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坐在一邊的舒心看著我們換緩緩擡起頭,紅腫著,眼球上也有了血絲,整個人看起來依然十分憔悴。
“我想我應(yīng)該知道師父找到的那個座標。”
就是這樣的回答讓我們第二天帶著舒心回到了於文濤生前所住的屋子。
和之前來過是差不多,剛一打開門裡面的光線依然十分昏暗,屋裡還充斥著一些潮腐的味道,雖然不是太刺激的味道,但是這種似酸非酸的味道,長時間聞下去還真有些受不了。
走進屋裡,擋著窗戶的是專門遮光的黑色窗簾,而在牆邊用木質(zhì)板隔出了大概十五釐米左右的溝壑,裡面種植著一些白色的菌菇,菌蓋的部分是不規(guī)則的形狀,有些像是一般的橢圓形,有些卻形成了一種帶有規(guī)則的直角邊,看著倒像是用磨具擠壓形成的,還有一些佈滿了藍色的斑點,這些藍色的斑點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看起來似乎會有熒光,仔細看去這些藍色斑點還並不是人爲繪製上去,而是自然生長在菌蓋上,到也看不出究竟是什麼品種。靠近這些菌菇的地上也零散著許多腐爛的土壤。
再看看正對著這些菌菇的書桌上,簡單的放著基本計算機研究的書籍,再就是一臺臺式電腦,房間裡除了牆邊那些令人疑惑的菌菇之外,也是最簡約的擺設(shè),沒什麼特別之處。
“之前我曾無意間看到師父將一個文檔加密鎖進了電腦裡,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座標,但是也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舒心坐在書桌前,打開了電腦,但是電腦啓動之後窗口卻彈出了需要輸入密碼的訊號。
“看起來得給我一些時間來破譯了。”舒心說著在鍵盤上跳躍著,只看到屏幕上立刻彈出了許許多多的程序代碼。
“你說這於文濤一個技術(shù)員,怎麼喜歡種這種既麻煩又不好聞的東西在家裡呢?”陸?zhàn)┒自谀切┚脚赃呌靡浑b手摸著菌蓋,然後還捻起了菌蓋上的那些發(fā)著熒光的藍色粉末“這菌菇又是什麼品種,還會發(fā)光?”
“師父他很少養(yǎng)植物的,他養(yǎng)這些菌菇的時候我當時也不能理解,問過師父他只說是因爲最近閒著沒事,隨便養(yǎng)著玩的。”舒心一邊敲擊著鍵盤一邊說著“不過雖然他這麼說,可是我還是有些不能理解,畢竟養(yǎng)殖菌菇這件事也是他那年出去旅行回來之後突然間開始的,我都不知道這些奇怪菌菇是從哪裡弄來的。”
“你師父是去哪裡旅行了?八成是從旅行到的地方弄到的吧。”陸?zhàn)┡牧伺氖郑会嵴酒鹕碚f道。
“說是西北那一帶,具體是什麼地方也沒和我說過,反倒像是刻意隱瞞著。”舒心手指突然間停頓了下來,“這防護加密不止一層,每輸入錯一次就會增加一層密碼設(shè)置,這樣下去就是永無止盡的破譯了。”
“你錯了幾次?”我問。
“大概二次。”舒心說“數(shù)字代碼要經(jīng)過內(nèi)部處理和配對試驗,最終選區(qū)概率最大的數(shù)值作進行輸入,十次已經(jīng)是縮小到最小的範圍,在這麼下去,也不能保證一次都不錯。”
“那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陸?zhàn)┳吡诉^來,趴在舒心肩膀上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密碼輸入顯示。
“沒有辦法了,除非我們找到真正的密碼。”舒心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無力的攤開了雙手“即便是學(xué)會了師父全部的技術(shù),可是我卻依然無法超越他。”
“再試一次吧。”我說。
“可是這樣只能進入一個死循環(huán),越是破解越是困難。”舒心看著我,儘管她此刻雙手緊緊的握著。
“就像蒙琴說的,你是你師父最得意的徒弟,既然你說你學(xué)會了你師父的一切,那麼起碼就有了超越他的百分之一的機會,這百分之一的概率已經(jīng)足夠了,如果連這百分之一都不再嘗試,那就是你是真的學(xué)藝不精,還吹牛而已,連這樣的小小的難度都克服不了,以後還談什麼繼承遺志?即便是你師父還活著,我想他也會對你失望。”我說。
陸?zhàn)┑闪宋乙谎郏会嶙隽艘粋€絕望的表情,指了指舒心,又指了指我,然後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著什麼。
舒心只是看著我,緊緊的抿著嘴不做聲。
“莫深,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萬一失敗了,這不止破譯不了,就是增加了更多的麻煩,舒心現(xiàn)在只是發(fā)生了太多是太累了,我們今天要不先回去,等休息休息再來?”陸?zhàn)┰谂赃叴蛑鴪A場。
“連試都不敢試的人,推掉了今天,又丟給明天,直到最後也只能站在原地踏步。”
“莫深……以熱不是火桑澆唷麼,貝它了五可符管(你這不是火上澆油麼,被打了我可不管)……”陸?zhàn)┮е烀嫃难揽p裡擠出了幾個字。
“這算什麼話……”舒心低著頭,劉海遮住了眼睛,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即便是我再怎麼無法接受,即便是我在怎麼怨恨師姐,可是,師父他再也回不來了,至少在以前我還可以看著師父的背影繼續(xù)向前,一直追逐著那個背影,那讓我覺得我還認真的在活著,可是現(xiàn)在那個背影卻漸漸的消失,一旦超越他,我可能就再也看不到那個背影,我甚至找不到該從什麼方向向前……”
