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
我本以爲在那件事之後,我的人生將會是平平淡淡的度過,並且安靜的度過這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然後找一份最普通的工作,就這麼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
可是令我沒想到的是,當我回到宿舍的時候,公寓樓下面聚集了很多的人,人羣裡隱約還看到了幾輛警車停在裡面,不少人一幅驚恐和不解的樣子對著樓上指指點點,再然後只看到一個紅色的水桶被幾個帶著白色手套的小警員擡了出來。
他們說,九樓的一間宿舍裡發生了一起兇殺案,被害人被分屍,並且放在宿舍裡的一個大洗衣服用的水桶裡,因爲天氣熱所以散發出的臭味才讓隔壁宿舍的人察覺並且找到了宿管打開了宿舍門,這才發現了屍體。
可是令我無論如何沒有想到的是,那間這些天沒人住的宿舍剛好是我的宿舍,當我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我看得到那幾個警察臉上懷疑的神情。
然後,我被帶到了警察廳,並且作爲嫌疑人走進了審訊室。
可以說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作爲涉嫌故意殺人案而被帶到警局。
雖然,在一年前我也同樣來過,只是上一次,卻是作爲審訊者。
“死者和你是什麼關係?”對面的警察注視著我的眼睛,並且想從我臉上細微的表情上找到破綻,他偶爾撇向手腕方向的眼睛,證明他可能在審訊完我之後還有其他重要的事去做。
“我並不認識他。”我回答。
也就在這時,我看到他左手無名指的位置有一圈白色,和其他手部皮膚不太相似,那裡應該是有一枚戒指的,可是看皮膚顏色的差距,那枚戒指應該帶了至少兩年左右。而取下來的時間也估計不是很久,因爲在和我說話的這幾分鐘裡,他不只一次觸摸那個位置。還有身上的那股濃烈的酒氣,讓我很想快一點結束這場談話。
“那你離開宿舍的這段日子是去做什麼?”那警察繼續問道。
“做心理治療。”我如實的回答。
“心理治療?”
“從上個月開始家裡人就讓我去那個無聊的男人那裡接受治療,這個星期也是因爲這個纔沒有回學校。”我繼續回答。
“爲什麼要做心理治療?”那警察繼續追問。
“就和你不想告訴我你爲什麼被妻子甩掉一樣,有時間多陪陪你漂亮的妻子,至少在你們離婚前她很愛你,順便少喝點酒吧,現在浪費在我身上的時間對於那個真兇來說,就多一天逃脫的機會。”我一口氣將心中憋著的話說了出來,儘管我看到那個警察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態。
“莫深,你真的只是個與我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嗎?”
“是的,我從沒有見過你。”我如是的回答。
於是,在這個警察一直不曾消失的驚異目光中,我離開了審訊室,是因爲沒有作案動機所以被排除了嫌疑。
臨走前,我還是被審訊我的警察叫住了,他問我怎麼知道他常薰酒,並且妻子前天和他提出了離婚。而且妻子是個歌手,所以長得還算不錯,而這些我又是如何知道的。而且又怎麼能斷定他的妻子還愛著他?
我只是指了指他的衣袖,然後說“能這麼細心爲你縫補衣服的女人,除了你的母親,就剩下愛你的妻子了,這麼大的人,也不至於至今和母親住在一起吧。你身上的栗子色長髮不是情人的也就是你的妻子了,而你這種自以爲是的人,最在意的就是別人的看法,又怎麼會因爲有情人而多出被人議論的話題呢,既染了頭髮,又燙了捲髮,應該是個很會打扮的女人,至於我看出你要離婚和薰酒,作爲警察,你應該很容易就能知道原因的吧。”
甚至在我轉身離開之前,那警察也只能愣怔的站在後面看著我離開。
只是,對於我來講,這卻並不是故事的開端,宿舍裡的那具屍體雖然不是由我所爲,可是卻是衝我而來的,或許那本該死在桶裡的人是我。
所以事情便要從一年前的那個暑假說起了,而我的“心理病”也是從那個時候就埋下了禍根。
那是2015年的7月份暑假,我從學校所在的市區回到了老家本地的小鎮,但是這個假期我並沒有回家,而是到了鎮子上的一家康復醫院,這一去便是呆了將近一整個假期。
至於我爲什麼要住在康復醫院,是因爲在去年的十月份的時候,父親因爲高血壓突發腦出血被帶到醫院進行治療,因爲搶救及時才脫離了生命危險,而後來因爲出血位置壓迫了一部分的神經,導致半個身子活動不便,所以一直在進行康復治療。
所以從十月份到現在的七月,已經過去了九個月,父親的恢復可以說還是不錯的,可是依然還不能脫離母親的照看,所以我放假之後就來到了這家康復醫院,並且和母親一起住在醫院裡面一邊照顧父親,一邊開始寫一篇關於“心理與情緒影響行爲”的論文。
