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子殿下將鳴陽郡主接到別苑的那一天,皇上匆忙的將榮太后請回了宮中,且就在那一日,抽了個空與太子殿下暢飲了一番。太子殿下回到太子殿後,便屏退了左右,獨自去休息,偏偏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邊多了一名女子,名爲呂琪。”倩寧似笑非笑的看著紀明凡,看得後者的臉色,可謂是青一陣、白一陣的,又道,“剛巧,鳴陽郡主前去尋太子殿下,撞見了此事,因呂琪也算是違背了宮規,尚算是引誘皇儲,呂琪稱永遠都不會將此事說出去,包括榮太后!太子殿下與鳴陽郡主因是自己有錯在先,也就原諒了呂琪,只是令她封嘴,可是事隔這麼久,竟然就在今天一早暴出一件天大的……‘好消息’。”說著,她便轉過身來,向沐千羽盈盈的行了個禮,道,“呂琪懷了太子殿下的身孕,已有一段時間了。估計鳴陽郡主屢請不到,是因爲被呂琪給拖住了。”
可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正端起茶杯的沐千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便聽格海傳到,說是已經請鳴陽郡主請到了鳳儀宮。
鳴陽郡主向沐千羽行了個禮,面色蒼白,與紀明凡對視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去。她可是被纏了好久,不知道要如何安撫現在正在大鬧不止的呂琪,如果鬧到了榮太后那裡去,豈不是對紀明凡……現在他們都不知道要如何去處理,但紀明凡卻堅持不肯告訴皇上與皇后。
事已至此,總是要想個萬全之策的,對不對?
就當沐千羽快要將茶水飲盡的一剎那,就聽“咣噹”一聲,她竟然將裝滿茶水的杯子丟到了紀明凡的面前,茶杯立即粉碎。
“你們是瘋了嗎?這種事情竟然瞞著我?原諒?這是縱容,縱容榮太后藉著此事扳倒太子,藉著此事在你們的身邊插上無數個暗樁,你們能不能長點腦子?”沐千羽幾乎就是破口大罵,鳴陽郡主正準備上前扶著氣憤的沐千羽,反被沐千羽一把推開。
暗惱的倩寧搖了搖頭,上前扶著沐千羽,道,“小姐,事已至此,千萬不要發火,先想辦法吧。”
是啊!先想辦法吧!每一次這樣的爛坑都要由她來填的時候,可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
“皇嫂,我們知道錯了,鬧成今天這樣,臣弟也沒有辦法。”紀明凡忙道,“鳴陽一直在安撫著呂琪,希望她不要鬧到太后那裡去。”
你見過經歷了風霜雨雪,還要保持著如此“純真”心靈男子嗎?聽到紀明凡的言語時,沐千羽都快要氣得發狂了,定定的看著他的面容,真的懷疑是有人佔了他的軀殼,靈魂跑到哪裡去了?
“不要鬧到太后那裡去?”沐千羽挑眉冷笑著,“你竟然還想著,她不會鬧到太后那裡?太子殿下,你的心長到哪裡去了?那就由我來告訴你,太后比你先一步知道這件事情,正坐在那裡看著你們的笑話,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呢。”
整個人已經變得手足無措,甚至僵在那裡的紀明凡,已經不知道要如何應對,他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甚至以爲這件事情真的早早的就處理妥當,不需要再去煩心了。
“她,她不應該是這樣的人,她應該是不會說的!”紀明凡明顯的就是在自欺欺人,就等著讓旁人看了笑話去,沐千羽冷笑著,“不應該?不會?你爲什麼會這麼肯定她的爲人?你才認識她多久?明知道她是呂家的人帶著目的而來還要去親近,出了事情你竟然在爲她著想,你這三番四次的究意是如何從榮太后的手中逃出來的?”
