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東臨城從袖中掏出一紙締約，上面還依稀留著被灼過的火痕。
“報仇的滋味，如何？”宿寞接過東臨城手中的締約，卡也不看，轉手撕碎扔在空中。
“你！”東臨城氣結，“我從未想過報仇，即使北夜雪她曾經罪惡滔天，但秋兒也犯下了錯事，她和西滄絶也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收起你虛僞的臉！”阿寞凌厲的聲音驟然一吼，東臨城不禁一愣。
“收起你那張無時無刻都寫著聖人善人的虛僞的臉！”阿寞重複道，然後走到東臨城的面前，毫不客氣的挑起他的下巴。
“看似文弱知書達理，看似溫柔善解人意，但是我不會忘了，是誰當初說了那句‘此爲神女而非吾妻’東臨城，你若真是從來無慾無求從來淡泊名利從來超然灑脫，你當初，就不會說出那句將我打入地獄的話！你以爲你做的一切都是爲林奻兒好麼？大錯特錯，你讓她在錯的方向上走的更遠，她原本，不至於落的今天這副摸樣，又是誰，沒有正面阻止鳳闕荀將她交給織夢，卻暗地裡偷偷替她出逃。東臨城，你可知道，我最恨的，就是你這副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摸樣！”阿寞咬牙切齒的說著，東臨城不禁一愣。
這是第一次，他開始審視自己的作爲，一直以來，他都本著清心寡慾淡漠世外的原則來生活，甚至被秋兒牽連而被北夜雪誤害也都沒有真正的恨過她。
可是，阿寞的一番話讓他幡然醒悟，沒錯，他沒有阻止鳳闕荀，是因爲想要媛媛徹底對鳳闕荀死心，救她出來，也是不願看到她備受折磨。
原來……自以爲灑脫的他，竟是如此的自私。
“東臨城，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以前我是司塵的時候，總是想著在某個人面前展現出最好的一面。”看著東臨城糾結的摸樣，阿寞放鬆了語氣，彷彿陷入了深深的回憶，“可是等到我徹底醒悟，才發現我原本的性情不是這樣的，我心本向魔，報復和掠奪原本就是我的本性，所以，如今別人對我的，我要一樣不少的還回來，問問你自己的心，對於北夜雪，你真的能夠如此的寬容，要知道害你和你愛妻分開的，罪魁禍首還是那個女人，你要謝謝我，殺她雖然是我做的決定，但是……這也是你一直想要做的。”阿寞冷冷的一笑，東臨城只感覺自己渾身發冷。
沒錯……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恨的發瘋，可是他拼命告誡自己要冷靜下來，用寬容來掩蓋自己曾經惡毒的報復之心。
“林奻兒還給你，不過我已經在她體內種下了蠱蟲，從此以後，她會失去所有的真氣仙法漸漸變成一個普通的凡人，看在你曾經救過我師父的份上，這也算是我最後送你的一樣禮物。”阿寞冷笑著說道，然後拍了拍手，淙殤帶著被坤先生說束縛住的奻兒從簾幕後走了出來。
“媛媛！”在看到奻兒的剎那東臨城欣喜的叫了出來。
可是……當他看到她眼中無法磨滅的厭惡和憤恨時，剛剛的喜悅就如同被一盆冷水驟然澆滅。
“若是再讓我見到她，我可不敢保證我是否還會如今日這般的仁慈！”丟下了這句話，阿寞帶著淙殤毫不猶豫的離開。
而面對著東臨城卑微的摸樣，林奻兒只感覺自己恨的牙都咬的咯咯直響，她惡毒的說出了一個字，一個讓東臨城所有幻想都破滅的字——滾！
東臨城的臉霎時變得慘白，他顫抖著伸出手，卻發現她此時此刻離自己如此的遙遠，他喃喃自語的說道：
“好，如果這是你想的，那，我滾。”
林奻兒如願以償的看到他青色脆弱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再也無法忍受，她跪坐在地上，不知何時開始，她再也看不清楚腦中那抹愛慕的金色身影。
他是九天之上的，鳳凰呵……
突然，一雙漂亮的繡花鞋出現在她的眼前，奻兒下意識的擡頭，正對上一雙狹長嫵媚的鳳眼。
