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闕荀最終還是晚了一步,在他急匆匆的向著莫冷離同司塵離開的方向奔去之時,只看到他們駕雲離去的飄渺背影。
“小塵塵……對不起……”他呢喃著,感覺到心從未有過的痛。
他傷了她!他竟然傷了她!
如果可以,如果她願意,他願意奉出一切,可是……承諾重於天,他必須要完成淵姬姐姐最後的囑託。
憂傷瞬間蔓延上炫紫的眸子,鳳闕荀如同湖水一般的明眸泛著點點水光。
……
此時此刻,在筋斗雲上,莫冷離緊抿著薄脣,一言不發冷冷的看向跪坐在雲上,一臉惶恐的司塵。
“師父……”她弱弱的聲音傳來,在他平靜如同死水的心上激起點點漣漪。
“塵兒……你可知錯?”他皺緊了好看的眉,再一次忍不住問道,若是她肯認錯,自己定然會想辦法幫她開脫,畢竟,她是自己唯一的弟子,也是自己最珍視的弟子,就算是有辱顏面,也要拜託大師兄從輕處置。
司塵看著莫冷離緊緊逼問的摸樣,心涼了半截,想到雁冷離開時化作泡沫的絕望,心底就是狠狠的一痛,她固執的擡頭,倔強的說:
“塵兒不知,塵兒無錯!”
“你!”莫冷離修長的手指指著她,微微的顫抖,真的沒有想到,事到如今,她還是如此的冥頑不靈執迷不悟,如今,新魔的印記已經形成,他要如何,才能將她拉回正途。
“師父……”看著他生氣的摸樣,司塵心中不忍,小手輕輕的拉住他長衫的一角,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看著她這副摸樣,莫冷離的心又是一顫,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來面對和指責她。
“塵兒,你告訴我,你爲何,會有新魔之印?”他冷冷的問著,白影飄渺虛幻。
“我……”司塵一時語塞,她不知道如何來編謊躲過這次,畢竟,她不能說自己只是因爲一時的新奇,想要去養兩生花。
“塵兒,你答應過爲師,不再說謊,我再問你一次,爲何會有新魔之印。”他緊緊的盯著司塵,眸光中滿是壓迫。
他的目光太過炙熱,看的司塵心中忐忑。
“師父……我……”司塵欲言又止,莫冷離將她的神情看在眼中。
就在她繼續糾結要如何編下去的時候,突然傳來了這樣的一個聲音: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就不勉強。”莫冷離輕描淡寫的打斷了這個話題的繼續一臉探究的摸樣望著司塵,看著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兩人竟對視無言。
良久,莫冷離的聲音終於劃破沉默。
“塵兒,爲師帶你回聖垣聽後仙規處置,你可怨我?”
怨麼?司塵在心中輕輕問著自己,擡頭看向一臉風華絕代的師父。
“塵兒不怨。”眸光中,滿是堅定的神色,怎麼會怨呢,即使爲你墮仙成魔,也甘之如飴,又怎麼會怨你,心中,苦苦的一笑。
又是一聲悠長的嘆息。
筋斗雲的速度不知不覺的加快了,司塵心中滿是不捨,從現在開始,每一分每一秒同師父在一起的時光,她都要好好珍惜。
好害怕,分離,便是永別。
時間終是不會爲任何人停駐它的腳步,縱然司塵百般不願,聖垣的山脈,還是在她的眼前漸漸清晰。
那隱約在飄渺的雲彩之後的,是亙古不變華麗的長青宮。
然而,這一次的歸來,他們所去的,卻不是朝思暮想的陸離殿,風聲吹蕩在耳旁,轉眼,筋斗雲在濟世殿前停了下來。
聖尊嚴濟天威嚴的坐在正堂中,司塵卑微的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你這孽徒!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嚴濟天怒目圓睜,眼神憤恨的盯著司塵,沒有想到,這個小丫頭如今竟是欺師滅祖殘害同門,她額間的墮仙印記若隱若現,顯然有著成魔的徵兆……
杜梅止當年是何等的名滿仙界名震江湖,但是爲了冥神成爲墮仙之後還不一樣的被世人所唾棄。
不行,他絕對不能讓聖垣存在污點,光一個魔神聖獸的六娘就已經夠難堪的了,他絕對不會允許這個小小的凡人,來再次玷污聖垣的名譽。
司塵卑微的跪著,大氣也不敢出,她知道,自己偷養兩生花的事情很快就要暴露了,但是就算是死,她也不願意說血養兩生成花的事,因爲冥冥中,總有一個聲音在心裡對她說。
師父的驕傲不會允許,不會允許他的生機是被這樣換來的。
就在她神遊太虛努力忽略掉跪的生疼的雙腿時,只聽見嚴濟天威嚴的聲音傳來:
“聖垣孽徒司塵,殘害同門,有辱仙規,打入仙牢聽候發落!”