當她一生氣的時候,腹中的胎兒好像也變得隱隱不滿了似的,不停的鬧騰著,倩寧連忙上前扶著沐千羽,當紀明凡伸出來的時候,被倩寧不動聲色的擋了回去。
“太子,你不是在後宮長大的嗎?這種事情你見得可是少了?這麼容易就相信了人?”沐千羽轉頭看向鳴陽郡主,道,“還有你,我對你寄予了那麼大的希望,你又做了什麼事情?你真當你是皇后要寬大爲懷了?這種事情不對人,不對事,就不應該讓它發生。”
沐千羽都快要被氣得糊塗了,眼前的兩個人看似精明,實則愚笨。反而氣到至極,又輕輕的笑了,也沒有多大的事情,呂家正值多事之秋,就算呂琪因犯了宮規被處死,也不見得榮太后就佔了多大的理,打定主意的她,也稍稍鎮定了下來。
“娘娘,您錯怪太子殿下了!”鳴陽郡主突然說道,不但紀明凡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言語,而沐千羽又冷笑著反問道,“錯怪?我錯怪了他?難道那天與呂琪在一起的人,不是太子?只不過是佔了太子殿?”
鳴陽郡主猛的抽回手,道,“娘娘,我們之所以輕信了呂琪,完全是因爲呂琪之前將事情做得太妙了,她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做出與娘娘平時很像的小動作,包括一些行爲,都是娘娘在宮外時,經常會做的。鳴陽曾聽太子提及過,呂琪彈琴時的表情,走路時的動作,說話時的伶俐,甚至是對事情的態度,都是從前的娘娘太像了,所以太子殿下才會情不自禁……不是,纔會放下了心防啊!”
難道,真的如同鳴陽郡主所言,是因爲呂琪總會在不自覺間流露出與她相像的地方,紀明凡才會放下戒心的,是嗎?
任是哪一位女子,聽到自己的心上人,會因爲有人與自己相似而厚待,心裡其實應該都是甜蜜的吧?可是聽到沐千羽的耳中,卻是荒謬至極。
“如果你不說,也許我會認爲是偶然發生。”沐千羽看向紀明凡道,“我不相信,太子殿下就不認爲,呂琪所做的事情都是故意爲之,是有人在教她,就不認爲,她是居心叵測的在靠近,太子殿就這麼容易被過往迷了眼睛?”沐千羽一連串的反問,令紀明凡幾乎就要站不住了。
沒有什麼,會比聽到她的指責更令他心疼的!的確,他會有察覺,但很快就被掩蓋過去了,他在留戀著那樣的美好。可能有的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能夠娶進呂琪,行爲上與沐千羽會有相似的女子,也是不錯的。
“你想納她?”沐千羽再次起了身,走到紀明凡的身邊,瞪著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他,果然,從紀明凡的眼中,看到了承認的目光,“做夢!”
一聲怒吼,令紀明凡錯愕的擡起頭來。
“你能忘記,我永遠都忘記不了,呂家的人到底對我做過什麼,對我哥哥做過什麼,對曾經的明凡哥哥做過什麼,他們甚至在逼迫皇上!”沐千羽怒氣衝衝的說道,“你在宮外找多少與小羽毛相似的女子,我都不管,但是呂家的女兒就是不可以。”
“我絕對不允許!”沐千羽疾步走到桌前,又抓起一個茶杯,用力的深吸氣,正當倩寧想要扶著她的時候,她轉頭就道,“去,派人把呂琪給本宮帶過來。”
“不要,倩寧!”變了臉色的鳴陽郡主從來沒有見過沐千羽如此發怒的神情,忙道,“娘娘,呂琪已經幾次自刎都被鳴陽攔了下來,應該不會是……”
“自刎?”沐千羽勾脣冷笑著,便聽到紀明凡沉音道,“你放心,我是不會留下呂琪的孩子的,我會親自處理好。”
他會親自處理好?沐千羽轉頭看著他,冷笑著,“我可以相信你嗎?”
她還可以相信紀明凡嗎?做出這麼錯誤的事情,做出了幼稚的決定,她憑什麼相信紀明凡?以後不會對呂家妥協?
“倩寧!”沐千羽忽的轉頭,對立在那裡不知應該是進是退的倩寧,道,“去找呂琪帶過來,如果她咬舌,就把她舌頭拔下來,如果她要跳井,就打斷她的腿,如果她想要上吊,就折了她的手,馬上給我去。”
倩寧臉色微變,可是從來就沒有聽到沐千羽說出這樣的狠話來,立即就應著跑了出去。
撫向自己腹部的沐千羽,努力的想要平復自己的情緒,卻完全做不到。
縱然失去了紀明凡的愛,她依然在處處爲他著想,甚至冒著有可能被紀明皓誤解的可能,爲他選擇了鳴陽郡主,爲他以後有足夠的力量對抗呂榮兩族而凝思苦想,最後,他就是用這麼荒唐的事情來回報她的嗎?
