會如此嗎?
皇上終於“法外開恩”,允許他進(jìn)宮一趟,也可以讓他好好的洗一洗“不忠”的嫌疑。
“父親!”當(dāng)呂侯一入宮,就聽到自己女兒清脆的呼喚,立即就迎了上去,父女相見的場面甚是感人,但是從呂伏琴的眼中,卻看到了隱隱約約的恐懼。
呂伏琴方要說出自己遇到的麻煩事情,他們就被皇上請到了御書房。
“恩?呂嬪也來了?”坐在龍案之後的紀(jì)明皓,輕輕的抱著懷中的皇子,擡頭看到呂伏琴的時候,好像十分驚訝似的,其實早已是預(yù)料之中。呂伏琴立即就跪了下去,磕了個頭,急切的說道,“皇上,皇子尚幼,受不起驚嚇呀!”
驚嚇?紀(jì)明皓挑了挑眉,顯然十分不滿於呂伏琴的言語,轉(zhuǎn)頭對呂侯道,“呂侯,難道朕會傷害自己的孩子嗎?”
會嗎?不會嗎?
呂侯哪裡敢說紀(jì)明皓的不是,連忙輕輕的訓(xùn)著呂伏琴。
“皇上,呂嬪畢竟年輕,不懂事,望皇上恕罪!”呂侯的目光落到紀(jì)明皓的懷中,看來,那位皇子就是他的外孫了,笑著,“皇上懷抱皇子,甚是親熱,哪裡會傷害呢?”
挑眉輕笑的紀(jì)明皓,緩笑道,“是啊,朕也是如此認(rèn)爲(wèi)的,朕的兒女緣薄,膝下一共才這麼幾位子嗣,如若哪一天,呂嬪的孩子夭折了,怕是……第一位封王的皇子會出自甘露殿吧?”
看著呂氏父女微微一愣,皆是無語。
當(dāng)然,除了呂伏琴,所有有著子嗣的皇子,都在甘露殿內(nèi),活於貴妃的庇護(hù)之下,哪裡還有其他可能?
聽得出來,紀(jì)明皓根本就是在威脅,如果沒有了呂伏琴的孩子,他依然是有皇子的,不是嗎?
呂侯一時間摸不到紀(jì)明皓的心思,不過是陪笑著,也時不時的偷望向紀(jì)明皓懷中的皇子,也是很怕他會傷害皇子呢。
如果爲(wèi)了不讓呂伏琴的孩子坐上皇位,而“丟棄”了他,那呂家人又有什麼辦法?
“呂嬪?你先回去吧,皇子……暫時寄養(yǎng)於甘露殿貴妃處,與長公子玩上幾天再送他回去?!奔o(jì)明皓緩緩的說道,絲毫不認(rèn)爲(wèi)有何不妥之處,這是他的皇子,自然可以由他來安排著。
呂伏琴猛的擡起頭來,已然是淚眼婆娑,顯然沒有料到紀(jì)明皓會有如此一策,又實在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惟有向榮太后求救了吧?無奈的她只好先行離去,獨留呂侯。
皇上到底想要說明什麼?呂侯真的摸不到頭腦。
“貴妃將長公主一直都照顧得很好!”紀(jì)明皓似是嘆息的說道,“可惜一直膝下無子,朕一直在想著,如果將一位皇子過繼於她,豈不是很好?”
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皇上,孩子只有在生母身邊才能生活得好啊。”呂侯立即說道,微微一愣,立即就低下頭去,紀(jì)明皓根本就沒有深說,他又急什麼?
紀(jì)明皓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喚進(jìn)了老總管,吩咐將皇子送到甘露殿內(nèi),特別叮囑,如果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可以將皇子帶走,包括榮太后。
爲(wèi)何皇上要當(dāng)著他的面,來說這些?