打入仙牢聽候發落?司塵在心中苦苦的一笑,不知道聖尊打算如何對待她,他一定很想逼問出來自己額間的墮仙印記因何而來吧,沒有想到,當初對奻兒姐姐的一念之差,竟然激發了體內的魔性,原本想要努力掩蓋的事情,被迫曝光在衆目睽睽之下。
在被修真弟子帶走的時候,司塵側頭掃了一眼坐在聖尊旁邊的師父,只見他薄脣緊抿,緊皺著眉頭,眼眸裡全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塵兒,爲師帶你回聖垣聽後仙規處置,你可怨我?”
師父飄渺的聲音彷彿還回蕩在耳邊,司塵苦苦的一笑,心中暗道:“師父,我怎麼會怨你呢,只是塵兒如今這副摸樣,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
莫冷離靠在椅子上,疲倦的合了眼,伽七悄悄的走進,大氣也不敢出,卻還是被莫冷離察覺了,一個定身術將他定在那裡。
“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麼。”他冷冷的聲音傳來,伽七可憐兮兮的眨著眼睛,委屈的說道:“主子,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小塵兒呢。”
“所以,你就來偷仙牢的鑰匙?”莫冷離恨鐵不成鋼的說著,眸中的寒芒讓伽七不禁打了一個激靈。
“主子……我只是……”他說著說著,聲音變得有些哽咽:“你又不是不知道聖尊他老人家的脾氣,我是擔心小塵兒。”
“她拒不肯認錯。”莫冷離眉毛皺得更緊,他不懂,她竟然要傷奻兒,到底是爲何,殘害同門,她怎麼可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伽七張張嘴,正欲說什麼,突然,一陣風一樣的闖進來一個人影,莫冷離微慍的看向門口,只看到一身黑衣麥色肌膚的俊朗少年對他怒目而視。
“司塵呢!”冽凝歌極少同司塵以外的人說話,縱使司塵一直囑咐他要在聖垣同各位師兄弟姐妹們搞好關係,他卻仍舊耳充不聞依然我行我素,所以至今也未拜入任何人的門下,因司塵在陸離殿,便多來幾次,莫冷離伽七已然是默許他的存在。
莫冷離垂眸,不作理會,輕輕開口道:“她有錯,需改之。”
“你!”冽凝歌十分不滿他的態度,他不知道什麼叫錯什麼叫對,他只知道,他要他的司塵姐姐回來。
因爲只有她,有著溫暖的力量,將那顆封印了千年的心慢慢緩動。
“如若你想同伽七一樣被定在這裡,我不反對。”莫冷離挑眉,威脅道,冽凝歌太過於魯莽,他必須要制止。
“哼!”冽凝歌扭頭就走,他要憑藉自己的力量帶塵兒姐姐出來!
望著少年執著的背影,莫冷離微怔,出塵的臉上帶著不解的神情,心底,有一個身影輕輕的問道:
難道我,真的錯了麼?
