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十四驚訝的開口,就連一直在牆角畫圈圈餓的懟懟怨的伽七也把注意力集中了過來。
“這塊女媧石,早在五百年前被寺袁奪回放入人界之時,就已經沒有石靈了。我不知道他用了怎樣的法術,可以讓這塊石頭完好如初,只不過,焚魂地火破了它的結界,所以它的裂痕又一次呈現出來。”淙殤皺眉說著,雖然寺袁當年極力想要女媧石完好如初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人界多年的動盪,早就讓一切悄然的改變了。
更何況,有心之人故意製造這些動亂。
“原來是這樣。”司塵瞭然的點了點頭,莫冷離仍舊不語,他輕輕的看了一眼淙殤,沒有做聲。
“你們若是想找到女媧石靈,還是去找到讓石靈丟失之人吧。”留下了這句話,淙殤突然一個飛身,抓起了秦十四,在她哭天搶地的叫囂裡,飛離了衆人的視線。
“十四姐姐!”司塵驚呼,卻沒有趕上淙殤的速度,莫冷離也正準備攔下,卻仍舊讓他逃脫。
此人修爲高深,不遜他太多。
想到這裡,莫冷離的眉頭皺的更緊,他明白他最後一句話的含義。
五百年前,女媧石最後的主人,是杜鵑仙子,杜梅止。
而她被永遠的塵封在了深海。
被塵封的地點世上只剩下他同師父兩人知曉,而另一個人,已經圓寂,靈魂被永遠困在了七星八陣圖中。
可是……他捏緊了手中的女媧石,腦中如同過閃電一般的閃過了幾個片段。
五百年前的深海石岸上,出塵的白影被寺袁用捆仙繩緊緊束縛在一塊巨石之上,他拼命的掙脫,但是除了被勒出更多的血痕,仍舊沒有任何改變,捆仙繩越收越緊,就如同他現在忐忑難耐的心情。
而前方,在半空中,寺袁修長的身影與女子絕色的身子面對而站。
望著巨石上白影掙扎的摸樣,女子絕色的容顏有了一絲的鬆動,額上妖媚的墮仙印記漸漸的變淡,她動聽卻悲慼的聲音傳來:“寺袁,這是你我的恩怨,莫要連累冷離,若是你要封印我,我便束手就擒,再不掙扎。”言畢,她看了一眼遠處漸漸逼近的天兵天將,絕望的嘆了一口氣,五界之大,卻沒有了她的容身之處。
白影望著女子悲慼的神色,一滴淚珠悄然的滑過眼角,滴落在身側的巨石之上。
寺袁沒有開口,只看到眼前女子突然從手中飛出一柄玉笛,落在了莫冷離的身側,她巧笑嫣然,絕美的脣線優雅的開啓:“冷離,這便是我最後贈與你的一樣法器。”
“這本是世上至純的琉璃骨,卻被我變成了吸食人精魂的怨器,從今以後,我希望你能好好利用它。”說完這句,她素手一拋,一塊鵝黃色如同琥珀一般的石頭落入了寺袁的懷中。
“寺袁,這便是女媧石,我當年答應一人,永遠替她保守女媧石的秘密,事到如今,我將它歸還於你,還請你也能顧念往日的情分,替我完成那人的囑託。”
說完這句,她含笑閉上了眼睛,任憑寺袁手中愈盛的光芒將她的周身籠罩,最後,輕輕的沒入海中。
巨石旁,少年的白影瞬間頹然的到了下來。
清風吹過玉笛的管桶,傳來了一聲悄然的嗚咽,他在風聲裡聽到了絕色女子銀鈴一般的聲音輕輕:“莫救我,重見天日之時,便是我身死魂忘之日。”
莫冷離攥緊了手中的女媧石,心中一片悽然,那個時候的自己,在師父高大修長的側影下,隱約看見了滑落的淚滴,如今,他也終於明白,師父親手封印摯愛的良苦用心。
他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她,保護著她保護的秘密。
如今,他明白那人爲何稟明天帝要將女媧石妖氣除去再歸還天界,是因爲,他在想盡辦法修補女媧石的裂痕。
這也是爲何,大戰之後,他的身體一直難以痊癒以致圓寂。
可是,如今,若要找回石靈,必定要解封當年之人,清風中她的最後一句話還回蕩在耳邊,莫冷離瞬間堅定了信念,他側頭看想司塵,然後堅定的說:“塵兒,隨爲師回聖垣。”
司塵訝然的開口:“師父,不去找石靈了麼?”