眼看著沐千羽撫著腹部,略彎下腰去,紀明凡連忙想要伸手前去相扶,被沐千羽重重的揮開。
“別碰我!”沐千羽憤恨的說道,“今天誰也別想阻止我,縱然是皇上來了,我也要做。”
垂下眼簾的鳴陽郡主都快要哭出來了,緊咬著嘴脣強忍著,繞過紀明凡伸手試探的扶向沐千羽,好在沒有被甩開,連忙就將扶坐到了椅子上,這萬一動了胎氣可怎麼辦?
惟有暗暗的向紀明凡使了眼色,讓他先去請太醫,或者,也可以告訴皇上,這件幾乎再也瞞不住的事情。
當紀明凡準備離開的時候,就見到倩寧與幾名宮人將呂琪拖了過來。
真的是用拖的,用兩個根繩子拴著呂琪的手,拖到了沐千羽的面前。
“娘娘!娘娘救命,娘娘饒命!”呂琪見到沐千羽的一剎那,頓時崩潰了,她太清楚有可能會面臨的事情。當事情鬧出來的時候,就會有人向榮太后回稟著,只等再鬧一鬧,榮太后就會藉此主持大局。
可是沒有想到,這麼一鬧,就聽說國舅一家前去朝見太后,而她就被鳴陽郡主看管了起來,轉眼間又被倩寧帶了出來,而榮太后那裡根本就不知道消息,會錯過救她的機會的。
“娘娘,奴婢真的是知道錯了,救娘娘饒了奴婢與孩子一條命吧!”呂琪用力的甩開繩子,跪爬到了沐千羽的身邊,拉著她的衣襬哭道。
原本轉著頭,一言不發的沐千羽,慢慢的側頭看向呂琪,厭惡的將她打量了一番後……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
這個耳光可謂是十分響亮,也驚到了一邊的紀明凡與鳴陽嬌郡主。
沐千羽感慨著耳根子清楚了,一面用手伸向呂琪被打偏的頭,捏住了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說道,“你面前的人是誰?你認爲本宮是誰?你以爲偷偷摸摸的爬到了太子的牀上,本宮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睛?”
無論呂琪如何搖頭哭泣,都甩不開沐千羽猶如鉗子一般的手,忙哭道,“娘娘,奴婢沒有!”
“不管你有沒有!不管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告訴你,只要本宮不願意,沒有女人可以接近太子!”沐千羽一揚手就甩開了呂琪,靠向了椅背,對倩寧道,“你已經吩咐宮人去煎藥了吧?端過來。”
早就知道沐千羽的心思,倩寧暗暗的準備下來了。
蒼白了臉色的鳴陽郡主,雙腿一軟,跪了下來,向沐千羽磕頭道,“娘娘,這個孩子畢竟是太子殿下的骨肉,就放過他一條命吧。”
沐千羽的目光冷冷的掃向鳴陽郡主,勾脣冷笑著,“這後宮,將來最不缺的就是皇子,就連皇上,都有三位皇子得到了分封,難道你還怕這一個孩子嗎?”
很快,倩寧就將湯藥端了過來,擺開架勢就準備將湯藥強行灌到呂琪的嘴裡,呂琪哪裡肯,一面求饒一面躲,就當快要躲到紀明凡身邊的時候,卻被不知何時來的格海架住,再次跪到了沐千羽的面前。
“這藥,本宮原來也喝過,還可以,不算難喝!”沐千羽冷冷的掃了呂琪一眼,完全沒有注意到紀明凡眼中的心疼與傷痛,道,“喝下去,你的命保住了,不喝,你就只剩下一縷沒有用的冤魂了。”
哭鬧的呂琪被迫張了嘴,剛要喝進去的時候,就聽到外面傳來了“熱鬧”的動作,再次打斷了這件事情。隱約動怒的沐千羽看到進來的人是沐千旭,與榮太后身邊嬤嬤的時候,她長長的指甲快要把桌子抓破了。
救星,他們可真的是很會找救星。
“妹妹,別這樣!”沐千旭走到沐千羽的身邊,無視於那裡被打斷的事情,對她道,“你懷著身孕,不應該動這麼大的氣,何況要了她的性命,對你腹中的胎兒也不好。”
她的孩子以後就是要在血風腥雨中長大的,不是嗎?現在就害怕,以後呢?要怕多久?
