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中古一千零三年，鬼君繼任冥皇，妖魔冥三界私結締約。
中古一千零四年，女媧石裂，人界平和不保，妖魔叢生，鬼怪作亂。
中古一千零五年，帝都荒，人界瘟疫盛行民不聊生，仙界終於出兵干預。
鳳棲樓裡，說書人侃侃而談近幾年的風雲變遷，所有看客都是聽得津津有味凝神集中。
“話說近幾年民不聊生，國不太平，全是因爲保我人界平安的女媧石原是假的，被魔主殿下找出破綻除了裂痕，所以帝業不保，兵荒馬亂……若說道這假的女媧石，要追溯到五百年前仙界聖垣的主人封印妖魔拿回女媧石的故事，但卻曾聞當年聖垣之主對那妖女產生了感情，所以留下女媧石爲其續命，繼而做了一塊假的女媧石帶回仙界覆命……”說書人吐沫橫飛，自己也不清楚江南的太平日子還能有幾天，自從五年前蒼夷短時間的侵佔，此地也算得上是太平盛世之地，可是如今，從北方過來的瘟疫盛行，怕是這天下第一樓日後也會變成無人之樓。
臺下各位客官聽了都是一陣唏噓，誰也不知道這些妖魔鬼怪的事情是真是假，他們只知道如今確實不再是太平年月，保不準明天就要攜家帶口的背井離鄉。
一襲鵝黃色的衣服站在鳳棲樓貴賓席上不起眼的角落，她的身邊是一襲黑袍銀質面具的神秘男子。
“殿下，冥秋已經如您所願，將聖垣當年的醜事公諸於衆。”鵝黃色衣服的女人畢恭畢敬的說著。
“哼，無知的凡人而已，不過是當故事聽吧。”銀色面具後面冷冷的聲音傳來，將手中的茶杯有力的敲在了桌子上。
“南冥秋，是到我們該離開的時候了，”銀質面具後面明亮如星的眸子望了望戲臺上講的激動的說書人，瀟灑的離開了貴賓席。
檀木香桌上，茶盞微涼。
“今日，我在廣安殿召集諸位弟子，就是有一事想要通知。”嚴濟天威嚴的聲音迴盪在廣安殿中，正待他打算繼續說下去，天空中突然飛落一朵祥雲，一個灰衣杏眸的少女飛身而落。
糟了！因爲貪練師父教的筋斗雲，完全忘記了廣安殿召集衆人的事情，等想起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自己便慌忙的駕雲跑了過來。
十六歲將到及笄的司塵，如今已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杏眸不改當年面，桃花仍如往日紅，白皙如瓷精緻的面孔，俏皮可愛的鼻樑和如櫻花瓣般柔軟的嘴脣，她長大了，變得更加嫵媚風情，再也不是當年的小孩子。
莫冷離微微責怪的眼神飄了過來，他本是尋她一起，可是聰敏如她學會了筋斗雲邊翻的不知所蹤，自己只好先行一步。
嚴濟天明顯臉上寫滿了不悅，他極好面子，尤其是自己這麼鄭重的召開聖垣大會，卻不想莫冷離這個凡人徒弟如此不懂規矩。
“司塵，你爲何如今纔到。”強壓著怒意，嚴濟天不悅的問道。
“是這樣的，”司塵膽戰心驚的看了看嚴濟天，眼睛飛快的骨碌一轉，腦中竄出了一串答案。
“今天太白尊上的十四弟子來拜訪我聖垣，然後和我提出想參加一下咱們聖垣各殿的想法。”司塵腦袋拼命的想啊想，編啊編。十四姐姐今天確實是曾來聖垣，不過只是和往日一樣與自己閒聊扯淡，尤其是最近人界如此混亂，她總是給自己將一些亂七八糟有趣的故事。
“塵兒想，我算是聖垣一份子，理當有責任帶著其他門派的弟子參觀參觀，於是就領著她去了各位師叔們的宮殿。”我編我編我編編編，果然，莫冷離一臉狐疑的看著她。
“哦，然後怎樣。”嚴濟天一臉不耐煩的看著司塵，不就是一個其他門派弟子的參觀麼，也抵得上他開會的大事兒？！
“是這樣，原本逛宮殿也花不了太多時光，奈何十四姐姐被聖尊大人您濟世殿的雄偉瑰麗給震撼到了，踟躕了很久就是不肯離開，而且聖尊大人的修爲進來越來越高深奧妙，弟子和她對那強悍的結界無可奈何，就不想居然過了時間，弟子這裡請罪了。”說罷，司塵做出一副可憐的表情，可憐巴巴的望著嚴濟天。
雖說對她目中無人毫無紀律的遲到感到生氣，但是她說的話對於好面子的嚴濟天還是極其受用。他滿意的點了點頭，示意道：“暫且饒過你這一次，現在給我站到弟子們中間，聽清我所講。”
司塵如獲大赦，飛一般的衝過去站在了魚雁冷和林奻兒的旁邊。
上座上的莫冷離一言不發，皺緊了眉頭盯著司塵。