莫冷離搖了搖頭,然後繼續開口道:“順便造訪太白,同太白仙尊說一下十四仙子被妖王帶走的事情。”他並沒有太大的擔心,因爲他能從十四及淙殤的相處方式中感覺到她並不危險。
司塵不解的撅了撅嘴吧,但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後拉著伽七,同莫冷離駕雲向著仙界的方向飛去。
一個紙鳶,飄然在風裡,是莫冷離通知鳳闕荀的痕跡。
而在魔界,金碧輝煌的魔王殿裡,宿寂慵懶的靠在純金打造的躺椅上,銀質面具的後面掛著一絲諷刺的微笑。
這便是她所說的回來,他在這裡足足等待了一天也沒有望見那個嬌小的人影,他可沒心思想到是她什麼事情耽擱了,對於宿寞來說,一旦逃跑,絕對不會回來的。
好吧,就讓她便成只能吃睡的豬好了,或者讓他抓回來,打斷手腳,就養著她也行。
宿寂自嘲的笑了笑,捏了捏手中的一瓶藍盈盈的液體。
不想回來麼,他也要非逼著她回來,他種下的魔蠱,就要開始發作了。
就在他望著藍色液體出神的時候,突然鵝黃色的身影風風火火的跑進,南冥秋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心跳,卻無法掩蓋眼神中的驚恐。
“秋兒?怎麼了?”宿寂不耐煩的聲音傳來,自從她跟隨他百年起,從未見過她如此慌張。
“臨城……臨城大哥。”南冥秋難以置信的說著,她原本只是想打探那夜兩生花林少女的來路,卻不想宿寂在附近都設下了結界,她追蹤好久,纔有一次跟隨那少女來到了鳳棲苑,卻不想今日想辦法進鳳棲苑,卻在隱樓中見到了那人。
千百年來,她一直都欠著那人的恩情。
她在淑媛坊以色侍人,只有他看重她的才華結爲知己紅顏,她說要私奔,他傾囊相助,祝福她脫離苦海,可是自己的回報是什麼,陰差陽錯,連累他一同被北夜雪那個賤人加害,並且在他大婚之前,讓他同愛人陰陽永隔。
聽了這句話,宿寂並沒有過多的尷尬,他只是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中的藍瓶,對南冥秋說道:“百年已去,他早就不是他,你早就不是你了,從此,兩相忘卻吧。”
南冥秋聽完,帶著憂傷的眼眸擡起,注視著宿寂:“那殿下呢?殿下對那個少女,也能兩相忘卻麼?”她的聲音有著微微的顫抖,這是第一次,她如此逾越。
銀質面具後面一道殺意的目光傳來,讓她周身打了個冷顫兒,宿寂沒有過多的願意,只是徑自的轉身,走到後殿之中。
空曠的大殿裡,只留下鵝黃色身影自顧神傷。
鳳棲苑,鳳闕荀走到雁冷的房間,敲了半天的門卻沒有人應答,狐疑之中,他轉身走到對面雁陵的房間,輕輕叩門,仍舊是沒有任何人迴應。
左思右想,腦中一個閃念,他慌忙破門而入,可是隻看到屋內一片狼藉。
明顯有著打鬥的痕跡,鳳闕荀心中暗驚,是怎麼回事兒,如果是外人進入,爲什麼他一點察覺都沒有。
突然,他擡起腳,只見腳下正放著一塊血色的淚痕琥珀。
素手連忙將它拾起,放在手掌中。
這是雁冷極爲珍愛的東西,如今在雁陵房間裡,怕是……他們二人都遇到了什麼不測。
鳳闕荀的心,狠狠的抖了一抖。
筋斗雲上,莫冷離隱約中有著一股不詳的預感,不知道紙鳶是否已經送達到鳳闕荀那裡,他是否已經保護雁冷雁陵平安的去聖垣等待他們。
走的時候,雁冷那個深意的眼神總讓他心存疑慮,一種隱約的猜測在心底萌芽,還不等他反覆思量,突然司塵一聲驚呼。
“師父!你看!”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一個黑色的身影,正乘風閃身而過,而在他的身後,兩個人窮追不捨。
莫冷離瞇起了眼睛,若是他沒有看錯,被追趕的人,是夜子歸無疑。
瞬間,筋斗雲調轉了方向,向著那三人飛去。
