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黑影,靜靜的凝望著這一幕,他看到讓他心痛的女孩無助的坐在早已被毀的花叢中,一朵一朵去尋找這生命的跡象,甚至咬破自己的手指,讓血液滴落在已殘的花瓣上,只求能夠得到一絲一毫的生機。
對不起……他在心中默默地說,我不能讓你用同樣錯誤的方法,再去拯救炙燁……
看著如今的一幕,他再也不忍,終於向前邁步走去。
而在頹敗的花林中,司塵呆呆的坐著,絕望的看著一朵朵的殘花最後全部化成汩汩血水。
莫冷離終於停下了手中的殘垣劍,而他此時早已周身浴血,他提劍走向司塵,冷鋒還輕輕低落血珠。
“隨我回去。”
他的口氣強硬不容置疑。
司塵呆滯的看向他,目光毫無焦距,這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有了希望,卻瞬間被熄滅,這種無法掩蓋的落差感,讓她難過的想要死去。
逢緣……我的逢緣……爲何我們終是無緣?
“莫聖主,你彷彿忘記了昨夜我們的約定了。”宿寂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莫冷離瞇起眼睛盯著他說道:
“魔主大人也好像忘記了,她是我的徒兒。”
“可是……昨夜我帶走她之時,你可沒有說這句話。”宿寂冷冷的勾起脣角。
莫冷離一怔,是的……昨夜……爲了神女,他並未開口……不……其實他也想開口的,可是,當他看到司塵鄭重的點頭,竟然急火攻心……
“所以如今,你還是沒有這個資格!”宿寂狠狠的丟下這句話,再一次衝上前,拉起司塵便飛身離去。
“你!”莫冷離起身剛要去追,突然,胸口再次傳來無法控制的刺痛,他努力平穩著氣息,不想讓自己再吐血出來。
而就在他停頓的剎那,宿寂已帶著司塵消失的無影無蹤。
自己這副殘破的身子……仍舊還是無法做到麼?他顫抖的擡起右手,只見上面出現一條細長青色的紋絡。
這是他的修爲所剩的標記。
如今,他的左手已經再沒有力氣提起殘垣。
當日焚魂地火早已讓他大不如前,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強硬的渡司塵成仙。
而司塵未到時日便修成現身,任何重創對她來說都是近乎毀滅的打擊,他唯有默默的替她承受,纔可以努力保住她的性命。
仙帝行刑,不禁將她折磨的半死,也讓他原本薄弱的修爲,更加所剩無幾。
莫冷離深深望了一眼宿寂同司塵離開的方向,內心無比悔恨,如今的自己,竟然連奪回她也做不到了麼?
他凝神閉起,想要集中全力追趕上去,突然……一道黑影從眼前掠過,莫冷離立即警覺的睜開了眼睛,連忙緊隨而上。
而這黑衣人顯然有意讓他跟隨,步伐竟是越來越慢。
終於,他們到了一片茂密的樹林,黑衣人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
莫冷離持劍長身玉立,站在他身後,冷冷的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那人並未回頭。
“與你無關,這是你要的東西。”說完,一個黑布包突然扔進了他的懷中。
莫冷離皺眉,連忙打開布包。
其中放著的,赫然是失蹤了的女媧石,昨日司塵走後,他纔想起追問小九女媧石的下落,卻知它已經被十四和淙殤帶走,可是二人之後竟然音訊全無,他原本應該去崆峒山尋女媧石,卻不想,竟然還是鬼使神差的來到了魔界。
“你是何人?!”他再次開口問道,如今把女媧石歸還,卻爲何畏頭畏尾不敢相見。
“你沒必要知道……”聲音嘶啞的完全不像是他所認識的任何一人。
“我只是要提醒莫聖主你,小心淙殤。”說完,黑色的身影平地而起,一股白色的煙霧炸裂,人影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莫冷離拿著布包,若有所思。
其實關於淙殤,他早就已經略有懷疑了,每一件事情,彷彿都和他扯上那麼點關係,更何況,他打著維護妖神的名義突然推出一個神女,更重要的是……他製造喜歡十四仙子的錯覺幫忙修補女媧石。
這都是讓他無比匪夷所思的,如今這個神秘的黑衣人,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
突然,有什麼電光火石的閃過了他的腦海,他突然回憶起當年司塵無意間提起的傀儡殭屍之事,還有……
雁冷的死……
最讓他費解的是爲何,宿寂要緊纏著司塵不放?
