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藍光即將要接觸到逢緣眉心的剎那,逢緣揚起帶著微笑的小臉,一臉可愛乖巧的望著六娘。
六孃的手瞬間抖了一抖,藍光轉瞬收回。
他只是初級的幼獸而已,很有肯能是在崆峒山上被淘汰流落的低能聖獸,自己是太過於緊張,纔會想到當年之人。
若是自己真的在聖垣殺了它,反而容易落人話柄,思及至此,六娘悻悻的擺手,不顧逢緣在腳邊百般的撒嬌,乘風離去。
林中只剩下可愛的白團兒,待確定了那人離去,逢緣收起了可憐的面龐,大大的眼眸中,帶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深邃。
夜晚寂靜如水,羣英殿後的樹林中,藍衣人淡薄的身影被冷風吹的瑟瑟發抖。
“殿下,陸離殿內有聖獸流觴。”清冽的聲音,分別是來自六娘。
銀質面具泛著月色清冷的光。
“哦?可是炙燁?”低沉的男銀從面具後面傳來。
“屬下試了,不過是幼年的低級聖獸。”藍衣人努力維持聲音的平穩,緩緩的說道。
“宿白,你應該知道當年疼痛你日夜的傷口來自什麼。”銀質面具後面的人嘴角邪氣的揚起。
“屬下知道。”六娘慌忙點下頭,世人都知聖獸流觴,血可續命,唾液可養傷,卻不知道,對於他族的聖獸,只是咬了一口便可致命,當年自己如何從鬼門關撿回這條命還記憶猶新,思及至此,六娘下意識的顫抖一下,妖嬈的臉看向前方的黑衣人。
“殿下,你是想讓屬下殺了那小東西?”她試探的問著。
“沒有這個必要,只不過是告訴你好自爲之。”銀質面具後的人邊說邊將目光移向四周。
聖垣仙境麼?他的嘴角劃過一抹嘲諷的微笑。
人人道修仙是正途,可是,到底是天堂,還是地獄?!
腦海中那些拼命壓制的記憶碎片飛速的涌來,他看見那人漆黑如同黑夜一樣的眸子,深邃的彷彿要將他吸引進去。
他說:“淵……姬。”
在生命流逝的最後一刻,他口中叫的,居然還是那人的名字,銀質面具主人的手緊緊的攥緊,彷彿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最後,終於放鬆。
“宿白,既然你已經收拾好,明天便出發吧。”黑衣悄然飛起,銀色的面具在冷月下帶著冷冷的寒光,他消失在了六孃的視線裡。
藍衣人頹然的坐在地上,是否永遠,她都逃不出獨角獸宿白的角色,註定一輩子感恩主子的恩賜。
冷月如勾。
一大早,司塵就被凍醒了,其實半夜她已經醒過幾次,看來和魚雁冷一起睡果真不是辦法,伽七因爲昨日打掃陸離殿,沒有整理出她的臥房,雖然魚雁冷極其不願意但是他們二人還是將就湊合了一晚上,剛上牀的時候魚雁冷還是一副冷漠安靜的乖巧摸樣,自動的縮到了牆邊上。可是一到了半夜熟睡,魚雁冷的本性就暴露出來,沒想到白日裡如此安靜冷漠的人,夜晚倒是激動非常,連踢帶踹的將司塵從牀上推掉了幾次,而且搶被子的手段也是絕世無雙。
再司塵被第N次踢到在地之後終於忍無可忍,憤恨的用被子將魚雁冷裹了個毛蟲裝,然後拍拍手睡到了邊上,誰知道,一大早上醒來,還是看到魚雁冷裹著被子毛蟲一樣的身子壓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已經華麗麗的趴在了牀下的地上。看來是昨晚翻身直接把司塵一起滾下來了。
“雁冷師姐!”司塵哭喪著臉把魚雁冷叫醒,魚雁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司塵。
“咦,小塵兒,怎麼著麼早就醒了。”魚雁冷瞟了一眼窗外剛剛泛白的天際說道。
“再不醒就要被凍成傷寒了。”司塵委屈的說道,示意魚雁冷看清楚現在二人的狀況,魚雁冷一看,忙很不好意思的撓撓睡的一團糟亂的頭髮,訥訥的說:“呵呵,司塵,不好意思,昨夜忘了告訴你我經常習慣在睡夢中聯繫師父傳授仙法的招式了。”
