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甘露殿內的熱鬧,太后宮冷靜得實在是太怪異了。
換作是平常,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呀!偌大的宮殿裡面,幾乎是沒有人敢大聲喘息的,好像很怕會大難臨頭一般。
如果她沒有猜錯,那份賀禮可謂是送得不情不願,榮太后只想將他們引過來,對不對?
抿著脣的沐千羽可是十分的不滿著,心裡又好像明白榮太后的處境,當他們很是歡愉的時候,正是榮太后憤怒又無計可施的時候。
他們見到榮太后的時候,她的身邊除了呂伏琴與小皇子,也真的就沒有了其他人,連服侍的老嬤嬤都站得微微的遠著,好像怕自己會聽到主子們的談話似的。
在說什麼?這般隱蔽?連沐千羽都很難得的抿著脣,從倩寧的懷中接過了小公主,與倩寧對視一眼,眼中盡是對太后宮的好奇。
當紀明皓與沐千羽都向榮太后行禮之時,就聽“砰”的一聲,兩個人頓時都變了臉色。
紀明皓震驚的看著砸向沐千羽頭上的茶杯,這個杯子可是由榮太后突然間丟過來的,除了震驚,自然就是憤怒,當著他的面就隨意“任性”,這個母后是不是比不見得“懂事”?
低著頭的沐千羽,疼得一陣陣的倒吸氣,幾乎是本能的就護住了胸前的小公主,生怕茶杯會傷到她半分,渾然不知的小公主躲在她的臂彎中睡得下載香。但是,她的嘴角又忍不住微微上揚,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受虐的傾向,榮太后將茶杯丟到她的頭上時,她想到的,竟然是讓榮太后在紀明皓心裡上的地位,又降了一分。
“母后,你這是做什麼?”紀明皓當然不可能直接就治了榮太后的罪,何況以普通的百姓家來說,榮太后教訓的也不過是自己的兒媳婦。
爲了避免榮太后有更過激的行爲,紀明皓很是自然的就將沐千羽保護到了身後,與榮太后冷眉怒視著,有千言萬語想要對自己的母后徑自說出口,但當他真的說出來的時候,榮太后一句“都是爲了你好”而將他打斷。
說與不說,從來沒有區別,榮太后不會聽!紀明皓惟有保護著自己所珍視的,不讓自己的母后將它毀壞。
“皇子都沒有加封,憑什麼一個小小的公主加封了?”榮太后很是憤怒的啐道,目光緊緊的盯著沐千羽,好像她就是罪魁禍首,就是因爲她的緣故,整個後宮都亂了套。
榮太后自然是不記得,她已然不是後宮之主,理應安享晚年,不應該理會後宮的事宜,放手將給沐千羽去辦,偏偏榮太后放不下,希望能夠緊緊的抓在手中,永遠都不去丟棄。
哭笑不得的紀明皓,真的沒有想到過,榮太后會做出如此無法的事情來。
“母后,這算不算是無理取鬧?”紀明皓冷冷的問道,直直的盯著榮太后,不允她再傷害到沐千羽半分。吃驚的榮太后看向自己的兒子,第一次聽到他對自己的責難,這哪裡是她能夠受得了的?
“哀家無理取鬧?”榮太后難以置信的看著紀明皓,立即上前了幾步,對紀明皓怒問道,“長公主的母親是貴妃,那個皇子的母親不過是個沒有封號的嬪,如要加封,自然是應該按尊卑。”
當榮太后向前之時,紀明皓雖然沒有後退,但是立即就將沐千羽擋到了身後。
如果沒有榮太后或者紀明皓的開口,沐千羽身邊的倩寧也不敢有什麼動作,很想將手帕遞到自家小姐的手中,爲她止血,但是卻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雙手抱著小公主,都無法捂著額頭,任由著鮮血滴落。
聽到榮太后提到“尊卑”之時,紀明皓忽然冷冷一笑。
“兒臣當初能夠做皇上,不就靠的是這個嗎?”紀明皓說出每個人心中都十分清楚的事實。
他能夠被立爲太子,能夠做上皇位,而沒有輪到紀明凡來坐,並非他比凡弟英明,而是因爲,他是長子,他的母后是貴妃,凡弟的母親不過只是個妃位。
紀明皓轉頭見到沐千羽的可憐模樣,心中一痛,立即向倩寧使了個眼色,看著倩寧將沐千羽拉遠了好幾步,替她止著血。
“你……皇上!”榮太后看到沐千羽被扶走,且在止血,而紀明皓又拿起舊事來做文章,可能夠讓她啞口無言,憤怒的咬牙切齒,卻無法與紀明皓真的扯破了臉皮一吵,故而,榮太后只能自己拼命的調解著情緒,讓自己緩下氣來,用柔和的語氣,對紀明皓說道,“哀家只是想與你好好的談一談。”
在他們來到之前,榮太后正與呂伏琴說著皇上封了長公主的事情,真的越說越生氣,迎面就見到沐千羽,而她的懷中正是抱著熟睡中的小公主,哪裡能夠讓她不生氣?
“母后完全沒有要談的樣子。”紀明皓絲毫不甘示弱的冷哼著,方纔的事情,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難道,母后以爲自己軟下了語氣,用茶杯砸破沐千羽的頭,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嗎?
榮太后的神情滯了滯,知道根本就沒有辦法與沐千羽正面的發起衝突,惟有對紀明皓繼續柔聲道,“哀家剛纔也是氣糊塗了,總是想爲自己的孫兒爭些什麼。”
在榮太后的眼中,惟有呂伏琴的孩子纔是自己的孫兒吧?