……
仙牢中潮溼又黑暗,司塵不安的蜷縮在角落裡,她不敢睡去,生怕睡過去又要重複日日夜夜吸血的夢魘,更害怕的,是一閉上眼,便浮現出來雁冷決絕的神情,還有奻兒不時露出的陰毒。
在不安和焦灼中,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你們放開我!我要進去!”少年爽朗的聲音,縱然許久未聞,司塵也清楚的意識到了來人。
她的歌兒,如今長大了,轉念,濃濃的哀傷浮上了杏眸,自己如今這副摸樣,怎好連累他。
嘈雜的聲音更甚,還不斷伴隨著打鬥的聲音,聽得司塵心驚肉跳,連忙奔向牢門處的鐵欄桿向外望去。
只見那小麥色皮膚的少年,運動手中的真氣,狠狠的向著兩個看守的仙童飛了過去。
“歌兒!住手!”司塵焦急的喊著,確實無濟於事,冽凝歌一門心思的想要救出她,手中的招式只有越變越雷厲。
這樣不要命的莽撞打法,讓司塵心驚肉跳。
兩位仙童顯然沒有意識到他的修爲如此高深,一時間有些招架不住,冽凝歌趁勝追擊,一個華麗敏捷的定身術,出其不意的將他們牢牢的定穩在原地。
“塵兒姐姐,這就救你出去!”冽凝歌回眸,衝著司塵憨憨的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刺痛了司塵的眼睛,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就在冽凝歌高興的正準備從那仙童身上解下牢門鑰匙的時候。
突然一股狠絕的旋風,猛烈的向著冽凝歌重來。
花開在荼糜,無問歸期。
粉紅色的巨大旋流狠狠的砸向冽凝歌,逼得他連連退步,把著牢門的司塵心狠狠的一沉。
果不其然,玉皇曖清麗的容顏出現在仙牢的入口之處。
冽凝歌吐了一口血沫出來,捂著胸口慢慢的站起來,狠狠的盯著門口那人得意的笑臉,玉皇曖的修爲高他太多,這一仗,毫無勝算。
“司塵師妹,沒想到,這聖垣中,關心你的人還真多吖。”刻薄諷刺的聲音傳來,司塵的臉色沉了幾分。
“只不過……你一直心心念唸的師父大人,心也太狠,就這樣答應我的師尊,將你交由仙帝處置了!”玉皇曖滿意的看著司塵變冷的容顏,得意的說道。
什麼?!師父答應將她交由仙帝處置!巨大的恐懼感瞬間襲上她的心頭,怎麼可以這樣……如果說在聖垣她還能有一線生機,那麼交由仙帝定然是必死無疑!
“哼!我不管你們交由誰處置!休想有人動我的司塵姐姐!”冽凝歌努力支撐著走到玉皇曖的面前,眸光中滿是敵意。
“就憑你?”玉皇曖冷冷的一笑,看向牢中的司塵,心中大悅,自己等了這麼久,聖主大人的目光卻從未在自己的身上駐足,相反這個凡間來的野丫頭竟得了他如此之多的寵愛,嫉妒早就如同毒蛇一樣盤踞在自己的心底,時不時的跳出來在心上咬上一口。
“就憑我!”冽凝歌勇敢的看著玉皇曖,暗自運動真氣,準備趁其不備狠狠的偷襲。
“就憑你還太嫩了點!”顯然洞察到了他的想法,玉皇曖輕蔑的一笑,右手中粉紅色的絲帶銀蛇一般的舞動,將冽凝歌正準備出招的手緊緊的纏住。
緊接著,這絲帶越來越長,漸漸包圍了冽凝歌的全身,冽凝歌痛苦的悶哼聲傳來,司塵看在眼裡急在心上,連忙大喊叫玉皇曖停下來。
“停下來?”玉皇曖給了冽凝歌一個嘲諷的笑容,眼眸中危險的氣息更甚,只看見那絲帶如同藤蔓一般,緊緊的將冽凝歌的整個周身包裹,看起來就如同包在繭中。
“我的倒是想停,可是它不許啊。”玉皇曖微笑著,滿意的盯著自己的傑作——被包成蠶蛹一樣的冽凝歌。
“他不是很厲害麼,不是要救你麼!我倒要看看,剝了他的仙骨,他還有什麼本事!”玉皇曖邊說,便獰笑著將被包在絲帶中的冽凝歌狠狠推倒在地,緊接著,一把閃著寒芒的匕首出現在玉皇曖的手中。
“不要!”司塵花容失色,玉皇曖只是擡頭看了看她,眼中諷刺的意味明顯。
“不要?你能阻止得了麼!”她冷冷的一笑,只見那匕首狠狠的插入了冽凝歌的肋骨。
司塵無力的跌倒在地,心疼的望著眼前殘忍的一幕。
“啊!”一聲悽慘的叫聲迴盪在仙牢之中,也如同一把匕首,狠狠地凌遲著司塵的內心。
血,瞬間將絲帶染得更紅,熱烈又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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