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股仙氣飄過,將原本飛翔司塵咽喉的樹葉捲到了地上。
樹葉落在地上,瞬間化爲烏有。
一股清冷的氣流吹過,不禁讓人心寒半邊。
司塵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向著山洞口,那救命氣流的來源望去,去不想,這一個凝視,就無法別開雙眼。
他一襲白衫乾乾淨淨塵滓不染,修長的手收於袖中,纖指隱約在白袍之中,乍一看會誤以爲是若削蔥根般女兒家的手指。
他長身玉立在她面前,俊秀挺拔,此時,彷彿有曉風吹過,將她的心吹亂一地,霎時,被勾去了魂魄般。
那張如夢似幻的容顏沒有半點表情,唯有那千年不變的冷冽眼神微微透漏出他的情感。
他清高如蓮,塵滓不染,他淡雅若菊,漠視一切,卻偏偏那眼神堅忍似竹,韌不可摧。
直到許久之後,司塵才曉得,她今日所見,正是仙界聖垣永遠的傳說,遺世獨立的聖主莫冷離。
莫冷離,冥冥之中,是誰讓我遇上你。
“你是誰?”鳴鶯佯裝無事的說著,卻無法掩飾聲音中的顫抖,這人的道行高她太多,剛纔,她完全沒有察覺到山洞口竟然多出一人,更別提他那股帶著氣流的仙力,若是比拼起來,怕是十個自己都不夠去送死。
“呦喝,原來這世上,還有連我家主人都不曉得的。”一個輕佻的聲音突然出現,一張娃娃一般的面孔突然跳到了司塵面前,終於讓她從對著那洞口之人發呆流口水的狀態下解脫出來。
“伽七,你話太多了。”他薄脣輕啓,淡淡的飄出一句,卻是洞中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冷風飆寒了他們的心緒,逢緣下意識的縮到了司塵的身後。
“你家……你家主人,是何方神聖?”鳴鶯瞇起了眼睛,努力的想從眼前人中看出任何破綻,好確定他的身份,腦海中似乎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又或者說,那個答案太過恐怖讓她不敢說出,只是睜大成駝鈴一般的眼睛,緊張的吞嚥著口水。
“我家主人……”被喚作伽七的小娃娃輕輕一笑,正準備接茬,卻突然,洞口之人的長指向著空氣中他的方向輕輕一點,他就禁了聲音。
“夜子歸現在還不是冥皇,就算是有一天他真的成了冥皇,也不能這樣輕易草菅人命,現如今五界交好,但不意味著,我們對於你們這樣的行爲就要視而不見。”洞口的人嘴角一彎,冷冷的一笑,深意的望著鳴鶯。
“是莫聖主,恕在下失眼,竟未認出聖主大人。”鳴鶯突然恭敬的一俯首,謙卑無比。
鳴鶯心中暗忖,這位聖主早在三百年前就曾依仗自己精妙絕倫的仙術名列仙界衆仙之首,自己當時年少,總以爲那些得道的高人都需要年近花甲,一把老骨頭而已,卻不想今日偶然相遇,竟然是如此的年輕,看起不過二十出頭的摸樣。要不是他出手技藝超人,還有那被喚作伽七的道童,自己根本不可能確定他就是如今的仙界聖垣之主。
莫冷離,名如其人,冰冷疏離。
司塵靜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內心激動無比,自己如今是真的見到了神仙?那白衣勝雪,是否,就是爺爺曾經講的故事中無所不能的神仙呢?
