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你可還記得我？”女人蒼老沙啞的聲音傳來，阿寞眼皮陡然一跳，儘管她已經兩鬢斑白滿面皺紋，但是從那眉眼之中她還是能認得出，這是幾天前她親手放走的林奻兒。
“你……”
“我怎麼會變成這樣是麼？”奻兒摸了摸自己蒼老的面容，陰狠的看向阿寞：“哼！拜你所賜！都是你的蠱蟲，食盡了我的修爲！我今天的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賜！”林奻兒瘋子一樣的咆哮著，阿寞的心一緊。
她從未想過奪了她的修爲會讓她老化的如此之快，就算是一個凡人也不該是這副摸樣。
答案只有一個，她之前所修習的，全是讓內力虧損的禁術。
“一切是你咎由自取，由不得別人！”阿寞垂下眼眸冷冷的說道。
“咎由自取？！哈哈哈！好一個咎由自取！那我就讓你重視的人死在你的面前，看你還說這是不是咎由自取！”奻兒的聲音無比的淒厲，她瘦骨嶙峋的手中抓著一個匕首冷刃毫不猶豫的橫在鳳闕荀纖細的脖頸之前。
“住手！奻兒，你明明心念與他，怎可如此的傷害他！”阿寞情急之下連忙開口。
“可惜他心中無我，我得不到的，就算是毀了也比留著給你強！”林奻兒顯然已經陷入了癲狂狀態。
然而著急的不止是阿寞，鳳卿卿氣憤的一跺腳，這個不明白事理的女人，眼下唯一能牽制住這個魔女的唯有她們手中的鳳闕荀，若是她害了鳳闕荀，神女便再也沒有牽掛，衆仙都要危險了。
眼看著林奻兒的匕首即將要割破鳳闕荀的喉嚨，阿寞再也不敢猶豫，長長的衣袖下手中偷偷聚攏一團黑氣，準備出其不意向奻兒擊去。
然而還不等她出手，令人吃驚的一幕出現了。
一團幽藍的鬼火突然從天而降，將挾持著鳳闕荀的林奻兒瞬間包裹成一團。熊熊的火光中，只看到林奻兒痛苦的掙扎，但還是無法控制渾身肆虐的火焰。
“啊！”淒厲的一聲慘叫之後，火焰驟然熄滅，只餘鳳闕荀一人皺著眉被捆仙繩束在原地。
他的表情無比的驚恐，顯然是受奻兒死前的慘狀所感染。
在衆仙倒抽冷氣的聲音裡，漸漸從門口走來一個青綠色的身影，東臨城緊抿著薄脣臉上的情緒讓人無法參悟。
“你……這是何必……”阿寞頹然的向後一倒，靠在門邊無力的說道。
“闕荀有恩於我，當年一切我有難以推卸的責任，後來你將奻兒託付於我我卻誤了你的重託，今日之事，不過是報不殺之恩。”東臨城苦澀的說道，還不等阿寞開口，轉眼一團幽藍的焚魂地火在他身上燃起。
只是剎那便灰飛煙滅。
他當日所料不差，北夜雪的下場，他也逃不過，遙想五百年前，他們四人之間的恩恩怨怨若是不再癡纏，也不會有這百年之後灰飛煙滅的下場。
神女說的沒錯，媛媛走到今日，他難辭其咎。
那就讓他們一起毀滅吧。
鳳卿卿看準時機，風一樣的衝向鳳闕荀，還不等阿寞反應過來便將他牢牢的控制在手。
“你想要怎樣？”阿寞皺眉。
“卿卿！放開闕荀尊上！”玉皇翎按捺不住開口，他從未在結髮妻子的眼中看到過如此狠厲的神情，那副摸樣彷彿換成了另一個人，陰險又毒辣。
“放開他？放開他我們就都沒有命了。”鳳卿卿冷笑著說道，轉頭看向阿寞：“神女，你不是很看重這個人麼，那我倒要看看，你能爲他付出到什麼樣的程度。”
“你想到底要怎樣，放開小鳳凰，條件隨你開。”
“呵呵……好一個你儂我儂情深意切啊……”鳳卿卿故意提高了聲調說著，轉頭看向莫冷離，只見他蒼白如紙的臉色心中暗暗得意。
“我要你自絕經脈，你也肯？”
阿寞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她從未想過曾經在聖垣那個看似知書達理的卿卿師姐的真實面目竟是如此的陰狠毒辣，可是……小鳳凰在她的手中，她不能不從。