這世界上還能找到比這個更爛得理由麼?!司塵感覺自己簡直是七竅生煙五內具焚,細細回想,突然腦中出現了那抹出塵的白衣,努力和自己解釋拿和偷的區別時候的樣子。
不愧是表兄妹啊,就連藉口都找的這麼具有遺傳效應。
司塵憤恨的跺跺腳,還能怎麼樣,反正都熬過來了,今天趕緊幫伽七打掃出來一間房間就萬事大吉了。
“師父!”司塵整理好,打算到陸離殿內拜見師父,結果剛一走進,就看到一臉焦急的伽七。
“伽七,師父呢?”司塵詫異,一般早上師傅都會在陸離殿內的。
“別提了,據說昨夜羣英殿的結界被破了,有外人進了來,主子和聖尊大人一起趕去羣英殿調查了。”
結界被破,還是聖垣的結界,看來這不會是一件小事,司塵心中遲疑,正轉身準備奔向陸離殿,卻突然被一雙冰冷的手抓住了胳膊、
“我們一同。”魚雁冷淡淡的聲音,司塵木木的點著頭,於是二人乘風相攜而走。
羣英殿外,果然聖垣的老少弟子全部都聚齊,鳳卿卿筆直的立在錦染先生的旁邊,還有一同的軒轅初面色凝重。宸曦玉皇翎兄妹站在一起,聖尊大人就在他們正對的前方和朱烈交談。
大家全部都非常詫異,一向以結界結實耐用天下無雙著名的聖垣,如今卻被人破了結界,到底是何方神聖還是何方妖孽。
就在大家都一心打鼓的時候,從結界被破處——羣英殿後的樹林中,漸漸走出了一個瘦削的身影。
灰色的大斗篷將整個人都圍住,十幾歲孩童矮小的身材顫顫巍巍的站在衆人面前。他的身後,站的正是司塵的師父,莫冷離。
“師父!”司塵叫了一聲跑到師父的旁邊,沒有注意到玉皇曖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
“這是?”嚴濟天凝視著莫冷離,彷彿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
莫冷離自顧的加快兩步牽起灰色斗篷中的人,領到衆人面前說:“是聖弓之矢。”
詞語一出,全體人都寂靜。
既然是能夠有射殺神力的聖弓之矢,結界被破就不足爲奇。
斗篷下面小麥色的皮膚微微閃現,莫冷離緩緩脫下他的斗篷。
一個麥色肌膚,濃眉大眼的男孩子出現在大家的面前,他帶著野獸一般受傷的神色看著每一個人。
“師父。”司塵走過去扯了扯莫冷離的衣袖,這個男孩看起來一點都不友好。
莫冷離沒有理會司塵,自顧的說:“他被封印在聖弓之矢中,怕是有人將聖弓之矢扔到結界上,巨大的衝擊力將封印解禁。”莫冷離邊說邊皺緊了眉頭。
聽了這番話,全體人都變了臉色。
到底是什麼人,要這麼做,還有這個孩子,到底是誰。
“你叫什麼。”司塵看出大家氣氛的詭異,居然壯著膽子看向男孩,然後怯怯的問了出來。
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下閃耀著光澤,男孩深邃的眼眸看向司塵,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杏眼裡面呆著友好的光芒。
“冽凝歌,”他說。
整個世界瞬間一片靜謐。
冽氏是獵神族的姓氏,永世不變。
嚴濟天臉上瞬息萬變,獵神族具有能夠神力能夠拉開神功射出聖弓之矢射殺神,代價就是氣血耗盡而死。
當年聖戰,神魔混亂,獵神族因觸怒魔神被滅族,從此再無。
司塵沒有察覺到衆人氣氛的詭異,她只是很高興這個看似自我保護感強烈的男孩回答了她的問題,於是她站在莫冷離的身邊,友好的向他伸出了手。
“我叫莫司塵。”她笑,陽光一樣明媚。
男孩深邃的眼眸探究一般的望著他,旋即也伸出手,放到了他的手心上,臉上的神情卻是沒有任何改變。
朱烈一直定定的看著這一幕,然後走到嚴濟天的耳邊耳語幾句,嚴濟天點了點頭。他便走了過來,對著冽凝歌說。
“凝歌願意隨我去內殿吃點東西麼?”他的聲音很溫柔,甚至帶著一些寵溺和誘惑。莫冷離垂眼看了看他,沒有做聲,他知道,他們是懷疑這個男孩的身份,想要用仙藥進行一番測試。
“不!”男孩受驚了一樣的躲到了司塵的身後,然後拽著司塵的肩膀。