低下頭的沐千羽被止好了血,想要擡起頭來時,就聽到紀明皓不冷不熱的問道,“母后,是想爲孫兒爭個封號?”
這樣的語氣,也著實是有些陰陽怪氣了吧?
“當然!”榮太后立即點頭道,好像傷了沐千羽不過是因爲氣不過,完全是爲了小小的事情似的。
似笑非笑的沐千羽復又低下了頭,可不想讓自己的表情,露出了心事。
“朕都有幾個孩子了?”紀明皓突然間轉過頭,問向身後的老總管。
他並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誕下皇子的宮妃,住在甘露殿內,但這麼一問,實在是太傷人心了吧?
老總管在他的身後,甚是恭敬的回道,“皇上,皇子一共是四位,公主僅有一位。”
聽到這麼一句的時候,沐千羽的神情便不由得黯了黯,好像回想到了某件令她傷心的事情似的。
“公主只有一位?”紀明皓略顯得疑惑的又問了一次。
他所記得的,與老總管所言,似乎有些差距呢?
“前段時間,夭折了一個。”老總管用略顯得惋惜的語氣,感慨似的說道,令沐千羽的心,又是重重一沉,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痛,在她的四肢裡蔓延著。
如果當初孩子沒有生下來,的確會非常的傷心,但是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去,又是哪裡能夠形容的絕望呢?
神情微黯的紀明皓,心裡怕也是很難過,儘管對其他子嗣不曾有過多的親密接觸,但做父親的心都是一樣的。
“不如,請母后爲皇子起個封號吧。”紀明皓將自己的難過神情,用力的收了起來,對榮太后笑著說道,“那就請母后起四個封號吧,兒臣的孩子也都是時候起個名字了。”
是四個封號,也應該就需要爲四位皇子擬出名字來,不曾顯得厚此薄彼。
“哀家的意思是,呂嬪……”榮太后微微一愣,雖然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是……可是沒有顯出來呂伏琴的重要性來。
紀明皓一直遲遲不肯再給呂伏琴加封,就等於不給呂家家族一個榮耀,任是誰,怕是都會認爲呂家的女子進宮之後,定然會封個妃位,如果能夠做上後位都不見得會稀奇,偏偏封了嬪位之後,就沒有再加封的打算了。
最著急的就是榮太后,她是瞭解自己兒子的倔強,卻沒有料到盡數用在了這個地方上,哪裡會讓她不生氣的?平時很是乖順,從來沒有反駁她的時候,提到呂伏琴的時候又立即變了模樣,真的是讓人毫無辦法。
“都是兒臣的孩子,兒臣理應一視同仁,待有哪一位皇子品行出衆,也許兒臣可以提前加封。”紀明皓適時的打斷了榮太后的言語,他實在是太瞭解自己的母妃,怕是直到現在,她都是在想著,要如何的爲呂伏琴的孩子爭來最大的地位吧?
不能讓呂家,一再得逞,否則,才真的會讓他的皇位不再能坐穩。
“當然,要等以後了。”紀明皓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就當榮太后想要再爭取的時候,卻又被打擊得悶悶的。
臉色變了又變的榮太后,將目光狠狠的落到了沐千羽的身上。
所有的麻煩事,都是由她一個人引起來的,就算是回來的眼線都說沐千羽與紀明皓幾乎是不怎麼交談的,榮太后的心裡也私認爲,一切都與沐千羽有關。
總是要有人此時說出場面話,將事情順過去就算了。
當沐千羽重新走到紀明皓的身後,準備充當和事佬的時候……
“妾身不求這個,妾身只求……”呂伏琴忽然間抱著皇子,跪到了紀明皓的眼前。
這樣的方式,她都快要用得泛味了。
每一次當事情發展到瓶頸的時候,呂伏琴都會用哀求的方式來打圓場,每一次都會有人讓著她。
“不如,朕求求你吧,安安分分的呆在自己的宮裡,少嚼舌頭,就有這麼難嗎?”紀明皓忽然間看向呂伏琴。
如果呂伏琴不開口,也許,紀明皓真的會在此事上努努力。
他受不了呂伏琴聲淚俱下的“動人”場景,幾乎是將那句話脫口而出。
擺明了,呂伏琴就應該爲自己的行爲懺悔。
“皇上,何必難爲呂嬪?”榮太后很自然的就維護著呂嬪。
呂嬪只不過是想找個圓場,卻被紀明皓訓得快沒有了出路,榮太后的心裡因爲呂煙的事情有些小疙瘩,但不會影響她寵愛著呂伏琴。
紀明皓聽到這麼哀切的一句話,便不由得回道,“母后,何必爲難兒臣?”
何必,難道真的要一直……
“在哀家的宮裡擺個小小的家宴吧,請皇子、公主的母妃到宮裡坐坐,那位剛剛失去公主的宮妃,更是需要安慰。”最終,榮太后定定的看著,無可奈何的說道。
一場冊封,最後演變成了一場家宴,沐千羽深知其中的緣礦,怕是,榮太后很容易就借題發揮吧?
“謝母后!”紀明皓立即說道,好像等的就是這麼一句似的。
沐千羽連忙回過神,跟著紀明皓的動作,向榮太后拜了拜。
家宴的事情也是這麼理所當然的定下來了,爲了小公主,再忙些,沐千羽的心裡也是快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