“你說的？”阿寞剛一開口，莫冷離就激動的扯住她的衣袖，但是他的內心卻無比的糾結，一個是師父臨終前囑託他照顧的小師弟……還有一個……是自己心心念唸的徒兒……
此時此刻鳳闕荀的臉色也是非常的難看，他想要開口說話，奈何被設下了仙咒無法開口，只能“嗚嗚呀呀”的發出嗚咽的聲音。
“你們對他做了什麼？！”阿寞瞬間有些恐懼，她還記得當初自己被玉皇曖割掉舌頭的滋味……她們對小鳳凰難道？
“放心，我們沒有割下他的舌頭，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咒語，不過……要是你不就範的話，就不是咒語這麼簡單了。”玉皇曖突然閃身到鳳闕荀的身旁用極其惡毒的神情得意的說著。
“用這樣的手段，就不怕惹了鳳族不滿麼？”阿寞挑著眉頭嗤笑著。
“少挑撥離間，他既然選擇了與你這個魔女爲伍早已成了鳳族的恥辱。”仙后凌厲的聲音也突然響起，阿寞扭頭，看著仙帝宮中的衆人，只覺得他們的面目越來越猙獰，每個人用鄙夷的眼光看著自己，目中的神情恨不得將自己活活吃掉。
心酸……委屈……怨恨……各種複雜的情感糾結在她的心中，她不懂，魔，就真的這樣讓人不齒？
所以就算她孃親與司焱有了露水之緣，仍舊還是不被承認只被唾棄？！
她恨！
她恨透了這些自詡清高自命不凡的仙！
濃烈的火焰在她的心底蔓延，但是她卻不能爆發，因爲她的小鳳凰，還在她們的手裡。
“魔女，這個條件怎麼樣啊，你放心，只要你自絕經脈我自然會放了鳳闕荀，一命抵一命，這個交易是不是相當的劃算？”鳳卿卿得意的說著，看著阿寞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卿卿！”玉皇翎厲聲喊來卻只換來鳳卿卿一個冷漠的白眼。
“好！”阿寞突然開口，嗓音沙啞無比，莫冷離抓著她的衣袖瞬間一緊。
“不可！”他終於不再違背自己的意願開口，然而心中已經愧對鳳闕荀。
“我意已決。”阿寞不著痕跡的甩開莫冷離的手，飄然飛開到他的遠處，修長的手指從袖中伸出，蒼白的皮膚上骨節分外分明。
“我自絕經脈，你必須依你之言，放了他。”阿寞毫無感情的說著，既然那麼多人想讓她死，又有什麼好留戀的。
最後看了一眼師父，他阻止了，也會爲自己難過麼？
“我定然會遵守承諾。”鳳卿卿見意願達成心中竊喜。
“塵兒！”莫冷離皺眉，眼中的神情幾近絕望。
“不要死，我求你！”他的聲音已經難以控制的發抖。
“師父……你憑什麼求我？”阿寞悽然一笑，莫冷離的心一涼。
是啊，他憑什麼求她，當初沒有保護好她讓她被玉皇曖割掉舌頭的人是自己，害她葬身麒麟火的人也是自己，事到如今，他憑什麼求她？！
“因爲……我愛你……”
這是誰的聲音？
遙遠的彷彿來自兩生彼岸，阿寞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從未開口說過，愛自己。
血紅的眼淚順著潔白的臉頰流下，滴落在黑色的長袍之中湮滅了痕跡，阿寞定定的看著他，感覺到無盡的悲傷，曾經的司塵默默的在他身旁守護了那麼久，但是從未換來過這一句——我愛你。
我也愛你……
可是……
決然的再也不敢留戀去看師父，阿寞伸高自己的手掌，毫不猶豫的向著自己的額頭劈去。
抱歉師父，我欠小鳳凰太多，多的只能用命去還。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將劈到自己的頭的剎那，一襲血紅的人影想著她重來毫不猶疑狠狠的用手將她那雙即將落下擋住。