司塵一震驚愕,然後拉著男孩的手說:“凝歌,八師叔是好人,和他去吧。”邊說邊安慰著他。
“不!”男孩只說了這一個字,深邃的眼睛看向司塵一臉可憐巴巴的哀求。
後來,無論是溫潤的錦染先生,還是奻兒溫柔甜美的勸說,基本上是整個聖垣的人全部都勸說個遍,他只是躲在司塵的身後,不理任何人。
“塵兒是和他說話的第一個人,於是變成了他唯一信任的人。”莫冷離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不做了聲。
若是這個男孩真是獵神遺子的話,那麼他恐怕已經在聖弓之矢中封印了千年之久。
莫冷離將那柄古舊的聖弓之矢帶回,交給了嚴濟天。
青銅色巨大的劍身上刻畫著詭異的圖騰,帶著上古神秘的氣息。
因爲冽凝歌奇怪的總是跟隨依賴著司塵的癖好,莫冷離只好將他們一起帶回了陸離殿。司塵做了香噴噴的一頓午飯,冽凝歌終於忍不住開始大吃大喝起來,莫冷離早在裡面放了朱烈交給他測試他體質是否爲凡人的藥物。
果然,在冽凝歌吃過之後,他小麥色的皮膚上漸漸開始了變化,只有短暫的一瞬變爲綠色自己絲毫沒有察覺,卻看在了司塵和莫冷離的眼中。
他身上沒有絲毫的真氣修爲定然不是仙人或妖魔,魚雁冷和鳳卿卿宸曦也能從氣息上判斷他並非他們三族族之人,他看似和凡人無異,所以一旦測試出他並非凡人,只有可能是千年前被滅族的獵神族。
莫冷離慢慢思索著,皺緊著眉頭,司塵邊扒飯心中邊打鼓,看來當年鳳闕荀請自己和奻兒姐姐去吃點心果然沒有安什麼好心,原來是想看自己是否爲凡人。邊想心中邊把鳳闕荀罵了一番。
(鳳闕荀:阿嚏,阿嚏。打完噴嚏之後揉了揉俊秀挺拔的鼻子,心裡卻美滋滋的想,甭管是不是有人罵我,至少有人惦記著我,然後對著湖水映出自己的倒影嫵媚的一笑,果然自己魅力大的讓人難以忘懷啊,水仙花顧影自憐中。)
聖垣山外遙遠的一處竹林中,藍衣女子看著前方的人,略帶埋怨的說:“殿下是故意讓我此時離開的麼?”她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宿白,我只不過送一份驚喜的禮物給他們而已。”銀質面具的主人帶著戲謔的聲音,讓藍衣女子打心底生寒。
“殿下,宿白以後怎好回去聖垣。”藍衣女子滿面悲慼。
“一千年之前,你不是一樣回去了麼?”銀質面具的主人突然走進到她跟前,帶著慍怒的聲音說道。
藍衣女子低下了頭,是的,一千年前,自認爲無可歸宿的她還是抵抗不住心中的執念回了聖垣。
“哼,”銀質面具後的臉一陣冷笑,“既然當初你有臉回去,如今仍舊可以。”他緊緊的盯著藍衣服的女子。
“只不過,一直記得,誰是你的主子便好。”
“宿白謹記。”藍衣服的女子低下了頭,感覺內心中一陣疼痛翻滾。
誰人知道,名滿仙界叱吒風雲的六娘尊上,一千三百年前不過是一隻卑微的獨角聖獸。
命運多變,造化弄人。
“做你該做的事情去吧。”銀質面具後面傳來低沉的聲音,已經退了之前的怒氣,藍衣的女子領命飄然離去。
南冥秋一身鵝黃色從陰影中飄然閃現。
“殿下爲什麼將聖弓之矢還有能拉動聖弓之矢的人都送給了他們,不怕他們傷了自己?”南冥秋定定的看著他,自己隨他三百年,從未看透過他。
銀質面具的主人心底一陣悽然的微笑,聖垣仙界,我送的這個禮物,可好?
“我非真神,更失神力,不用聖弓之矢也能將我殺死,只不過,這樣會讓遊戲更有趣一些。”
南冥秋垂下眼眸,她從未真正進入過他的世界。
“殿下不怕宿白跑了?”南冥秋淡淡的說著。
“她麼?她不會捨得。”
就像當年,那人離開時,都捨不得那個名字一般。
他們總是,一樣的執著一樣的固執,從不計較後果。
前方縱是萬丈深淵,寧願一躍而下,只爲求那一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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