不要神女……而是留下司塵……而奻兒,正好是八師弟的徒弟。
莫冷離的手緊緊的握上了劍身,鋒利的殘垣瞬間割破了他如雪的肌膚,殷紅的血流淌在慘白的皮膚上,帶著無限頹靡。
不行,他不能就這麼退了。
塵兒,他一定要帶她出來!
而在魔主殿中,司塵被宿寂緊緊的禁錮在懷裡,他貪戀的將頭埋在她的脖頸裡,努力汲取她的溫暖。
司塵奮力的掙脫,宿寂不肯,竟不小心弄疼了她,聽到司塵的悶哼,宿寂連忙將她放開。
卻不想,這剛一放開,司塵回手就狠狠的給了他一個巴掌。
瞥見遠處的宣紙,司塵連忙跑過去,一把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面急匆匆的寫道:
“是你告訴師父我血養了兩生花?!”
宿寂冷冷的瞥了一眼紙上的字跡,不語,而是徑自拿起司塵的手指查看傷口。
司塵毫不猶豫的抽了出來,狠狠的瞪著他,彷彿在說:你給我說話!
宿寂這纔不情願的開口:“沒錯,爲什麼不能告訴他,爲什麼你要爲他付出那麼多但是他什麼都不知道,這不公平!”
“啪!”又是一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他英俊的容顏瞬間就泛起了紅印。宿寂捂著臉,滿眼受傷的望著司塵。
“可是死的,是逢緣!是逢緣!”司塵在紙上奮力的寫著,宿寂想要阻止,卻被她一把推開。
她搖著頭看著宿寂,彷彿想要將他看穿,原來他一直都在設計自己,從遇見的第一面起,就在設計自己,設計害死了逢緣,如今還不給他生的希望。
宿寂望著司塵看著自己的沉痛眼神,心中狠狠的一震,炙燁難道不該死麼,千年之前,他就是橫跨在他們之間的最大障礙,千年之後,他絕對不會給他生的希望。
就在這個時候,寢宮的木門被重重的推開,一個緋色傾城的身影站在門口,瞇著一雙狐貍眼睛巧笑嫣然的望著屋中的二人。
“宿寂,沒想到,你居然會被一個小丫頭打,本王還真是長了見識了。”
宿寂的臉瞬間冷了下來。
“我不是說過,不要讓你出現的麼!”看著司塵震驚的眼神,宿寂有些心虛。
“嘖嘖,治傷還不許醫生來看,這說得過去麼。”淙殤妖嬈的撫了撫額頭,一副頭痛的摸樣。
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魔界……
而且,從來沒有聽說過,妖王還會治傷……
望著司塵驚詫的摸樣,淙殤妖嬈的走了過來,伏在她耳邊,呵氣如蘭。
“聖手醫仙,沒有什麼不會的。”
“聖手醫仙?!”司塵的腦袋裡瞬間驚起了一個炸雷。
這不是朱烈師叔的稱號麼,她緊緊的盯著他,驟然發現,他眸中的神色帶著些許的熟悉。
他……他就是朱烈尊上?!
那麼……當初淙殤所謂的爲了保護奻兒殉職……
一瞬間,她有種掉入了一個巨大陷阱的感覺。
“呵呵,其實我們很熟悉呢,司塵仙子。”淙殤笑了笑,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不僅如此哦,我還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呢,奻兒殺了雁冷,可是你知道麼,這是我讓她做的。”
司塵只覺得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起來了。
“閉嘴!淙殤!”宿寂想要阻止他開口,可是沒有用,淙殤冷冷的一瞥宿寂,自顧的說道:
“不僅如此哦,你想不想知道,你最寶貝的十四姐姐去哪兒了?”