“是這樣，人界的女媧石出現了破綻，如今妖魔橫生，民不聊生，我聖垣身爲仙界第一大門派，理應爲仙帝分憂，如今我想請幾位弟子，下山去人界來整頓朝綱扶持秩序。”嚴濟天說完，四周一片寂靜，大家都在觀察彼此的反應。
“雁冷，瓴兒，你二人一個入聖垣最早一個修爲最深，是聖垣的首選，就有你們下山去降妖除魔吧。”看著大家的反應，嚴濟天忍不住開口，雖然有些捨不得，畢竟下山歷練是修仙之人最爲辛苦危險的事情，歷練圓滿則功成名就，若是粗心大意甚至有可能性命都丟在其中。
“是，弟子遵旨。”高挑的魚雁冷依舊藍衣白雪，高傲冷漠的樣子。玉皇翎長大了許多，桃花眼中不再是以往的輕浮高傲，夾雜了些許成熟的味道，他們二人聽了嚴濟天的話後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
“至於第三人，”嚴濟天故弄玄虛的說道。
“既然塵兒認爲自己是堂堂聖垣的一份子，更懂得盡到身爲弟子的責任，”他頓了頓，“不如這次你同二位師兄師姐一起，下山歷練，順便找到被毀的女媧石。”他笑瞇瞇的看向司塵，雖然她拍馬屁拍的自己很受用，但是晚到畢竟是晚到，他的心中還是存在著些許的不舒服和芥蒂。他並非真想要司塵去下山歷練，卻是真心想要試她一試，看看莫冷離這些年到底教出了一個怎樣的徒兒，若是這小丫頭怕苦不答應，倒是他很願意看到的，
“呃……”司塵聽完驚愕的擡起了頭，看向了嚴濟天，心中暗罵聖尊大人這個大叔公報私仇，可是眼下，自己雖然近些年進步頗豐，卻也尚未修成仙身，下山歷練必定是危險重重，可是若是自己拒絕，就像當於看別人打師父的臉。
想到師父，司塵擡頭望了一眼高高在上上座中的莫冷離，他面冷如霜，帶著慍怒，目光看也不看司塵。
司塵在心裡咬了咬牙，自己不能給師父丟人。
“弟子願意！”司塵鄭重的說，惹得衆人都看向了她。
誰都能聽得出來嚴濟天不過是試探，他們聖垣還從未派出過未修得仙身的弟子。
“弟子願意，定然不會給聖垣丟臉。”司塵說完之後咬了咬牙，素手攥成了拳頭。
莫冷離這纔看向她，但是深邃的眸光卻看不出情緒。
“小塵塵，聖尊大人不過和你玩笑話。”鳳闕荀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走到殿中心司塵所站位置的旁邊，鳳眸閃過一絲埋怨的眼神，分明是你莫要逞強。
“弟子不是說玩笑話，弟子願意。”司塵餘光掃見了鳳闕荀的表情，杏眸卻只是定定的看向莫冷離，她不能給他丟臉，不能！
“呵呵，看來七師弟的徒弟就是不一般，未修成仙身卻天生有著仙子的使命感。”冷冷的聲音，來自六娘，她嘲諷的看了一眼這女孩，心中暗笑，果真是有不自量力的。
“既然是塵兒的選擇，爲師定然支持，塵兒，明日，你就隨你雁冷師姐和瓴師兄下山吧。”莫冷離出塵的聲音一出，衆人都不做聲，不愧是聖垣獨一無二的聖主大人，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有分量的。聖尊嚴濟天也不好再開口，只是擺了擺手說：“今天就是和大家講這些事情，請各位師兄妹還有弟子都請回吧。”
筋斗雲上，莫冷離白衣飄飄，司塵灰衣翩翻。
“爲何要撒謊？”莫冷離看想司塵，眼神中的慍怒不散。
“塵兒知錯，請求師父責罰！”司塵連忙跪在雲上，努力控制氣息讓筋斗雲運行平穩不受自己的心境干擾。
“你可記得當年我救你時，你所編排出的一段關於流觴的謊話。”莫冷離看著卑微小心的司塵，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
“徒兒，記得。”司塵的手捏著衣角，下意識的一緊。
自己記得，爲了不被鳴鶯殺掉，騙說自己是仙帝女的謊話。
“我當年棄你，便是不喜歡你這種唯物是用謊話連篇的習慣。”莫冷離無奈的看了一眼司塵，心中暗歎她的不爭氣。
“徒兒知錯，徒兒只不過是害怕聖尊大人生氣。”司塵的語氣已經開始顫抖，她知道師父爲人定然不喜歡自己這種撒謊成性的作爲。
“自你拜我爲師，確有收斂，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個道理，你可懂得。”莫冷離看著司塵，他確實在杏眸中看到了真摯的悔悟。
“塵兒懂！塵兒明白！塵兒下次絕對不會再犯！”司塵連忙說著，就算是下次被聖尊大人罵的再慘，自己也不要編出這樣的謊話了。