不過不同於鳳闕荀陰柔的美，那雙鳳眼，嫵媚中帶著十足的惡毒。
鳳卿卿。
“你來幹什麼？”奻兒警覺的擡頭，她明白自己是聖垣的污點，但是她想不出一個已經嫁了人的師姐要用什麼樣的立場來處決她。
“得不到自己愛人的滋味，是不是很難過？”鳳卿卿蠱惑的問道，同時也攥緊了拳頭，因爲這句話，也彷彿在質問她自己。
“你想要幹什麼？！”奻兒皺眉。
“奻兒師妹，既然得不到的，就毀滅吧。”語畢，鳳卿卿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只不過，這其中的陰狠惡毒，全都是奻兒所不熟悉的。
……
“咳咳咳咳！”雁陵猛的一陣咳嗽從睡夢中驚醒，無法控制的吐了一口血出來。
“才醒？”冽凝歌站在他旁邊無奈的皺眉。
“我睡了多久？”雁陵緊張的問道，他已經漸漸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衰弱了，他原本就是這樣病弱的體質，因爲以前淙殤一直爲自己醫治才漸漸恢復佳境，可是如今那副藥已經將他的身體敗壞的差不多了。
明明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就可以全部搞定了。
“蝕凐的味道就這麼好？”冽凝歌不滿的說道：“從宿寂死的那天回來你一覺不醒。”
“什麼？！”雁陵緊張的說道，自己竟然睡了這麼久，不醒，他還有很多事情麼有做，蝕凐的藥效他抗不了多久了。
在這之前，欠他的人，要全部討回來。
“你找到林奻兒和淙殤了麼？”他開口問道。
“林奻兒之前貌似被那個魔女抓走了，但是淙殤……那個魔女將她留下來了。”冽凝歌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她竟然將他留下來了？”雁陵厭惡的皺緊眉頭，“林奻兒現在在哪兒，我們先拿她開刀。”
“不知道，東擎閣只有東臨城一個人，聽說東臨城幫那個魔女殺了北夜雪換回林奻兒，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林奻並沒有和他在一起。”
“哼，既然如此先放她逍遙幾天，淙殤……”雁陵咬牙切齒的說道。
“你……還是好好照顧自己。”冽凝歌不忍的看了一眼黑髮凌亂的雁陵，轉身向外走去。
“我會的，他還沒回來，我不會死。”雁陵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然而他後半句沒有吐出的話是——他回來的那天，就是我的死期。
蝕凐除了能夠瓦解神仙的心脈，還有一種功能，就是激發出仙體本身的血脈相連，此時此刻，血脈相連的感應達到最高。
在他身體湮滅的時候，就是雁冷的靈魂能夠被完完全全召回的時刻。
……
寂靜空曠的陸離殿中，突然傳來了腳步聲，莫冷離警覺的驚醒，起身環顧著四周。
“是我……”一個低沉溫柔的聲音傳來，側頭，正對上嚴濟天嚴肅的臉。
“七殤，你這是何苦。”他看著他這副摸樣，惋惜的搖了搖頭。
莫冷離不語，氣氛詭異又安靜。
“唉……”半晌，嚴濟天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我畢竟是你師兄，不忍心看你如此的糟蹋自己，七殤，曖兒根本就不嫌棄你她說只要你肯答應皇婚，她定然會求仙帝拿最好的藥來醫你。”嚴濟天儘量拿出最大的耐心說著，言畢忐忑不安的看著莫冷離的神情。
冷笑，除此之外還是讓人頭腳冰涼的冷笑。
“師弟不勞師兄費心，即便某一日圓寂，想必也是追隨師父他老人家而去。”終於，在嚴濟天即將要被他這副冰冷摸樣而崩潰的時候，莫冷離終於開口說了出話來。
“七殤……”嚴濟天還想要爭取點什麼。
“師兄……”莫冷離怔怔的看著他，突然眼中閃過一瞬淚光。
“你是我師兄，我本該敬重你，可是……百年之前，你竟將她送到仙帝的手中……”嚴濟天心中一驚，他突然明白了，他說的，是百年之前，他把司塵那個魔女送到仙帝手中的事。