因爲醫院並不是那種相當大型的醫院,而鎮子裡相對來說人也比較少,醫院的環境是很安靜,比較適合後期的療養,聽這邊的醫生說,平時也沒有多少病人,有的也是幾家和你們相同的康復訓練的病人,算一算人最少的時候大概一層樓也就那麼兩三個患者。
這間醫院相對來說比較偏遠,而醫院的後面是一座高大的老式居民樓,一共六層,而醫院是四層,因爲當時蓋樓時候沒有設置好距離,導致這間醫院靠近居民樓方向的窗戶全都被擋住了光線,久而久之這邊的牆上長上了不少爬山虎。有些爬山虎的觸手長到了窗戶邊,猛然看去還有點像是一隻小手一樣。
可能是因爲不習慣醫院裡的安靜或者是氣氛,第一天晚上我總是感覺病房的門外像是站著什麼人一樣,樓道里安靜的可怕,但是卻依然會在偶爾傳來蹬蹬的腳步聲。
大概是值夜班的護士在樓道里巡視吧,我這麼思考著,可是依然還是難以入眠。
我坐起身,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是12點14分,夏天的天氣有些悶熱,所以病房裡的窗戶是開著的,偶爾有風從窗戶裡吹進來,關著的門也會因爲風的原因發出聲響,聽著也分不清楚是那間病房裡病人的**還是風的呼嘯。
第一夜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睡著的。
再後來的幾個晚上,我依然是失眠的狀態,聽著樓道里的腳步聲,還有門外的風聲,是不是還有外面模糊的說話聲,當我拿起手機的時候,依然是12點14分,還真是巧合。
一連這樣下來,每隔幾天總是會失眠那麼幾天的節奏,在這個安靜的醫院裡,聞著各種消毒水味道度過了將近半個月的時光。
也就在7月25號凌晨,天剛剛亮的時候,我就被外面的吵雜聲給吵醒,心想著著怎麼會這麼吵。
打開了門,然後看到比較昏暗的樓道里,幾個護士匆匆忙忙的向樓道盡頭的方向指指點點,神情有些閃爍,雖然看著前方可是目光卻始終在刻意的看著別處,時不時緊咬的嘴脣的小動作暴露了她在害怕。而就在我旁邊的那間病房裡面,陪牀的家屬也好奇的走了出來看著外面。
也不知道前面聚集的幾個醫生裡面誰喊了句警察來了,人們才意識到似乎是出了什麼事。
看著站在走廊盡頭門口的幾個人猶豫不覺的樣子,又看著幾個身著警服的人上了樓,走進了那間病房之後,我隱約的意識到了事情可能要比想象中嚴重的多。
果不其然,當我穿過走廊,走到那些護士聚集的地方,探著腦袋看向那間病房的時候,在那扇打開著的窗戶外面,吊著一個木製的大桶,大桶被蓋上了蓋子,並且在桶的下面還從裡面往出滴著水滴,整個木桶是被用一根繩子從樓頂上吊下來的。
隨著警察將那木桶的蓋子打開之後,一個全身溼淋淋的屍體被擡了出來,頓時圍觀的護士和大夫們全都吸了一口冷氣。
“天哪,難道這些木桶裡放著的都是屍體嗎?”突然間一個女護士驚呼,然後目光看向樓道盡頭走廊正對的窗戶,那扇窗戶外也同樣吊著一個木桶,並且這個木桶裡面似乎有什麼黑色的碎屑在往外掉落。
我看著那個大木桶,然後迅速的跑到這條走廊的幾間空著的病房裡面看去,沒想到木桶吊著的位置是每隔一個房間吊一個,呈現著1、3、5的排列順序,數了數這一層樓的病房一共是8間,算上兩邊樓道里的窗戶一共是10個窗子,也就是說,現在被吊在外面的就是五具屍體!
因爲剛好掛著木桶的這排窗戶外剛好是靠近對面居民樓牆壁的位置,因爲光線本來就不好,還對著青磚牆,平時也採不到光線,也因爲如此這邊的病房一般也不會住人。房間要麼鎖著,要麼窗戶簾子幾乎都是被拉上的,發現這個木桶的時候,也是因爲今天護士在整理窗臺的時候意外的拉開簾子纔看到的,而兩棟樓之間的那部分小巷平時也沒什麼人經過,所以木桶究竟是什麼時候被掛上去的,根本就沒人知道。
也就在這時身後樓道那邊傳來了一聲驚叫,衆人紛紛衝著那邊看去,就看到有個膽大的人竟然將那邊的那個木桶也擡了進來,可是打開蓋子之後那個人還是驚叫了出來。
因爲這個木桶裡的屍體是被切成了碎片擺放在裡面,而腦袋就這麼平平的放在最上面,相當的駭人。
頓時周圍的人再一次炸開了鍋,我站在人羣裡,雖然對於那些木桶裡的屍體也是有些害怕的,可是還是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也就在我發呆的時候,身後突然走來一個大概二十歲左右的少年,穿著一件普通的運動衣,還有一雙白色的運動鞋,鞋底上沾了不少黑泥,還有一片附近公園裡種著的一種雛菊的花瓣,看起來再來這裡之前他是在附近的公園跑步的。
可是看他的目光卻又像個睿智的長者,面對兇案縣現場的冷靜,讓我有點懷疑是不是我對他的年齡推測出了失誤。
當他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我看著他,而他也同樣看到了我,轉過身盯著我,就像一隻鷹在高空中瞅準了獵物,並且打算隨時攻擊一樣。
“我見過你?”他突然問道。
“從來沒有。”我回答。
“哦。”然後他收斂了目光,衝著那具屍體的木桶走去,並且熟練的將那些屍塊拿了起來端詳著,我想他應該是一位少年法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