“是真的找不到方向嗎?既然找不到爲什麼你還會跟著我們一起來到這個地方?還會不顧一切的來到專案組,有那麼多的案子,你明明可以去找最簡單,最適合你的,可是爲什麼偏偏選擇這個既麻煩,追逐起來更麻煩的目標,如果不知道,那我告訴你,因爲專案組追逐的地方,就是你師父付出了生命追逐的東西,不是你在追逐你師父的背影,而你你想和你的師父在一條平行線上努力著。”
舒心依然低著頭,兩手握著拳頭放在雙腿上,而陸?zhàn)┰谝贿呂嬷槪従彽霓D(zhuǎn)過了身,然後衝我豎起了一箇中指……
雖然說我也明白,把這樣的話放在舒心的身上,按照她的個性我十有八九會被暴打一頓,可是如果我不這麼說那麼就真的將這最後一絲希望放棄了,更何況,舒心她也不該就停滯於此,如果不趕快從這樣低谷的情緒裡走出來,那麼不是被其他人打敗,她首先就敗給了自己。
可是,預(yù)料之外的是,舒心竟然並沒有想象中的暴怒,反而轉(zhuǎn)過身,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然後手在鍵盤上緩緩的按下了幾個字母,再然後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將手中放在了鍵盤上的M和Q上遲遲不肯按下。
“怎麼了?”旁邊的陸?zhàn)┛粗讵q豫的舒心問道。
“知道前面的那幾個字母是什麼嗎?”舒心突然間擡起頭,像是在問自己一樣,彷彿是知道了某些真相之後的釋然。
“啊?”陸?zhàn)╋@然沒有反應(yīng)過來舒心會突然這麼問。
“Don't blame her.(不要責怪她)”舒心念了出來,然後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雖然苦澀,但是卻有了一絲釋然“師父他處處袒護師姐,哪怕是師姐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他,從小我就笨什麼都不動,甚至神經(jīng)大條到到現(xiàn)在還不能真正理解師父對師姐的感情。師父常常說我笨,我還反駁,可是現(xiàn)在連我自己都想笑話我自己了。師父他早就料到他會死,而我是最後一個能破譯他密碼的人啊。”
一個縈繞在舒心心中的死結(jié),終於在此刻被解了開來。
也就在這一刻那兩個字母被按了下去,隨著開機的聲音響起,密碼終於被破譯了。
雖然我並不知道舒心的過去,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也很難去感同身受,甚至即便我說了那麼多,也並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我就能幫到她,而正因爲如此,有時候許多事不一定非要讓其他人去給予解答,而是要讓自己從自己的枷鎖中真正的走出來,如果不能衝開枷鎖,那麼最終傷害的也只能是自己。
隨著舒心從文件夾裡找出了一份數(shù)據(jù)文檔之後,我們終於見到於文濤埋藏在他頭腦裡的那“死亡”座標。
只是當這個座標被放在地圖上的時候,我們?nèi)齻€人全都愣住了。甚至有些難以置信。
Wωω● тTkan● c ○
這個座標不是別處,正是甘肅、青海省位於與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qū)的搭界處,那個位置正是被一切神秘傳說和故事圍繞,並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爲荒原的羅布泊。
這樣的結(jié)果完全出乎了我們的預(yù)料,先是這個連建立年代都不知道的清輝島研究基地,再然後是清輝島對於人體複製研究以及那些生化武器的證據(jù),又加上如今出現(xiàn)的這個長生不老的少年穆子辰,這一切都已經(jīng)超出了所有人能理解的範圍之內(nèi),而如今,清輝島的位置竟然被鎖定在了這樣一個被神秘籠罩的位置“羅布泊”。
“這座標是不是假的?”陸?zhàn)┳钕乳_口,然後看著我和舒心。
“不可能是假的。”師父他設(shè)置了這麼繁瑣的保密措施,絕對不可能僅僅是爲了保護一個假的座標。
“那又什麼不可能的,也說不準也是爲了防範那些清輝島的人。”陸?zhàn)┱f。
“清輝島的人也不可能破譯這個密碼!”舒心繼續(xù)反駁。
“舒心說的對,這個電腦裡確實除了這個文件夾之外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東西了,而且設(shè)置這樣的防護措施爲了掩蓋一份假的座標也沒有意義,即便是爲了矇混清輝島的人也沒有必要,他大可用稍微簡單的密碼來鎖,當年能入侵清輝島信息庫的人設(shè)置的密碼,隨便抽出一個,雖說不是破譯不了,但也能讓這些傢伙們琢磨一會兒了,這樣的防護如果不是他親近的人,估計沒人破譯的了。”我關(guān)掉了剛纔隨手打開的電腦存儲盤說道。
“可這地方別說建立基地了,就是生存都有困難啊。”陸?zhàn)┮廊挥行╇y以認可。
“誰知道呢,不是現(xiàn)在有一個利用羅布泊周邊一帶的死水提取鉀物質(zhì)來生產(chǎn)肥料嗎,建立基地恐怕對於清輝島的人來講也不是不可能,或許我們最近可以去那一帶周邊的城鎮(zhèn)去走走。”
“啊?你剛纔說什麼?我沒聽錯吧?”陸?zhàn)┮荒橌@訝。
“走吧。”我說著轉(zhuǎn)身推開門,準備離開,這個屋子裡的味道還真讓我有些受不了。
雖然話是這麼說,對於這個座標我依然有些懷疑,只是於文濤當時也確實走了一趟這個座標的位置,具體發(fā)生了什麼我們已然無從知曉了,想要得到解答,也只能再一次順著他的路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