“如果朕真的要做,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朕?!奔o(jì)明皓笑道,“就算呂家不會因一個人而敗落,但那個人卻絕對會敗落。”忽而起身道,“無論呂侯是否說出真相,都不要緊了,因爲(wèi),朕已經(jīng)找到更能證明此事的人了?!?
只那一瞬間,呂侯覺得自己快要一無所有了。
“皇上,臣不過是依命行事??!”呂侯突然間磕頭道,“臣的女兒在榮太后的身邊服侍著,如果臣不按照顧太后的要求去做,女兒在後宮豈不是很爲(wèi)難?”
這是要說出實話了嗎?呂侯又不是傻子,哪裡會看不出自己女兒在後宮的情形?
有了榮太后的保護(hù)真的萬無一失了嗎?皇上的一句話就可以將女兒的皇子過繼給他人,榮太后想要抱回去,又真的抱得走嗎?
事情已經(jīng)敗露,毫無迴旋的餘地,不如先給自己的女兒留條後路,自己也會有條生路,也許可以活著離開京城,回到自己的屬國,到時候,再向榮太后說明此事也來得及啊。
“她有什麼爲(wèi)難的?”紀(jì)明皓緩緩的起了身,便準(zhǔn)備往御書房外走去,一面道,“她不可參與國事,不過是在後宮好好的養(yǎng)著,照顧著皇子,又有誰可以爲(wèi)難她?”
故作不知的紀(jì)明皓自然知道呂侯的意思,“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自然希望能夠借於孩子的榮耀而步步高昇,但同樣希望孩子是平安無事的,榮太后的確是在照顧著呂伏琴,也同樣是在拿呂伏琴要脅著呂侯,如此牽連著,方能保證萬無一失吧?
“皇上,臣不相信您不懂!”呂侯急忙泣道,“太后說,只要永州城被攻陷,貴妃就再無任何保障,縱然皇上再寵愛,無權(quán)無勢的她在後宮的日子也未必好過,再加上貴妃可能是活不過十年之久,後位早晚是呂嬪娘娘的,太子之位也終將是皇子的。但如果臣不去做,呂嬪娘娘將會在後宮受盡冷眼委屈,一如當(dāng)初的呂貴人落得無辜下場,臣也是怕呀……”
這句話裡,有多少真實,有多少真情,惟有呂侯自己清楚,紀(jì)明皓卻是將事情的原委聽得真真切切。
真的是母后做的呀……他曾還抱有一絲希望!
老總管聽到紀(jì)明皓輕輕一咳,頓時瞭然,立即上前將御書房的門打開,看到門外之人時,嚇得跪了下去,忙唱諾道,“奴才見過太后。”
太后?面無血色的呂侯猛的擡起頭來,復(fù)又緩緩的低下,死氣沉沉。
氣得幾乎在發(fā)抖的榮太后,聽說呂伏琴的皇子被皇上強(qiáng)行抱走,急忙過來相“救”,萬萬沒有料到會見到如此場景。當(dāng)真是讓她驚訝萬分,毫無招架之力呀。
“皇上,你可是打算聽得他一面之詞?”榮太后惡狠狠的瞪向呂侯,從來沒有料到,他會這麼容易就被皇上給誑出來了,到底是武將,除了一腔熱血就是滿腦子的漿糊,很容易就被看穿的事情,卻是將他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始終直視著榮太后的紀(jì)明皓,最終嘆道,“母后,雖然沐家、呂家都是兒臣的家人,但是畢竟?fàn)砍兜搅藝拢偸囚[得太過不好了?!鳖D了頓,又道,“這一次,實在是有太多的人證了,而且,人證全部都是呂家的人,母后,呂家也算是有忠心的人,擁護(hù)於兒臣啊。”
榮太后實在是很震驚,皇上到底做到了哪一步?她的心裡也太清楚了,估計著絕對不是皇上親自來做的,他也想不到用如此絕然的方式,定然是他身邊的人。
除了紀(jì)明凡,就是沐千羽,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