“鳴鶯。”莫冷離靜靜的看著她,眼中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我念你曾經是杜藝歌座下的首席弟子,暫且饒過你一命,但是,我要廢去你這一身修爲,免得再爲禍人間。”莫冷離淡淡的說著,修長的手指漸漸擡起,暗暗的運氣準備直奔鳴鶯而去。
“仙長饒命!”一個稚嫩的聲音憑空出現,一襲黑影突然閃到了被擊中半跪在地上的鳴鶯面前,用自己弱小的身軀護住了她。
“少……少爺……”鳴鶯嘴角流出殷紅的血液,去還是奮力去推開擋在前面的黑色人影。
“子歸……”莫冷離萬年不變的冰川表情有了微微的鬆動,他凝視著渾身被黑灰色斗篷包裹的男孩兒,發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
“冷離哥哥。”黑灰色的斗篷下面,男孩發出稚嫩的聲音,“我知道是你,在我被母妃冰封在深海之中的時候,見過你。”他突然揚起了臉,一張略帶英氣棱角分明的面孔從斗篷下面露了出來。
司塵第一次看清楚這個怪物的摸樣,不過也是和她一般大的孩子而已,虧她當時還被他嚇的那麼慘。
“是麼,”莫冷離淡淡的一笑,“你母親確實與我是故交,應該是知遇之恩吧。”一千年前他在瑤池宴上,曾經碰到這位名滿仙界的杜鵑仙子,當時,他也不過是一個孩童,被父母們介紹給各位神仙相識。
當時,所有人都認定,他應該繼承自己父親冰煉仙君的地位,守著重仙雪山捱過一生。
只有那個美麗的女子,朱脣輕啓,微笑著對著衆仙說:“我看著孩子,留在雪山倒是可惜了,我同那聖垣之主寺袁倒還有幾分交情,不如將他送到聖垣,拜師學藝吧。”
只不過是那一句話,就改變了他一生的命格。
“冷離哥哥,”那稚嫩的聲音再度響起,打斷了他的回憶,“我只求,你能看在我母妃的面子上,放過鳴鶯姐姐,她是子歸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這聲音悽苦萬分,任是誰聽了都會爲之動容,鳴鶯望著自家少爺單薄的身影,一種欣慰和辛酸一同涌上心頭,鼻頭一酸,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司塵也覺得胸口發悶,彷彿是什麼堵在那裡一般,她望著洞口那仙人一般的男子,很是希望能從他的眼中看到半點動容。
但是,她註定還是失望。
“子歸,我不過是廢她仙術,防止她貽害他人,相信即使你母妃在世,也不會勸阻我。”他淡淡的說著,不摻雜任何情緒,纖細的手指微微捻起,一股氣力好似箭一般的衝到鳴鶯的身上,她悶叫了一聲,暈死過去。
“莫冷離!你這樣做,讓她以後怎麼辦啊!”子歸對著突發的變故顯然沒有反應過來,他狠狠的對著莫冷離咆哮,聲音因爲氣憤而變得顫抖。
莫冷離根本沒有理會他的話語,而是突然飛身到他身邊,對他施了一個昏睡的法術,然後突然在他和夜子歸之間形成一個半透明的空氣罩,司塵隱約間看見那纖細的手指在男孩的後背不斷的渡氣過去。
這是……還不等她反應,剛剛被噤聲的道童突然開了口。
“主子,你就是菩薩心腸,費了他下人的道行卻又渡他百年的修爲,何苦呢你,唉。”伽七顯然是一臉無奈,自己家主子總是這樣做一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先是好無餘地的讓人傷心,而後又傾其所有彌補,真不知道,自己主子這的彆扭的性子,什麼時候能夠改好一點。
聽了伽七這一番話,司塵心中清明瞭大半,原來洞口之人並不是想要對那小怪物不利,恰恰相反,是渡給他大半的修爲。
空氣罩漸漸稀薄,最後化爲烏有,白衣人白皙的額頭微微滲出汗意,他望著洞中昏睡的子歸鳴鶯二人轉身欲走,卻突然,一雙小手緊緊的拉住了他的衣襟。