“噗！”一口血從莫冷離的口中吐出，剛剛她用了十足的力道，他的五臟六腑彷彿被震錯了位。
“師父！”阿寞驚恐的喊了出來，同時也忍不住的吐了一口血，血脈相連，他們誰都逃不過。
“師父……咳咳……你這是……何必？”阿寞痛苦的開口，轉瞬間被緊緊的抱到懷中。
“不是何必，我不想讓自己後悔。”莫冷離巧笑嫣然分外的好看，大廳中衆仙的唾棄聲不絕如縷，原本以爲是那個徒弟心懷邪念，原來這個當師父的也一樣爲老不尊。
衆仙謾罵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難聽，阿寞臉色蒼白陰狠的望著他們。此時此刻，玉皇翎的心莫名的難受，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一襲灰衣的少女，她明媚的杏眸和魔女漸漸重疊，心不由自主的沉淪著，再也找不到方向，記憶潮水一般的涌來，剎那間淹沒了她的腦海。
眼淚無聲的留下……原來他的灰塵小師妹曾經是那樣的狼狽並且傷痛過，她本不是魔，卻被衆仙活活逼成了魔。
想到這裡他擡起桃花眼怨恨的望著鳳卿卿，就是在這個看似溫婉實則狠毒的女子，害他永遠失去了陪伴在她身邊的資格。
鳳卿卿正不滿半路突然殺出的莫冷離，差一點點，她就要成功了，她懊惱的凝視著殿門口相擁的二人，恨不得用眼神將他們凌遲，也是因爲如此，她完全忽略了悄然逼近的玉皇翎。
“哥哥！不要！”玉皇曖的尖叫聲中，電光火石的剎那，玉皇翎一劍挑斷了束縛著鳳闕荀的捆仙繩，仙繩散落一地的剎那束縛他聲音的仙咒也被解開，鳳闕荀連忙向阿寞的方向奔來。
小塵塵，對不起，我還是做了你的絆腳石。
他在心中默默的歉疚，雖然他們相擁的鏡頭刺痛了他的眼，但是他內心無比的感謝莫冷離，謝他救了她，若是小塵塵死了，他永遠也不會饒恕自己。
玉皇曖瞇起眼睛，不敢相信已經忘記了司塵的哥哥竟然會突然放走鳳闕荀，憤怒燃燒掉她最後的理智，毫不猶豫的，她揮動長鞭，用了十成的力道向著鳳闕荀抽去。
“啪！”血肉瞬間模糊的聲音，這神鞭乃是上等的法器，加上她十成的怒火，足以讓凡人灰飛煙滅，仙人魂飛魄散。
“不！”阿寞淒厲的尖叫聲響起，她掙脫了莫冷離的懷抱，衝過去將鳳闕荀抱在懷中。
金燦燦的錦袍上赫然露著一個血粼粼的傷口，他搖晃一下無法控制的完全倒在阿寞的懷裡，他的神魂本就未修補好，這一鞭下去，覆水難收。
“不！不！不！”阿寞緊緊的抱著鳳闕荀顫抖的身軀，萬念俱灰。
“小塵塵……對不起……”
他說著，卻是無比虛弱。
“我記得千年之前，我看你，仍舊是這可愛的杏眼，俏皮的鼻子。”一抹殷紅的血從他完美的脣角劃過。
“你趴在我腳邊，說，是美人啊。”他邊說邊帶著陷入了深深的回憶的憂鬱眼神。
“然後……撲哧……”他輕笑，“你就口水都流出來了。”
“口水，都，流出來了呢。”他自顧的用纖纖素手拂過自己的臉頰。
“是美人啊。”邪魅的鳳眸電眼瞇起來，帶著受傷的神情。
“小塵塵，”他說，“早在第一刻地時候，就是你了對不對，我早就應該認出你的，是我失食言了，我曾經答應過塵淵姬，要第一眼認出你的。”
“是我，食言了。”
薄脣吐出最後一句話，他含著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道是守諾卻食言，小塵塵，對不起。
我愛你。
－－－－－－題外話－－－－－－
別打我！遁走！我答應了會給你們大團圓結局一定會給！頂著鍋蓋爬過……新調查投票，估計是本文最後一次發調查投票了，潛水的也去戳一下吧！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