“罷了罷了，我問你，你尚未修成仙身，爲何要答應你大師伯下山歷練的事情。”莫冷離想不通，她原本可以拒絕，又或者是默不作聲大師兄自然就會說是玩笑話然後收回。
“塵兒，塵兒不想給師父丟人。”司塵目光堅定的看向莫冷離。
“塵兒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凡人，但是塵兒相信自己不比師兄師姐們差的太多，塵兒會是師父最好的徒弟。”司塵信誓旦旦的說著，莫冷離的心中卻是一陣觸動。
“罷了，今日你雖然說謊，但是就這件事情上勇氣可嘉，爲師不會罰你了。”莫冷離笑了笑，對於這個倔強的小丫頭，他還真不知道怎麼樣是好。
“真的？！”司塵眼睛一亮，這次可以不用抄經文，打掃陸離殿了。
“恩。”莫冷離閉上眼睛假寐，掌風卻暗自用力，筋斗雲一下子加快了速度，箭一般的衝向陸離殿。
“塵兒，你練著雲玩心太大專心太少，所以纔會總是慢慢的抵不過乘風術。”莫冷離一語道破，司塵恍然大悟的點頭。
“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便要下山了。”莫冷離淡淡的說著，敲打在司塵心上，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五年了，是第一次，要離開師父了呢。
杏眸癡迷一般的看向那出塵飄渺的身影，貪戀著，無論如何都看不夠。
晨起的鐘聲剛過，廣安殿外一籃一玄一灰三道身影長立。
“弟子謹遵使命，斬妖除魔，收復女媧石，定不負聖垣之名。”他們三人邊鞠躬邊齊齊的說著，聖垣六子站在他們面前接受了這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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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你們三人不要辜負我的期望。”聖尊嚴濟天有力的說著，欣慰的看了看玉皇翎，他是他的愛徒，相信此去一別，回來之後定是名滿五界。
“弟子拜別衆位仙長。”他們三人再鞠躬，擡起頭，司塵杏眸裡噙著點點淚花。
師父，塵兒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她在心中默默的對自己說著，莫冷離沒有看向她，他不清楚自己爲何沒有阻止她下山，明明心中告訴自己不應該放任她去做如此危險的事情。
但是，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自己的路，做師父的，應該支持不應干涉。
塵兒，還望你多多保重，爲師不期盼你功成名就，只願你能平安歸來。他在心中對自己說，卻不忍心看向她，畢竟那還是一個孩子，自己不忍心看著她去吃苦冒險。
“小塵塵，你好狠的心吶。”鳳闕荀突然衝了過來，毫不顧忌的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看的嚴濟天臉色成灰極其不悅。這個九師弟，做事情永遠都這麼沒有分寸，一點都不顧及自己的身份。
“闕荀尊上，塵兒一定會覆命歸來的。”司塵原本哀傷的心情被鳳闕荀這麼一攪全然亂掉，她突然感覺脖後鳳翎的圖案一震微涼，像是有什麼水滴濺到了上面，她訝異的擡頭看向放開擁抱的鳳闕荀，那鳳眸中點閃的水光剎那劃過。
“好嘛好嘛，我就暫且茍同。”鳳闕荀突然像沒事兒人一樣拿手颳了刮司塵的鼻子，然後風情萬種的回到了嚴濟天等仙長中。
難道說，那一閃而過的水光，是她眼花了不成。
脖後鳳翎的圖案隱隱的泛著疼，司塵感覺心被什麼東西抓撓了一下。
“塵兒。”莫冷離終於看向了司塵，懸崖般深邃的眸子難以掩飾不捨的情愫。
“多多保重。”
多多保重，也忘君珍重。
三道身影，揹著簡易的包袱，乘風飛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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