“帶我一起,可好?”司塵睜大水亮的杏眼,眼巴巴的盯著莫冷離。
“他們不會再傷害你了。”莫冷離淡淡的回答,言語中仍舊聽不出任何的情感,卻微微帶了一點點虛弱的感覺。
“帶我一起,可好?”司塵彷彿沒有聽到他的回答一般,自顧的問著。
“主子,不如讓這丫頭先跟著我們吧,不然她一個凡人,在這冥人二界交匯之處極其不安全,倒還不如我們帶著她呢。”伽七是個心直口快的主,看到什麼就說什麼,口味遮攔。
莫冷離深深的頂了一眼司塵,然後薄脣輕啓,說出來—一個讓司塵興奮不已的字:“好。”
只是司塵不知道,當她能夠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時,卻再也無法換回當初,那簡單純潔一個好字。
“還愣著幹什麼!趕快閃人,不然一會兒這兩個各主僕醒了就糟了。”伽七邊說邊去抓呆立在原地的司塵,她發呆到連莫冷離什麼抽開了被她抓在手裡的衣襟離去都不知道。
逢緣望著三人離開的步伐,揮動著小蹄子一起離去。
草風蟲鳴,夜風夾雜著野花野草淡淡的香氣,莫冷離靠在古槐樹高高的枝幹上,白衣隨風輕起,長長的睫毛留了一片陰影在眼底,看似小憩的摸樣。
“你們是如何碰到我們的?要是我和逢緣不能碰到你們,說不定如今早給那個小怪物當了果腹的食物了。”司塵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望著伽七。
“呵呵,這你還要感謝它了。”伽七淺笑,指了指司塵身後快睡著了的逢緣。
“我和主子突然嗅到了有靈獸的氣息,就趕了過來,沒想到,碰巧看到這麼華麗的一幕。”司塵滿頭黑線,這人命關天的一幕,居然被稱作爲華麗的一幕。
“哦,原來是這樣,逢緣,謝謝你。”司塵撫摸著熟睡的流觴雪狐的額頭,眼中漸漸留露出溫柔的神情。
“你也是神仙?”司塵稚嫩的問道,緊緊的盯著伽七期待他的回答。
“其實也不算,我不過是主子座下一個小小的道童而已,連弟子都算不上的。”伽七謙虛的說著。
“哦,原來是這樣,”司塵無法壓抑著心中的激動繼續問道“那,你家主人,是什麼仙人?”
“聖垣聽說過沒有?”伽七驕傲的說著。
聖垣,從前爺爺講過一些故事,講的就是那裡,傳說一千年前,六界曾經發生史無前例的大戰,神族覆滅,仙界崛起,聖垣作爲仙界仙術最強的門派更是發揚光大。
聖垣之主,地位卻幾乎與仙帝平起平坐。
那些原本她以爲只是傳說,如今看來,那些傳說果然不是子虛烏有。
“我家主人,是聖垣聖主,掌管聖垣一切事宜。”伽七驕傲的說著,彷彿那個人是自己一般,卻又聽到樹上飄來一個冷冷的音兒,霎時就如同火苗被愣說撲滅一般。
“伽七,你是不是還想當幾個月的啞巴。”
伽七心中暗歎,誰道自家主子寬容明德,清高脫塵,對自己下起手來,怎就不見他寬容明德了,自己背後嚼他舌頭的時候,怎麼就不見他清高脫塵了。
司塵同這伽七交談甚歡,也從伽七口中得到了不少自己從未知曉的知識。
原來這個世界,總共分爲七神六界五族。七神分別是司法天神、創神、女媧、冥神、魔神、妖神和從未被人知曉的神隱。六界分別是人神仙魔冥妖。如今神界覆滅,據說是因爲當年征戰時,隱匿在天之盡的獵神族突然重歸,射殺了幾乎所有的神族。另外的五族分別是擁有驚人能力的天之盡獵神族、深海之中的龍族、涅槃淵的鳳族、伊巔的鮫人族和崆峒山的聖獸族。
正所謂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次和伽七這個聒噪的小毛孩談話,司塵倒是收穫頗豐,至少,自己不再認爲所謂的神仙妖魔只是故事中的傳說,還親身經歷的這樣離奇的事情,從壞人手中虎口脫險。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