他笑的花枝亂顫,彷彿在說著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可是在瞳孔的深處,司塵卻看到了點閃的水光,這讓她一時怔然。
“她死了呢,掉入崆峒山麒麟火裡。燒的渣都不剩了,你說……慘不慘……你說……慘不慘……?”淙殤問著,又彷彿在說給自己聽。
十四姐姐不在了?!司塵的心瞬間狠狠的一沉,她一把抓起挑著自己下巴的素手,飛速的咬了上去,狠狠的咬著,直到滿手鮮血。
可是淙殤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他沒有抽回手,而是繼續說著:
“恨吧,我就是讓要你恨我,你要記住,你恨得認識我,要殺掉我,這樣纔可以排解你心中的憤怒。”他微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心。
“從這裡下手,千萬不能遲疑……”
看著他這副摸樣,司塵反而愣住了,嘴角劃出一個冷冷的笑意。吐出他的手掌,這一刻,她沒有感覺到報復,只是感覺到骯髒。
“你夠了!”宿寂一把拉過淙殤。
“我是讓你來治傷的,不是發瘋的!”宿寂憤怒的說著,司塵瞬間擡頭,治傷……難道說……
“寞兒……”宿寂轉頭看想司塵,滿目溫柔,帶著寵溺。
“你想不想,開口說話?”
想不想開口說話?當然想!做夢都想!當初,在仙界,她失去了爲自己辯白的能力,眼睜睜的看著逢緣代替自己,倒在師父的劍下。
這樣的絕望,這樣的無力,她再也不想經歷。
可是……她望著眼前對著自己笑的無比溫柔的宿寂,搖了搖頭……
她再也不願意,和這個魔鬼做交易,上一個交易害死了逢緣,而下一個交易,不知道又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宿寂,我再也不會相信你!
看著司塵眼中懷疑的神情,宿寂心中猛的一陣鈍痛,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寞兒開始如此不信任他了?千年之前,她牽著自己的手,開心的喚著寂哥哥……
是什麼,把這一切,徹底的改變了,徹底的毀滅了……
老天麼?!
還是那些所謂的,自詡清高自命不凡的神?!仙?!
宿寂抓著司塵的手用力的收緊,他突然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頓時一股暈眩感襲上司塵的大腦,她掙扎了一下,還是難以自持的昏睡過去。
“開始吧,她準備好了。”宿寂自顧的說著,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冷漠。
“你真的決定好了?”淙殤嘲諷的忘了宿寂一眼,這小子還是和當年一樣,做事情從來不會考慮後果。
“那是自然,放心,失了舌頭,我仍舊有辦法開口。”
“呵呵,失去了神力的你憑什麼說這樣的話,就算是開口,恐怕也要忍受五臟六腑的陣痛用腹部發聲吧?”淙殤盯著宿寂彷彿想要將他看穿。
宿寂不滿的盯了淙殤一眼,幽幽開口道:“恩,的確,五臟六腑的陣痛怕是也比不上妖王大人的心痛吧。”
他毫不留情的說了這一句,淙殤去拿器具的手狠狠的一抖,他盛怒的轉身,望著宿寂吼道:
“宿寂,你不要以爲你是宿刃的兒子,我就不敢將你如何!你不要逾越我的底線!”
“呵呵,是誰逾越了誰的底線,我告訴你,寞兒是我的妹妹!像你這種沒有親人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我的感受!”
聞言,淙殤的身子也狠狠的一抖。
沒有親人麼?
呵呵……的確,在他洗血獵神族,爲母親報仇的時候,就真的沒有親人了呢。
不對……
還有一個。
凝歌,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你如今在聖垣,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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