司塵也緊張的跟上,跟在夜子歸身後一個妖嬈嫵媚的身影是多次死裡逃生的鬼魅,還有一個人帶著面罩,將嘴巴鼻子全都遮擋,只露出來一雙明亮的眸子,想必是鬼君的又一護法無疑。
只見前方的兩個人影很快便追趕上了夜子歸,三人扭打在一起,一團團的黑氣將他們的身影包裹。
莫冷離飛身而上,素手一揮將層層黑氣除去,鬼魅和另一人見勢頭不好,連忙匆忙的逃跑了之。
夜子歸此時看清來人,有些憔悴的俊顏上帶著一些躲閃,沒想到在這裡又碰到了冷離哥哥,自己一向羞於面對他。
“子歸,你怎麼會在這裡?”莫冷離皺眉問道,當日他執意辭別,說要到他父神之前的封地東山再起抵制鬼君,可是如今,自己怎麼會在妖界附近看到他。
“我……”夜子歸的目光便的躲閃起來,鳴鶯姐姐臨死前讓他務必尋到女媧石然後解封母親,所以他才撒謊然後離開了冷離哥哥,卻沒有想到一路都被鬼君的人追殺,又在此地和他相逢。
莫冷離望著他吞吞吐吐的樣子,無奈的嘆了口氣,追究下去也沒有意思,只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開口:“鬼君仍舊不打算放過你,要多加小心纔是,不如你隨我回聖垣吧。”
夜子歸聽完驚訝的擡頭,回聖垣,難道說他們已經找到了女媧石了,記得在冥界之時,曾聽冷離哥哥的徒弟那個少女說過他們接下來回去妖界找女媧石,然後自己才悄悄的走了另一條路也來了妖界。
“冷離哥哥……已經尋到女媧石了?”他擡眸問道,心中期望無限,若是自己找到女媧石,便可以解封母親了。
“是啊,師父厲害吧!”還不等莫冷離開口,司塵笑瞇瞇的說著,換來莫冷離一個凜冽的眼神,還有無可奈何的笑。
夜子歸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若是自己直接開口,要女媧石去爲母親解開封印冷離哥哥肯定不會答應的,想到這裡,他有一些懊惱,自己要怎麼辦才能拿到女媧石呢。
不如,就先同他們,回去聖垣仙界好了。
“冷離哥哥,你知我身份,隨你回到聖垣,怕是有些不妥……”他猶疑的說著,仙界中人一向對他父神恨之入骨,暗地裡指責他同魔神勾結,對於他的母親也是百般的埋怨,說辜負了仙帝的新人墮仙成魔,想到這裡,他攥緊了拳頭,內心洶涌澎湃。
“子歸若是同我走,我自相出萬全之策。”莫冷離看出了他的心事,肯定的回答著,望著莫冷離真摯的目光,夜子歸睜大了星眸,然後點了點頭。
鬼君如今自然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要竭盡所能保護好那人的孩子。
司塵倒是熱情的很,一把把夜子歸拉倒了自己的筋斗雲上,然後擠出一個大大燦爛的笑臉,友好的說:
“放心吧,師父大人不會把你賣了的!”
莫冷離嘴角一陣抽搐,雖然司塵的話聽著頗有道理,卻是怎樣都讓他有些惡寒。
自己平時是個這個小丫頭留下了怎樣的印象,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難道說,非常像人口販子麼?
光線陰暗的密室裡,微弱的燭光打在一張清秀的臉上,那張臉原本一直帶著病態的蒼白,可是現在卻有著不屬於這個俊秀容顏的狠厲表情。
而在房間的另一端,一個高高的鐵架上,一抹藍色的影子被高高的吊起,因爲被折磨鞭之後流出的殷紅血跡將衣服染上了斑斑的紫點。
坐在椅子上瘦削的身影緊緊的抓著扶手,俊秀容顏上長長睫毛顫抖著,他抿了抿嘴脣,最後終於開口:
“雁冷,你可知道,我想今日想了多久。”
然後那張看起來分外惹人憐的俊顏上,露出了一個嗜血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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