“她罪有應得，師弟！你原本心懷天下，但是怎麼可以爲如此一個魔女擾亂陣腳，如今那魔女稱霸魔界與天庭對抗，仙帝願意提出皇婚已是原諒了你曾是她師父的身份！”
“住口！”莫冷離再也聽不下去了。
“她本來不是這樣的……”他喃喃自語著，自己的塵兒，從來就不會一個魔女。
她善良，美好，單純。
可是自己卻親手將她推向麒麟火。
是他的錯……
“你！冥頑不靈！”嚴濟天氣得渾身顫抖，伸手想要給他一巴掌，手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不是他不能，而是……
他不敢。
從小到大，莫冷離雖入門晚，卻是一個天才般的存在，縱使他輩分比他要高出許多，然而對這個冰雪聰明的小師弟，他是打心底裡佩服，憐惜的。
他不敢……也不願這樣一巴掌揮下去。
最後無力的放了手，嚴濟天怒氣衝衝的轉身離去。
獨留下，陸離殿裡，莫冷離一個人脆弱的倚靠在牀邊。
“噗……”
一口血灑在地面，殷紅成幾片悽美的花瓣。
……
“啊！”阿寞在榻上驚醒，鳳闕荀也馬上被嚇醒，他無措的看著阿寞渾身發抖的摸樣，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
“小塵塵，你怎麼了？”他溫柔的說著，用手努力撫平她的不安。
“我……”阿寞沒有開口，今天晚上本來是要回自己住的寢殿，但是鳳闕荀卻撒嬌耍賴無論如何也不肯讓她走，於是便留了下來。
可是沒想到，竟是睡的如此的不安。
夢裡，總是反覆停留著那天那抹白影無力的躺倒在地上的摸樣。
下意識的瑟縮在鳳闕荀的懷裡，阿寞還是感覺不到半點的心安。
“小塵塵，”鳳闕荀溫柔的看向她，“我真的很開心，以前在鳳起苑聽戲詞裡唱過——千年修得共枕眠，如今我們也算是千年得緣了。”他咯咯的笑著，愛憐的摸向阿寞的容顏，彷彿要將每一筆都銘刻於心。
他說的共枕眠，是真的共枕而眠而已，阿寞有些躲閃的低下頭，原本想要說出口回去的話又被生生吞了下去。
“小塵塵……”鳳闕荀的目光迷離起來，他望著她如此可愛的摸樣，忍不住將臉靠近。
“你說過，我是你漂亮的娘子的……”
阿寞心中一驚，她確實說過，不過……是千年前她惡劣的玩笑。
可是看著他如今這副期待的摸樣，拒絕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小塵塵？你……會不會娶了卿家？”他傻傻的開口。
阿寞撲哧一笑，化解了尷尬：
“哪有女子娶，男子嫁的道理。”
“淵姬姐姐說過，道理是她訂的，什麼都可以。”鳳闕荀無辜的眨巴著水汪汪的鳳眸電眼。
阿寞語塞……
她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孃親……
難怪這小鳳凰如此粘人，看來是啓蒙教育做的不好啊……
頭痛的撫了撫額頭，有道是孃親欠債兒女還，自己原來這麼快就被找上門了。
“小塵塵，你說好不好？”
你說好不好？
阿寞的心一動，突然有些想笑，明明已經放手了，自己還在期待什麼呢，他寧願病成那副摸樣，都不會來找自己。
還有什麼好希冀期待的。
既然仙界鳳族將她逼迫的如此之緊。
不如自己就送他們這一份大禮吧。
想到這裡，阿寞的嘴角劃過了一絲嘲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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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過這章可以跳過，因爲我十四章發錯位置了，只好修文，對不起各位，咱家錯了，下次一定小心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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