沐千羽正準備開口,就聽沐千旭道,“太后已經知道呂琪犯了事情,又念著她腹中的骨肉,就派人到皇上那裡,妹妹,不如……就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再讓郡主收養了孩子,之後送她出宮……”
“不行!”沐千羽斬釘截鐵的否定了這件事情,想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現呂氏血脈的皇子?她再也辦不到了!當初的呂伏琴就已經將她折磨得夠嗆,她可不想舊事重演。
被噎得一愣的沐千旭,顯然沒有料到沐千羽這麼堅決。
“妹妹,太后是一定不會讓你傷了她性命的!”沐千旭輕輕的按了按沐千羽的肩膀,如果她真的這麼做了,皇上那邊也會特別的爲難!的確,皇上最終會將此事調和過去,但是因此造成他們之間的矛盾,實在是得不償失啊。
沐千羽的心裡也知道,堅持下去,自然會如她所願,但是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實在是……但是,她也知道,孩子不能生,呂琪不能活。
“折中一下吧!”紀明凡突然道,“這個孩子,我的確不能要,不如就貶她出宮,永世不得入宮,讓她自生自滅吧。”聽到這樣的判定時,沐千羽似笑非笑的勾了勾脣角,不再看紀明凡一眼。
見沐千羽好像沒有什麼異議似的,沐千旭生怕她反悔,忙道,立即想要倩寧去辦。
“不必了!”紀明凡道,“我身邊的宮人正好要出宮幫我買點東西,就帶她出去吧,她也不是什麼宮女,更不是女官,讓她出宮不需要驚動皇上與太后,皇嫂一句話就夠了。”
說著,紀明凡的目光,再次落到沐千羽的身上,看得出來,沐千羽真的是氣得不輕,如果再不將此事儘快處理,怕是她一定會動胎氣的。他們都知道,沐千羽的身子不算太好,能懷上孩子不容易,衛洪幾乎是在用性命幫她保住血脈,他更不能……
他們都在等著後宮之主的一句話!
算了!呂家也不一定就能堅持得太久!除了這麼安慰自己,沐千羽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點了點頭。
鳴陽郡主連忙扶起正在謝恩的呂琪,而紀明凡大步離開,喚進了自己的宮人,低頭吩咐著什麼,見那宮人的臉上閃出比較奇特的光芒。
沐千羽懶得理會他到底在吩咐著什麼,她是真的累了!
呂琪被鳴陽郡主扶著離開,在門檻處突然推開了鳴陽郡主,轉身想要向撲向沐千羽求情,沒有料到,倩寧早就準備好了,一下子就擋住了呂琪,而倩寧身後宮人,則穩穩的端著那黑乎乎的湯藥,令她不得不打消了念頭。
“皇上去安撫榮太后了,都過去了!”沐千旭長長的嘆了口氣,握住了沐千羽的手,道,“妹妹,在後宮,辛苦你了!”
這句話可不應該由她的哥哥來說!沐千羽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沒有見到呂琪的臉後,她的心情也真的是好得太多了!
呂琪前腳剛被帶走,衛洪後腳就走了進來,宮人尚沒有來得及請他,他就聽到了風聲,第一時間來爲沐千羽請脈,把了好半天,才確定沒有什麼大事情,但倘若再動氣,怕是要保胎,就需要更多的力氣了。
知道一會兒還要用晚膳,沐千羽點了點頭,將衛洪也留了下來,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紀明凡一眼,想到他爲呂琪求情的模樣,她便心如刀絞,恨不得從來就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鬧成這副樣子,是他處理不果斷,也是鳴陽郡主太過軟弱,這一點,沐千羽自認爲幫不了他們,現在是榮太后沒有來得及阻止,事情就變成了定局,如果此時榮太后在場,事情哪裡會有這麼容易解決的?估計最後落了下風的依然會是他們。
榮太后,果然之前都是在演戲,裝得實在是太逼真了。
一直站在門口的紀明凡,逆著陽光,沒有人看清他此時的表情,猶如一抹陰影扣在了他的臉上,落寞,且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